第三十二章 松懈
系着小船的其中一艘军舰尾部出现一名海军，他看清库赞的姿势之后无奈回身，取了一个扩音器过来：
“库赞大人！前方的军舰发现了一艘正在急速前进的大轮船，看旗号似乎是利尔曼家族的商船利尔曼号，萨卡斯基大人让我来询问你应该怎么处理？”
萨卡斯基这个家伙，一定是因为卡普先生在本部提到过利尔曼家族还不错，再加上即将面临提名大将的这个时间点，所以他才不敢擅作主张依照自己平时风格粗暴地扣押对方吧？
库赞想了想，躺在小船上伸出右手一抬，他周围无数的海水忽然冻结成冰，随后立起来，刚好在空中连成了一片文字：
“我过去看看。”
...
“您说您的名字叫做库赞？”
“是啊，阿提拉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库赞沿着自己发动能力制成的冰冻阶梯隔空踏上大名鼎鼎的商船利尔曼号，谁料刚和那位富豪做了自我介绍，对方就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居然真的是您，您也太年轻了！犬子阿白是您的脑残粉，他曾数次在我面前强调过，您是海军之中最厉害的人之一！”
“您日后肯定会成为海军大将的！因为您的正义在他看来是最温和、最适合我们广大人民的正义。”
“听他那样的描述我还以为您会是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人，可看您的模样应该连三十岁都没有到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马上让人把他叫过来。”
脑残粉？
库赞虽然不太理解那单词的含义，不过对方似乎发自内心恭维的神情让他大为受用。
“不必了，现在的时间正是孩子该睡觉的时候。您太客气了，事实上我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您才是青春永驻，和卡普先生形容的那般有魅力呢。”
捧捧臭脚自己还是会的，可不敢告诉这位叫做阿提拉的富豪，卡普先生的原话是——
“利尔曼·阿提拉人还不错，在那么多有钱的傻逼中显得似乎不那么傻逼。”
怀着对眼前这位先生的愧疚，库赞简单地和对方聊了聊。
...
阿提拉在心里偷偷笑了。
阿白其实没有和自己说过太多关于这位叫做库赞的海军中将的事。
这个小儿子以前只隐约的说到海军未来会成为大将级别的三位常青藤，包括库赞在内，另外两者的名字是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
尽管那个小鬼说的话事后总是被证实为是正确的，可这些言论阿提拉一直抱有将信将疑的态度。
世上岂有生而知之的人，何况那些情况发不发生都对他们家没什么影响，又不是商品卖不出去了。
但此刻突然面对如此多的海军军舰包围，对于他们首领模样的人，先选择讨好是肯定没错的方案。
阿提拉能走到今天成为两海首富，靠得可不单单是管家海德的任劳任怨和儿子阿白天马行空的创意。
三十几年的商人经历使他的察言观色炉火纯青，很轻松就能通过对方的反应判断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样的话。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项本事为何越来越厉害，明明他平时面对家人都会装作很威严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论打架，他们一船的人都一定不是库赞的对手；论吹捧，对于阿提拉来说整个海军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在说到自己这些人对库赞这位海军高层的支持和佩服时，阿提拉一下子就抓住了后者神情中那稍纵即逝的喜悦，自然，立刻就是一番滚瓜烂熟不着痕迹的马屁拍上去。
引得这位中将一时施施然，反复许诺卡普先生的朋友也是他库赞的朋友，在两海保证没有不长眼的海军找利尔曼家族的麻烦。
临走时，库赞甚至向他发出邀请，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海军总部马林梵多观摩几年之内就会确定下来时间的海军大会。
阿提拉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叫人拿来了一堆利尔曼家族价格不菲的会员卡，以“您自己不用也可以送给亲朋好友和属下用，就当我们家为辛苦劳累的正义海军尽一点绵薄之力”的理由好说歹说让对方收下了。
目送这位很好说话的海军中将又表演了一次惊为天人的“空中漫步”回到小船，被海军军舰簇拥着离开，阿提拉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支海军队伍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刚才那种被包围的情况他也不敢真的当着面去问别人这种敏感的问题。
他只是觉得，做了那个噩梦后醒过来一直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心悸感消失了。
可能是因为海军中将库赞流露出的友好，也可能是因为对方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可靠实力，阿提拉感到非常安心。
应该又有什么东西被自己躲过了，从现在开始的返程必会畅通无阻。
他立刻叫来水手，问了一下现在的利尔曼号回到东海大本营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在得到以当前时速前进最快十天后抵达的准确回复，阿提拉又想起了远在北海的管家海德寄给他的上一封信。
“阿提拉先生，我会于二月初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在中旬之前返程，大致花费几天的时间后抵达东海。”
“稍微休整和做好补给后，我会立刻前来奥哈拉岛，协助阿白少爷完成他的‘新世界’计划。”
“我们一定会再次成功的。”
要不就在东海等待好久不见的海德汇合吧？
利尔曼号最快在二月十七日就能返程，离海德预计抵达东海的日期还早了几天，不用太着急。
阿提拉慎重地考虑了半天，叫来水手下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命令：
“将速度放慢三分之一，我要给两年没有见到海德的阿白一个惊喜！”
...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在你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想要的终点在哪个方向的人生旅程中，究竟选择哪条路会避开致命的、足够颠覆一切的危险，哪条路会急速到达、使整件事看起来充满了传奇的意味，是上帝也没法知道的事情。
所谓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举动，实则却潜移默化改变着一切。
它们平时的样子毫无风险，温柔地顺着你的脚步贴上来，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倘如一个人于野外遇上了一只因为植物倒刺而伤了腿脚的小熊，不管他怎样选择，结果都充满了无穷的可能性。
拯救小熊会使他有一定几率被闻讯赶来的熊妈妈误会袭击，也有可能因为沾染上了小熊的血液和气息被野外的其他动物袭击。
至于这件事本身会拖延他自己的时间，使一些本来要去做的事情和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产生变化就太正常不过了。
你会以为视而不见什么都不做就没关系了，对不对？
若是不选择拯救小熊，没准熊妈妈因为它的处境而愤怒发疯袭击路人，其中就有一位是你恰恰认识的好朋友，到时你脑袋里面会想些什么呢？
况且看着幼小的它就此死去这件事也会在你心中永远发芽生根，在某个你困惑的十字路口蹦出来引导你做出倾向于“赎罪”“忏悔”的选项，而那选项恰恰是致命的...
现在，让我们从上帝视角观察全局。
在命运的又一次漩涡中，利尔曼·阿提拉凭着自己的直觉提前开船，似乎躲过了冲着家人而来的某种可能。
然后他撞上了不知为何会提前一年出现在这里的库赞、萨卡斯基联合舰队，在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实力后，他选择了松懈，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而松懈，正是命运侵蚀人最好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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