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江湖》 少年行 第一章 厉鬼索命 “你们听说了吗?平凉侯夫人被厉鬼索去了性命!” “可不是,听说死的可惨了,全身的血都流了个干净,心都被厉鬼刨了出来。” “也不知平凉侯夫人的心是不是和咱们平头百姓一个样。” “那肯定是不一样啊,勋贵的心都是黑的,我家城外那几亩地就是被平凉侯夫人占了去!” “兄弟你说这话可要小点声,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得会被锦衣卫请去‘喝茶’。” 应天府作为大明的京师,有点风吹草动便传播的极快,更何况是厉鬼索命这种“稀罕”事,平凉侯夫人的遗体今早才被发现,如今还不到中午,才小半日的功夫便传得人尽皆知,就好像人们全都亲眼看到了一般。 人群中一辆马车驶过,车上的少年缓缓将帘子放下,似乎是隔绝了街上的阵阵喧嚣。 “到底是愚昧了些,这年头居然真的有人相信厉鬼索命。”少年摇摇头,显得对那些玄而又玄的鬼神之说颇为不屑。 这也难怪,少年名叫张辂,他本来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灵魂穿越到了大元枢密院知院张玉的侄子张辂身上,没错,就是大元!好在张玉看清局势,带着一家老小投降大明,而张辂作为家属,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大明最末流的勋贵。 虽然穿越这种事本就十分玄幻,但他也始终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厉鬼在哪里?赶紧出来让咱开开眼界。 张辂转过头,对同车正在闭目养神的男子问道:“高千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这要是耽误了我练功,我师姐非打死我不可。” 张辂想到自己那严厉到令人发指的师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张辂口中的高千户名叫高海永,乃是锦衣卫镇抚司的千户大人,妥妥的位高权重武功高强。 高海永睁开眼睛,回答道:“带你去破案。” 如今应天府能有什么案子?张辂脱口而出:“厉鬼索命的案子?” 高海永点了点头。 张辂颇为不解,问道:“这破案的事怎么还找上我了?我虽然在锦衣卫学武,但我又不是锦衣卫。” 高海永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扔到张辂怀中,说道:“现在你是了。” 张辂拿起令牌仔细端详,见令牌之上赫然写着“锦衣卫”三个字,“就这么简单就加入锦衣卫了?” 高海永面无表情地看看张辂,问道:“不然你还想怎样?举行个欢迎仪式?” 张辂嘿嘿一笑,将令牌收进怀中,道:“高千户这主意不错,咱们这个欢迎仪式也不用太热闹,我看还是严肃一点好,最好再来个什么宣誓环节,比如‘我要铲除天下一切罪恶!我要……’” 高海永无奈,实在不想听张辂继续说,只得打断道:“想进锦衣卫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你能加入,也是督主亲自指定的,督主认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高海永口中的督主乃是随便跺跺脚都能让大明震上三震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高海永的话也让张辂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蒋瓛的情形…… …… “这位兄台,请问这里是锦衣卫吗?我想学武功,不知道这里收不收徒啊?”彼时的张辂站在锦衣卫衙门大门口,朝着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大汉问道。 大汉好奇地看看张辂,问道:“小兄弟你是在跟我说话?” 张辂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见大汉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脸玩味地朝着张辂说道:“让我仔细想想啊,小兄弟你可知道,上次跟我称兄道弟的人,坟头的草已经这么高了?”大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 没来由的,张辂只觉得周身似乎被一股凉气所包裹,虽不算太凉,但却有一种刺骨的感觉。难道我是要感冒?张辂缩了缩脖子,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大汉,心想自己穿越之前和大汉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喊上一声兄台似乎并不过分。 不过张辂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笑:“你要是不怕被我喊老了,我喊你一句大叔也是可以的。” 大汉缓缓走到张辂跟前,张辂只觉得周身冷得更厉害了,只听大汉开口问道:“你小子不怕我?”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干什么?” 大汉也是暗暗心惊,自己过手的人命可不在少数,周身将养的冷冽气势哪怕是当朝宰相也承受不住,可眼前的少年居然丝毫不怕。 这一刻,他已经认定张辂必有不凡之处。 大汉随即将身上的气势散去,脸上尽量挂上和蔼的微笑。 “你小子仔细听好了,我叫蒋瓛,以后见了我记得要唤上一句‘蒋大人’!你既要学武,那尽管来便是,我定然给你找最好的师父,锦衣卫第一高手怎么样?” 自那之后,张辂便拜入锦衣卫第一高手镇抚使罗克敌门下。 …… 张辂正回忆着,马车已经到了平凉侯府,如今这里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各色官差衙役不是在站岗就是在附近巡逻,周遭别说是百姓了,恐怕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过来。 下了马车,高海永还不忘对着张辂提醒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官差很多,现在这案子乃是应天府衙、刑部还有咱们锦衣卫共同侦办,这两年咱们锦衣卫没破过什么大案,风光早已不及当年,如今要能将这个闹得人尽皆知的案子破了,不光督主脸上有光,说不得还能重振当年的荣光。” 张辂却是颇为敷衍地点了点头,他刚刚才算是入了锦衣卫,觉得锦衣卫的荣光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今能跟随高海永前来破案,不过是对案件有些好奇而已,须知几百年以后的中华大地,人民安居乐业,就算发生刑事案件也是在电视或者手机上瞧见,如今穿越一回,能见识一下凶案现场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进到平凉侯府中,气氛颇为凝重,毕竟是当家主母死了,嚎啕恸哭的才是府里的忠仆,最不济也要装出一副悲戚之色。张辂自然也在努力观察着府中的每一个人,厉鬼杀人他绝不相信,所以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你觉得咱们该从哪里查起?”高海永的话语中颇有一番考校的味道。 “自然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那里说不准会有凶手留下的证据。”张辂虽然是第一次破案,可穿越之前可没少看刑侦方面的电视剧,剧本杀玩的也不少,所以对破案过程还是相当了解的。 wap. ?t=20221111175412 少年行 第二章 查案 一行人到了后宅,自有领路的仆役指着前方的房门说道:“几位官爷,这里就是夫人的住处。” 张辂径直走到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也变得尤为严肃,毕竟是一桩命案,他心中想道:平凉侯夫人,你放心,我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张辂缓缓将门打开,房屋内的一切也全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尽管内心已经做足了准备,可现场的惨烈程度还是超过了张辂的预期。只见屋内的墙上渐有大量鲜血,而平凉侯夫人的遗体此刻也在卧房当中,她死状极为凄惨,双眼好似被人挖去,脸颊之上尽是伤口,嘴角处撕开老长,口腔内染血的牙齿清晰可见。颈间不知被什么所伤,一片血肉模糊,胸腔和腹腔亦是如此,内脏流出来不少,心脏被扔在一旁,肠子也被拽出来老长,全身上下更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口。 张辂哪见过如此情形,不管是对生命的敬畏还是原本对案件的好奇,现在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嘴巴狂奔而出,到了屋外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高海永见到张辂如此,嘴角微微上翘,到底还是个少年。高海永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张辂,带着随行的仵作进到屋内。 等高海永同仵作勘查完毕退出房间,早有识趣的锦衣卫小校搬着椅子放到高海永身后,高海永也不客气,径直坐下又对着张辂说道:“反应如此大,还需继续磨砺。” 张辂捂着有些痉挛的胃干呕两声,没好气地看了高海永一眼。 高海永装作没看到,而是对着身旁的仵作吩咐道:“仵作,来给这小子讲讲尸体的勘验情况。” 仵作向前半步,说道:“平凉侯夫人身上伤处颇多,光是致命伤就有四五处之多,伤口也是参差不齐,全身的血几乎流干,仅从伤口上看,不像是一般利器所伤,倒像是野兽撕咬出来的。” 仵作说完,张辂开口问道:“伤口像是野兽撕咬的?怪不得满大街都在传是厉鬼索命。应天府周围可有野兽出没?” 高海永抬抬眼,答道:“没有,市集上倒是有两家卖野兽的铺子,不过若真是野兽逃脱,定然逃不出咱们锦衣卫的眼线,而且平凉侯府高门大户,院墙极高不说,外有高手护院,内有猎犬警戒,野兽哪里能进的来。” “猎犬?平凉侯府有猎犬?”张辂出声问道。 高海永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府内猎犬作案的可能很大,负责喂养猎犬的仆役有重大的嫌疑,不对,这案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不可能刑部、应天府衙还有锦衣卫三家一齐侦破都没能破案……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辂,高海永点了点头,“看来你小子也想到了,这桩命案还有不少疑团。”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什么人发现的?”张辂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高海永抬眼看看身旁的小校,小校会意,答道:“尸体是今早发现的,平凉侯夫人身旁的丫鬟们打算伺候夫人起床,这才发现了尸体。” 张辂不解,“今早丫鬟们发现的?现场如此惨烈,平凉侯这个枕边人没有察觉吗?昨天夜里伺候的仆人就没人听到异常的响动?也没人听到平凉侯夫人的呼救声?” 小校则继续回答道:“最近云南土人蠢蠢欲动,陛下命平凉侯带兵坐镇云南,大军三日后开拨,据平凉侯所说,他昨夜都在书房研究出兵事宜。而且就算是平日,平凉侯也都是宿在小妾那里。平凉侯夫人以前出身小户人家,又喜欢安静,平常睡觉不喜欢有下人从外面伺候。府中的下人都已经盘问过了,没有人听到异常响动和平凉侯夫人的呼救声。” 在出兵的当口死了媳妇?一切真的那么巧合吗?宿在小妾那里?一出后宅内卷大戏立刻被张辂脑补了出来,小妾使用各种手段加害原配夫人,然后自己成功上位,后世的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平凉侯夫妻关系如何?跟小妾关系又如何?”张辂顺着思绪问道。 小校早有准备,自怀中抽出了一卷卷宗,查阅片刻回答道:“平凉侯夫妻关系不睦,两人本育有一子名为‘费超’,征讨方国珍时没于阵中,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也是因为这事,平凉侯夫人经常责怪平凉侯没保护好儿子。那时候平凉侯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平凉侯这才纳了一房小妾,平凉侯本来对小妾也不怎么在意,不过三年前小妾有孕,为平凉侯诞下一子,取名‘费璿’,自那之后平凉侯对小妾好了不少。” 听了小校的回答,平凉侯本人和小妾已经被张辂列为了重点嫌疑人,毕竟平凉侯夫人的死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整个平凉侯府能让人死的无声无息的本就不多。 “现下你打算如何查起?可有什么头绪?”高海永打断张辂的思路,开口问道。 张辂摇了摇头,“头绪倒是有一些,不过很多事情我还要继续想想。” 高海永点点头,道:“你先想着,我先带人到处去查看一下。” 张辂虽然没有查案的经验,但他却不打算混迹在锦衣卫大队伍中,人多了难免会有掣肘,单独行动才能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现在平凉侯夫人的死状已经成了本案最大的疑团,就是因为死状太凄惨,所以才让人生疑。 就目前的状况看,嫌疑人有很多,平凉侯、平凉侯的小妾、侯府饲养训练猎犬的仆人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若要让一个人死亡,方式方法有很多,在这个时代,下毒就不失为一种很不错的方法,无声无息间就能让人死去,或者直接勒死,然后造一出上吊自杀的场景,如此凶手也能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可偏偏平凉侯夫人死状凄惨,这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就是一起凶杀案! 凶手冒着被发现、被怀疑的风险,非常残忍地将平凉侯夫人杀害,这本身就不合理。除非……这是一场仇杀?! 张辂边想边走,渐渐走到了侯府的一处偏院。 …… 平凉侯府中有一处极为特殊的地方,后宅深处单独垒砌了一道院墙,墙内景致并不奢华,却胜在清幽典雅,似乎与整个侯府有些格格不入。 此间正是平凉侯小妾的住所。 “恭喜姨娘,贺喜姨娘。” 小妾房内,一名丫鬟正脸带笑意极尽讨好地说道。 小妾挑挑眉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声问道:“如今夫人新丧,你却来我这里道喜?这喜从哪来啊?” wap. ?t=20221111175412 少年行 第三章 审问小妾 丫鬟显得极为机灵,凑到小妾身前说道:“夫人是没了,这不是还有姨娘您嘛,依奴婢看,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早晚是您的。” 小妾抬眼看看丫鬟,“你这妮子倒是机灵得很啊。” 丫鬟脸上尽是笑意,“明眼人都看得真切,侯爷膝下只有小侯爷一个独子,姨娘您又甚得侯爷欢心,奴婢自然要恭喜姨娘。” 谁知小妾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份特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恐怕是坐不上了,不过你有些话也在理,侯爷膝下只有璿儿一个独子,母凭子贵,纵然我不是主母,往后这后宅的大小事务也必然是我操持着。想控制那么大的后宅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多,自打我进了侯府你这丫头便跟着我了,平日里伺候也算机灵,这以后啊,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得了如此承诺,丫鬟脸上尽是喜色,兴奋地说道:“姨娘放心,奴婢今后定不负姨娘所托!定当为姨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丫鬟没什么文化,也不知从哪里听了那么一句,便用在了这里。 小妾抬抬手,道:“好了好了,如今夫人新丧,你却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况且现在侯府内都是官差,小心被人拿住了把柄。” 丫鬟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点头。 小妾又嘱咐道:“待会若要出去,一定要悲切些才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却见一个少年推门而入。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有陌生人闯入,自然正是丫鬟表现的时候,只见她朝着张辂厉声道:“你是何人?平凉侯后宅可是你能随便闯的?” 张辂抬眼瞧了瞧丫鬟,这丫鬟皮肤略黑,也称不上细腻,但长相却是十分可人,之后张辂又偏着脑袋看了看安坐的小妾,不由惊叹道:“丫鬟就挺漂亮了,你比丫鬟还好看,这大眼睛,简直没谁了!当初我要是有你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估计我妈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张辂说着,脑子里也尽是穿越之前总在身旁喋喋不休,操心他找不到女朋友的老妈,想来往后再无相见之日了。 如今的大明虽不像当初的大宋那样文风盛行,但也是人人附庸风雅,哪怕是武将都要整两句之乎者也,生怕被别人喊成粗鄙的武夫,只有允文允武才更受别人尊重。 所以这年头夸别人好看通常都会整两句经典情诗,像张辂这样如此直白夸人的还真就没有。 小妾听了张辂的话,自然是又羞又怒。旁边的丫鬟却叉腰上前,挡在了小妾前面,“哪来的登徒子?忒也不知羞!胆敢私闯侯府后宅,小心人头不保!” 张辂没有理会丫鬟,而是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径直坐在了小妾对面。 “锦衣卫办案,有些话想来问问这位漂亮姐姐,我现在怀疑平凉侯夫人的死跟漂亮姐姐有关。”张辂一边说着,一边将令牌亮了出来。 小妾秀眉微皱,思略片刻便直接发问:“我们主仆二人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张辂微微一笑,道:“我这人耳力不错,但凡有些悄悄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辂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再也没有刚才的硬气,而是直接瘫坐到地上。这年头官差办案也都要看对象是谁,这里是平凉侯府,按理说官差也应该规规矩矩通报敲门才能进入,所以刚刚丫鬟才敢肆无忌惮如此大声说话。 可眼前的张辂不按套路出牌,将主仆二人的话全都听了去,小妾有平凉侯独子这张护身符,定保无虞,可丫鬟却在主母新亡之际妄议主家后宅之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丫鬟被人打死也没人会说什么。 丫鬟越想越是后怕,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她一边哭还一边对着张辂说道:“还请官爷饶过我吧!” 小妾瞪了瞪自己丫鬟,多少有些恨其不争,只一个锦衣卫就吓成这样,想来以后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小妾却是不慌,朝着张辂问道:“不知差爷想要问些什么?” 张辂开口问道:“刚刚我听你说自己身份特殊?没办法成为侯府主母?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 小妾非但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怒意地拍桌而起,“你私闯后宅我已不欲与你计较,可你为何羞辱于我?” 张辂一脸无辜,说道:“羞辱?我没有啊……” 小妾却瞪大双眼满是恨意,“堂堂锦衣卫,能查不到我的身份?你当面问我,还说不是羞辱于我?” 张辂也不知小妾为何生那么大气,只能摊开双手道:“我真没有啊美女!” 小妾恨意难平,却也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我好歹算是侯爷的妾室,为侯爷诞下一子,若此刻我大喊‘非礼’,不知差爷会面临何种境况?” 张辂心中暗道不好,着实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女人会有如此杀招,这要是真喊一句非礼,那无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小妾自己名节受损,而张辂胆敢在勋贵府中非礼人家妾室,估摸着少说也要判个流放。 好在张辂修炼的脸皮很厚,完全没将心理变化表现出来。 只见张辂嘴角上挑,朝着小妾说道:“你当我傻啊,过来问案连一个小伙伴都不带?要不漂亮姐姐你喊一嗓子试试?” 小妾放出杀招,张辂却反将一军,如今的局势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两人都已骑虎难下,现在比拼的就是心理素质。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妾选择了妥协,因为她不敢赌,也赌不起,更不会为了那所谓的羞辱去赌,一切都太不值得。 小妾咬了咬自己嘴唇,内心委屈至极,“早年我家突生变故,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无依无靠,也没什么本事,被人骗到了青楼做起了清倌人,所以我是没办法成为侯府的主母的。” 后世的人们对门第身份也都极为看重,更遑论是这个时代,张辂叹息一声,眼前的小妾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 张辂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又对着小妾欠了欠身,说道:“对不住,你的身份我真不知道,现在想想,我的问题确实很是失礼,你大可放心,你们主仆间的对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张辂便转身走了出去,为了平凉侯夫人的命案,有些问题他必然要搞清楚,所以他心中虽然觉得十分失礼,但也不后悔,毕竟人命关天。 现在,他也基本可以将小妾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了。 平凉侯夫人死的如此凄惨,小妾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府里最亲近的也不过身边不禁吓的小丫鬟,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没人帮衬的情况下基本是没可能办出如此命案的。 当然了从小妾刚刚的表现来看,也绝不可能是白莲花一朵。高墙之内、深宅之中,白莲花要么被淤泥同化,要么就彻底深埋在淤泥之中…… wap. ?t=20221111175412 少年行 第四章 偶遇傅让 从侯府小妾那出来,张辂又来到前院。 此刻高海永正坐在前院听着属下的汇报,见张辂过来,马上开口问道:“你小子太过冒失,平凉侯府的后宅居然敢单独过去。” 张辂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高千户找人跟着我?” 按理说高海永作为锦衣卫的千户,在张辂查案的时候暗中找人跟着也并无不妥,但张辂就是不喜欢。 高海永却颇为不屑,“你小子也值得本千户刻意找人跟着?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锦衣卫办案从无疏漏,整个侯府除了平凉侯本人基本都被咱们暗中监视,平凉侯小妾那里早被我安排了监视的人。” 张辂撇撇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高海永哪会管张辂高不高兴,只听他继续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说到正事,张辂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不高兴暂时抛到脑后,他说道:“发现倒是没有,不过已经基本排除了平凉侯小妾的嫌疑。” 高海永则饶有兴趣地问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有值得人同情的身世背景?你问案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听了这话,张辂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冒了出来,“高千户,请注意你的身份!” 高海永眼中透出一丝冷冽,说道:“敢跟本千户大呼小叫!你小子也该注意一下身份!” 不等张辂再说什么,高海永已经对着旁边的小校吩咐道:“把卷宗给这毛头小子看看。” 小校立刻将一卷宗交到了张辂手上。 张辂忍者怒意,将卷宗打开,里面的记载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卷宗记载的全都是平凉侯小妾和丫鬟的事情。平凉侯小妾名叫胡晓宁,原本是一名富商之女,洪武十三年,当时的宰相胡惟庸因为谋反被诛,平凉侯夫人揭发检举,说胡晓宁之父乃是胡惟庸的远房亲戚。至于是不是根本不重要,反正这一家子除了胡晓宁之外全都掉了脑袋,事后胡晓宁家的财产也全都进了平凉侯夫人的口袋。 至于胡晓宁身边的丫鬟也不简单,这丫鬟名叫阿依,是云南土人,也怪不得张辂见到她时觉得她皮肤有些黑了。当年平凉侯出征云南,杀得那叫一个惨烈,阿依的家人也全都死在了那场厮杀中,阿依和众多土人成了战利品,成了奴隶,后来平凉侯得胜还朝,朝廷将这些土人奴隶发卖,平凉侯府也买了几个,阿依就是其中之一,最为关键的还有一点,阿依最近一直在偷偷服用安胎的药物,疑似怀有身孕。 等张辂看完卷宗,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 高海永则不屑地瞪瞪张辂,问道:“你小子说说,这主仆二人有没有嫌疑?你是如何将她们的嫌疑排除的?” 张辂将头埋得很低,朝着高海永道:“是我没查清楚,高千户,对不起。”张辂虽然依旧不高兴,但他却不是那种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高海永自然也不会真的跟张辂置气,之前也不过是要磨磨他的锐气而已,年轻人太自以为是并不是什么好事。 高海永点点头,“知错就好。” 张辂不觉得自己能力有什么问题,毕竟穿越之前玩剧本杀他基本都能准确地找到凶犯,之前的判断之所以不准确,只是因为自己获得的线索太少而已,如今想要破案,必然要获得更多的线索,看来,接下来的行动还是跟着锦衣卫大队伍才好。 想清楚这些,张辂决定要跟高海永好好分析分析,“其实刚到平凉侯府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 高海永问道:“哪里奇怪?说说。” 张辂思考片刻,道:“早上是平凉侯夫人的丫鬟们发现的尸体?那些丫鬟们现在在哪里?平凉侯夫人的死状可曾走漏消息?” 高海永答道:“应天府衙就在边上,尸体刚被发现,府衙的官差就已经控制了这里,平凉侯夫人的丫鬟也都一个不落的关押在了门厅,想来消息不会走漏。” 张辂点点头,说道:“是啊,今早发现的尸体,府衙又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之后又有刑部和锦衣卫,平凉侯府可谓是密不透风,就算有消息走漏也不可能有多详实,可现在厉鬼索命的说法却在应天府传了个遍,就好像人人都亲眼目睹一样。” 高海永抬眼看看张辂,着实没想到这小子思维能有如此缜密。 “那你的意思是?”高海永问道。 “高千户还是先将平凉侯府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吧,这事应该仔细问问,厉鬼索命的说法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我估摸着这种说法就是凶手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张辂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转过身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嗯嗯,在张辂印象里,高人就应该以背后示人,别说咱不是什么高人,锦衣卫那么多办案老手都没能洞悉其中关键,还不许咱装一下的? 高海永在张辂的表情和动作上看出了明显的鄙夷和装叉的味道,这小子刚才还道歉来着,一转眼怎么又装上了?这个毛病可不能惯着,上去就给了一个大脖溜,“没有规矩,你大伯没教你跟长辈说话要注视着长辈吗?一个毛头小子,跟我装什么高人?” 张辂捂着后脑勺对高海永怒目而视,要不是自知不是对手,他定然不会吃这种哑巴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辂将话题转移,“高千户,平凉侯或者平凉侯夫人有没有仇家啊?” 高海永想了想,答道:“那可多了去了,这两口子丧尽天良的事可没少干,倒卖兵器军粮,私占田产,还干些贩卖人口的买卖,不知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咱们镇抚司有关平凉侯的卷宗都快赶上你高了。” 张辂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咱们锦衣卫就看着?也不管管?” 高海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张辂,低声答道:“平凉侯夫妇好歹也是勋贵,若随便犯些事咱们锦衣卫就管,那平凉侯顶多得到陛下一顿申饬,那时候平凉侯不仅有了防备,还会对咱们锦衣卫怀恨在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如先将罪证留着,务必将来一击必中。” 其实高海永也没将话都说全,依着高海永对朱元璋的了解,那绝对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勋贵犯事以往也都是从重从严处理,现在的罪证已经足够平凉侯死上几个来回了,勋贵的死活还不是朱元璋一句话的事,只是不知道上头为何迟迟不动。 张辂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可惜了平民百姓,不知要遭受多少勋贵的压迫。 “张辂?你怎么在这?”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出现在张辂身后。 张辂寻声看去,见说话的乃是他的同窗傅让。 两人虽是同窗,身份地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张辂虽是借着大伯张玉的光进了詹士府,成为了太子名义上的陪读,可说到底也只是最末流的存在。 傅让却不同,同样都是勋贵子弟,可傅让却是最顶级的存在,他爹可是颖国公傅友德!在整个大明,能与之比肩的也是屈指可数。 就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差距,两人虽说认识,关系也说不上多好,最多也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的那种。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被抓了个壮丁,上这查案来了么。” 听张辂如此说,傅让两眼放光,追问道:“如此说来,张辂兄弟是看过平凉侯夫人遗体了?真如大街上传的一样?是厉鬼索命?要是方便能不能带为兄去看上一看?” 一提到遗体,张辂又忍不住干呕两声,这才拉着傅让到一旁说道:“我确实看过,现场也极为惨烈,至于是不是厉鬼索命就见仁见智了。我虽然过来查案,但也没有权利带傅兄过去,而且如此血腥的场景还是不看为好。” 傅让点了点头,道:“为兄知道锦衣卫规矩多,我就不难为你了。” 多跟大明顶尖的勋贵子弟打交道,未来必然好处多多。难得今天傅让如此热切,都跟张辂兄弟相称了,张辂也是顺杆爬,恨不得多跟傅让拉近关系,而且应天府的大事小情就没有这些勋贵子弟不知道的,说不准傅让知道的会比高海永还多,今天这案子没准能从傅让嘴里问出些什么线索。 张辂问道:“傅兄,如今府衙、刑部、锦衣卫已经把平凉侯府围了好几层,你与案件也不相关,是如何进来的?” 傅让却微微一笑:“兄弟我来得早,在府衙的官差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到了。” 张辂却颇为不解,颖国公府占地不小,还在金陵城最好的地段,张辂可是经常可以路过,那里距离平凉侯府可不近……可疑,十分可疑! “傅兄,你家离这可不近啊,就算你听到传言往这赶,也不可能比隔壁府衙的捕快还快吧?” 傅让却是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我昨天没在家,而是在这边的遗香楼过夜,嘿嘿。” 遗香楼也算是应天府颇为出名的青楼,达官显贵都爱流连其间,离着平凉侯府也确实不远。不过张辂心中却颇为不是滋味,上辈子是处男也就罢了,好容易穿越成了勋贵子弟居然还是个童子鸡……再看看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傅让,这货明显已经是个风月场的老手,张辂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也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咱注重的是灵魂的升华,而不是身体的欢愉,咱可是新时代的好少年…… 张辂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装着很是关心傅让的模样,说道:“傅兄听兄弟一句劝,赶紧回家吧,现在这平凉侯府可是乱得很。” 傅让则开口说道:“我家跟平凉侯府也算有些交情,平凉侯夫人新丧,我这个当小辈的自然要过来拜祭拜祭,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话就纯属在骗鬼了,如今平凉侯夫人的死还没有个定论,何来拜祭一说?要问傅让为什么在这?说白了还不是盐吃多了——闲的。 勋贵子弟借着家中庇佑,总会做些无关痛痒的小坏事,太出格的却是不敢,毕竟朱元璋太厉害,动不动就拿勋贵开刀。 每日除了必修的文化课,其余便是舞刀弄棒、走鸡逗狗、赛马打猎,日子久了,这些精力旺盛的勋贵子弟自然也就腻了。如今厉鬼索命闹的人尽皆知,傅让这种闲到蛋疼的勋贵子弟自然要来看看热闹。 张辂倒也不揭穿,而是朝着傅让小声问道:“傅兄啊,你可知道平凉侯夫人有没有什么仇家啊?” 傅让倒也聪慧,他反问道:“张辂兄弟的意思是,平凉侯夫人不是被厉鬼索命,而是被人杀的?” 张辂没有否认,而是嘱托道:“如今案件还没查清,傅兄可千万别到处说。” 傅让很是利落地点了点头,“我懂,我懂,不过还真没听说过平凉侯夫人又什么仇家。” 张辂则继续发问:“那平凉侯呢?有没有仇家?或是政敌?” 傅让思虑片刻,小声道:“仇家我就真不知道,不过要说政敌的话还真有,一个是我家,以前平凉侯随家父一起征讨云南,因为军功和政见问题闹了不小的矛盾,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勋贵圈中都知道,虽说两家有矛盾,但大面上也还说得过去,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哪个当官的在朝中还没两个政敌?另一个就是蓝玉将军了,不过也只是政见不同,万万到不了杀人的地步。” 傅让的话并没能提供什么线索,主要是他说的在整个应天府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最重要的是作为勋贵,要遵守一些大家都默然的潜在规则,在朝堂上可以互相攻讦,也可以挖些陷阱坑对方,反正政见不同,坑死了也算正常,反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阴谋阳明都可以用。但唯独不可以在私底下杀人泄愤,这种事在勋贵圈中是大忌,会成为所有勋贵打击的对象,就连皇上也绝对无法容忍。 “不知傅兄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平凉侯?”既然无法获得太多有用的线索,张辂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平凉侯。 wap. ?t=20221111175413 少年行 第五章 平凉侯 平凉侯五十岁有余,虽说两鬓有些斑白,但身体健壮没有一丝老态,如今平凉侯正在管家的陪同下坐在前厅,他单掌扶额,眼中充满了戾气。 “侯爷,府衙、刑部还有锦衣卫已经在着手调查了,想来会将凶犯绳之以法的。”说话的是老管家。 平凉侯微微抬头,脸上却不见一丝悲哀,他似是嘲弄般说道:“府衙和刑部不过是做做样子,咱们勋贵家里的命案,他们不敢趟这浑水,至于锦衣卫?呵,除了胡乱给人罗列罪名,屁的本事没有,就算他们抓住凶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说不得是怎么让人屈打成招的。” 这边正说着,张辂已经在傅让的带领之下进了前厅。 见了平凉侯,两个小辈自然是率先行礼,然后又说了一堆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等不疼不痒的话,感觉时候差不多,张辂便直接开口问道:“小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侯爷可与人结有什么仇怨?” 平凉侯微微皱眉,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后辈前来悼念亡妻,这份心意老夫心领了,至于案件自有各个衙门侦办,就不劳你们这些后辈费心了。” 张辂伸手将怀中的锦衣卫腰牌掏出,这才说道:“不瞒侯爷,小子我也算是锦衣卫的一员,这次也是蒋瓛蒋大人特意让小子前来的。” 平凉侯也是着实没想到,眼前的小少年居然能得到蒋瓛那个老阴批看重,“倒是老夫小瞧了你这后辈,老夫一生杀人无数,说是仇家遍地也不为过,光是云南被老夫枭首的土人就不知有多少,这半生大大小小仗打下来,仇视老夫的人不知凡几。而且老夫为人耿直,从不会拐弯抹角,说不准在不经意间便得罪了其他同僚。” 张辂则继续追问:“那侯府附近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平凉侯没有回答,而是抬了抬手道:“老夫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 张辂还欲再问,已经被身旁的傅让拉了出去。 因为张辂是被蒋瓛指派来的,所以平凉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这是给蒋瓛面子。 也正因为张辂是蒋瓛指派来的,所以平凉侯不愿多做回答,勋贵圈中谁不知蒋瓛是个老阴批?他指派来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交集才好。 等张辂与傅让退出前厅,平凉侯唤过旁边的管家,压低声音问道:“刚才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小子是傅友德家的?” 老管家平日迎来送往,早将应天府这些勋贵全部记在脑中,“是颖国公府上的三公子。” 颖国公是傅友德的爵位,一般人都这样称呼。 平凉侯点点头:“想个办法将夫人的死嫁祸给傅友德的儿子。” 老管家一惊,忙道:“侯爷,若真如此,恐怕会让真凶逍遥法外,若不抓住真凶,侯爷恐有危险。” 平凉侯却道:“多加些护院侍卫就是了,若能将傅友德拉下水,老夫的安危不算什么。” “可是……”老管家的脸上尽是担心之色。 平凉侯则说道:“我那夫人娇纵的厉害,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老夫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平凉侯叹出一口气,似有不甘地继续说道:“当年随陛下打天下,早将性命置之度外,如今天下承平,陛下早已容不下这帮勋贵了,当初被胡惟庸牵连的勋贵还少吗?如今看似太平,可陛下的刀却始终没有归鞘的意思,咱家为了家中繁盛,确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买卖,夫人死就死了,若是借着夫人的死,让锦衣卫查出些不干净的事,恐怕咱们全家都会性命不保。将傅友德拉下水,也算是给陛下递刀,正好也能试探一下咱们陛下会不会动刀,这刀不动也就罢了,若是动了,没准陛下会因为咱们递刀的功劳而放过咱家,咱们陛下心里可清明得很。” 老管家接话问道:“那要是陛下没有放过咱家的意思呢?” 平凉侯眼睛微眯,“傅友德功劳比老夫多,爵位比老夫高,就让他跟陛下去放对吧,若他败了也没能让陛下收刀,那咱们就准备引颈待戮吧。” 老管家知道了这事关系生死,马上应允道:“侯爷放心,今天一定将傅友德的儿子拉进来。” 平凉侯闭上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 张辂被傅让拉出来,多少有些不解:“傅兄,你拉我干啥?我还没问完呢。” 傅让微微摇头,却也没多做解释,而是打了招呼便于张辂分开,自己独自在侯府转悠起来,毕竟两人关系还说不上多近。难道告诉你我们所有勋贵都讨厌蒋瓛那个老阴批? 张辂则一脸莫名奇妙。 等张辂再回到前院,这里早已人山人海。 他来到高海永跟前,旁边的小校上前道:“平凉侯府除了侯爷本人还有看押在门厅的丫鬟,其余人等已经尽皆聚集在这里,而且都已经问询过了,没问出厉鬼索命的说法是出自谁人之口,基本都是张三跟李四说过,李四跟王五说过,王五又跟张三说过。” 张辂点了点头,如今这种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平凉侯府人多嘴杂,想抽丝剥茧查出出处基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张辂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突兀的男子,并不是这男子很高,而是周围的人全都离这男子有一段距离,至于原因么,就是这男子手中拉着绳索,周围有五只大狗。 张辂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先是瞅了瞅大狗,又对着牵狗绳的男子问道:“平凉侯府的狗都是你在养?” 男子微微躬身道:“回官爷的话,府中的狗都是小的喂养训练。” 张辂点点头,“这狗看上去可不小。” 男子则说道:“这些狗虽说看着凶猛,实则很是听话,轻易不会伤人。” 张辂又往前两步,见这些狗果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乖乖的呆在男子身旁。 张辂本身就挺喜欢狗,加上胆子也大,直接便伸手对几只大狗抚摸起来。 五只大狗品种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狗子的皮毛都有些潮。 联想到仵作的判断,若平凉侯夫人的伤口真是被野兽撕咬出来的,那么府上的大狗就有很大嫌疑,而且大狗身上必然会沾染血迹,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清洗,如今正是夏季,天气闷热潮湿,大狗身上的毛又长又多,自然会有潮湿之感。 虽是心中怀疑,张辂却没动声色,而是缓缓起身朝着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再次躬身,“小的名叫孙平。” 张辂道:“你将这些大狗都放回犬舍吧,然后再回来,记得一定要将这些大狗栓牢啊。” 孙平皱皱眉,但依旧按照张辂所说的做了。 wap. ?t=20221111175413 少年行 第六章 又出命案 待孙平拴好大狗回到前院,张辂马上对一旁的高海永说道:“高千户,这个孙平有重大嫌疑,我看还是直接绑回咱们锦衣卫审问吧。” 孙平愣了半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高海永上前别住了他的双手,孙平这才忙着挣扎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高海永武功高深,一般人绝无挣脱的可能。 孙平自然不想去锦衣卫,甭管什么王侯将相,看看进了锦衣卫还有囫囵个出来的吗?挣脱不开,孙平只能拼命嘶吼:“我不去锦衣卫,我对侯爷忠心耿耿,跟着侯爷几经生死,凶手怎么可能是我?” 侯府的老管家见状,走上前帮衬道:“差爷是不是弄错了?孙平虽说不是什么侯府的老人,但很早之前就跟在侯爷身边东征西讨,这也是从军中退了下来,这才入了侯府当差,若说他是歹人,我第一个不信。” 张辂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办案不看别的,只拿证据说话,虽说现在没办法证明孙平有罪,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孙平无罪。 面对侯府管家,张辂是一点都不客气,“有罪没罪审过之后自然明了!” 老管家却不肯退让,“进了锦衣卫哪还有囫囵个出来的?少不得被你们屈打成招!孙平跟在侯爷身边那么些年,若被你们屈打成招,平凉侯府这脸往哪搁?你们这是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啊!” 要是搁在平常,老管家要命不敢如此顶撞锦衣卫,可若是孙平被锦衣卫屈打成招,那还如何将傅让拉进局中? 张辂一脸黑线,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高海永,问道:“咱们锦衣卫在别人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高海永点头,道:“差不多。” 张辂无奈,又问:“咱们锦衣卫真的会干屈打成招的事?” 高海永很是坦然,说道:“经常干。” 高千户您可真是个实诚人,好歹说两句鬼话骗骗人也成啊。 得,高海永不骗人,那鬼话自然由张辂来说:“锦衣卫有了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了!” 老管家依旧不退,而是用手死命地抓着高海永和张辂。 这下张辂也恼了,“既然不肯松手,那便跟着一起去锦衣卫吧!” 张辂说完,自有锦衣卫上前将老管家也控制了起来。 高海永朝着张辂挑了挑大拇指,道:“你小子不错,思路清晰,条例分明,你今日的表现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期。” 同时高海永也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明明年纪差不多,可为何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整天就知道坑蒙拐骗? 高海永押着挣扎不休的孙平和老管家往外走,却在这个当口,后院缓缓飘起一缕黑烟,初时还没人在意,等高海永押着孙平到了平凉侯府门口,黑烟越来越浓,高海永感到一丝不妙,马上对着身旁的小校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了吩咐的小校马上朝着后院跑去,不多时便匆匆跑回来复命道:“禀千户,后院一间丫鬟房失火了。” 听了这个消息,孙平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听他嘶吼道:“全府上下尽皆集中到了前院,后院之中哪可能无缘无故的失火,这一定是凶犯纵火!大人,我真是冤枉的!我被你擒着,总不可能过去放火吧?” 高海永也不多言,而是吩咐下去,马上组织人手前去救火。 等众人赶到,火势已经愈发不可控,光凭锦衣卫和刑部的人手已经不足以将火扑灭。 如今虽天气炎热潮湿,火灾不会像秋冬那样难以控制,但考虑到大明无论是家具还是建筑多以木制为主,放任这大火烧下去指不定会不会蔓延到别处,张辂深知水火无情,马上对着高海永建议道:“高千户,赶紧让前院的人们都来帮忙吧,这火要烧下去可指不定会蔓延到哪呢。” 高海永随即下令让侯府的佣人仆役尽皆过来帮忙,就连原本被控制的孙平和老管家也开始端着一盆盆的水往火中泼去。 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才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扑灭,再看原本的木石混建房屋已经只余一片残骸。 张辂则抹了抹被熏黑的小脸,庆幸火势没有蔓延。不过张辂却在不经意之间,见孙平在废墟之中捡起了一块透明状的物体塞进了自己怀中。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孙平将废墟中一些值钱的物件藏起来据为己有,勋贵府中的下人也多有这种偷窃的操作。 高海永感受到这火灾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直接命令手下搜索废墟,看看是否有人为纵火的痕迹。 不过片刻功夫,在废墟中搜寻的锦衣卫跑到高海永身旁汇报道:“千户,废墟之中发现了一具尸首。” 这话让高海永和张辂均感到一丝奇怪,张辂马上开口问询道:“在前厅集合时,侯府中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有什么遗落?” 过来汇报的锦衣卫摇了摇头,答道:“据侯府管家汇报,所有人均已到齐,并无遗落。” 张辂接着又问道:“可找府中的人辨认过尸体么?” 锦衣卫摊摊手,说道:“这……尸首被烧得早已辨别不出面貌。” 张辂弃了这锦衣卫,又找到侯府的老管家问道:“着火的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老管家答道:“这屋子平日都是夫人身旁的大丫鬟秀荷住着。” 张辂随即问道:“那秀荷人呢?” 老管家则继续答道:“早上正是几个夫人身旁的丫鬟发现了夫人的尸首,后来府衙的官差来了,把这些丫鬟都看押在门房了,想来秀荷也在其间。” 不等张辂开口,早有颇有眼力见的锦衣卫说道:“我这就去门房看看秀荷在不在。” 不过片刻,这锦衣卫便带回了消息,秀荷并没有被看押在门房里。秀荷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中下人之中也算地位颇高,是以今早秀荷没和其他人一起过去服侍夫人,并没有其他丫鬟置啄,也不敢置啄。等其他丫鬟发现了夫人的尸首便被赶来的锦衣卫看押了,这其中也就正好少了大丫鬟秀荷。 听了这些,张辂都不知该如何吐槽锦衣卫了,刚刚还说在前厅集合时均已到齐,这不是啪啪打脸么,自己穿越之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锦衣卫办案绝无错漏,这工作态度一点都不严谨啊。 一天之内,平凉侯府接连发现两具尸首,还烧毁一栋房屋,这也让全府上下心中多少有些郁郁。 当然了,也有开心的,就比如孙平。 此刻的孙平就不停地说道:“我就说我是无辜的吧?这屋子着火的时候我可一直在前厅,这就足以证明我不是凶手了吧?我早年就随侯爷四处征战,从行伍退下来这才入了侯府,侯爷对我可是有恩的,我又怎么可能加害夫人?” 可在张辂心中,孙平的嫌疑却并没有洗脱,也有可能凶手不是一个人呢? 张辂的脑细胞在疯狂运转,而他的思路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拜祭一下平凉侯夫人,凭何还不让我离开了?这平凉侯府实在太危险了,本来平凉侯夫人就死得蹊跷,现在又起了大火,而且又发现了尸体,这事一看就不简单,万一本少爷在这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担待得起吗?”开口说话的是傅让。 高海永则拦在傅让身前,冷着一张脸说道:“锦衣卫办案,哪容闲杂人随意走动?侯府已被锦衣卫接管,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者你出现在平凉侯府,本就十分可疑!” 听了高海永这话,傅让却更是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还说我是闲杂人?我可以堂堂颖国公家的三公子,怎么在你们锦衣卫口中竟成了闲杂人?今日我就要出去,你们锦衣卫还敢拦我?” 锦衣卫的名头很是吓人,放在平日傅让也绝不愿意招惹,但此刻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现在若是式微,以后在应天府中还怎么混?在詹士府的同学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wap. ?t=20221111175413 少年行 第七章 傅让行凶? 高海永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哪怕是当朝宰辅也不敢再他面前大呼小叫,傅让不过是一勋贵子弟,高海永自然不会惯着他。 只见高海永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着傅让说道:“如今案件未了,院中的任何人不得外出,若有违抗者,死!” 傅让被高海永一个“死”字震慑的连退数步,后背的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他感觉的到,高海永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敢动手。 傅让怕死,但他却更在乎自己的脸面,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辂拦了下来。 “傅兄,你就当给兄弟个面子,少说几句吧。” 如今有了台阶,傅让自然就坡下驴,对着张辂道:“好,我今天就给兄弟你几分薄面,我今天就留下来,好好看看锦衣卫是怎么破案的!” 傅让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上高海永两眼,哪怕是怕死,气势上也不能输。他转身退回平凉侯府,大声嚷嚷道:“小爷不走了!我要出恭,你们赶紧伺候着!” 听傅让如此说,老管家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三少爷稍等,老奴这就差人带您如厕。” 不过片刻功夫,老管家便找来一名府中杂役带着傅让上厕所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孙平和老管家被带去锦衣卫的事情被搁置下来,毕竟刚刚着火的时候老管家和孙平都在人们的视线中,不可能跑去放火。 张辂随即又开始调查刚刚起火时有谁不在众人视线中,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火势一起大家便忙着救火,谁还会刻意观察谁在谁不在? 张辂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后院一声惨叫。 莫非又有命案发生?张辂马上跟着大队伍往后院行去。 刚刚的惨叫是从后院的一间房内发出,这间房离着平凉侯小妾胡晓宁的院子很近,张辂刚到,便发现胡晓宁的丫鬟正站在房间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张辂没有跟一众锦衣卫进入房间,而是朝着丫鬟问道:“你叫阿依是吧?” 阿依点了点头。 张辂撇撇嘴,道:“你是云南土人?我听说云南那边有很多人都会养蛊驱虫御兽。” 阿依说道:“是有很多人会,但是奴婢不会。” 张辂似乎根本不在意阿依如何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是不是很好奇房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阿依答道:“奴婢刚刚听见一声惨叫,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奴婢本想过来看看,却又不敢进去,奴婢晕血。” 阿依的回答合情合理,不过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啊就听老人们说过,怀孕的人不能见血,见了血就不吉利,血光也会对未出生的胎儿造成影响。” 此刻的阿依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慌乱,说道:“奴婢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张辂向着阿依的方向走了两步,阿依也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只听张辂继续问道:“你最近一直在服用安胎药啊,说说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了这话,阿依似乎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双手不自觉地捂在自己肚子上,故作狠厉地说道:“大人胡说什么!奴婢肚子里哪有什么孩子!” 阿依的嫌疑很大,但张辂却没有继续盘问,阿依已经慌了,她若有什么马脚,早晚会露出来。再说张辂也不想逼问过甚,他生怕阿依被逼急了来个一头撞墙咬舌自尽什么的,到时候一尸两命,张辂难免心中自责。 张辂舍了阿依,转头进入了传出惨叫的房间。他挤过人群,在房间的正中间看到一人仰面躺在地上,一旁的高海永探了探这人鼻息,又摸了摸颈部脉搏,说道:“人已经死了。” 张辂上前,发现死者居然是陪着傅让上厕所的杂役。之前已经见过平凉侯夫人的惨烈死状,如今再见到死人,他已经不怎么畏惧。 张辂仔细看了看,并未在死者身前发现伤口,他将尸体翻转过来,在死者的后心发现了一处致命伤,另外在死者背后还压着两块砖头,如今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高海永仔细看了看死者伤口,对着张辂说道:“死者后心被利器所伤,直刺心脏,一击毙命!” 在这个当口,傅让提着裤子挤进了屋里,“发生了何事?本少爷刚刚在如厕就听到一声惨叫!” 傅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死者,他愣了片刻,说道:“这不是刚带我如厕的杂役么?怎么死在了这里?” 侯府老管家也进了屋子,他朝着傅让质问道:“怎么死在了这里?这话老奴倒是想问问傅三少爷!你说想如厕,老奴好心找人带你如厕,可你怎能无缘无故将人打杀了?就算是这人有哪里惹得三少爷不快,三少爷说一声就是,怎可私自杀人?打狗也需看主人吧?三少爷这是把我平凉侯府的脸往地里踩啊!” 傅让解释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平凉侯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死者,又看了傅让,继续说道:“金陵城中谁不知老夫与傅友德不和?只是老夫如何都想不到,傅友德这老匹夫的儿子居然会跑到平凉侯府杀人!据老夫所知,你们傅家男子都会随身携带一柄匕首,以作家族信物徽章。” 听平凉侯如此说,老管家一把拽着傅让的前襟,从他怀中搜出了一把匕首。 老管家瞪了瞪傅让,将匕首举起,说道:“还说不是你!如今连凶器都已找到!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傅让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岁,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除了一再回答:“不是我!”便再也无法做出任何有力的解释。 平凉侯则是一副震怒的表情,道:“老夫早就觉得奇怪,你家离着我府上不算近,你为何比官差来得都早,想必行凶之人就是你吧?你连我家杂役都不放过!我夫人也定然是被你所杀,今日老夫便要为亡妻报仇!” 平凉侯说着便举拳向着傅让冲去,而傅让却早已慌乱得失去了抵抗能力,却在这个当口,丫鬟阿依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挡在傅让身前道:“不要啊!” wap. ?t=20221111175415 少年行 第八章 自杀? 平凉侯的拳头最终也没落到傅让身上,也没落到阿依身上,而是被张辂拦了下来! 平凉侯满脸怒意,看着张辂质问道:“你敢拦着老夫?” 张辂摇了摇头,“要是平时我当然是不敢拦了,可我心中实在好奇,您府中的丫鬟,为何会护着傅让?” 这点不光是张辂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 平凉侯也是怒意满满,朝着阿依问道:“为何?” 还不等阿依回答,回过神傅让已经将阿依拉到了自己身后,说道:“因为我跟阿依已经私定终身!” 张辂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早就听闻勋贵子弟不着调,日常混迹青楼,夜敲寡妇门的事也没少干,但是泡妞能泡到政敌府里来也是没谁了,这他娘的真是色胆包天的人才啊,你确定这不是小说或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张辂仔细看了看傅让,这小子也没比自己帅啊? “那阿依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张辂的疑问像是一个大瓜,而旁边的平凉侯早已气得青筋直冒,勋贵人家的下人自然也是允许结婚生子的,不过一般都是在一个府中寻找,而且还需要主家的同意。如今傅让都跑到平凉侯府把米都煮熟了,这让平凉侯的老脸往哪搁? 傅让回身看了看阿依,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他迎向平凉侯愤怒的目光,说道:“不错,阿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与阿依真心相爱,还请平凉侯成全!” 渣男啊,臭不要脸,你一天跑八趟青楼,如今跑到这来说真爱?张辂这个穿越人士早已在心中腹诽了一万遍。 “成全?你杀了我夫人,还要老夫成全?好好好!老夫今日就成全了你们,你们去地下做一对鸳鸯吧!” 平凉侯说着就要再动手,可张辂哪能让他动手,直接运起架势便拦在平凉侯身前。你们在我面前动手?我新晋锦衣卫美少年不要面子的吗? 平凉侯的招式大开大合,讲究的就是刚正勇猛,最是适合战阵,而张辂所学的锦衣卫功夫虽然不适合战阵,但却更加灵活多变,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一个招式更加精妙,一时间两人竟战了个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此刻的阿依也是壮着胆子说道:“夫人绝不是傅让杀的,他昨天晚上一直跟奴婢在一起,直到天亮他才翻墙离开。” 怪不得傅让比官差来的都早,想来是刚跳墙出去就听到了平凉侯夫人被厉鬼索命的奇闻。 平凉侯与张辂拳掌拼在一起,两人齐齐后退,一旁看热闹的锦衣卫此刻也不再看戏,直接将两人隔开防止再次动手。平凉侯看了看周遭的锦衣卫,知道想要在此杀掉傅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朝着傅让和阿依说道:“你们二人狼狈为奸,说话怎么可信?如今傅让更是杀了府上的杂役,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还不等傅让解释什么,张辂早已说道:“侯爷府上的杂役,还真不是傅兄杀的!” 平凉侯狠狠地瞪着张辂,说道:“黄口小儿也敢断案,你说他不是凶手,可有证据?” 张辂点点头,“当然有了,如今在场的有锦衣卫,有刑部的官差,有府衙的捕快,相信大家都砍过人吧?” 在场众人大多数都点了点头。 张辂继续道:“那大家都应该知道,血液在人体中是有压力的,别管是砍人或是捅人,将武器抽出的时候总会有血渐出来的。” 虽然不懂什么叫压力,但张辂的话他们还是能懂的。 “傅兄如厕之前就穿的是这件衣服,如果他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在拔出凶器的时候难免会渐自己一身血,可大家伙仔细看看,傅兄衣服上面可有半点血迹?” 平凉侯却冷哼一声,辩驳道:“若将布覆于伤口之上,再缓慢将凶器拔出,同样不会将血溅到身上。” 张辂看看平凉侯,“侯爷人才啊,这点我还真没想到,您这不是逼着我放大招吗?” 平凉侯眼睛微眯,说道:“怎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辂说道:“我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咱们可以问问他啊!”张辂说着,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平凉侯咬着牙说道:“竖子好胆,竟敢消遣老夫,人已死透,如何问询?” 张辂回答:“没见识了不是?死人是没办法回答问题,但他的尸体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尸体都告诉我了,您家这杂役是自杀的!” 自杀的?这话别说是说服平凉侯了,在场的所有衙役没一个相信的,只当张辂是在故意折损平凉侯的颜面。 这话已经让平凉侯怒极。 “竖子!”平凉侯一声大喝,握拳直取张辂面门。 张辂还未做反应,高海永已经出手抵住了平凉侯的拳风。 平凉侯自知不是高海永对手,但又怒意难消,只得怒道:“怎么?今日锦衣卫是要故意堕老夫的颜面?” 高海永并未理会,而是转头朝着张辂问道:“你小子为何判断这杂役是自杀?” 平凉侯同样质问道:“我家杂役是后心中刀,若是自杀怎么可能把刀插到自己后心?况且此地还没有凶器!后心中刀一击毙命!他又如何能将凶器藏起来?” 张辂没做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平凉侯府是否有冰窖?” 高海永点点头,道:“平凉侯府高门大户,自然是有冰窖的,而且冰窖就在此屋之下。” 张辂嘴角微翘,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他指着地上染血的砖头说道:“若将冰块制成刀的形状,再用砖头固定在地上,只要身体往后一躺……” 平凉侯一心想将傅让拉下水,此刻怎么可能让张辂继续说下去,只听他打断道:“信口雌黄,空口白牙胡乱编造也能为人脱罪?我家这杂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便自杀了?” 张辂则摇了摇头,指着杂役的尸体道:“死者不是杂役,若是杂役的话,双手之上一定会有老茧的,我刚刚看过了,他的左手纤细白净没有半点老茧,右手却有厚厚的老茧,而且他身形匀称,一身肌肉,寻常杂役怎么可能有如此身形?这人应该是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吧?我倒想问问侯爷,您家这死士怎么就自杀了?而且还要费尽心机嫁祸给傅三哥?” wap. ?t=20221112094758 少年行 第九章 一梦两世 平凉侯没想到自己的谋划完完全全被张辂猜了出来。 虽然张辂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但看看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平凉侯也知道张辂的说辞已经让在场的大多数人相信了,一个侯府死士的死活没人会去真正的关心,这是时代的悲哀,但却彻彻底底洗清了傅让的嫌疑。 计划被打破,平凉侯如今只能将胸中郁气发泄到张辂身上。 “竖子纳命来!”平凉侯说着便向张辂攻击而去。 高海永本想上前阻止,却看到张辂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小子会些功夫,虽然习武时日不算长,但面对平凉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再者高海永的内心其实还是希望平凉侯能教训教训张辂的,毕竟这小子今天着实嘚瑟了些。 面对平凉侯雷霆一击,张辂一个措步便躲了过去。 眼看一击不中,平凉侯又反手一拳朝着张辂抡去。 张辂才刚刚躲过一击,没想到另一击又至,此刻再想躲开已经不行,只得抬起胳膊挡向平凉侯的拳头。 张辂虽然年轻,但力气哪里比的过久经战阵的平凉侯。这一拳虽说是挡下了,但胳膊上传来的雄厚的力量却将张辂震退了好几步。 平凉侯占了上风,自然是栖身而上,完全不给张辂任何喘息之机。 而此刻张辂却内心骂娘,阵阵眩晕之感涌了上来。 说来也怪,自打张辂穿越以来,便时不时会有眩晕的毛病,也许这就是穿越的后遗症吧,这毛病放在平时也算是无关痛痒,但此刻面对平凉侯那砂锅般大的拳头,却再也无法躲开。 一直在关注战况的高海永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张辂脸色的变化,让张辂受些教训就够了,他可没打算让这个锦衣卫的后进死在平凉侯手中。 就在平凉侯的拳风已经袭到张辂面门的关头,跨步而出的高海永一把拦过张辂,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平凉侯的手腕。 高海永一脸冷意,说道:“敢在锦衣卫面前动手,侯爷可清楚后果?” 听了高海永的威胁,平凉侯迅速冷静下来,须知近些年死在锦衣卫手中的大小勋贵可是不少,即便锦衣卫如今式微,也不是他一个平凉侯可以抗衡的。再说今日这事他本来就不占理。 没办法,平凉侯只能在原地气咻咻的也不说话。 张辂今日见了死尸本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之后还参与了救火,查案也是费心费力,又跟平凉侯动了手,加上本身的眩晕感,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 高海永见张辂脸色惨白,马上开口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刚刚洗脱嫌疑的傅让也关心地围了过来。 张辂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晕的厉害,“旧伤复发,我想先回锦衣卫休息休息。” 高海永点了点头,扶着张辂便往府外走,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吩咐下去,将平凉侯府封锁,不放任何人出入,案子明日再查,只可怜了傅让今日不得不留宿平凉侯府了。 之所以要回锦衣卫休息,也是张辂怕自己大伯担心。 高海永也是依言将张辂送回了罗克敌的小院。 罗克敌虽说是张辂的师父,可他对这个徒弟的死活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在张辂眼中,自己这个师父除了酒,就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好在小院之中除了不靠谱的师父,还有一个师姐。 师姐名叫李薛,也是个清冷的性子,每日练武都异常努力,光是简单的拔剑收剑每天都要练上几百次,她对张辂这个师弟也是异常的严苛,不过李薛看着张辂惨白的脸色,还是准备了一些吃食。 张辂吃了几口东西,又运转了几遍吐纳功夫,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张辂梦回前世,穿越之前的一幕幕都在脑海慢慢浮现,高楼大厦,地铁高速,飞机火箭,慢慢的,穿越之后的画面也在脑海中重现,利刃战马,绣春飞鱼,过去终究与未来交织,一切如繁星入梦,在这一刻,张辂的灵魂似乎才真真正正适应了这个身体。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昏昏沉沉之间张辂脑子里的画面又一转,变成了今日的命案,思绪转动之间,张辂脑中一闪,抓住了某些东西。 张辂猛然双眼睁开,再无半点睡意。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抓起身边的绣春刀往高海永的小院奔去。 与罗克敌一样,高海永在锦衣卫也拥有自己的小院,只是规格没有罗克敌的大,毕竟罗克敌的官职在他之上。 高海永在锦衣卫算是一员猛将,武功自是没得说,但要说到破案,那就不是他的强项了。但案件已经交到他的手上,本就严谨认真的他自然会认真对待,所以哪怕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高海永依旧没有半分睡意,在院中不停踱步,脑子里全都是命案。 老实说,今日张辂的表现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跟张辂完全没法比,只是在高海永眼中无论张辂表现的再如何妖孽,毕竟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是以高海永也没将破案的希望放在张辂身上。 一声破门的声音打断高海永的思绪,高海永向小院门口望去,见是张辂。 高海永看了看漫天星辰,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张辂,开口问道:“这大半夜的,你小子不好好休息,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张辂运转几下内功,已将呼吸调整好,开口答道:“高千户,我想我应该知道谁是凶手了,事不迟疑,咱们赶紧去平凉侯府吧!” …… 平凉侯府外守着不少刑部和府衙的捕快,皇城司也派了兵丁在此驻守,周遭巡逻之人也不少。 但平凉侯府之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府中一日之内连死三人,尤其还包括了平凉侯夫人,原本应是人心惶惶极度悲伤的府邸,如今却显得异常安静,就连晚间刚刚布置的灵堂亦是如此,除了随风摇曳的烛火与长明灯,府上再无半点动静,就好像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随着黑夜的来临一同沉睡。 府邸主卧之内,平凉侯静静躺在床上,此刻他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一般。 “吱”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人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这人披麻戴孝全身素镐,就连脸都被白布遮盖,他亦步亦趋,脚下似绑上了千斤重物。 待到了床边,这人将手伸到后腰,从后腰处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死吧!” 伴着一声怒吼,这人用手中的长刀狠狠朝着床上的平凉侯扎去。 却在这个当口,屋顶瓦片碎落,两道身影随着瓦片一齐落入卧房之内。 这两道身影正是张辂和高海永。 高海永眼疾手快,反手用刀柄就将本该刺向平凉侯的刀挡住。而张辂本还想着耍个帅,谁知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碎落的瓦片,直接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疼的他直咧嘴。 披麻戴孝之人眼见一击不中,一个斜撩磕开高海永的刀柄,又借力猛地朝着床上的平凉侯劈去。 高海永则半步向前,直接探手抓住披麻戴孝之人的手腕。披麻戴孝之人还欲挣脱,只觉得腹部一疼,竟是被高海永一脚踹在小腹之上,飞出去老远。 高海永淡定地摇摇头,说道:“自锦衣卫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在锦衣卫眼皮子低下行凶。” 无论是高海永刚刚的动作,还是他颇为桀骜的话语,都让坐在地上的张辂觉得帅的一批。张辂此刻也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了,直接鼓起掌来,当然了,鼓掌的同时他还没忘记高喊了几声“好!” 高海永满头黑线,暗道张辂这小子绝对有毒,这可是抓捕现场,你小子以为是在戏园子里看戏呢? 当然了,叫完好张辂也没闲着,而是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啊,凶手在这里,快来帮忙啊。”这货脑子跳跃性实在有点大。 高海永却是无奈地说道:“别喊了,你小子一惊一乍的,叫的我脑袋疼。” 高海永说着,又撇了一眼床上的平凉侯,继续道:“那么大动静平凉侯都没醒,府上的护院也一个都没出现,想必是都被蒙汗药蒙翻了。” 张辂转头看看躺在床上依旧呼吸平稳的平凉侯,暗道,怪不得平凉侯道现在还不醒呢,原本还以为是睡得太死,感情是被人用蒙汗药蒙翻了。 趁着这个当口,披麻戴孝之人自身上扯下一块白布条,将刀与手掌紧密地系在一起,这摆明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高海永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披麻戴孝之人也不多话,低喝一声举刀朝着高海永劈去。这一刀颇有几分威势,无论是力量还是劈砍的角度都把控的很好,没个三五年功夫绝对劈不出这一刀。 这一刀虽然很强,但也要看面对的是谁,高海永可是锦衣卫里顶尖的高手,这样的一刀在高海永眼中就显得过于简单了。 高海永动了,出于谨慎的考虑,同时也是尊重对手,高海永手中的刀终于出鞘了。 只见高海永跨步向前,将手中的刀横向撩起举过头顶,挡住了披麻戴孝之人劈来的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披麻戴孝之人刀上的力道还未卸去,高海永却将刀尖一侧往身后倾斜,随后又上前半步,只见披麻戴孝之人的刀顺着高海永的刀尖便滑了下去,两人身体交错而过,高海永也不回头,直接用刀柄往身后一戳,戳到了披麻戴孝之人的腰眼之上。 不过一个回合,披麻戴孝之人便失去了战斗力,全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高海永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把张辂都看呆了,太他么的帅了。 张辂又一次不自觉地鼓掌叫好起来。 披麻戴孝之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投降,此刻他瘫坐于地拼命挣扎,只可惜刚刚高海永那一下力道着实不小,披麻戴孝之人拼了老命也使不上任何力气,此刻别说是举刀了,他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张辂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孙平,你又打不过高千户,何必在如此拼命?” wap. ?t=20221112171758 少年行 第十章 凶犯 披麻戴孝之人并未答话,但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慌乱。 张辂起身揉揉自己屁股,趁着披麻戴孝之人无法行动,直接上前一把薅下他蒙面的白布。正如他所料,披麻戴孝之人正是平凉侯府的训犬之人孙平。 能猜出案犯的真实身份,张辂内心颇为得意,他咧嘴笑笑,对着孙平说道:“听说平凉侯和他老婆干了不少缺德事,他今天还准备对我下杀手来着,我确实对他很不爽,但是呢,一码归一码,咱们今天就先说说你的问题!” 谈到案件,张辂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毕竟其中涉及到人命,只听张辂继续说道:“平凉侯夫人是你杀的!婢女秀荷也是你杀的!两条性命就这样丧于你手,如今你还要杀平凉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 孙平却是一脸的不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确实想杀平凉侯,但夫人和秀荷却不是我杀的。”杀人是要偿命的,可杀人未遂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如今的孙平不怕死,但他心有不甘,所以暂时还不想死。 张辂撇撇嘴,说道:“你以为不认罪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虽然我没掌握你杀人的动机,但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就是凶手,这点错不了!” 孙平满脸不服,说道:“证据?证据在哪呢?不会都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猜出来的吧?”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又学着柯南的样子推了推眼镜……好吧他没有眼镜,张辂用手指指向孙平,装逼道:“自然不是我猜出来的!因为事情的真想只有一个!” 可惜大明没有名侦探柯南,所以其中的梗无论是孙平还是高海永都听不懂。 “首先先说平凉侯夫人的死,仵作说过,平凉侯夫人的遗体很像是野兽撕咬造成的,应天府没有猛兽,但有猎犬,身为训犬师的你自然有很大嫌疑。而且平凉侯夫人死的那夜,全府上下没人听到惨叫或求救声,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把平凉侯夫人蒙翻了?就作案手法而言,和今天的很像啊!这就更加重了你的嫌疑。说说吧,平凉侯夫人死的那晚,你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一旁的高海永点点头,张辂的分析挑不出一点毛病,也许这对一个办案人员来说不算什么,但张辂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维着实不易。 孙平则回答道:“平日里都是我一人住在犬舍旁的杂役房。” 张辂道:“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了?咱们再说说秀荷的死……” 张辂还未说完,已经被孙平打断,只听孙平颇为不屑地说道:“秀荷房间起火的时候我可是被这位高千户押着的。我可没时间跑去秀荷房间放火。” 说到这里,高海永也竖起耳朵倾听起来,若没有失火这一档子事,他心中也认定孙平就是凶手,可当时起火的时候孙平确实有不在场证据。 张辂则是点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发现秀荷遗体的时候,秀荷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痕迹,所以秀荷的死亡时间应该和平凉侯夫人差不多,这场大火,不过就是你为了掩人耳目,制造不在场证明刻意制造的。” 张辂边说边注意孙平的面部表情,见孙平眉头微皱,继续说道:“白天救火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我见你在火场捡起了一个透明状的东西装到了自己怀中,你的动作很小心,当时因为刚扑灭了大火所以没人注意,可我,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趁乱偷了府里的东西,可后来我才想起,你装回怀里的应该是放大镜吧?或者叫凸透镜?只要在阳光之下对焦,就会将热量聚集到一起,从而引发火灾,想必为了这场大火你废了不少心思吧,太阳东升西落,你应该是实验了很多次才找好角度布置好。” 高海永直接箭步上前,在孙平怀中摸索一番,果然翻出了一枚放大镜,高海永手拿放大镜,转头对着张辂问道:“这东西真能放火?” 张辂点头肯定道:“当然能了,等太阳出来了我就给高千户演示演示,不过高千户啊,你武功卓绝没得说,但也要加强学习啊,平日多看看书总是没毛病的,要不以后出去,人人都说锦衣卫是文盲,锦衣卫没有文化,这多丢人。” 张辂的话语颇有一番苦口婆心的味道,惹得高海永颇为无奈,心想自己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且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都没有人如此说教自己,今日居然被一个少年说教了。 但随之而来又是高海永对自己的质疑,莫非真如蒋瓛蒋大人说的那样?武力只能震慑一时,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选?莫非真如张辂说的这样?自己该多读读书? 想到这里高海永又觉得颇为尴尬,自己堂堂锦衣卫千户,随便跺跺脚大明满朝公卿都要震上三震,今日居然被张辂这个少年左右了思绪……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高海永将手中的放大镜在孙平面前晃了晃,高声质问道:“如今在你身上发现了物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证据依旧不够充分,一切都只是张辂的猜想,但孙平知道,自己完了,锦衣卫平日办案根本不需要证据,随便给人罗列罪状就好,今日掌握物证,更是足以定罪,就算自己抵死不认,就算自己不怕死,也绝对熬不过锦衣卫的数百种酷刑,因为锦衣卫的酷刑足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见孙平没有说话,张辂询问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你,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我知道平凉侯和他夫人干了不少足以砍头的事,但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杀人?孙平的思绪陷入了回忆…… 见孙平没有回答,高海永说道:“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到了锦衣卫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 孙平抬头看了看高海永,又看了看张辂,问道:“你也觉得平凉侯和他夫人足以砍头?” 张辂点点头,认真说道:“当然,侵占良田,倒卖军械,私吞军饷,最可恨的就是拐卖人口,这些足够他们两口子死八回了,今天正好借着你这案子一举搬倒平凉侯。” wap. ?t=20221113104752 少年行 第十一章 真相 不知为何,此刻的孙平看着一脸认真的张辂,居然不知不觉间在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信任感。 他惨笑一声,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如今还不如尝试一下,哪怕死了,能把平凉侯拉下马也是不亏的。 只听孙平缓缓说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孙平本是定远人士,当年因为生活所迫加入了当地民兵组织,之后平凉侯费聚(时任校尉)劝降了民兵组织,自那之后,孙平便一直跟随在费聚麾下,一路东征西讨,历经战阵无数,孙平也从最初小兵做到了亲卫队长。 大明成立之后,孙平作为费聚的亲卫队长,累次封赏下来也算是存了一些家当,在应天府置办了良田房舍,还娶了媳妇。 孙平的媳妇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子,生得不算好看,也没有文化,但胜在为人干净爽利,又是持家的好手,孙平夫妇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婚后第二年,孙平的媳妇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又过两年,又生了女儿。 那时候孙平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之一般人家也要富足不少,加之膝下儿女双全,孙平觉得自己的小日子那叫一个幸福。 只可惜那时大明的天下还不算稳定,孙平作为军户,每逢平凉侯费聚出征都会被征召入伍,有时候两三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五年前,孙平又随平凉侯出征云南,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之中,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妻儿。 后来因为平凉侯在前线与颖国公傅友德不合,平凉侯被召回应天。 孙平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家,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终于就要相见了,而且自己年事已高,只要走走门路,今后便不用再随军出征,往后就可以守着老婆孩子过幸福的小日子了。 对于孙平来讲,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可他哪里能想到,回到家里看到的会是另外一幅景象。 家没了,良田没了,房子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就连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被人活活打死,尸体被扔在了野外,哪怕应天府周边没有野兽,在蛇虫鼠蚁、老鹰秃鹫的祸害之下,一家人就连一副全尸都没能留下,孙平为家人立了衣冠冢,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孙平的心就死了。 孙平本想着自我了结,就这样随家人去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为妻儿报仇?就算到了下面见到妻儿,又有何面目与他们相认? 从此孙平走上了复仇之路,他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自己随平凉侯出征之时,平凉侯夫人看上了他家的良田,多番威逼利诱之下孙平的妻子并未屈服。 平凉侯夫人一向跋扈,不肯屈服?那就死吧。于是平凉侯夫人吩咐侍女秀荷,让其带人活活将孙平的妻儿打死。 几条人命而已,在平凉侯夫人眼中根本不是事,可她万万不会想到,这家的男主人竟然就是自家夫君身边的侍卫长。如此目无王法的勋贵,又怎会在祸害他人性命的时候还去调查这家人的背景?而平凉侯费聚对自家夫人做的不法事也是放任不管,有时还会亲自出面摆平后事。 为了报仇,孙平凭借自己侍卫长的关系进了平凉侯府,还争取到了驯养猎犬的职位,他下定决心,要让平凉侯府血债血偿! 我全家死无全尸尸骨无数,那你们平凉侯府也必须一样。 三年时间,猎犬终于训练有成,孙平的复仇时刻到来了。 他先是在平凉侯夫人还有侍女秀荷的饭菜里下了药,这药也比较稀有,是他花了大价钱求来的,这药可以让人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但却可以看到听到一切。 平凉侯夫人是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死的,她看见家里的猎犬将自己开膛破肚,看见猎犬将自己的肠子拉出来老长,也看到了孙平站在一旁阴冷的笑容。平凉侯夫人最后的意识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恐怕她的死,也是生机耗尽之前活活吓死的。 秀荷同样差不多,她亲眼看着孙平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冰冷的刀刃划过肌肤,秀荷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正在滴落,她瞳孔微缩,想要惊惧地大叫,嗓子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孙平边划边笑,最后眼中竟泛起了泪花,大颗大颗的泪珠随之滴下,夫人、儿子、女儿,你们看到了吗?我为你们报仇了! 孙平一刀快过一刀,形似疯癫,待他平复停手,秀荷早已没了生机。 之后孙平又在秀荷的屋外布置了放大镜,放大镜的角度与距离他趁着午间无人时实验了好多遍,只要到了中午,秀荷的房间必会燃起大火,只要起火的时候他跟别的下人待在一起,这样就能顺利摆脱嫌疑。 之后便是平凉侯,从心底来讲,孙平跟在平凉侯身边二十余年,身为侍卫长,多少还是有些情谊的,可平凉侯放任自己的夫人为非作歹,霸占来的财产也都是在平凉侯的名下,加之孙平已经彻底红了眼,所以平凉侯也必须死,一切的罪恶都烟消云散吧。 孙平只给平凉侯下了普通的蒙汗药,只准备将其一刀捅死留个全尸,也算是全了战场之上的情义。只要这次报仇成功,孙平就打算给自己打口棺材,把自己葬在妻儿的衣冠冢旁。 只可惜功亏一篑,最后时刻杀出了张辂与高海永。 …… 孙平讲述完毕,自己心中舒服了不少,许是没了活下去的目标,只一瞬间,孙平便像是老了十岁,无论眼神还是表情,均布满了沧桑之感。 张辂听完了孙平的讲述,沉默了良久,他自心中同情孙平,但又觉得孙平的做法不可取。 张辂朝着孙平问道:“为什么不报官呢?” 孙平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悲苦,也充满了对大明的不屑与讥讽。“谁说我没去报官?刑部府衙我都去过了,听了我的控诉,佐官直接命人打了我二十板子扔了出来。” 张辂没想到大明的官场会是如此的黑暗,他开口说道:“刑部都不接你这案子?官官相护,实在枉为人!” 张辂义愤填膺,孙平却是摇了摇头,“初时我跟你想的一样,可后来想想,那佐官却是个有良知的,不然他早就把我绑了送给平凉侯,或者他把这事传出去,我绝对在劫难逃,又哪有机会混入平凉侯府报仇?” wap. ?t=20221113104752 少年行 第十二章 我要兼济天下 孙平似乎很是坦然,他朝着张辂笑笑,说道:“事已至此,我还想麻烦你件事,我死之后,麻烦把我葬在城西十里的林中,我妻儿的衣冠冢就在那里,拜托了。” 张辂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不过他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你杀了人,但我也觉得过错不全在你,应天府衙、平凉侯府都不能逃脱罪责,我一定努力保你一命。” 孙平没有答话,只是依旧坦然地笑笑。 一切都结束了,等张辂打开平凉侯的房门,却见院外早已整整齐齐站了三四十个锦衣卫。 高海永随意招了招手,这些锦衣卫马上便将孙平押了出去。 张辂侧着脑袋看了看高海永,问道:“都是你的人?这些人你早就安排好了?” 高海永点头,“我不是告诉过你,平凉侯府各个角落都已经被咱们锦衣卫接管了么。咱们从房顶而下,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自然都过来了。” “所以,哪怕我没猜到孙平是凶犯,只要他继续作案,必将被抓获?”张辂继续发问。 高海永继续点头。 张辂多少有些不解,“这岂不是用别人的性命在钓嫌犯?要是我没猜出孙平是凶手呢?那平凉侯就真的凉了!” 高海永从来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不过今日张辂能猜到嫌犯,还能在案中案里为傅让洗清嫌疑,已经足以证明其能力,所以高海永还是决定跟这个年轻人多说几句,“我是锦衣卫千户,督主给我的任务就是查清平凉侯夫人的案件并将凶手挖出来,至于平凉侯死不死,其实我并不怎么在意,再说他本就作恶多端,死了也好。” 张辂又问:“孙平要是今天没有继续出手,这个案子高千户又准备怎么办?” 高海永道:“想个办法结案就是了,平凉侯府那么多,总能拉出几个充当嫌犯的,平凉侯府里的管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平凉侯的那些不法事可都是经管家之手办的。” 这话多少有些毁三观,在张辂的认知里,嫌犯无论犯了什么罪,都要接受审判,都要按照程序走,只有律法才能决定人的生死,胡乱抓人当成凶犯更是不可取。 可如今穿越到了大明,这里的人似乎对生命少了最基本的敬畏,对律法少了最根本的认知,一切都显得如此漠然。 张辂这才明白,怪不得大明这些勋贵全都惧怕锦衣卫,不是因为锦衣卫武功高强,也不是因为锦衣卫有皇帝撑腰,而是如今的锦衣卫已经凌驾于律法之上,已经有了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利。 这样看似威风,但也同样充满隐患,张辂知道,若长此以往下去,锦衣卫必将迎来众怒,惊涛骇浪之下,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孙平是不是很快就会迎来死亡?”张辂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海永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件案子如今已经再清楚不过,孙平自己也已经认罪。你小子好像对孙平很在意?你不会真的想保他吧?” 谈及生命,多少让张辂觉得有些压抑,“高千户,这件案子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查清,比如孙平的放大镜是哪来的?他将整个平凉侯府全都蒙翻,用的蒙汗药必定不少,这些蒙汗药又都是哪来的?应天可是京师,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高海永道:“这些事自然有人去查,不过却影响不了孙平的死活。” 张辂将头低下,嘴上却在做最后的抗争:“毕竟是一条性命,这种事不能儿戏,而且咱们锦衣卫如此漠视生命,难保将来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要是能真正的主持公道,才能收获更多人心……” 张辂还未说完,高海永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锦衣卫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柄刀,什么时候杀人,杀多少人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若真的去收获人心,那才是真的取死之道,这些话高海永本可以告诉张辂,但他又不想说,因为他不想浇灭张辂心中的热忱与正义。 走到平凉侯府门口的时候,高海永停住了脚步,他回首看了看张辂,道:“锦衣卫看似人人惧怕,其实也一样走在风口浪尖之上,里面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应天府水深,也很浑,我做不到的正义也许你可以做到,但是,你小子一定要记住,凡事量力而行,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性命。” 说完,高海永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平凉侯府。 平凉侯府所有的人都在蒙汗药的作用下继续沉睡着,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张辂走出平凉侯府之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孙平则被押解去了锦衣卫镇抚司大牢。 张辂抬头望望天空,竟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东边太阳初升,西边依旧挂着几点星星。原本以为非黑即白,可今日才明白,黑与白依旧可以共存。 就好比孙平,原本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可世事无常,他在无奈与愤恨之中杀了人。 犯罪就是犯罪,这点无法洗白,可从情理出发,张辂又觉得孙平没错。若不是平凉侯夫人霸占他家良田,杀害他的妻子儿女,孙平也断然不会走上杀人的道路,亦或者应天府的佐官当初接了这个案子,平凉侯一家得到应有的惩治,那后续的不幸也不会发生…… 人事纷乱,不过如此。走过的路,亦无法回头。 张辂思绪万千,沿着大路走回了府中。 一天一夜没回来,自己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也要跟大伯报个平安。 只是才刚刚入府,便跟辅哥撞了个满怀。 辅哥名叫张辅,是张玉的独子。虽然张辂是穿越而来,但从漠北到大明这一路也算是几经生死,张玉父子二人也数次以身犯险救下他的性命,慢慢的张辂也就在心里认可了这所谓的家人。 “辂弟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去就一天一夜,可把人担心坏了,我爹一直在书房等你,快去报个平安吧。”张辅一脸关切地说道。 张辂面露微笑点了点头,自己在大明本就是无根的浮萍,能有一种家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穿越的事情不能跟他们说,但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归处。 等两人到了书房,还未说话,张玉已经快步上前,关切着打量了张辂一圈,这才说道:“看你这憔悴的模样,一夜都没睡好吧?” 张辂点点头,“大伯你放心,我年轻,现在看着憔悴,睡一觉就都好了。” 张玉拍了拍张辂肩膀,“回头我去趟锦衣卫,跟蒋瓛蒋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你就是一个孩子,哪会破什么案,也不知道蒋大人是如何想的,竟然让你也跟着,外界都传是厉鬼索命,让你参合进去,万一你有个什么,我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娘交代?” 张辂咧开嘴笑笑,装叉的时候终于到了,“什么厉鬼索命,都是胡扯,不过是一桩小案子而已,这案子已经被我破了。” 张玉却是一脸不可置信,满大街都传的很是邪乎,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命案绝对不简单,要不也不可能府衙刑部还有锦衣卫同时侦办啊。 “你说厉鬼索命的案子已经破了?” 张辂点了点头。 张玉继续问道:“这案子是你破的?” 张辂再次点了点头。 过了良久,张玉这才拍了拍张辂的肩膀,只是脸上并没有张辂心心念念的惊讶,而是一脸的欣慰。 只听张玉说道:“以前你一直性子木讷,那时候大伯就想啊,你能一辈子无忧无虑便好,咱家算不得高门大户,但也不会让你吃了苦。咱们一家从漠北来到应天,一路几经生死,你更是伤到了脑袋,谁能想到,你居然因祸得福,虽说经常胡言乱语,但脑子着实活络了不少,这大概都是你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吧,如今你聪慧异常,将来说不得也能谋个官身,辂儿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辂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当年历史没学好,只知道等朱元璋挂了之后是朱允炆当皇帝,然后朱允炆没干两年就被朱棣赶下了皇位,虽然具体过程自己并不清楚,但当个历史的投机者已经足够,只要交好朱棣,低调发育,在关键时候多给朱棣一些帮助,那将来封侯拜相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自己再练就一身武艺,去江湖上好好浪去。想想吧,在朝堂高官厚禄,在江湖人人敬仰,然后再娶几房媳妇,那生活简直不要太爽! 当然了,随着厉鬼杀人案的发生,张辂的观念也多少改变了一些,穿越一次,高官厚禄行侠仗义都是必须的,然后还要在能力之内改变这个时代,不求人人平等吧,也要让这个时代变得相对平等一些。 张辂眼神坚定,朝着张玉说道:“大伯,将来我要兼济天下!” 张玉没想到自己侄儿能有如此宏愿,他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张家的好男儿!只是辂儿你要记住,前路漫漫荆棘遍布,在愿望未能实现之前,切记要低调发展!” wap. ?t=20221114104756 少年行 第十三章 詹士府大聚义 因为刚刚破获了厉鬼杀人案,张辂可谓是身心俱疲,所以这一夜睡的也是格外香甜。 不出意外,第二日早晨张辂起晚了。 家仆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赖床的张辂拉了起来。 一番洗漱穿衣,张辂依旧哈欠连天,非常不爽地朝着家仆抱怨道:“我这年纪正应该多睡睡,没准身高还能窜一窜,大清早的被你叫醒,身高不长了怎么办?” 家仆实在弄不明白睡觉和身高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依旧陪着笑脸道:“辂少爷说的是,大少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二位少爷今日依旧要去詹士府读书,宫里规矩多,迟到了怕是不好。” 张辂也不便多说什么,更不会苛责家仆,只得胡乱拿了两个包子,匆匆跑到门口,与张辅一道乘车去往詹士府。 一路本还想着补补觉,不曾想张辅却化身成为老夫子,“辂弟,你要谨记嘱托,行事一定要低调些,尤其你刚刚破了大案,难免骄傲自满心浮气躁。” 张辂翻着白眼,颇为敷衍地说道:“是是是,大伯和辅哥的嘱托我都记下了,我一定低调。” 张辅犹自不放心,自己这辂弟自打脑子受伤,行事作风就颇为怪异,虽说聪慧了不少,若是不学会低调,会惹下什么祸事也是在所难免,没办法,张辅只能继续耐心地说教。 一直到了詹士府,张辅这才停止了说教。 兄弟二人进了詹士府,却发现所有的同学居然都围在了一处,出于好奇,兄弟二人也跟着往里挤了挤。 只见人群正中,傅让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 “你们不知道啊,平凉侯家的杂役好好的就死了,当时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啊,我百口莫辩,真以为自己要完了,关键时刻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一群勋贵子弟异口同声问道:“怎么着?” 傅让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周围众人,却正好在人群中瞅见了张辂。 傅让起身,直接将张辂拉到自己身边,继续说道:“关键时刻,还是张辂兄弟出马,将我的嫌疑洗去……” 其实昨天张辂刚刚破完案,案件的结果便已经在勋贵中流传开来,只不过具体的破案过程众人并不知晓,而傅让的讲解,正是这些勋贵子弟最爱听的。 傅让绘声绘色将当时平凉侯府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其中不乏有夸大的成分,而张辂却在一旁以微笑面对众人,能不笑么,这下牛都不用自己吹了,傅让就全帮自己吹了,让别人替自己吹牛,这感觉真是比自己吹还要爽。 待傅让讲完,张辂直接成了场间的主角,一个个勋贵子弟全都跟他见礼表示友好,又将他夸了一遍。 张辂内心这个爽啊,自家本就是最底层的勋贵,还是投降过来的,以往在詹士府中张辂张辅两兄弟就跟小透明一般,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跟他俩攀谈结交,再看看如今…… 张辂心中明白,眼前的勋贵子弟可都是未来大明的军界柱石,等将来年岁大些外放做官,少说也都是校尉级别,出几个大将军也是正常。如今正是结交这些勋贵子弟最好的时机。 张辂朝着众人拱拱手,开口道:“众位兄弟聪慧程度远在我之上,只是当时我恰巧在那里而已。”大家敬我一尺,我便敬回一丈,这种互相吹捧,张辂上一世就玩得贼溜。 傅让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厉鬼杀人案可是众多衙门都无法破获,兄弟你不仅破了,还救了我的命,你再这么谦虚可就说不过去了。” 张辂也是个顺杆爬的性子,挠了挠头说道:“既然傅兄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谦虚了,实不相瞒,打小我这聪慧的名头就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等岁数大了些,更是有人把我比作诸葛亮,所以我也就有了个‘小诸葛’的绰号。” 这话说的,就连一旁的张辅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辂弟你打小就聪慧?还十里八乡广为流传?你打小木讷倒是出了名的。而且咱不都说好了吗,要低调!你都把自己比作诸葛孔明了,这世间还有比你更高调的吗? 张辅实在听不下去,拽了拽张辂的袖子,张辂却将袖子抽回,冲着张辅来了一句:“辅哥你拽我干啥?没看我这正讲到关键时刻么?”说完便不再理会张辅,而是继续吹牛。 张辅本欲再劝,却被一众喜欢听故事的勋贵子弟硬生生给挤了出去。 勋贵之间彼此吹吹牛也是常有的事,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是好面子的,所以对于张辂的自吹人们也就全然没当回事,当然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张辂也不完全算是吹牛,毕竟厉鬼杀人案他是真的破获了。 等张辂的牛皮吹得差不多了,一旁的傅让又说道:“张辂兄弟这‘小诸葛’可谓是实至名归,这次你救我一回,说再多感谢的话都没有意义,从今往后,我傅让便认下你这兄弟,以后你也别喊我‘傅兄’了,我在家行三,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傅三哥便好。” 张辂直接抱拳,朝着傅让道:“三哥那么说可就折煞我了,以后三哥直接喊我辂弟就行。” 随即,张辂再次发扬顺杆爬的精神,朝着周遭一众勋贵子弟说道:“说起来在座的诸位年岁都在我之上,以后我就厚脸皮的叫众位一声‘哥哥’了,哥哥们要是不嫌弃,以后就都喊我一声‘辂弟’。” 一时间,詹士府中充斥着各种“哥哥弟弟”的声音,若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准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水泊梁山。 若再给这些少年们摆上案牍香炉,说不准这些少年们还就拜了把子。 詹士府如此热闹,主殿之内的太子自然也听得真切,他打开半扇窗,偷偷看着一群群年轻人,忍不住自语道:“年轻可真好。” 说完,太子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旁边早有伺候的小太监递过手帕,太子接过,咳了一阵才觉得舒服些许,只是原本洁白的手帕上却印上了点点血色。 太子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在意,他喜欢站在窗口偷偷看那些少年们,少年们的朝气和活力总能让太子感觉心情愉悦,未来的大明也确实需要这些年轻人。 太子看了许久,在角落之中看到一个少年孤零零地坐着,少年脸上似乎写满期待,他希望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他希望能交到朋友,可不知为什么,少年始终坐在角落。 太子眉头轻皱,将窗户轻轻掩上,自语道:“也是苦了这孩子,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身份使然,身份使然啊……” 太子话音刚落,今日的教书先生便走了进来。虽然都在詹士府,但太子并不与外面那些勋贵子弟一同学习,太子已经三十几岁,无论从身份还是年纪,都不可能与外面那些少年混迹在一起。 正殿之外也瞬间安静了下去,只因为给这群勋贵子弟上课的老师也来了…… 勋贵子弟哪里会注意什么课堂纪律?只因为今天上课的老师名叫黄湜,詹士府里的所有学生都要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子橙先生”。 wap. ?t=20221114134752 少年行 第十四章 黄子澄 说起子澄先生那还真不得了,乃是今科会试头名,皇帝念其才华出众,特意让他来詹士府教书。 子澄先生算是詹士府众多先生中的异类,一般的先生到这也就是随便教教,至于课堂纪律什么的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这些先生故意摸鱼不好好教,而是真的没法教,想想吧,眼前的这些少年可都是勋贵子弟,家里长辈可都是军中翘楚,常年赏赐下来,这些勋贵子弟身上基本都挂着有品阶的闲职,论起品阶比詹士府的先生还高,更有甚者从一出生就被皇帝封爵,地位摆在这,让先生怎么教? 可子澄先生却是个非常刻板的人,既为人师,自然要教好眼前这些勋贵子弟。 子澄先生初来之时一众勋贵子弟并没有拿他当回事,可后来发现子澄先生居然会体罚学生,这还得了?勋贵子弟也许学问不高,但受家中影响,各个都是舞刀弄棒的好手,你子澄先生敢体罚,那就休怪我们反抗了。 然后勋贵子弟们就发现了子澄先生的隐藏技能,他居然会武功,而且还非常厉害,整个詹士府的勋贵子弟居然没人是子澄先生的对手,武力打不过,那就用地位施压吧。 可勋贵子弟们又发现,自家长辈似乎都被子澄先生收买了,但凡是在詹士府不好好学习的,回家少不得一顿胖揍,久而久之,这些勋贵子弟便认清了形势,甭管在别的先生跟前如何,只要见了子澄先生,保准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今天又轮到子澄先生上课,勋贵子弟一个个心中骂娘,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坐好,端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子澄先生也不多话,看了看众人,便拿起书带头朗读起来:“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 文言文神马的太让人头疼了,张辂穿越之前就是个学渣,很多简体字都还不认识呢,如今面对繁体字和文言文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多时,张辂便耷拉着眼皮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而张辂身旁坐着的,正是之前太子偷偷看过,那个孤零零的小少年,这小少年平日也不多话,身边也没朋友,张辂曾经几次主动示好,也全都被小少年拒之千里之外,时间久了,张辂自然不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小少年眼见张辂瞌睡,多少有些担心,子澄先生的课还敢睡觉,这不是作死么?小少年也是好意,趁着子澄先生还没注意到这里,偷偷地戳了张辂两下。 张辂猛然惊醒,回头看看子澄先生还在很远的地方拿书朗读着,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小少年两眼,同时还举了举拳头,意思很明显,小爷我睡的好好的,你少来打扰! 小少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张辂。 此刻张辂睡意更甚,直接随手扯过一本书立在自己脸前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张辂隐约间听见几声“咚咚”地响声,他睡眼稀松地抬头,发现子澄先生正站在他跟前敲着桌子。 子澄先生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又睡着了?” 张辂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自打上次睡觉被您打了板子,我就再也没从课堂上睡过觉了。这不是正拿着书好好听您上课呢么?” 张辂说着,还不忘拿起刚刚挡脸的书朝着子澄先生示意了一下。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子澄先生便越是生气。 “我在讲《朱子》,你却拿着一本《庄子》在看,而且还是倒着看?怎么?学问高了?现在都开始倒背了?” 张辂自己看看手中的书,果然拿倒了。不过这小子心里素质绝对过关,马上解释道:“子澄先生您是不知道啊,我最近学习可用功了,在家都一直在学习《庄子》,这不也是刚刚想到一个问题,这才没忍住翻开研究一下。” 子澄先生明显不信张辂所言,问道:“果真如此?” 张辂点点头,“天是蓝的,还是深的,我这颗学习的心是真的真的。” 子澄先生点点头,道:“甚好,我也不难为你,就随便考考你。” 一听这话,张辂的心就凉了半截,别说是考了,《庄子》上面这些繁体字自己还认不全呢…… 只见子澄先生随手一指,落在一处,问道:“就你刚倒着看的这一页吧,就这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何解?” 张辂原本已经凉了半截的心瞬间又热了起来,这不赶巧了么?自己从后世穿越而来,还能不知道相濡以沫的含义? 张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相濡以沫说的是爱情!” 这下轮到子澄先生一脸懵了,“爱情?” 张辂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相濡以沫就是说爱情的,不过加上后面这句嘛,说的就是自由了。不管多么相濡以沫的爱情,都难免会限制了自由,若是觉得不合适,不如相忘于江湖,赶紧分手。先贤也曾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张辂说完还不忘跟子澄先生挑挑眉毛,内心得意地想着,快夸我快夸我。 可迎接张辂的哪里是什么夸赞,而是子澄先生的飞腿。张辂被一脚踹飞了,在空中滑翔的过程中张辂还在想,莫非自己解释的不对? 子澄先生这一脚飞腿使了些技巧,踹在张辂身上并不疼,但落地那一下却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孺子不可教也!今日你站着上课!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张辂本还想争辩几句,奈何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惧怕子澄先生的武力,只得揉了揉屁股,乖乖走到一旁站好。 张辂一直站到下课,子澄先生临走之时还不忘朝他瞪上两眼。 wap. ?t=20221115094833 少年行 第十五章 管闲事 终于挨到了下课,一群勋贵子弟再一次围了上来。 张辂破获奇案,智力超群,这些都是从傅让嘴里说出来的,勋贵子弟们感触都不是很深。 可刚刚张辂可是在黄子澄面前夸夸其谈来着,勋贵子弟们可都是看在眼里惊为天人。 傅让朝着张辂拱拱手,说道:“辂弟智计超群,学问深厚,又敢跟子橙先生论学问,真英雄也。” 其他勋贵子弟同样纷纷拱手致意,表情明显比之前还要真诚不少。 张辂微笑,“傅三哥何必把实话都说出来,往后多接触,大伙还能发现我更多的优点。” 而人群之外的张辅恨不得马上将张辂的嘴堵上,自家这弟弟已经不是低调不低调的问题了,而是已经上天了。只可惜他身材雄壮,硬是挤不进去。 张辂的小同桌则是一脸艳羡,明显很想融入这个团体当中,但最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出了詹士府。 张辂也是自吹自擂了好久才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他没什么能狗吹嘘的了,要是放任不管,他吹上三天三夜也不带重样的。可放了学总是要回家的,况且他下午还要去锦衣卫习武,若是耽误了,冰冷又严厉的李薛师姐说不准真会打折他的腿。 一群勋贵子弟笑闹着出了詹士府。 可才刚出了门口便看到了不和谐的一幕。 只见一个国字脸和一个老和尚把张辂的小同桌堵在詹士府门口。 国字脸一脸轻蔑,朝着小同桌道:“怎么?许久不见竟忘了规矩?见了我都不打招呼?” 小同桌明显很是惧怕国字脸,他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开口道:“见过四叔。” 国字脸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用大手在小同桌肩上拍了两下,这两下看似轻柔随意,但其中却暗藏了几分暗劲,小同桌咬牙硬撑,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国字脸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和你父亲可真是一点不像,你父亲是何等英雄,你却这般柔弱,简直是堕了他的威名!” 国字脸说着,又伸出大手在小同桌肩上拍拍,这次的力道似乎比刚刚还大,直接让小同桌将身体靠在了墙上。 小同桌的牙咬得更紧了,额头也见了汗水。 国字脸却更加轻蔑,道:“哼,跟个娘们一样!” 听了这话,小同桌的嘴唇都跟着抖了起来,委屈、不甘、愤怒、惧怕,另外就是国字脸拍人真的很痛。 看到小同桌如此,国字脸竟嚣张地笑了起来。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张辂多少有些看不过去,准备上前管管,可身旁的张辅却一把将他拉住,“辂弟,我爹的话你都忘了?这里是京城,权贵遍地,还是不要管这闲事为好。” 此刻傅让也反应了过来,情知张辂是要管闲事,也是跟着摇摇头道:“辂弟,他们身份特殊,咱们就当看不见为好。” 张辂回身看看众人,这不正好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吗? 只听张辂义愤填膺地说道:“身份?这世上就没有人是生来就要被人欺负的,我不管那国字脸什么身份,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 随即张辂又指着小同桌,朝傅让问道:“傅三哥,我就问你,那个是不是咱们同学?” 傅让沉吟片刻,道:“算是吧……” 张辂道:“既然是咱们同学,那今天这事我就更该管了,我的同学受了欺负,我哪有不管的道理?以后但凡是我同学受了欺负,甭管对方是谁,我张辂都要管上一管。” 张辂的话确实能够收买人心,将心比心,哪怕身为顶级勋贵子弟,但也不是什么闲事都能随便管的,此刻这些勋贵子弟都在内心佩服张辂,佩服他的勇气,也佩服他的大义凛然。 勋贵子弟中也有清醒的,就比如张辅,他此刻依旧紧紧拉着张辂,生怕自己这个脑残弟弟会管这件闲事。 张辂试着挣脱两下,竟没能挣脱,这样就能禁锢他么?当然不可能。 只见张辂铆足了力气,朝着国字脸吼道:“那边的国字脸和秃头!赶快放开我同学!” 此刻张辅只恨自己没长第三只手,没办法将这个脑残弟弟的嘴给堵上。 国字脸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些勋贵子弟,不过他却并不在意,直到张辂这一声吼了出来,他才眯起眼睛,朝着少年们走去。 离得远的时候还没感觉怎样,但离得近了,才会发现国字脸周身被一股气势笼罩,这股气势犹如金戈铁马,震得众多勋贵子弟纷纷后退。 能抵御这股气势的寥寥无几,张辂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没有后退半步,这也让张辂在一众勋贵子弟的心中分量又重了几分。当然了除了张辂也有没后退的,就比如江夏侯周德兴家的六公子周骥,这货自打生下来就是个铁憨憨,想来国字脸散发出来的气势这货也是感受不到的。 到了近前国字脸才停下脚步,他自恃身份,当然不会跟眼前的这些少年一般见识,况且这些少年的父辈都与他有些交情。 国字脸看了看张辂,一脸玩味地说道:“你小子是在跟我说话?” 不等张辂开口,一旁的张辅已经拦在张辂身前,说道:“我辂弟年纪尚小,且前些时日脑袋受了些伤,经常胡言乱语,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您不要介意。” 张辅这话说得非常得当,况且又是顶着国字脸的气势说出来的,这点十分不易,就连国字脸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欣赏赞许之色。 “辅哥,你怎么能如此卑躬屈膝?这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他伙同老秃驴欺负我同学还有理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他还反了天了?再说了,在皇宫之中欺负人,这也完全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啊!难道这人还想造反不成?” 张辂也不敢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顶大帽子扣上,反正在封建时代只要跟造反两个字挂上边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国字脸还未说话,他身旁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和尚却有些不乐意了,只见他睁开了眼睛,朝着张辂说道:“小朋友,须知有些话可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张辂看看老和尚,一下子便被他那深邃的眸子吸引,这双眼睛犹如黑洞深渊,仿佛可以将人的吸入其中,这种感觉很不好,直让张辂有阵阵眩晕之感。 他本能的不想去看老和尚,但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只一瞬间,张辂已经额头见汗,他咬咬牙,将自己舌尖咬破,这才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张辂先是将眼睛错开,不去看老和尚,喘了几口大气才怒道:“小爷差点着了你的道!没想到你这秃驴还会瞳术!都快赶上血轮眼了!” wap. ?t=20221115191816 少年行 第十六章 得罪了一个王爷 在场的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瞳术,也不知道什么是血轮眼,只当是张辂胡言乱语而已。 老和尚还准备再给张辂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想到竟被国字脸拦了下来。 国字脸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有些勇气也是难得,我这里也就不追究了。” 国字脸说完转身便走,这也让周围的勋贵子弟暗暗呼出一口气。 可张辂却没打算善罢甘休,说道:“站住!” 国字脸缓缓转身,一脸不解,问道:“我已经饶过你了,还有何事?” 张辂说道:“我呸,还你饶过我?你赶紧跟我同学道歉,不然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张辂此话一出,就连受了欺负的小同桌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辅却生怕张辂得罪了人,感觉出言道:“您切勿责怪,我弟弟确实有脑疾。” 国字脸转过身,没有理会张辅,而是朝着张辂道:“道歉?我这辈子就从没跟任何人道过歉!” 随后他又指指小同桌,继续道:“你问问他,我敢道歉,他敢受吗?” 说完,国字脸转头便走,可张辂哪肯让他如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收服人心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张辂大喝一声,一拳朝着国字脸后心打去,“我要你道歉!” 身后的张辅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一句道歉,已经触碰了国字脸的底线,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一个转身用拳头迎上了张辂的拳头。 拳拳相交,国字脸在原地未动,张辂却接连退了七八步才堪堪缓住了身体。 仅这一下便高下立判,张辂不是国字脸的对手,不过这小子也是个倔强的性子,打不过又怎样?反正小爷气势决不能输。 “再来!”张辂再次欺身而上。 这次国字脸没有动手,他身旁的老和尚却动了。 老和尚的眸子再一次睁开,他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一股能量自他体内升腾而起。 只是简单地挥了挥僧袖,张辂便觉得有股劲风袭面而来,胸口更是像被大锤敲击过一样的疼痛。 张辂想稳住身形,但他失败了,他的身体被抛向了半空,若是就这样摔在地上,少说也要落下个残废的下场。 张辂缓缓将眼睛闭上,这一刻他没了恐惧,反而多了一丝释然,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即便已经在大明呆了有些时日,但却始终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也许,这次能够再穿越一次吧。 事情的发展往往和想象的不一样,等了许久,张辂都没能感受到想象中那摔在地上的剧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人已经稳住了他的身形。 这人看上去有些年迈,身体还有些佝偻。 张辂平日在詹士府也见过这人几次,这里的侍卫和内侍都称呼他为“贾公公”。 张辅眼见张辂无事,立刻上前感谢道:“多谢贾公公。” “怎么?贾公公要护住这个小子?”国字脸颇为不善地问道。 贾公公笑笑,脸上的褶皱清晰可见,“这里好歹是詹士府,若在这里出了人命,太子脸面不好看。” 国字脸说道:“太子那里我自然会去请罪,但今日我必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贾公公依旧一脸笑意,道:“那便尽管来试试。”这话轻松之中又透着无尽的霸气。 国字脸没有动,老和尚却拉开了架势,他同样在乎脸面,在乎国字脸的脸面。 两股无形的气势从贾公公和老和尚身上迸发而出,眼看大战一处即发。 却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老四,你真是出息了,还不赶紧住手!” 在场众人全都寻声望去,见朱元璋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皇帝在此,谁敢造次?望着朱元璋那满脸的怒气,老和尚身上的气势瞬间便消散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国字脸不再咄咄逼人,而是低眉顺目般说道。 而张辂却在风中凌乱,“父皇”?原来国字脸竟是个王爷,怪不得傅让之前说他身份特殊,想到这里张辂有些后怕,同时又在心中有些责怪傅让,你丫的直接说国字脸是王爷不就完了吗,还身份特殊,不知道我这小脑袋瓜反应不过来啊? 朱元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挥了挥袖袍,国字脸便乖巧地带着老和尚退了下去。 朱元璋环顾四周,指了指张辂和小同桌说道:“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人等都下去吧。” 众人领命,纷纷退了下去,只有张辅有些担心张辂,并没有立即下去。 张辂则对着张辅轻声说道:“辅哥放心,我没事的,再说大伯不是说过陛下之意不可违嘛。” 听了这话,张辅也只得跟着众人下去了。 现场算是清净了,朱元璋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他越过张辂,先是走到小同桌身边,很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没事吧?” 小同桌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回答道:“皇爷爷放心,孙儿没事。” 皇爷爷?孙儿?一旁的张辂内心彻底凌乱,国字脸是皇帝的儿子,小同桌是皇帝的孙子,叔侄之间不睦,这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家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自己算哪根葱?敢跳出来胡乱管闲事?他喵的,早知道就不充这大尾巴狼了…… 这边的张辂在深深做着自我检讨,那边却是一台温馨爷孙家庭剧。 “你四叔自小在军中长大,性子嘛难免野了些,你切莫有何介怀,好歹他也是你四叔,你可要与你四叔好好相处,都是自家人嘛。”朱元璋苦口婆心地说道。 小同桌立刻点点头,开口说道:“皇爷爷您放心,我以后定会与四叔好好相处的。” 朱元璋老怀大慰,哈哈一笑,又对着小同桌说道:“哈哈,果然是个好孩子。” 爷孙俩又说了几句,朱元璋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张辂,与刚刚那慈祥的目光不同,现在朱元璋的目光似乎透着些锐利。 张辂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着头装聋作哑,今日已经得罪一个王爷了,可千万不能再得罪皇帝了。 wap. ?t=20221116114833 少年行 第十七章 你是朱允炆? 过了好半晌朱元璋才对着张辂说道:“你小子不错,今日的事俺全看见了,你护了皇孙安全,俺这个当爷爷的心中也呈你的情,今后你小子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俺,当然了,从今往后,俺希望你能一直保护皇孙。” 不等张辂表态,朱元璋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唉唉唉您先别走啊,我想要的您还没听呢!我想要很多钱,然后再来一栋大房子,然后再赏赐我十房八房的美女便好……这话张辂只敢在心里想想,断然不敢在朱元璋面前提出来,须知电视小说里的皇帝都是翻脸无情的。 皇帝走了,这里现在只剩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好吧,张辂心里年龄已经远远超脱了少年的范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跟同桌交朋友,今日已经得罪了一个王爷,那就更要跟皇孙好好结交了,虽然不熟悉历史,但只要将大明的勋贵子弟和皇子皇孙搞好关系,想来以后总归是衣食不愁的。 “今日之事多谢了。”小同桌明显不善言辞,怯生生地说道。 张辂咧嘴笑笑,“都是同学,这点小事就别客气了。” 小同桌似乎有不同观点,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小事,从我记事起就对四叔有些惧怕,也不知为什么四叔总会为难与我,刚刚我真的害怕极了,还好有你及时制止,不然我今天说不准便会出丑。再说你为了我今日也是冒了不小的危险,四叔手下的道衍大师武功十分厉害。” 道衍?这个法号张辂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心中不禁想到莫非还是个历史名人? 张辂摆摆手,对着小同桌道:“十分厉害?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刚刚还不是被贾公公镇住了。没想到詹士府还有那么厉害的太监,他练的是葵花宝典还是辟邪剑谱?” 小同桌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贾公公练的是什么武功,不过贾公公却不是太监。” “不是太监?”张辂多少有些不解。 小同桌点了点头,“嗯,贾公公本名叫贾赟仝,听闻以前也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不知怎地便进了詹士府,皇爷爷亲封他为‘詹士府行走’,可随意在内廷中走动,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认识的人们总要尊称一声‘贾公公’。” 张辂道:“你确定贾公公真不是太监?一个真男人,能从内廷中随意走动?” 小同桌道:“当然了,听闻贾公公还有喜欢的女子……” 这边正说着,詹士府门口一个分外美丽的女子走过,张辂敢对天发誓,自他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好看的女人,只可惜他没什么文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名女子的美,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张辂只能来上一句:贼他娘的好看! 小同桌自然也看到了刚刚走过去的女子,他继续道:“刚这过去的就是贾公公喜欢的人。” 张辂沉默三秒,脑海中回忆起贾赟仝那满脸的褶皱,说道:“贾公公是哪来的自信?你看看刚刚过去的那个姐姐,那出尘的气质,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完美的身材!贾公公也不怕他那佝偻的身板吃不消?” 小同桌赶忙捂住张辂的嘴,道:“你可别乱说啊,你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形容孙婆婆,她听到可是会揍你的!” 张辂一脑袋问号,“孙婆婆?是谁?” 小同桌摇摇头,道:“就是刚才过去那位,孙婆婆名叫孙其月,也是詹士府行走,年岁和贾公公相当,听闻贾公公追了孙婆婆好几十年,只是孙婆婆一直没答应而已。孙婆婆虽然好看,但脾气也有些怪,她最讨厌别人夸她美,也讨厌有男人盯着她看,曾经就有侍卫多看了孙婆婆两眼,被孙婆婆一掌打成了重伤,卧床了三个月才能下地,整个詹士府,也就贾公公敢盯着孙婆婆看。” 张辂心中好奇,“怎么?孙婆婆不打贾公公?” 小同桌摇头,“不是,而是两人功夫差不多。” 张辂感叹一声:“江湖真是妖孽多。” 话音刚落,张辂便觉得眼前一花,他抬头仔细看看,孙其月已经跃到了他的身前。 “江湖妖孽多?你是在说我么?”孙其月开口问道。 孙其月这张脸确实极美,但一想到她其实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张辂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把头低下,不敢再多看一样,他是真不敢看,万一真被孙婆婆揍了呢?贾公公要是知道了他多看了孙婆婆两眼,会不会也揍他一顿?老实说,为了欣赏一位老奶奶的美而挨顿打,张辂内心觉得分外不值。 “孙婆婆您误会了,您武功高强,我哪敢妄议半句?”张辂赶紧低着头,紧张地说道。 孙其月挑挑眉毛,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真的?” 张辂赶紧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孙婆婆您可要相信我。” 孙其月却邪魅一笑,说道:“你这小子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连头都不敢抬,肯定是做过不少亏心事,好在我今日心情还算不错,今日且放过你。” 张辂内心腹诽:我不敢抬头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嘛?还不是怕挨揍? 孙其月不再理会张辂,而是朝着小同桌道:“允炆你是个好孩子,可别跟着学坏了。” 孙其月说完,便转身飘然而去。 哎,等等?你刚刚说谁?允炆?张辂呆愣当场,这才想起自己始终没有问过小同桌的姓名。 “你是朱允炆?”张辂试探性地问道。 小同桌点了点头,道:“是啊,今日你如此帮我,我十分感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朱允炆的兄弟了。” 张辂满脸的不可置信,谁能想到,整天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小同桌居然会是朱允炆? 此刻张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朱允炆是谁?未来的大明皇帝!但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孩子没当几年皇帝就被朱棣赶下了皇位啊。 想想吧,张辂今日居然为了这小子得罪了一位王爷,往长远来看,这笔投资简直亏到底掉啊有木有? wap. ?t=20221116191813 少年行 第十八章 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真是朱允炆?”张辂犹自不死心,再次确认道。 朱允炆再次点了点头,道:“对啊,我叫朱允炆,不过咱俩以后也不用如此生分,有人在时你须喊我一声‘殿下’,若是四下无人,我唤你一声‘辂哥儿’,你唤我一声‘允炆’便好。” 能直呼皇室姓名,这已经不能用恩宠来形容了,不过张辂却没感觉怎样。 张辂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同桌,这货居然真的是朱允炆,不过似乎也无所谓,交好朱允炆与交好朱棣似乎也不冲突。说不得以后朱允炆当了皇帝还会赏自己一个大官当当,等将来再投靠朱棣,也算在官场有了些资本,人都是有私心的,既要顺应天下大势,又要在这个时代活的有滋有味,卖主求荣……呸呸,咱这根本不是卖主求荣,而是顺应时代的潮流,反正这种事对张辂这个现代人来讲实在不算什么大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辂心底又开始盘算将来如何将朱允炆绑的结结实实卖给朱棣的问题。 “辂哥,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朱允炆怯生生地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一丝丝的讨好,这也怪不得他,主要也是因为他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今天好不容易交到一个,他分外珍惜。 张辂点头,道:“也好。” 朱允炆兴奋地跑去安排车架了,不多时,一架豪华地马车便停到了张辂跟前。 你看,跟朱允炆做朋友也是有好处的,须知詹士府可是在皇城之内,寻常人哪有可能在这里坐车?张辂上了车,不过却显得有些蹑手蹑脚,只因驾车之人是贾赟仝。 对张辂这个穿越人士来讲,对待皇族他缺少敬畏之心,但面对江湖高手,他可是打心眼里敬畏。 马车一路朝着便宜张家府邸驶去。 “对了,允炆啊,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张辂道。 今日难得有了朋友,若是能帮到一二,朱允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从小便从应天长大,对这里也颇为熟悉,官员权贵也都是熟识的,即便我不认识也能托人打听出来,不知辂哥要打听何人啊?”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这人你肯定认识,说起来你们还是一家人呢,燕王朱棣你肯定熟吧?能不能跟我说说他的喜好?” 听了这话,朱允炆的小脸立刻白了下来,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张辂见状,马上开口问道:“允炆你这是身体不舒服?” 朱允炆一脸严肃地看向张辂,缓缓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道:“燕王是我四叔,就是刚刚在詹士府外欺负我的人。”朱允炆说着,脸上还透露出恐惧的神情。 纳尼?张辂则是愣在当场,五雷轰顶啊,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救下朱允炆本就是巧合,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可因此而得罪燕王可就亏大了,想想吧,未来的皇帝整天心心念念的想弄死自己,这他么的能有好?能活就要烧高香了,还指望着能当大官?还指望着能多娶几个媳妇? 想想都觉得未来暗淡,张辂的脸色也自然不怎么好看。 “辂哥你这是身体不舒服?”眼见张辂脸色不好,朱允炆又将这话还了回来。 张辂轻轻摇头,声音多少有些颤巍地问道:“你四叔可有什么喜好?”赶紧问问吧,说不定能投其所好让朱棣饶了自己的狗命呢。 朱允炆想了想,说道:“我四叔倒也没有特别的爱好,他镇守北平,平日混迹于行伍,以行军打仗为乐。若是回到应天,那就是喜欢找我麻烦欺负我了。” 提到朱棣镇守北平混迹行伍,朱允炆眼中居然闪出的都是崇拜,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恐惧与崇拜在某些状况下似乎也是不矛盾的。 张辂顿感了无生趣,吐出一口气,朱棣这爱好也是没谁了……要不我现在就将朱允炆绑了送给朱棣,任由自己这小同桌被国字脸欺负?还是算了吧,想想朱元璋刚刚对朱允炆的宠溺,恐怕自己会死的更快。要不还是我将自己绑了送给朱棣吧?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哪怕真砍了自己,也好过每日担惊受怕吧? 还是算了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命运低头也不是咱的性格,作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就算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与实力,但也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者说,咱现在也认识了不少勋贵子弟,里面总有能跟朱棣说得上话关系不错的吧?找中间人说说情,朱棣还能不给这些权贵面子? 张辂倒是乐观,他旋即又问道:“燕王既然镇守北平,没事跑回应天府做什么?” 朱允炆回答道:“燕王妃是魏国公的女儿,魏国公过世,我四叔自然也要回来吊唁一番的。” 张辂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确实听说了魏国公过世的消息,当时整个金陵城都全城素镐来着。这大概也是一个能缓解矛盾的契机。 “咱们同学里有没有魏国公家的子弟?”张辂满心期待地问道。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魏国公家的老四徐增寿在詹士府读书,不过他目前正守孝在家,等过些天你才能见到。” 这下好办了,只要搞定朱棣的小舅子,也就是那个徐增寿,朱棣还能杀我?展现咱人格魅力的时候到了!等一会回家,赶紧将这件事记在小本本上。 …… 另一边。 詹士府内,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则站着太子和黄子澄。 朱元璋喝了一口内侍奉上的茶,问道:“张辂和张辅这两兄弟来詹士府也有段时间了,你们对这俩兄弟有何看法?” 太子抬眼看了看黄子澄,那意思很明显,这俩都是你学生你先说。 黄子澄上前说道:“张辅稳重踏实,少年老成,做事也勤恳认真,想来将来必能成才,至于张辂那小子,性格跳脱的厉害,经常左右而言它,实在让臣摸不到头脑,不过今日课堂之上他念了一首诗,实在不错,想来与学识一途也是有些天赋的,若性子能稳下来,将来成就恐还在张辅其上。” “一首诗?”朱元璋有些好奇,但转念一想,这个年纪的勋贵少年恐怕也做不出什么好诗。 黄子澄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朱元璋跟前道:“是,微臣将那诗写了下来。” 朱元璋将茶盏轻轻放下,接过纸读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诗,确实有些意思。依俺来看,这小子才华是有的,勇武也是有的,只不过整日都在装疯卖傻,这样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 太子却是有不同意见,“张辂不过是个小少年,思虑哪有如此深远,或许这小子只是故意藏拙,不想被勋贵的身份束缚而已。须知从古至今,不喜束缚的大才也不在少数。” 朱元璋思虑片刻,道:“但愿如此,那就再好好观察观察这小子吧。” wap. ?t=20221117102349 少年行 第十九章 金陵第一魔头 翌日,张辂上课依旧在睡觉。 黄子澄却破天荒地没管这小子,不过眼神却止不住往张辂那边看,仿佛是想给这小子彻底看透一般。 直到下课,张辂这才悠悠转醒。他揉揉眼睛,朝着朱允炆问道:“下课了?” 朱允炆点点头。 张辂看着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同学,这才打着哈气伸了个懒腰。 张辅那边已经收拾完毕,他走到张辂身边,道:“辂弟,我先到宫外等你,你动作快些。” 张辂点点头,目送张辅走了出去。 他这边正收拾着,却见刚刚出了詹士府门口的卫王朱植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金陵第一魔头来啦!” 再看原本嘈杂的詹士府瞬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般盯着门口,看来这所谓的金陵第一魔头的威慑力比之黄子澄还犹有过之。 张辂也是心中好奇,仰着脖子朝着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一个纵身从外面跃了进来。 你说说,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翻墙,不过张辂还是在心中感叹一声“这画面真美,人美,轻功使得也漂亮”。 少女还未落地,足尖在石质宫灯上点了一下,一个纵身便到了卫王朱植身前。 “看了我跟见鬼一样?难道我是母老虎不成?”少女挑挑眉毛,用甜美的声音朝着朱植质问道。 再看朱植,此刻只能跌坐于地,试了几次硬是没站起来,没办法,他只能颤颤巍巍朝着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似乎有些生气,一副气鼓鼓的可爱表情,说道:“你还点头?你的意思我是母老虎?” 朱植赶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他正说着,竟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画面多少有些违和,也有一丝丝好笑,但现场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少女摇了摇头,道:“真是没用,今天就把你绑了扔在大街上,也算是对你的惩戒了。” 少女说着,竟不知真的从哪拽过一条绳子,自顾自地将朱植捆了起来。 见此情形,张辂扯扯朱允炆的衣袖,悄声问道:“这是谁啊?居然敢对卫王动手?” 朱植的母亲是棒子国进贡的妃子,在宫廷中地位不算高,但朱植好歹有个卫王的封号,张辂实在想不明白,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害怕眼前的少女。 朱允炆满脸尴尬,但还是开口悄然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大明之所以叫大明,便是因为大明是传承于明教。据说当年明教教主退隐,教中起义军分为了好几股势力,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小明王韩林儿了,当年哪怕是皇爷爷都要尊小明王为主。后来小明王身死,只留下一个独子,皇爷爷便带在身边当做亲生儿子养着,后来小明王的独子也死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她名叫韩沁,被皇爷爷封为乐安县主,皇爷爷对她比对我更要宠溺几分,在应天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别说是欺负卫王叔了,就连皇爷爷的胡子她都敢拔。” “那也不至于把卫王吓成这样吧?”张辂继续问道。 朱允炆面色严肃,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乐安县主平日就喜欢舞刀弄棒,应天府的勋贵子弟几乎都被他打了个遍,卫王以前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被乐安县主打到了家门口还高喊不服。” “然后呢?” 朱允炆叹了口气,道:“然后乐安县主将卫王扒了个精光,吊在了卫王府门前,她言说两个时辰才将卫王放下,结果卫王就真的光着身子被吊在门口哭嚎了两个时辰,这期间围观的人不少,可就是没人敢救。到了时间乐安县主才将他放了下来,也是自那之后,卫王只要见了乐安县主便会不自觉地晕厥。乐安县主也是自那之后便有了金陵第一魔头的称呼,凡是勋贵子弟,莫不绕路而行。” 谁能想到,这漂亮可爱的外表之下居然是一个大魔头,太狠了啊,一个女孩子,男生的衣服说扒就扒,被扒的男生估摸着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关键还是脸面也都丢光了。 张辂暗叹一声,赶紧将这个乐安县主韩沁划到了万万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这时候韩沁已经将朱植捆了个结实,她起身拍拍小手,看了看周遭的一众勋贵子弟,开口道:“本县主问你们个事,听说这詹士府中出了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文敢顶撞老师,武敢跟燕王放对,还破获了‘厉鬼杀人案’,听说这人还有绰号,叫什么‘小诸葛’?” 张辂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说的分明就是自己啊,也好在他在同学之中还算有些威望,在场的勋贵子弟没人出卖他。 张辂心中还在庆幸没有暴露,四下看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们是不出卖我了,但你们也别都看着我啊,这不暴露了吗? 韩沁也不傻,顺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张辂跟前,问道:“你就是那个‘小诸葛’?” 张辂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说我不是,你信?” 韩沁摇了摇头,说道:“不信。” 张辂无奈,“不信你还问我?” 韩沁露出一抹笑容,很是甜美,“本县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跟我打一场怎么样?” 张辂哪里敢答应,这要是打输了,实在丢不起那人,要是打赢了,说不准朱元璋就会把自己咔嚓了,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张辂一副便秘的表情,说道:“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您是金枝玉叶,跟我这糙人动手岂不堕了您的威名?” 韩沁小嘴一撇,却不打算放过张辂,她气沉丹田,喝道:“看招!” 韩沁一个虎爪朝着张辂咽喉袭去。张辂这些日子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他一个跨步便躲到了朱允炆身后,硬是将朱允炆顶到自己身前。 朱允炆也是够意思,他马上说道:“沁儿妹妹,女孩子总要文静些才好,跟人动手也难免会受伤,况且此处是学堂,在此处交手也确实不雅。” 听了朱允炆的话,韩沁小脾气也上来了,只听她说道:“女孩子怎么了?允炆哥哥如此说是瞧不起女孩子么?允炆哥哥的娘也是女子,莫非你连自己娘也瞧不起么?” 别看韩沁年纪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犀利,她很巧妙的偷换一下概念便可让朱允炆哑口无言。 朱允炆无奈,这话他无论如何回答都不妥,况且他为人中正平和,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他都不是韩沁的对手。 没办法了,朱允炆只能动用大招了,只见他直接拉住韩沁的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韩沁毕竟是女孩子,虽是练过武艺,力气也是比不过男孩子的,她试着抽了几下袖子却没能抽动,这让她不禁有些气恼,朝着朱允炆嗔怒道:“朱允炆,你赶紧给我松手!” 朱允炆却没有理会,而是抬起头,朝着张辂道:“你赶紧走,我来托住她!” 虽然刚刚用朱允炆当了回人性盾牌,但张辂也是有自己原则的,真让他撇下朱允炆自己逃跑,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张辂赶紧摇摇头,说道:“我岂是那种不义之人?大不了被她揍一顿就是了,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为我犯险啊。” 朱允炆心中感叹,自己这个朋友倒是没交错,他赶紧跟张辂解释道:“你放心,沁儿妹妹平日虽是顽劣,但却从不与没习过武的动手,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绝不会难为我,况且这里是詹士府,想必她多少还是会顾忌些的。” 朱允炆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张辂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他轻轻点头,很是郑重地道:“多谢!” 张辂转身便跑,身后只余那阵阵娇呼:“你给我站住!!!” wap. ?t=20221118154756 少年行 第二十章 锦衣少年 宫门外,张辅远远便看见张辂奋力地奔跑,他摇了摇头,暗道辂弟性子毛躁了些。 谁曾想张辂跑到近前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朝着张辅挥了挥手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张辂一直狂奔到了市集上,估摸着韩沁不会追上来,这才停下。 如今正是春季,经过了一整个冬季的蛰伏,春暖花开后的应天更显活力,街道两旁的商店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沿街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张辂对逛街倒不怎么热衷,不过他却喜欢沉浸其中感受世间的繁华,走到小吃街上,只轻轻吸一口气便足以让人食指大动,空气中食物的香味让张辂有些垂涎,如果闭上眼睛,只用听觉和嗅觉感受这个世界,也很难让人分辨如今到底身处哪个时代,这多多少少也能消除张辂与这个时代的隔阂。 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张辂并不感冒,肉食才是他的最爱,张辂沿街走着,到了一家羊肉卷饼的摊位才停下脚步,此时虽不是饭点,但摊位之前依旧有人排队,虽是勋贵子弟,但张辂还是很有礼貌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 人啊,总会有过得不如意的时候,就比如刘二饼,他就觉得自己人生十分不如意。 刘二饼乃是河东富家子弟,家里良田不少,还经营一些商号,其父看他整日不干正事,又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知伤了多少脑筋。 后来也正巧赶上锦衣卫镇抚司招收身世清白的少年,寻常人家便是有一口饭吃,也不会让自家孩子去人人唾弃的锦衣卫,那几年的锦衣卫确实风评口碑都不怎么好。 也是这个原因,锦衣卫并没招道几个人,刘二饼的父亲就在这个时候将刘二饼送进了人人厌恶的锦衣卫镇抚司,不求将来混个人上人,只求混个官身便好。 刘二饼虽然家中有钱,但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抠门,一枚铜板都恨不得掰作两半用,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存钱,仔细说来刘二饼可不是胸无大志之人,既然进了镇抚司,他就想混个人上人当当,这样过年回家,父母脸上也显得有面子。 不过看看他那单薄的身躯,又不愿刻苦习武,怎么办?自然是要想些歪门邪道的。 镇抚司中的锦衣少年每隔一月便会举办一次比武,这也正是刘二饼的机会,这些锦衣少年中除了他之外,其余家境都不怎么富裕,这也让刘二饼找到了突破口。 只要比武之前,刘二饼总会贿赂周遭的师兄师弟,一般只需几文钱就能让对方主动认输,虽说这钱花着让刘二饼心头滴血,可他时时刻刻会告诉自己,这是投资,只要将来出人头地,还怕今日花出去的钱赚不回来? 刘二饼自打进了镇抚司比武就没输过,时间久了难免露馅,刘二饼只能换一套说辞,不是我不想打,而是咱武功太高,怕伤了各位师弟,来来,这几文钱师弟拿好,为了师弟性命着想,师弟你直接认输可好? 这些锦衣少年大多憨直,竟然信以为真,口口相传之下也成就了刘二饼在锦衣少年中的威名,一众师弟更是称呼他为“镇抚司大师兄”。 眼看过几日又到了比武的日子,刘二饼这不又开始贿赂别人了,他手心紧紧抓着几枚铜钱,内心却在不住的滴血,又要花钱了,人生啊,真是太不如意了。 刘二饼回身拍了拍另一个少年的肩膀,说道:“席师弟啊,过几日比武,咱们师兄弟第一轮便会遇上,你也知道,师兄我功力深厚,难保不会伤到你,既是比试,我便是奔着头名去的,师兄我也是为难,生怕不自觉就会伤到你,伤脑筋啊伤脑筋。” 席师弟挠了挠头,说道:“刘师兄,我估摸着自己也打不过你,不如等咱们比试的时候我直接认输好了。” 刘二饼心里乐开了花,却还要做出一副不依的表情,“席师弟,这比试就要用尽全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说不得你能赢过我,又何必认输?” 席师弟看着刘二饼,眼中最少带有三分敬仰,只听他说道:“刘师兄可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若我有那个实力,定然要与刘师兄一较高下,可如今我实力不济,第一不愿当众出丑,第二也真怕受伤,到时直接认输也不算丢人。” 再看刘二饼却装作一脸可惜的样子,最后还哀叹一声,说道:“哎,师弟这也算是明智的选择了,师兄我也是遗憾,没能和师弟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这样吧,今日这羊肉卷饼,师兄请了。” 说来也巧,张辂买羊肉卷饼,正好就排在了他们后面,刚才那一幕,也让张辂看了个真切。他心想这个刘师兄只看这身体的单薄程度,着实不像个高手的样子,难道席师弟居然那么好忽悠?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刘二饼这里,即便只是路边摊,抠门的刘二饼还是跟摊主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这一幕后面的张辂看着也是新鲜,不自觉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一声笑可惹恼了刘二饼和席师弟。 席师弟怒目圆睁,朝着张辂问道:“你笑甚?” 旁边的刘二饼也是冷冷一笑,态度极其嚣张:“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锦衣卫镇抚司虽然令人畏惧,但说到底刘二饼和席月晨也只是没有官身的锦衣少年,加之这两年锦衣卫逐渐没落,锦衣少年之名在权贵遍地的应天府中还真就不容易唬人。 刘二饼可是十分聪慧,他知道应天府中他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但他料定一个跟自己一样在路边摊排队的少年,断然不可能是权贵子弟。 张辂刚才笑出声也不是故意,不过他多多少少觉得自己不怎么礼貌,只能挠挠头,开口说道:“实在对不住,都是误会。” 见张辂跟自己道歉,刘二饼心中更是笃定张辂不是权贵子弟,他仰着头,开口说道:“误会?在锦衣卫镇抚司面前就没有误会!” wap. ?t=20221118154756 少年行 第二十一章 流年不利刘二饼 刘二饼说着,还自怀中掏出一枚牌子,这牌子通体黑色,上面有一个金色的“锦”字。这牌子正是镇抚司发给这些锦衣少年的牌子,具体作用没有,也只是一个身份牌而已。 张辂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两个少年同自己一样都是锦衣卫的人,既然如此,张辂马上笑笑,说道:“确实是误会,是我失礼了,不如今日这顿羊肉卷饼就由我请好了。” 刘二饼倒是没想到张辂会如此上道,他将牌子收回怀中,佯装考虑,过了片刻才说道:“我们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你有这份心,我们也就不推辞了。”只要能少花钱或是不花钱,刘二饼自是高兴的,不过他也需要装腔作势一番才是,这样才足以唬人,小小年纪,江湖上这些套路掌握的倒是不少,刘二饼深知其中精髓,也颇有这方面的天赋。至于席师弟么,他自然是听从刘二饼的。 眼见一顿大饼卷肉就能消除误会,在张辂眼中自然是值得的,况且要真论起来,眼前的两个少年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师兄或是师弟。 张辂自怀中掏出钱袋,不小心把怀中的牌子给带了出来,眼尖的刘二饼自然是看到了,那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这牌子可是正式的锦衣卫腰牌,也没人敢作假。 这下刘二饼却是愣在了原地,天啊,自己还总以为自己聪慧绝顶,没想到今日却会遇到这种事,须知正牌锦衣卫的身份地位可要比他们这种锦衣少年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今日也算是装X撞在了铁板上,不过刘二饼还是瞟了瞟张辂,心中忍不住腹诽,你说你一个正牌锦衣卫,没事吃什么路边摊,吃就吃吧,你可是锦衣卫啊,排什么队? 张辂付过钱,又将锦衣卫的腰牌捡起收好,见刘二饼在原地发愣,这才开口说道:“今日这事确实是误会,还请两位师兄勿怪,严格说起来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叫张辂,家师正是锦衣同知罗克敌,不知两位师兄是谁的弟子?” 听了这话,刚刚以为自己凉了一半的刘二饼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凉透了,这小子的师父是罗克敌那个酒鬼,整个镇抚司谁还不知道罗克敌的大名?那可是妥妥的锦衣卫第一高手啊,这跟脚实在太硬,刘二饼现在只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刘二饼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答话,还是一旁的席师弟咬了一口卷饼,看了看刘二饼,这才开口朝着张辂说道:“好说好说,我们两个的师父乃是高海永千户。我叫席月晨,这是我们大师兄刘二饼。” 高海永?这可是熟人啊,这下张辂立马来了兴趣,“原来是高千户的高足,真是失敬。” 闻言,刘二饼道:“怎么?你认识我师父?” 张辂点头,“当然认识了,前几天还跟你师父一起破案来着。” 刘二饼也是点了点头,“嗯,我师父前两天确实带人破了‘厉鬼杀人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也能跟着一起破案……” 说道这里,刘二饼似乎发现了什么,厉鬼杀人案,年轻,破案…… 刘二饼脱口而出:“你不会就是破了‘厉鬼杀人案’的少年吧?” 张辂挠挠头,“怎么?我现在都那么出名了吗?” 刘二饼无语,心想你何止是出名啊,破了案子还不说,还敢跟平凉侯这种军中大佬放对,就因为这事,我师父对我严厉了何止一百倍,天天念叨着让我想你学习来着…… 刘二饼也确实够聪明,他知道现在的张辂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艘大船,应天府的勋贵子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结交的,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己一定要抱好大腿,说不得以后就能籍此关系一飞冲天。 刘二饼正要好生结交,却被一声娇喝所打断,“终于让我找见你了!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韩沁,张辂心中那个苦啊,整个应天府那么大,自已还以为逃离了魔爪,谁知买个羊肉卷饼的工夫都能碰到这个小姑奶奶。 此刻张辂再想跑已经来不及,只能单手握拳,轰在了韩沁飞踹过来的脚上。 这一接触,韩沁脸色不禁凝重起来,这小子力量怎么那么大? 反作用力下,韩沁在空中来了两个后空翻才最终稳住身形平稳落地。 眼见已经拉开了距离,张辂朝着刘二饼和席月晨拱拱手,说道:“今日有些麻烦,我就先走了,等改日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张辂拔腿就跑。 而刘二饼心思却活络了起来,自己不正想要抱张辂的大腿么,机会这不就来了?现如今他有麻烦,我稍微出手帮其一把,怎么也能落个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张辂怎么会被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追着跑呢?一定是欺负了人家姑娘,心中有愧。哎,这些勋贵子弟真是不干什么好事,不过,我怎么那么喜欢呢? 眼见韩沁又要去追,刘二饼直接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呔,哪里来的丫头敢追我们锦衣卫的人?” 刘二饼说着,还不忘将那“锦”字腰牌拿在手中晃了晃。 刘二饼声音不小,正在逃跑的张辂也是听了个满耳,他心中这个感动啊,不愧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居然能为了同门去阻拦韩沁这个小魔王,真是仗义啊。感动归感动,但张辂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韩沁实在太可怕了,而且她堂堂一个县主,平日里欺负欺负权贵子弟也就罢了,总不能连锦衣卫中平民自己也要欺负吧? 韩沁是谁?应天小魔王!有什么爱好?跟高手约架!她为何追张辂?不就是为了比武么?眼见面前就站了一个自称是锦衣卫的人,自己何必舍近求远? 韩沁停下脚步,望着刘二饼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这笑容,刘二饼不知为何有些遍体生寒的感觉。 “你可会武功?” 还不等刘二饼回答,旁边的席月晨已经开口说道:“这话说的,我刘师兄可是镇抚司大师兄,在镇抚司比武中从无败绩!” 韩沁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如此正好,咱们来过过招,本县主实在无聊。” 神马?县主?过过招? 此刻的刘二饼恨不得抽死自己,本想落个好印象,谁知却平白惹了一位县主?这县主还要跟自己过招?自己有几个脑袋?真是流年不利啊! 刘二饼脑子当中还在胡思乱想,韩沁已经腾空一脚踹来。 刘二饼哪里可能是“久经沙场”的韩沁的对手?这一脚被结结实实踹在了胸口,他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愣愣的便晕了过去。 这下换成韩沁愣在原地了,说好的镇抚司大师兄呢?就这点水平?韩沁只觉得扫兴极了,瞬间便没了继续比武的心思,她摇摇头,失望至极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而席月晨先是有些错愕,随后抱着刘二饼嚎啕大哭:“师兄诶,你怎么被打死啦?师兄啊,你醒醒诶!” 过了片刻,刘二饼悠悠转醒,他吐出一口气,很是虚弱地说道:“哭啥?师兄我还没死呢!” 眼见刘二饼还活着,席月晨哭得更伤心了,嗯,这是喜极而泣,“师兄你武功那么高强,怎么连个丫头都打不过?” 刘二饼则是没有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傻?让你平时多用用脑子,你偏偏就爱用那一身子力气!刚那丫头自称‘县主’,我跟她动手,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被她踢一脚然后装晕不是正好?”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不光武艺高强,就连脑子都那么好使,席月晨赶紧抹了抹眼泪,朝着刘二饼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师兄说得在理!” wap. ?t=20221118154756 少年行 第二十二章 江湖骗子 张辂这次却是一口气跑了好久才停了下来,这一路也硬是从内城跑到了外城。 金陵外城依旧热闹繁华,只是一道城墙,却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来。那一头,尽是粉饰出的无尽繁华,这一头,少了那些粉饰,也展现出了世间真正的酸甜苦辣。 就好比在内城,绝对看不到一个叫花子,而在外城,却有不少。 自打到了金陵,张辂从没真正的逛过这座城市,他以为他在内城看到就是大明真正繁华,却不想他看到的,却是经过粉饰的。他叹息一声,一国都城尚且如此,在偌大的神州大地上,又会有多少这种景象? 张辂知道这天下的穷苦人恐怕数不胜数,他的能力做不到普度众生,但眼前看到的,他还是决定要尽可能的帮助一下。 张辂低下头,正看到一个小乞丐将破碗举到了他的面前。 小乞丐头发凌乱,面色黢黑,但那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澈有神。这眼神就像是希望,点亮未来无尽可能的希望。 张辂抬手,没有嫌弃小乞丐,而是在他头上抚摸两下,又在他的碗中放了两文钱。 小乞丐笑了,眼中依旧闪着希望的光,他朝张辂道谢两声,便转身跑开了。 见张辂给了钱,马上又有乞丐围了上来,他们说着蹩脚的祝福话语,又机械似的朝着张辂微笑点头,只是他们的眼中没有光芒,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是啊,他们又能有什么希望呢?只不过想要填饱肚子,想要活着而已。 张辂身上钱不多,但还是每人都给了两三文钱。待这些乞丐散去,张辂又是暗叹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同情心的小子。” 张辂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老道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这老道士须发皆白,还真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思。 张辂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不过是几文钱,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条命。” 老道士捋捋胡须,点头道:“说得好,可这一墙之隔的众多勋贵,却大多不愿用这举手之劳换取众多人命。你小子却偏偏是个异类,你图个什么?” 张辂想了想,这些乞丐我还能图他们什么?张辂摇了摇头。 老道士却话锋一转,道:“小家伙莫非是图这些人的人心?几文钱下去,便能换取这些乞丐的好感,几十文下去,说不得这些乞丐便会为你拼命,你如此收买人心,想来必是有所图了。” 张辂暗暗皱眉,心想这老道士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抄家灭族可都不为过,这老道士如此跟我说,要不是个脑残,要不就是个天杀的坏种。 张辂的语气有些不善,道:“现在天下安稳,只要能休养生息几年,这天下的乞丐总能越来越少的,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大野心,今天遇到这些乞丐也是碰巧,我能图什么?要真要说有所图的话,那我图的便是心安!” 老道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说得好!” 张辂暗暗与老道士拉开了些距离,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尽跟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到底有何居心?” 老道士道:“你又何必动怒,你看,贫道头发胡子都白了,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贫道又能有何居心?” 张辂斜眼看看老道,眼中满是防备。 老道士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贫道观察你小子很久了,也算是有胆有谋,聪慧善良……” 张辂没好气的打断:“你这老道士少拍马屁,我是那种被拍了马屁就找不到北的人吗?有话你就快说。” 老道士无奈,道:“你这孩子怎对贫道如此戒备?” 张辂二话不说,转头便走,他心中已经认定,这老道士肯定不是好人。 谁知老道士年纪虽大,腿脚却利索的很,他几个跨步便拦在了张辂身前,说道:“小友,你看贫道这慈眉善目的样子,像是坏人吗?” 张辂不理会,换了一个方向快跑两步,谁知又被老道士拦了下来。他心中骂娘,这老道士腿脚怎么那么好?要不是怕你碰瓷,小爷早就出手教训你了,眼见无法走脱,张辂只能说道:“这世上的骗子全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要不长成这样,还真无法骗人呢。” 老道士无奈摇了摇头,打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张辂心想:这老道士果然是个骗子,这一幕多熟悉啊,先是装作慈眉善目的过来搭话,然后又掏出册子,下一步肯定要说什么我看你小子心怀苍生、骨骼惊奇,我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什么如来神掌啊,什么打狗棒法啊,什么降龙十八掌的,我也不找你多要,只要几两银子便好。 果不其然,老道士开口说道:“贫道看你小子心怀苍生、骨骼惊奇,贫道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 老道士还未说完,已经被张辂打断:“是如来神掌还是打狗棒法?要么就是降龙十八掌?” 老道士一脸铁青,道:“如来神掌没听说过,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的震帮绝学,贫道上哪弄去?” 张辂白了老道士一眼,道:“嘁,那你这本是啥?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 此刻老道士真有想把张辂一巴掌拍死的冲动,好在他养气功夫真的不错,深吸两口气继续说道:“都不是,贫道这本是九阳神功。” 张辂却装出一脸吃惊的表情,“哎呀,九阳神功啊,那可厉害了!您是打算拿这本秘籍骗我多少钱?三两还是五两?” 老道士一脸黑线,“你还真把贫道当成江湖骗子了?” 张辂一脸诧异,“难道你不是?” 老道士道:“当然不是!” 这话张辂如何肯信?他现在只想尽快摆脱这个老道士,这次他铆足了力气,直接一个箭步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可谁知刚跑了五六步,这老道士再一次拦在了他的身前。 张辂这下真是有些生气了,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属狗皮膏药的?这街上那么多人你就可着我一个人骗?行,反正小爷腿脚也没你利索,你说,你要多少钱才能放过我?” 老道士一脸铁青,一把将秘籍塞在张辂怀中,“这个给你,贫道分文不取!” 张辂疑惑,“分文不取?我擦,你这老道士坏滴很啊!分文不取肯定是所图更大!” 这下老道士是真没脾气了,只能咬着牙道:“一两银子!” 张辂无奈,只能心疼着掏出了一两银子,“你这老道士真是无耻,竟赚这些黑心钱,要不是这和谐社会救了你,小爷一定打你一顿!” 老道士夺过银子,转头便走,明显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张辂哭丧着脸瞅着手中的《九阳神功》,心中忍不住骂娘,一两银子啊,能买好些东西呢,干点什么不好,偏偏买了一本假秘籍,算了算了,好歹是一两银子买的,一会回家看看吧,全当是解闷了。 直到张辂离开,老道士这才颠着手中的银子走了出来,他自言自语道:“这都是什么事啊,贫道不过是想找个好苗子而已,居然被当成了骗子,想我张三丰一世英名尽毁在了这小子手里……” 老道士说完,便将那一两银子投在了那个小乞丐的破碗之中,还不等小乞丐道谢,老道士已经不知去向…… wap. ?t=20221119132303 少年行 第二十三章 师姐的剑 张辂回到府中,张玉张辅两父子早已等得望眼欲穿,这也没办法,谁让张辂半句话也没撂下就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张辂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讲了一遍。 张玉张辅两父子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觉得这是好事,以前总觉得张辂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敢到处惹祸,如今张辂有了惧怕的人,既然有了畏惧,所行之事必然不如以前那般放得开。 张辂今日也算是来了一场金陵城半日游,再想去锦衣卫习武已是来不及,不过他还算自觉,扎马步、内功运行、刀法全都一样不落在自家院中练习了起来。 直到太阳落山,他这才胡乱吃了些东西准备上床休息。自打穿越之后,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可是把张辂愁的够呛,每日总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进入梦乡,不过今日好了,怀中这不还有一本《九阳真经》吗,也别管真的假的,反正是一两银子买回来的,权当是睡前解闷就是了。 张辂翻开第一页,嗨,还真有点意思,主要是这第一句他便在不少电视剧中看到过。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看来伪造武功秘籍也是多少需要些水平的,张辂忍不住想笑,却还是继续向下看去。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运气之时,须得气还自我运,不必理外力从何方而来。” “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越往后看,张辂越觉得这本秘籍有点意思,虽然很多地方读不懂吧,但总有一股子不明觉厉的感觉。 看完总纲,张辂又一页页地向后翻去,越翻越是心惊,他的瞳孔慢慢收缩,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武功小白,内功吐息运转的法门他已经学过不少,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本秘籍之上介绍的运功法门是可行的,而且还要比他现在的功法精妙不少。 张辂忍不住暗想,莫非……这本《九阳真经》是真货?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直接从床上起来,盘膝坐好便跟着秘籍中的法门运行起来。 一丝丝的内力从他经脉穴位中游走,初时缓慢,逐渐奔涌起来,他身上的肌肉随之隆起,又逐渐收缩回去,虽不像修仙世界中的洗精伐髓那么厉害,却也使得经脉骨骼得到了不小的强化。 张辂这一修炼便是一夜的工夫,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这才结束了修炼。 打开窗子,迎着晨间的阳光伸个懒腰,虽是一夜未睡,精神却好得出奇。 “这本《九阳真经》果然厉害。”张辂忍不住夸赞道,不过随后,他的脸又垮了下来,武功秘籍是真的,那就说明老道士不是骗子,现在再想想那老道士的模样,不就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吗?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真是瞎了眼啊!道长,您还在不在金陵城啊?我想拜您为师,要不一两银子一本的武功秘籍您再卖我一打? 这世上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谨慎小心防止受骗是好事,但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就绝对是十分令人蛋疼的事了。 这事也就导致了张辂一上午默默无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之中。而在詹士府这些同学看来,张辂这小子昨天一定是没能逃脱金陵第一魔头的魔掌,而且估计还被欺负的挺惨,没看这一上午都没说一句话么? 当然了,想归想,这些同学们完全没有去触张辂的眉头,幸灾乐祸的也没有,因为这里大多数勋贵子弟全都被韩沁教育过。 直到下午到了锦衣卫习武,张辂的心情这才稍稍转好。 师父罗克敌依旧如平常一样躺在院墙上喝酒,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师姐李薛依旧如平常一样在练剑,放在平常也是没任何事情能够打扰。 可今天张辂刚刚进来,李薛就皱起了眉头,她将剑插回剑鞘,朝着张辂问道:“你……似乎比以前强了?” 张辂暗叹,女人的直觉真是准,他仰着头,用极尽风骚的动作挑了挑眉毛,“那当然了,要不师姐和我比比?” 李薛看了张辂两眼没有回答,而是镇定的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练剑去了。 张辂撇撇嘴,道:“怎么?师姐不敢?” 李薛淡定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辂却多少有些不服气,自打在锦衣卫习武,自己就没少跟李薛切磋,只可惜从来都没赢过,甚至是连李薛的一招都接不下来,这点并不是说张辂很弱,而是李薛真的很强。 可今天不一样了,自己可是练成了《九阳神功》啊,神技都练成了,难道还打不过师姐?男人,就不能有服软的时候! “师姐,咱们相互切磋一下至少能互相进步吧?” 李薛却道:“你曾说过一句话。” 张辂忍不住好奇,问道:“哪句?” 却见李薛一脸认真,道:“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这句,我深以为然。” 这还得了?这是被人瞧不起了啊?真当咱是泥巴捏的? 张辂怒喝一声,直接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着李薛袭去。 李薛手握剑柄,鞘中宝剑如匹练一般击在了张辂刀身,张辂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自刀身传出,他深吸一口气,将昨晚练就的内力全都用了出来,这才没让绣春刀脱手而出。 等他稳住刀身,却发现李薛的剑早已指在了自己的咽喉处。一招……又是一招……败了,败的毫无颜面,败的体无完肤。 现场多少有些尴尬,墙头上的罗克敌将手中的酒坛扔掉,一个纵身来到了身前。 “你师姐练的就是杀人技,每天光拔剑就要练至少五百次,讲求的就是一个快字,你小子并不是输在了功力上,而是完全被你师姐的速度压制了,就你拔刀那龟速,在拔刀的瞬间就被你师姐发现了破绽。” 这下张辂却是不再嘚瑟了,主要也是真的打不过,如今要是再去嘚瑟再去放狠话,那是真的不好看,输了比武还输了颜面,还不如痛痛快快承认的好。 “是,弟子受教了。” 罗克敌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翻回墙头继续喝酒,只是转身的瞬间,他拍了拍自己脑门,道:“差点忘了,你小子昨天是不是没来?跑哪偷懒去了?” wap. ?t=20221120004754 少年行 第二十四章 锦衣卫比武 别看罗克敌每日都是醉醺醺的模样,教育起徒弟来那可是绝不手软的,师姐虽说性子清冷,但教育起他这个师弟一样是严要求高标准。 张辂内心还是很惧怕自己师父和师姐的,他吐吐舌头,道:“昨天有事耽搁了,不过师父你放心,该练习的我可一样都没落下。”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被一个漂亮的小恶魔追了半个金陵城,那样多没面子? 罗克敌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正好过几日锦衣卫各院会汇聚一堂举行弟子大比,你们自打入门也没参加过这种比试,到时候你和你师姐同去。” 张辂却答道:“不去行不行?”若是能和人切磋武艺,张辂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自打他穿越,真正跟人动手只有两次,一次是跟平凉侯,一次是跟朱棣,这两人身手都还不错,想来寻常二三十人也无法近身,可说到底他们用的也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技法,比之江湖中人还是要差了些许。可这次锦衣卫的内部比试张辂确实不想去,今日他本来还志得意满的,可现实却是他败在了李薛手里,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难道还要去丢人现眼吗?自己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人设可不想在外人眼中崩塌。 张辂道:“不去行不行?” 罗克敌道:“你怕了?” 张辂道:“罗师父,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又不傻。” 罗克敌点点头,“你若不去,我便把你双腿打折丢到擂台上去。” 张辂咬牙切齿,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最终只能屈服在罗克敌的淫威之下。同时张辂心中还忍不住腹诽:去就去,反正咱脸皮厚,输了最多在台上装晕躺平,到时候咱就看看罗师父的脸往哪搁。 就这样平稳地过了两日,终于到了锦衣卫少年们比试的日子。 说来也怪,往常的比试中,通常都只有一个千户到场充作裁判,今日锦衣卫十四所的千户居然齐聚在此,还不止这样,镇抚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锦衣卫高层全都悉数到场,都指挥使蒋瓛蒋大人也是坐在了主位之上,就连锦衣卫第一高手,平时轻易见不到人的罗克敌也拎着一坛酒亲临现场。 这可把场中那些锦衣少年们激动坏了,今日这场比试若能取得好成绩,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一飞冲天也是之日可待。 张辂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瞅瞅,还真就看到了熟人:刘二饼。 刘二饼也早就注意到了张辂,主要也是因为张辂一直跟在李薛身后,须知今日比试的一众弟子中,有且只有李薛一名女弟子,况且李薛身形纤细,面容清秀,在人群之中就别提多显眼了,身后的张辂也就难免会被人注意。 刘二饼倒也主动,一点点挤到张辂跟前,拱手说道:“真是没想到,张辂兄弟也会来参加这次的比试。” 张辂拱手还礼,道:“没办法啊,师命难违,只希望一会别输的太难看就好。” 刘二饼确是一副自信的模样,拍了拍张辂肩膀,道:“兄弟你放心便是,在这些人中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怎么说我也是锦衣卫大师兄,待会无论你遇到谁,只要说是我刘二饼的朋友,对方保准会手下留情,保你个全须全影,绝不会把你打残打废。” 张辂一头黑线,“我谢谢你!” 刘二饼咧嘴笑笑,“都是兄弟,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你身旁的这位美女是?” 一旁的李薛看看刘二饼,没有说话。 张辂却开口介绍道:“哦,这位是我李薛师姐。” 刘二饼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刚想跟李薛套套近乎,不料主位之上的蒋瓛已经开口讲话了。 “今日,是你们这些锦衣少年的比试之日,本指挥使就在这里看着,谁若表现得好,即刻便晋为正式的锦衣卫。” 此话一出,下方的少年们珊瑚雀跃、激动非常,只要今日表现得好,马上就能转正了啊。 蒋瓛抬抬手,少年们马上站好,场间又恢复了安静。 只听蒋瓛开口说道:“往常都是你们这些少年逐个放对,一直到争出个第一来,今日本指挥使来了,那么规矩就要改改,后方武器架上均是木制武器,你们待会自行挑衅,之后就可以开始战斗了,今日没有规则,无论用什么方法,最后一个站在擂台上的便为优胜!” 此话刚出,张辂眼中一亮,既然没有规则,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辂已经一脚踹在了离着自己比较近的一名少年身上,这一脚踹的结实,少年直接跌落擂台,等他爬起才反应过来,指着张辂恶狠狠地骂道:“卑鄙小人!” 只可惜任他如何咒骂,都已经被淘汰出局。 刘二饼也是足够灵光,眼见张辂如此,他朝着身边的席月晨吼道:“席师弟助我!” 平日里刘席二人关系不错,也算有些默契,加之席月晨本就力大,配合着刘二饼直接将五六个少年同时退下来擂台。少年们这下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擂台之上可是乱了套了,有人迅速跑到武器架前去取武器,有人趁乱偷袭他人,也有人原地没动暗自戒备…… 看着如此乱象,蒋瓛微笑着坐到了主位之上,他道:“众位同僚,你们猜猜,这些少年中,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蒋瓛如此发问,下首有一个粗狂的千户答道:“要卑职说,这次定然是高千户的爱徒荣登榜首,锦衣卫中谁人不知,高千户的爱徒是锦衣卫大师兄。哈哈!” 这话明显是在打趣高海永,须知能坐到锦衣卫千户这个位置,武功必然是没得说的,那些锦衣少年们看不出刘二饼的深浅,可在座的千户们却是看得清楚,刘二饼身形瘦弱脚步轻浮,摆明了就不是什么高手。 高海永正待发怒,倚在栏杆上喝酒的罗克敌却开口道:“今日,必是我的弟子荣登榜首。” 蒋瓛认识李薛,也一直看好张辂,在他眼中,张辂有勇有谋,将来定是锦衣卫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不过看好鬼看好,此刻他对张辂与李薛却没什么信心,毕竟一个练功时日太短,一个是女生。 不过蒋瓛还是朝着罗克敌道:“哦?你就这么自信?” 罗克敌仰头喝下一口酒,道:“不若赌些彩头?我那里还有些好酒,若我弟子淘汰,准许你们一人去搬上一坛。” wap. ?t=20221120182312 少年行 第二十五章 锦衣卫的未来 闻听罗克敌此言,有千户说道:“早听闻罗指挥那藏有不少好酒,若能赢上一坛也算是我的荣幸,这一把我跟了,若罗指挥的弟子是头名,我便奉上三坛清曲坊的陈酿。” 罗克敌点头应道:“好。” 蒋瓛也是参与其中,道:“既如此,本指挥使就压上十坛离人醉以作彩头。” 一众锦衣卫高层纷纷跟风赌约,没有一个人看好罗克敌的弟子。 …… 再看擂台之上,大多数锦衣少年已经拿到了趁手的武器,张辂选择了一柄木刀,李薛则选了一柄木剑。 擂台之上,比的就是输赢,关乎前程,少年们也就没了怜香惜玉之心,眼见李薛是女子,便有少年率先袭来。 李薛倒也冷静,少年的兵刃还未挥下,她的剑已经指在了少年的面门。 少年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李薛的剑能有如此之快,他还未做反应,李薛剑身横抽,直接将少年抽下了擂台。 旁边仍有少年不信邪,手持长棍向着李薛袭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年本就力大,这一棍子要真打在李薛身上,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打个骨折也是在所难免。 面对长棍,依着正常人的反应便是后退暂避锋芒,最起码也拉开一些安全空间,可李薛却不退反进,且速度奇快。 她一个箭步冲到持棍少年身前,少年手中的长棍已经来不及落下,李薛用剑柄顶在了少年侧肋之上,少年吃痛之下,一身的力气再也使不出来。 随后李薛一个措步,挥剑直接将少年挑出了擂台。 这打斗不可谓不精彩,张辂看着也是暗暗心惊,平日他跟李薛交手的时候总感觉眼前一闪,师姐的剑就已经横在了自己颈间,实在是有些输的莫名其妙。今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李薛的招式,也终于让张辂看出了一丝端倪。 就像罗师父说的一样,李薛的剑最为重要的就是快,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制敌,另外就是李薛的身法也是快的离谱,这并不是轻功,而是她的爆发力很好,加之体态轻盈才有了这种效果,还有一点最为关键,李薛的剑摒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技法,简单实用,简直是将快狠准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张辂暗暗摇头,自己打不过师姐也算是情理之中,哪怕将内力练的再如何深厚,师姐的剑也总会在他的内力发动之前便将他制服。 不过张辂却不气馁,李薛所用的技法已经算是另辟蹊径,不算是江湖中的主流,想来像李薛这样用剑的整个大明也找不出两三个。 由于是混战,擂台上的少年们大多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别人偷袭。李薛的强悍自然也会被少年们关注到,这下也就没有人再随意过来找麻烦,得益于此,一直跟在李薛身旁的张辂也没有人攻击。 当然了,场间要说最清闲的,还是刘二饼,之前席月晨还在他身边,只可惜在推别人出场时没控制好力度,将自己也给甩了出去。 人的名树的影,刘二饼毕竟是锦衣卫大师兄,这名头就足够响亮,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任何一个锦衣少年愿意去挑战他。 刘二饼也是乐得清闲,纷乱的擂台上,他居然将木刀放到一旁,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连眼睛都闭上了,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这妥妥的是把装X技能点满了。 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去攻击刘二饼,相反还会觉得这货高深莫测。 观战区,蒋瓛指了指刘二饼,朝着高海永问道:“那个是你徒弟吧?” 高海永还未说话,早有同僚打趣道:“可不就是高千户的高足,那可是咱们锦衣卫的大师兄,哈哈。” 周遭其他锦衣卫高层也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此刻的高海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太丢人了,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能收了这么个徒弟?简直是把自己这张老脸丢到了姥姥家。 蒋瓛没有跟着众人一齐哄笑,而是朝着高海永道:“本指挥使还记得,当年抓捕胡惟庸的就是高千户吧?” 当年胡惟庸官至宰相,犯了死罪,朱元璋命令锦衣卫抓拿胡惟庸,而胡惟庸在宰相府中豢养了上百死士,最初一批进去的锦衣卫全都被剁成肉泥领了盒饭,而当时的高海永,手握绣春刀,单枪匹马进入了宰相府,等宰相府大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府中死士尽皆被屠戮一空,高海永全身十七处受创,浑身浴血。 提到这件事,锦衣卫高层们便再没有人哄笑高海永。 那一战正是高海永的高光时刻,也奠定了他在锦衣卫中的地位。他略显骄傲,道:“回督主,正是卑职!” 蒋瓛点点头,道:“高千户武艺高强,算是咱们锦衣卫一大悍将,高千户,你很不错,很好。” 蒋瓛说着,话锋一转:“不过……高千户收的这个徒弟,更好!” 高海永心中纳闷,督主说的莫不是反话?自己这徒弟武功没学好,坑蒙拐骗倒是无师自通。 蒋瓛看着场间,一副欣赏的模样,“咱们锦衣卫,最大的责任就是保天下太平,但想要天下太平何其难,这世上高手众多,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只靠武力震慑,终有力有不逮之时。为了天下太平,咱们不惜背负骂名,只要于国有利,什么事情咱们都能做的出来。若是能用计谋,不战而胜,才是上上之选。” 这话让很多锦衣卫高层听不明白,这所谓的天下太平,不就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吗? 蒋瓛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得懂,继续道:“本指挥使今日说是乱战没有规则,张辂那小子反应就很快,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解决了一个潜在对手,这点就很好,很聪明。高千户的弟子利用坑蒙拐骗当上了锦衣卫大师兄,也很好,很聪明。像这样的少年郎,就是咱们锦衣卫的未来。” 蒋瓛说完,抬眼看看周围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锦衣卫高层,暗自摇了摇头,“早叫你们多读书,你们偏偏不听,如今你们还在这里嘲笑高千户的弟子,依着本指挥使看,恐怕要不了两年,被你们哄笑的少年便能将你们骗的找不到北,你们这些糙汉子可要小心,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尽管内心敬重蒋瓛,但蒋瓛说的这些话却让这些武夫不以为然。 只有高千户似乎陷入了沉思,与张辂一起破案的时候张辂就说过让他多读读书,如今蒋瓛又如此说,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高海永转念一想,自己年岁已经不小,从现在开始学恐怕也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咱不是还有弟子么?今天回去一定皮鞭沾盐水,好好逼着刘二饼看书学习。 而在擂台上闭着眼睛的刘二饼,还不知道繁重的课业已经堆到了他的头顶。 wap. ?t=20221122121857 少年行 第二十六章 获胜 随着人数的减少,纷乱的擂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此刻还在擂台之上的还有五个人,张辂、李薛、闭着眼的刘二饼,还有就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对兄弟哥哥叫莫淡定,弟弟叫莫从容,兄弟之间也算配合无间,这才击败了一众少年站到了最后。 刘二饼听到擂台没什么声响了,这才起身。他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朝着莫家兄弟道:“淡定从容两位师弟配合娴熟,果然厉害。” 莫家兄弟也是纷纷朝着刘二饼拱手示意。 张辂心中暗想:这画风有些不对啊,我才是穿越者啊,我才是主角啊,咋装X的工作都让刘二饼抢了?那自己还怎么装? 擂台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莫家兄弟看了看刘二饼,这是大师兄,自打进了锦衣卫便从无败绩,估摸着打不过。兄弟二人又看了看李薛,这人虽是女子,但剑法精准动作奇快,估计也不是对手…… 最后兄弟俩一致将目光看向了张辂。 看着战意盎然的兄弟二人,张辂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拿咱当软脚虾了?还要二打一?这么不讲武德?不过没关系,咱有后手。 张辂随即看向李薛,道:“师姐救我!” 李薛给张辂了一个眼神,让这小子自己去体会,随后便与张辂拉开了些距离。 张辂在风中凌乱,自己师姐也太不给面子了…… 算了,刘二饼能靠着坑蒙拐骗成为锦衣卫大师兄,那咱就能靠着坑蒙拐骗取得最后的胜利。 张辂内心没底,却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嘴角上挑,朝着莫家兄弟道:“哎,本来想以普通人的姿态和你们相处的,算了,我摊牌了,其实我是个高手。你们兄弟俩都打不过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莫家兄弟不知道张辂所说是否属实,但如今他们别无选择,主要也是他们实在不想挑战刘二饼和李薛。 张辂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两兄弟也是缓慢靠近异常谨慎。 待兄弟二人离得近了,张辂看着两兄弟身后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他伸手一指:“看!飞机!” 兄弟二人不知飞机为何物,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张辂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差点就笑出猪叫,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张辂一个箭步前冲,手中木刀劈在了莫淡定手臂之上,莫淡定吃痛,手中武器拿捏不稳掉落在地。 张辂冲势未减,直接用膝盖顶在莫淡定身上,莫淡定也随之飞起,落在了擂台之外。 张辂借着反作用力还想偷袭莫从容,却被莫从容反应过来直接躲开。 随后莫从容拉开距离,朝着台下的莫淡定喊道:“哥!你怎么样?” 莫淡定起身,知道现在不是愤怒与不甘的时候,他马上朝着莫从容提醒道:“对手狡猾,不要分心!你放心,我没事。”莫淡定确实没什么事,张辂下手不重,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却真的很痛。 莫从容闻言,不再看台下的大哥,只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张辂身上。 张辂也是知道,没能一击将两兄弟全部击败,如今再想取巧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只能硬碰硬了。 张辂爆喝一声,身体前冲准备先发制人。 莫从容精神高度集中,准备见招拆招。 张辂出刀了,平平无奇的一刀,像这样的一刀每天张辂都会挥砍很多次。 这样普通的一刀莫从容当然能够挡下来,甚至挡下这一刀后要如何还击他都想的清清楚楚。 只是当两柄木刀磕在一起的时候,莫从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刀身之上传过来的力量差点让他握不住刀,他也是怒吼一声,这才挡下了张辂的攻势,只可惜力量差的有些多,莫从容再想反击已经力有不逮。 张辂再次抢攻,九阳神功在张辂体内悄然运转,平平无奇的一刀再次劈下。 莫从容举刀相迎,他只觉得这一刀的力量比刚才还要大上三分,刀柄之上传来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生疼。他来不及多想,张辂的第三刀已至。 这下莫从容再不敢举刀相迎,只能凭借灵巧的身形躲避。 张辂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一刀又一刀的朝着莫从容袭去,莫从容一直都在后退,可退着退着,就已经到了擂台的边缘。 莫从容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只得举刀迎了上去。 直到这时候张辂还在纳闷,这个莫从容怎么不是格挡就是躲避?他怎么不反击? 这就是张辂实战经验少,缺乏对自己的认知了,以前他体内真气流转不畅,内功进境缓慢,算是到了一个瓶颈,如今习得了九阳神功,直接便将之前的瓶颈冲破,一切犹如水到渠成,功力上涨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九阳神功只练了几天,但早已让他脱胎换骨。 两人在擂台边缘比拼了数刀,张辂颇为轻松,莫从容却是在咬牙坚持,此刻他的户口已经迸裂。 观战区的蒋瓛似乎看出些端倪,朝着罗克敌问道:“张辂这小子习武时间并不长啊,怎么他内力却远高于其他少年?” 罗克敌咽下一口酒,道:“不知。” 擂台上,两个少年的刀再次碰撞在一起,只听啪的一声,莫从容的木刀直接断裂。而张辂却刀势未减,直接将莫从容劈下了擂台。 这一下的力量端是不小,落地后的莫从容直接便晕了过去。 莫淡定从场边将莫从容扶起,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大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恶狠狠地看着张辂,道:“先用卑鄙手段将我击下擂台,又仗着运气好,选的武器比我兄弟的结实,如此击败我们兄弟二人,改日我们兄弟定当讨教。” 可站在台下观战的莫淡定不知道,即便莫从容的刀不断,三刀之内也是必败。 张辂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强啊,之前他还一招就败给师姐来着,此刻他只能装出一副高人模样,道:“随时恭候!” 莫淡定也不再多说,抱起自己昏厥的兄弟找人治疗去了。 wap. ?t=20221122121857 少年行 第二十七章 锦衣小旗 如今擂台之上仅剩下三人,张辂和李薛又都是罗克敌的弟子,锦衣卫高层又都知道刘二饼的跟脚。 今日这场赌约无疑是罗克敌赢了,好在赌的只是几坛酒,这些锦衣卫高层们还输得起。 此刻刘二饼似乎并没有什么紧迫之感,他现在正一脸猪哥相,对着李薛说道:“李薛师妹,我叫刘二饼,江湖人称恩义无双玉面郎,锦衣卫里的师弟们抬爱,奉我为锦衣卫大师兄,我也是实在推辞不过,这人啊,太优秀也是烦恼,你看我家境优渥,生得帅气,又武功高强……” 李薛性子清冷,刘二饼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之前全都是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张辂那边的比试,张辂的武功进步飞快,这也让李薛产生了一丝紧迫感,须知她可比张辂早入门好几年,可武功进境速度却比这个师弟差了不少。 此刻张辂已经赢了,李薛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刘二饼身上。 “你刚才说,你是锦衣卫大师兄?”李薛开口问道。 刘二饼点头:“不过是些虚名。” 李薛又问:“你武功很高?” 刘二饼继续点头:“那当然,像今天这样的比试,我从没输过。” 李薛道:“那便好,今日我来做你的对手。” 刘二饼赶忙摇头,道:“师妹啊,咱们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况且你生得如此美貌,万一我没收住手,伤到你怎么办?” 李薛道:“我若受伤,也是我技不如人。” 刘二饼继续摇头,自己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就李薛之前展现出来那两下子,刘二饼说什么也不是对手。 这下换成张辂幸灾乐祸了,心中暗想,该!谁让你刘二饼到处装x的,抢了我那么多风头,看我师姐一会不抽死你! 刘二饼连连摇头,李薛却直接拔剑而上,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刘二饼似乎看到了木剑出鞘,但又似乎没看到,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抽飞了出去,落地的一刹那,刘二饼便晕死过去,至于是真晕还是装晕,那就不得而知了。 台下一众锦衣少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可是大师兄啊,那可是从无败绩,武功深不可测的大师兄,怎么一个回合就被击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今擂台之上只剩了张辂李薛二人。 李薛看向张辂,知道就算对方进境很快也还不是自己的对手,他俩现在交手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 李薛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在张辂眼里完全就像是在羞辱他。 “师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我刚刚还打败了两人。”张辂不忿地说道。 李薛却轻声说道:“不过是用了些诡计而已。” 张辂道:“师姐你懂不懂啊,我这叫稳健,这些年很流行的,苟着发育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你应该夸你师弟真是太稳健了。” 李薛无奈,却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便走下了擂台。 这次锦衣卫少年们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张辂非常戏剧的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若他能打赢李薛,那样的第一才算是实至名归。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自然要上台讲话,做些总结性发言,从这一点看,似乎跟几百年以后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了,蒋瓛讲的也不全都是毫无营养的废话,除了肯定了锦衣卫诸多同僚的工作、勉励了锦衣少年外,他还公布了一条重磅消息:这次比试锦衣少年们发挥出色,全部升任正式锦衣卫,这下他们终于可以着锦衣挎绣春转正了。另外张辂在比试中夺冠,因为他原本就是正式的锦衣卫,这下直接便被提拔成了锦衣卫小旗,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从七品,但好歹也算是入了品级的官员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蒋瓛现在就暗暗觉得可惜,自己珍藏了十年的离人醉就要送给罗克敌那个酒鬼了,罗克敌却是高兴的,锦衣卫一众高层输给他的酒足足堆满了一屋,还都是好酒,想来够他喝上好一阵子了。 …… 刘二饼的房中,他悠悠转醒过来。刚一睁眼,便发现屋中竟站满了人。 此刻刚刚转正的锦衣少年们正都看着他。 席月晨上前,激动地道:“大师兄,你可算醒了。” 刘二饼点点头,道:“众位师弟怎么都来了?” 席月晨道:“大家当然是担心大师兄了,之前看见李薛一剑将你挑飞了,之后你重重摔在地上,当时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疼。” 刘二饼斜眼看看席月晨,你这不是戳我肺管子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道这里,终于有少年忍不住,朝着刘二饼道:“大师兄,师弟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师兄解答。” 刘二饼点头,“你问便是。” 少年总结一下语言,这才说道:“大师兄,师弟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会一个回合便败在了李薛剑下?我知道李薛的实力不俗,可你是我们的大师兄,就算是败下阵来,也不可能连一个回合也支撑不住啊?” 少年这话已经十分委婉,不过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刘二饼,你丫的过往总能赢得比试,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刘二饼叹息一声,不过心中早已想好说辞,只听他开口道:“既然师弟问了,那我便好好说道说道。想来我师父高千户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少年们点头,其中还有不少附和道:“听闻高千户曾单枪匹马闯入丞相府,将胡惟庸豢养的数百死士尽数屠灭。” 刘二饼点点头,“不错,不过也有不准确的地方,我师父当年杀死的可不止数百死士,而是上千,其中还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少年们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高千户竟如此厉害。 刘二饼继续道:“我呢,也是高千户收的大弟子,也算是尽得真传,不说能像我师父那样厉害吧,但杀上几个江湖高手也是不成问题的。我本就是善良的人,平时不愿与人动手,因为我修的是杀人技!若说比试一番,我还真不擅长,但要说杀人,在场的师弟们恐怕都没我厉害。咱们再说回比试,李薛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子,我这人可是从来不打女人的,况且我武功路数实在凶狠,若是控制不住,恐怕会伤及她的性命,既然我不想出手,不如痛痛快快堂堂正正输掉。” 少年们虽然憨直,但又不是傻子,对刘二饼的话充满了疑惑,本来还想再问几句,却不想高海永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高千户。”一众少年纷纷行礼。 高海永摆摆手,对着少年们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些话要对我的爱徒说。” 少年们行礼,从屋内退了出去。 ?t=20221122144752 少年行 第二十八章 二师兄? 少年们刚走,高海永的脸就拉了下来,“你这逆徒!竟然都学会打着为师的名号坑蒙拐骗了?我杀了上千人?别说是人了,那就是一千头猪,我杀完也能累死!这话要传进其他同僚口中,还不笑话死?你小子不要脸,你让为师的脸往哪搁?” 刘二饼颇为熟练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都是弟子的错,您赶紧消消气。只要您能消气,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 高海永道:“怎么惩罚都认?” 刘二饼看着高海永,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内心争斗片刻,他还是咬咬牙道:“还请师父惩罚!” 高海永自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到刘二饼身前,说道:“为师给你一天时间,你将这本书前十页背下来……” 高海永还没说完,刘二饼已经一把抱过高海永的大腿,哭嚎道:“师父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十页啊!整整十页!我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背的下来?” 高海永说道:“不认识的字可以去问,你既疏于习武,又不肯习文,将来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在锦衣卫当值?我是你师父,自然要对你负责。” 刘二饼连连摇头,“师父啊!您还是别对我负责了,徒儿实在做不到啊。” 高海永却道:“你要听为师的话,只要你能做到,你不会武功这事为师定会为你隐瞒,不止如此,为师还会告诉别人你武功高强,这样以后就没人怀疑你了,你还是锦衣卫大师兄。” 这笔买卖听起来挺划算,但刘二饼知道他自己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想要背下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高海永却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刘二饼提溜起来,说道:“此时就这样定了!” 说完,便将刘二饼放下,转身出了屋。 …… 话分两头,咱们再来看看此刻的张辂。 话说张辂这次夺冠,他最想干啥?当然是到处招摇听听别人的吹捧了。 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在锦衣卫里溜达,今天却溜达个没完,尤其哪里人多他就去哪。 要知道败在张辂手中的莫家兄弟可是锦衣少年里名副其实的高手,今日张辂获胜,又得了最后的冠军,确实赢得了不少锦衣少年的尊重。 他们看到张辂都会纷纷行礼,喊上一句“师兄”。这让张辂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但也有些少年少年直接称呼他为“二师兄”,这点让他十分不解。 直到很多少年都称呼他为“二师兄”后,张辂终于开口问道:“师弟,你怎么跟我喊‘二师兄’呢?” 被问及的少年答道:“因为大师兄是刘二饼啊?” 张辂更加不解,“刘二饼都输给我师姐了,怎么还喊他大师兄?” 少年则满脸崇拜,说道:“大师兄从来不打女人,不然你师姐哪是大师兄的对手?大师兄可是尽得高千户真传,学的都是杀人的武功,这点高千户也是亲口承认过的。” 少年说完,便自顾自地去做事了。 张辂则迎着风默默流泪,自己得个冠军容易吗?怎么赢了还成猪八戒了?我要当孙猴子,我要当大师兄!这刘二饼输了还那么能装,简直就是自己的人生大敌啊。 张辂在锦衣卫溜啊溜,最终走到了镇抚司牢房之前。 张辂知道,杀了平凉侯夫人的孙平就被关押在这里,他对孙平始终有一丝同情,既然到了这里,正好可以进来看看。 锦衣卫近两年破获的大案不多,牢房之中也没关着几个人,孙平则被关在牢房深处的一个单间之中。 张辂进来前脑子里做了想到了无数的场景,什么满地爬的老鼠蟑螂啊,滴着血的刑具啊,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尸体啊,还有什么用鲜血在墙壁上写的冤字啊。 然而当他进去,却发现这些统统没有,相反的,孙平的牢房十分整洁,他身上的囚服也十分干净,张辂仔细看了看孙平,确认孙平在这里没有遭受虐待拷打才放下心来。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张辂率先开口说道。 孙平笑笑,“吃了睡,睡了吃,自然精神极好。只是我没想到,在这牢狱之中还能有人来看我。” 张辂道:“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孙平摇头,“杀人偿命本就是应该的,等我死了,正好与我家人团聚,这不是挺好。” 张辂道:“要真是杀人偿命,那也是平凉侯夫人该给你家偿命!你安心等着,等开庭的时候我去给你当证人当律师!” 虽然很多词孙平不懂,但也知道张辂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能朝着眼前的少年笑笑。 …… 御书房内,朱元璋批阅完手中的奏章,朝着下面的蒋瓛问道:“张辂那少年,你觉得如何?” 蒋瓛答道:“机敏睿智,武功上乘,心性不错,就是性子还太轻浮。” 朱元璋点点头,道:“年轻人也是正常,将来打磨打磨便好。张玉那对父子如何?” 蒋瓛继续说道:“臣一直着人跟着,对大明应该没有二心。”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蒋瓛躬了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却叫来一旁的内侍,问道:“蓝玉的军队如今在什么地界?” 这内侍记忆力好,从不干涉朝政,朱元璋一直拿这内侍当档案袋使用。内侍想了想,道:“去岁九月,陛下命永昌侯陈兵北疆,现已待命多时。” 朱元璋点点头,道:“拟旨,着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唐胜宗、郭英为左、右副将军,起精兵十五万出征蒙元余孽!殿议散骑将军张玉随军北上即刻出发!肃清沙漠,在此一举!” …… 张辂不知自己那便宜大伯就要随军出征的事情,此刻正在锦衣卫练功呢,因为白天举行的比试耽误了练功,自然要在别的时间补回来,也正是如此,张辂决定今夜就住在锦衣卫,反正罗克敌的小院里房间多得是,自己随便挑一间睡就好。 wap. ?t=20221125171758 少年行 第二十九章 危机 由于练了九阳神功的关系,张辂的听觉比之以前还要好上不少。 深夜时分,隔壁的开门声将张辂吵醒,初时他还没太在意,但越想越觉得不对。 隔壁可是存放武器的屋子,现下已至午夜,任谁也不会大半夜的去找武器。 罗师傅倒是经常半夜起来找酒喝,但存酒的屋子又不在隔壁,莫非……是锦衣卫里进了贼不成? 那这个贼的胆子可是够大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太蠢。 想到这里,张辂睡意全无,马上打起了精神,他抓起床边的绣春刀,防备这个蠢贼跑到自己房间。 不大功夫,果然有人来到了张辂的门口,张辂也随之隐逸在房间的阴暗之中,他将呼吸尽量放缓,凝神戒备。 房门被打开了,一缕洁白的月光洒进房内。借着月色,张辂看出来人是头戴铁冠的道士,至于面容却看不清晰。 此刻张辂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但也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想。 待铁冠道士完全进入房内,张辂一个箭步窜出,抡起带着刀鞘的绣春刀便砸向铁冠道士的面门。 谁知铁冠道士仅仅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绣春刀的刀鞘。 张辂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力道绝对不小,但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这人的实力反应力量均比自己强上不少。 张辂也不做保留,抽出绣春刀弃了刀鞘,体内的九阳真经也运转到极致,卯足了力气砍向铁冠道士。 道士将手抬起,一指点在了刀身侧面,不仅破了张辂的内功,还卸去了刀身之上的所有力量。 尽管已经往最坏的方面想了,但张辂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道士武功之强,与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之上。他同时也明白,眼前之人武功如此之高,绝对 既然明知打不过,张辂也不会硬拼,想必这边的响动罗师父已经听见,只要跑到屋外,别被眼前的道士控制,张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想通此处,张辂脚尖点地,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门口奔去。 铁冠道士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意,一个鞭腿踢向张辂。这一腿角度刁钻,张辂想用手中的绣春刀完全没有抵挡的角度。 张辂此刻本就全力前冲,面对这记鞭腿,再想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只得提起双膝,迎向道士的腿。 一声闷响之下,张辂借着反作用力跃起,转身在房顶蹬了一下又朝铁冠道士冲去。 张辂还未落地,手中的绣春刀已经朝着道士斩去。借着身体的重量,这一击的力量绝对堪称恐怖。 道士却也不慌,直接拔出背后的宝剑,抵住了张辂的绣春刀。两人动作都不慢,刀剑交错之下已经交手了四五招。从始至终,道士的脚步没有挪动半分,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武功。 张辂武功本就在这道士之下,加之战斗经验不足,能与道士交手四五招已经不易。 道士的剑招灵活多变,只稍稍改变了一下快慢节奏便将张辂的刀法破去,道士瞅准时机,一剑正中张辂肩膀。 肩膀飙血,张辂感觉一阵疼痛感袭来,只是他还未痛呼出声,道士已经抬起手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张辂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痛呼声硬生生被憋了回去,道士运用的是点穴之法,这种技法张辂只在电视和小说中见过,今日亲身体验,也是感慨我国功夫的博大精深。 好吧,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此刻张辂除了眼球能动,全身上下就再没有可以动的地方了。这种感觉实在算不上多好,因为此刻他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却并不打算就此束手就擒,而是在体内默默运转内功,打算像电视里那样,将身上的穴道给冲开。九阳真经没有这样的功能,但他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内功心法可以专门克制点穴之法。 道士倒也没有再下杀手,而是朝着张辂轻声说道:“功夫倒还不错,内功也足够强劲,只可惜你还远远不是贫道的对手。贫道问你,罗克敌可是在这里?” 原来是专门来找罗师父的,不过想来也是来者不善,恐怕是什么仇家。 道士瞅了张辂片刻,这才一拍脑门道:“到底是年纪大了,竟忘了你的穴道已被贫道所封。你小子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喊叫,不然贫道手中的铁剑说不准会将你捅个对穿!” 道士说着,伸手又在张辂身上点了两下,嗯,张辂依旧不能动,不过却能开口说话了。 张辂看看自己肩头的伤势,虽然被封住了穴道没有什么痛感,可他依旧倒吸了两口凉气,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没流过那么多的血。 “罗克敌是我师父。”张辂情知此刻说谎没多大意义,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还不等道士继续发问,张辂已经继续说道:“这位道爷,我不知你为啥要找我师父,也不知道你为啥要出手伤我,但我瞅着你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想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道士咬咬后槽牙,道:“这里面没有误会,贫道今日来,就是来杀罗克敌的!” 张辂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这位道爷,我也不知道你跟我师父到底有啥仇怨,但我还是想好好劝劝你,我师父罗克敌可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就算你武功高强,但这里可是锦衣卫,高手可不止我师父一人,现在我师父坐拥地利人和,你不可能是我师父的对手,只要你悄悄退走,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道士颇为不屑,道:“不是贫道瞧不起锦衣卫,这里除了罗克敌,其余人在贫道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你小子也不用吓唬贫道,你那套说辞对贫道没用!今天贫道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告诉我罗克敌在哪里,我就饶了你的性命。” 这话张辂说什么也是不会信的,毕竟电视里这样演的多了,只要将情报说出去,反派一定第一时间弄死你。再说以己度人,张辂刚刚确实是在忽悠道士,这道士今天可是刺了他一剑,若有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道士?在张辂的眼中,只有自己忽悠别人的份,自己怎么可能被眼前的道士所忽悠? “罗师父啊,他就在……”张辂的话说了一半,脸上却露出皎洁的笑容,他的穴道终于被冲开了! ?t=20221125171758 少年行 第三十章 吃瓜 “罗师父啊,他就在……”张辂的话说了一半,脸上却露出皎洁的笑容,他的穴道终于被冲开了! 张辂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运起刀锋砍向道士。 道士完全没想到张辂这小子能冲开自己穴道,须知点穴是要以内力灌输进对方的穴位之中,道士对自己的内力相当自信,想将他点的穴道冲破,没个三四十年的内力累积完全做不到。 面对张辂这一刀,尽管道士武功高强极力躲闪,但大意之下还是被张辂砍伤了胳膊。 伤口不深,却还是流了血,空气中淡淡血腥气味令道士十分恼怒,气极之下,他运起内力一掌拍向张辂。 如此近的距离,张辂根本没办法躲闪,只能用自己手掌迎了上去。 道士的内力比张辂不知高出多少倍,两人如此比拼内力,按理来说,张辂直接被震飞出去才算正常。 可令道士完全没想到的是,张辂居然抵住了他的手掌,且看上去丝毫不落下风。 道士深吸一口气,将经脉间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至掌间,可这些内力却犹如泥牛入海,张辂虽说额头见汗,但还是勉力支撑了下来。 这下道士也算是发现了端倪,张辂并不是将自己的内力抵挡住了,而是将内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只见道士一脸冷峻,说道:“哼,怪不得你小子能冲破穴道。” 在这个当口,却听一个声音从院中响起:“沉寂了这么些年,太多人忘记了我的威名,连我的院子都敢闯,活得不耐烦了?” 这声音正是罗克敌,张辂面露喜色,罗师父来了,他自然也就安全了。道士却一脸怒意,他不再有丝毫保留,内力自体内奔涌而出。 此刻就算张辂能将对方的内力转移也已经无能为力,他毕竟习武日短,转移内力也是有极限的,面对道士奔涌而来的内力,张辂再也无法支撑,直接被震飞到了墙上,一口鲜血也跟着吐了出来。 此刻张辂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同,经脉也犹如断裂一般,他的身体也无法动弹,整个人就跟瘫痪了一样。 道士上前,一把将张辂拽在手中,随后便出了房间。 院中铺洒了一层洁白的月光,罗克敌站在月下独自饮酒,这画面看上去颇为写意。 可当罗克敌借着月光看清了道士的模样,却是面色一变,就连酒坛子都拿不稳落在了地上。 “张中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罗克敌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点似乎很不寻常,在别人眼中,罗克敌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像今日这样连酒坛子都拿不住的情况还从来没出现过。 道士皱皱眉,道:“果然是你小子,这么些年,也难得你还记得贫道。” 张辂此刻在道士手中无法动弹,但还是忍着疼痛勉力挤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张中前辈,真是久仰,您把我拎在手里也怪累的,不如将我放下,您二位先好好叙叙旧。” 张中冷哼一声,一个甩手将张辂扔到了罗克敌脚边,这下给张辂疼得直咧嘴,忍不住心中暗骂:等我身体能动弹了,一定将你这臭道士抓住先揍十分钟! 罗克敌没有管脚边的张辂,而是朝着张中问道:“张中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张辂却在心中腹诽:你徒弟我都让人揍成这样了你不关心关心,却还要关心这个臭道士过得如何?再说了,这臭道士一看就来者不善,罗师父你是不是傻,还在跟这臭道士叙旧? 张中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贫道来找你是叙旧的?” 罗克敌不解,道:“那张中大哥此来是?” 张中道:“贫道是来杀你的!” 张中说着,已经提剑刺向罗克敌,虽然只是普通的前刺动作,但剑身之上经由“铮铮”之声传来,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这一剑就像是带着阵阵龙吟之声的银色蛟龙,威力气势均是不凡。 罗克敌被称为锦衣卫第一高手,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罗克敌错身闪过这一剑,一把抓住张中手腕,问道:“张中大哥这是作何?” 张中却恶狠狠地道:“贫道偶然间听闻‘锦衣卫第一高手罗克敌’的名头,便想着寻来看看,贫道着实没想到,你竟真的为了朱元璋那个狗贼卖命!你对得起主上吗?贫道当年就应该直接劈了朱元璋那个狗贼!” 张中说着,手中挽出一道剑花,罗克敌无奈,只能松手,一个空翻拉开了距离。 等站稳了身形,罗克敌这才说道:“张中大哥莫不是忘了教主的嘱托?” 罗克敌此话却让张中更为愤怒:“就因为教主的嘱托,贫道才一直隐忍,不然早就一剑了解了朱元璋!虽然没有证据,但贫道不傻,主上怎么死的咱们都心知肚明。当初主上可是对你罗克敌不薄,你却缘何要为朱元璋那个狗贼效力?是不是你瞅着那朱元璋坐上了皇位,便想着跟着他就会享有荣华富贵?你当年的气节呢?” 罗克敌道:“张中大哥,我罗克敌岂是那种小人?岂会为了荣华富贵便跟着朱元璋?” 张中不等罗克敌说完,又提剑刺去,罗克敌闪身躲闪,两人在空中交换一掌又拉开了些距离。 两人的打斗颇为精彩,张辂虽然身体疼痛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叫好。而且这两人一口一个朱元璋叫着,这胆子是真大啊,张辂一个穿越人士都对皇帝毕恭毕敬,可这两人却对皇帝连最基本的敬意都没有。 没心没肺的张辂忽然觉得,两人的对话加打斗可比穿越之前的武侠剧看着爽多了,这不就是妥妥的真人现场动作直播么?呸呸,可别想歪了!基情戏张辂可不爱看。 这又是朱元璋又是教主的,还有个什么主上,张辂也算是听明白了,感情罗克敌和张中两人都是明教中人,教主不用说,肯定就是张无忌了,那主上又是谁?带着心中疑问,张辂决定好好当一回吃瓜群众。 ?t=20221125171758 少年行 第三十一章 明教辛密 张中与罗克敌又战了几个回合,两人拉开了些距离,罗克敌开口道:“张中大哥,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张中哪里肯听,他道:“你那些解释,留着到阴曹地府去跟主上说吧!” 张中说完,一剑便朝罗克敌刺去,剑势又凌厉了几分。 剑尖离着罗克敌心口越来越近,罗克敌却没有半分躲避的意思。两人到底是旧识,张中虽然嘴上说着要取罗克敌性命,但最后时刻还是面露挣扎,剑尖也是偏了几分,最终剑尖一偏刺进了罗克敌的肩头。 张中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道:“你为何不躲?” 张中说着便要将剑抽回,可罗克敌的动作却更快,他一把抓住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滴在铺满月光的地上显得格外醒目,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暗暗发力,将剑刃又往自己肩膀里面刺了三分。 罗克敌面露惨笑,道:“如此,张中大哥可还满意?” 张中却是将头偏到一旁,道:“也罢,贫道就听听你的解释。” 罗克敌抬头仰望星空,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主上新亡之后,教主重出江湖,朱元璋已经成势,教主不愿这天下再次陷入战乱,只得让咱们放下仇怨。我那时候隐退江湖,后来也是巧合之下才知道,主上当年虽然没了,但却留下了一子。” 听到这里,张中也是面露惊讶,道:“你说什么?主上还留有一子?” 罗克敌点了点头,继续道:“少主被朱元璋收养,我却 ‘’不放心,只得谋了个官身一直伴在少主左右。” 张中十分激动,颤抖着嘴唇问道:“那……少主如今身在何处?” 罗克敌面露悲戚之色,道:“只可惜少主后来染上了疫症,不治身亡。” 张中瞪大双眼,嘶吼道:“怎会如此?少主的死是不是也是朱元璋那狗贼搞的鬼?” 罗克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不知,我曾也怀疑过朱元璋,只是少主从得病到身亡这段时间我一直寸步不离,所吃饭食所用医药我也都亲自检查,却未见朱元璋从中动过手脚。” 张中闭着眼睛叹息一声,道:“朱元璋诡计多端,这件事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有教主的交代,若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贫道必然手刃了这狗贼!只是贫道不懂,既然少主也不在了,你为何还要留在朝廷做事?” 罗克敌苦笑一声,道:“主上与少主虽说都不在了,可少主也在世间留下了血脉,少主有一个女儿,取名韩沁,被朱元璋封为了乐安县主。” 张中一脸焦急之色,道:“那你更不该待在朝堂,应该带着少主的女儿远走,若是朱元璋那狗贼再起歹心可怎么是好?” 罗克敌却道:“一个女孩子,于朱元璋的皇位已经没了任何威胁,他若还想暗害,难免会失了人心,所以他保护还来不及。再说我一介武夫,除了打打杀杀什么也不会,我若带着沁儿远走,也只能苦了这孩子。” 两人相视而叹,眼前的结果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其实罗克敌心中又如何不苦?他身在朝堂,不过是想守护住韩家最后的血脉,看着韩沁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可身在朝堂就等于在为朱元璋做事,这令他自己作呕,内心更是异常挣扎,也正是因此,罗克敌才染上了嗜酒的毛病,似乎在酩酊大醉之后,才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一丝苦闷。 一旁看戏的张辂等于吃了个大瓜,没想到韩沁那个小魔王的身世居然如此复杂。 张中将宝剑从罗克敌肩头抽出,又出手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也算是帮罗克敌止了血。 做完这些,张中似乎才想起动弹不得的张辂,只见张中朝着罗克敌说道:“你这徒弟不错,脑子聪明。” 罗克敌抬眼看看张辂,又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小聪明有些,却顽劣了些。” 张中摇摇头,道:“你这就谦虚了,若是你这徒弟不好,你能将乾坤大挪移教给他?” 罗克敌一脸疑惑,道:“我没将乾坤大挪移教给他。” 这下轮到张中不解了,道:“不可能啊,这小子能将贫道点的穴位冲破,又能与贫道比拼掌力不落下风,将贫道的内力尽数转移,贫道实在想不出,除了乾坤大挪移,还有哪门内功能做到这一点。” 罗克敌转头看向张辂,问道:“我知道你小子有秘密,我也不愿深究,可事关我明教绝世神功,便容不得大意,说说吧,你小子的乾坤大挪移是哪学的?” 张辂一脸无奈,说道:“哎,本来还想以正常人的身份跟大家相处,现在我也不装了,我摊牌了,我身负绝世神功,我……” 罗克敌却眼神一冷,道:“你小子最好好好说话,不然我可能会打折你这逆徒的腿!” 罗克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以往他说怎么惩罚张辂就一定会怎么惩罚,这点张辂可是深有体会,所以面对罗克敌的眼神,张辂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说是张教主教的,你们信吗?” 罗克敌与张中一同摇摇头,张中说道:“教主隐居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贫道也曾几经寻找却未能寻得,等等,你也姓张……” 张中明显带有一丝激动,他指着张辂说道:“你莫不是教主的私生子?” 张辂却是一脸黑线,说道:“道爷您这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不去写小说实在可惜,张教主要真是我爹,我还用跑到锦衣卫来习武?再说了,道爷您也姓张,怎么不说自己是张教主的私生子!” 张中额头的肌肉明显跳了两下,一看就是被张辂这话气的,张中转头对着罗克敌道:“贫道脾气一直不好,这点你是知道的。” 罗克敌点点头,“知道。” 张中又道:“你这徒弟确实顽劣,要不咱们也别问了,直接打折他的腿怎么样?” 罗克敌继续点头,“甚合我意。” ?t=20221125194818 少年行 第三十二章 我说的是真的 听说要打折自己的腿,张辂自然不敢再胡说八道,他坚信罗克敌和张中一定能干出这种事。 只见他悻悻说道:“我能跟张教主相遇也是巧合。当初我跟着大伯还有辅哥从漠北前往大明,这一路可不太平……” 张辂意外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大伯张玉带着全家人前往大明的时候。那时候张辂也是适应了好久才最终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张辂跟着张玉一家行来,确实不怎么太平,漠北的诸多部族早已脱离了管控,跟马匪无异,大明的军队也总是出关扫清大元余孽。 张辂他们这一路也算是几经生死,还好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张无忌,这才能有惊无险地到了大明。 对于张辂这个武侠迷来说,好不容易穿越了一次,又好不容易遇到了张无忌,这不就是上天给他的机缘吗?张辂硬是缠着张无忌,希望张无忌能收他为徒。 张无忌当时看着张辂对武艺如此虔诚,而且根骨也十分不错,确实动了收徒的念头。 可即将收徒的关键时刻,张辂这张嘴却没把好门,硬是问出了心中积蓄多年的问题:“张教主,周芷若和敏敏郡主您到底更喜欢哪个?其实我觉得小昭也挺好,这些年您就没去波斯找找她?还有殷离姑娘也不错,你们这个时代不就流行什么表哥表妹吗?还有那个雪岭珍珠叫啥来着?也算是您第一个喜欢的人吧?一定记忆深刻吧?要我说您当年就是太年轻,这种事只有小学生才做选择,就应该都收了才是!” 这话听的张无忌嘴角直抽抽,暗想:你以为我不想?话说你小子都打哪听来我的这些故事?你要是真成我徒弟,以后万一在敏敏跟前不自觉提上两句,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也正是因为张辂这一番问题,彻底打消了张无忌收徒的想法。要搁着作者我说,张无忌不杀这小子灭口就已经算十分仁义了,毕竟张辂这小子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些。 虽然是绝了收徒的想法,但张辂这小子脸皮厚,死缠烂打,张无忌又不可能真把他打杀了,最后无奈,想着相遇也是一场缘分,便将乾坤大挪移心法教给了他…… 听了张辂与张无忌的故事,张中与罗克敌面面相觑。 “乾坤大挪移你练到了第几层?”罗克敌开口问道。 张辂想了想,答道:“我现在运功的时候觉得手指有丝丝冷气射出,按照秘籍里的说法,应该是已经练到了第二层……” 听了张辂这话,罗克敌道:“不可能!” 旁边的张中也附和道:“绝对不可能!” 随后罗克敌补充道:“当年教主也曾教我乾坤大挪移,我天资也算尚可,这么些年也不过才堪堪练到了第二层,你小子接触乾坤大挪移才多久?那么短的时间绝对练不到第二层。” 张辂却是一脸嘚瑟:“那就说明我聪明呗,别人做不到我却做到了,看来我还真是一个练武的奇才!” 罗克敌自然不会惯着张辂,直接给了这小子一个大脖溜,说道:“你小子最好给出一个我能相信的说法,不然,我真的会打折你腿!” 张辂对着罗克敌怒目而视,但又自知不是对手,最终只能选择当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他道:“其实最开始除了能感受到一丝丝内力外,我也是练不会的。直到前两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就是那种看上去就特别像高人的那种,他夸我根骨好,心底善良,然后便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我一本九阳真经,我就两种心法一起练,没想到这两种心法还有相辅相成的作用,我内功的修炼速度也是飞快!” 罗克敌听完,又给了张辂一个大脖溜,说道:“你真以为贫道不会打折你的腿?” 张中也跟着打趣道:“你说的那道士在哪?没准贫道过去论论道,他也能卖贫道几本秘籍,而且价格还会更便宜!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们傻?很好骗?” 张辂却哭丧着一张脸,道:“我真没骗你们啊,最开始那老道士一直缠着我,我还以为那老道士是骗子来着,后来也是被他缠得烦了,才买下了九阳真经,到了晚上我觉着无聊,随意翻看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当时我那个后悔啊,回去找了那个老道士好几次都没找到。” 看着张辂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张中道:“既然如此,你最开始怎么不说?” 张辂无奈,道:“说?怎么说?这剧情别说你们不信,要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信。再说了,我要说出九阳真经,你们杀人夺宝怎么办?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张中嘁了一声,道:“我们是什么身份?还能觊觎你的秘籍不成?” 张辂点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我提防一手,总是没错的。” 张中摇摇头,戳戳张辂的脑袋,说道:“要贫道说,你小子就是贱,要是早就如实说出又何必让你师父给你两个大脖溜?就你小子这张嘴啊,早晚让人把你打死!” 张中说完不再理会张辂,而是将罗克敌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你徒弟口中的道士会不会是张真人?” 罗克敌点点头,道:“应该是了,听闻教主早年就将九阳真经抄录一份送给了武当,这天下的道士,除了张真人,就没人能拿出九阳真经了。” 张中叹息一声,“哎,你这徒弟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到教主,又能遇到张真人,还得了传承,身具如此气运,将来说不准会成为江湖中的一方巨擎!” 闻言,罗克敌斜着眼睛瞅了瞅张辂,这小子也能成为巨擘?两人窃窃私语一阵,张中翻出了锦衣卫的院墙,夜依旧安静,除了张辂和罗克敌身上的伤,还有地上那点点血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还是李薛师姐贴心,出来为张辂和罗克敌都包扎了伤口,又将院中的血迹打扫干净。 wap. ?t=20221126104853 少年行 第三十三章 宋王的死亡真相 张辂以为罗克敌还会有好多话问自己,或者是交流一下乾坤大挪移修炼心得什么的,谁知罗克敌竟什么都没问,而是拿了一坛酒便回了自己房间。 李薛师姐同样没问,她这清冷的性子,就好像这世上除了练功,别的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 张辂倒是好奇,也不知道在李薛师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她变成一个修炼狂人?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张辂更为好奇,罗克敌还有张中口中的“主上”,也就是韩沁的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种问题在罗克敌那自然是问不出来的,张辂只能带着满脑子疑问,拖着受伤且哪哪都疼的躯体回到了房间。 说来也怪,到了翌日一早,除了身体还多少有些酸痛,张辂身上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已经不见,经脉间的伤势也已大好,内力运转畅通无虞,甚至经脉好像比之以前还要坚韧不少。 张辂也没多想,而是像往常一样去詹士府学习。 刚到詹士府,发现张辅已经到了。 张辂上前道:“辅哥今日可真早,昨晚睡的怎样?” 张辅摇了摇头,道:“彻夜未睡。” 张辂仔细看看,果然见张辅挂着一对黑眼圈,他叹一口气,化身为老学究,“不是我说你啊辅哥,你还是个小少年,这觉啊,就应该多睡,熬夜可对身体没半分好处,尤其是肾,你这身体就应该好好保养。不然将来……” 张辂这话倒是把张辅说了个大红脸,张辅轻啐一声,说道:“辂弟你又贫,我跟你说,昨天夜里宫里来传旨,让父亲即刻北上,好像是要打仗了!父亲接了圣旨,连夜便出发了。” 张辂道:“打仗?危不危险?” 张辅摇摇头,“不知,但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张辂也不知说什么,只得宽慰道:“辅哥不用担心,如今周围哪里还有什么能抵挡大明的兵峰?也就鞑子的势力还稍微大点,不过辅哥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年鞑子一直都是东躲西藏的,要真是遇到大明军队,恐怕早就望风而降了。” 张辅一脸担心,道:“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张辂拍拍张辅肩膀,道:“大伯是奉旨北上的,既然是奉旨,少说在军中也是个将军吧,外围那么多士兵围着,大伯肯定没事,而且没准大伯还能立些军功,等他回来的时候没准都能封爵了。” 张辅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一直到上课,张辂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想搞清楚韩沁爷爷的死因,另一方面也多少为自己那便宜大伯担心。 旁边的朱允炆见此,开口问道:“辂哥可有什么心事?” 张辂点点头,先将张玉奉旨北上的事说了一遍。 朱允炆也是宽慰道:“如今大元余孽已经不成气候,想来这次也算是白捡的功劳。” 张辂闻言点头,心中也只能如此宽慰自己了。 过了片刻,张辂又话锋一转,问道:“允炆啊,你对韩沁家里的事了解多少?” 朱允炆不解,“只要提到沁儿妹妹,应天的勋贵子弟全都避之不及,辂哥怎么想起问她了?” 张辂咧咧嘴,道:“我是怕这丫头再来找我比武,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朱允炆点点头,不疑有他,思虑片刻这才说道:“我只知道沁儿妹妹的爷爷以前是义军首领,被称为小明王,不过好像大多数人都称他为小宋王。” “就这些?”张辂追问道。 朱允炆点头,“就这些。” 张辂则继续问道:“那她爷爷是怎么死的?她爸爸呢?” 朱允炆摇摇头,道:“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太久远了,打我记事起,沁儿妹妹就已经没有亲人了。” 张辂心想: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随即又朝朱允炆问道:“那江湖上呢?江湖上有没有小宋王的传说?” 朱允炆还是摇头,道:“江湖的事情我哪知晓,不过辂哥要真想问,就应该问问贾公公或者是孙婆婆,毕竟他们以前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得了朱允炆的提醒,一到下课张辂便马上找到了贾赟仝。 贾赟仝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小子找我何事?” 张辂开口道:“我都听说了,贾公公您以前是江湖上的一方大佬,武功深不可测,打遍江湖从无敌手,您敢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而且您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帅啊,听说追您的女侠可不在少数,就连孙婆婆都追过您。” 张辂深知,要想问什么问题,先拍拍对方马屁肯定没错,他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是在颠倒事实,反正他知道,世上就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 贾赟仝挠挠自己的脸,有些不确信的朝着张辂问道:“真的?我在江湖中都有如此传说了?” 张辂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脸上挂上真挚的面容,“当然是真的!” 贾赟仝又挠挠自己的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挂满了笑容,道:“可不是嘛,当年我那叫一个帅啊,你孙婆婆只要见了我就连走路都不会了,我到哪她就到哪,就想嫁与我为妻,可我一个大丈夫,怎么可能为情所困?” 张辂看着贾赟仝那一脸褶皱,忍不住心中腹诽:贾公公我不过随口恭维两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而且您自己都不照照镜子吗?看看孙婆婆那身条,那模样,再看看您这一脸褶子的脸,贾公公您也真好意思吹着牛皮…… 贾公公讲了好久他与孙婆婆的过往,其中大多数都是吹牛皮,就连耐着性子的张辂都忍不住打瞌睡,贾公公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张辂实在受不了,给贾赟仝倒了一碗水道:“贾公公说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您赶紧喝口水润润喉咙。” 贾赟仝说了那么久还真就觉得有点口渴,他接过水一饮而尽,拍了拍张辂的肩膀说道:“也不枉我上次救你,你这小子真是贴心。” 张辂生怕贾赟仝还会继续吹牛,马上开口问道:“贾公公可认识小宋王?” 贾赟仝点头,道:“自然是认得。” 张辂继续问:“那贾公公知不知道小宋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贾赟仝想了片刻,说道:“我想想啊,小宋王名叫韩林儿,那小子当年可是当过皇帝,不过听说一直当得挺憋屈,被鞑子打的国度都牵过好机会,后来陛下希望将他接来应天,好像是廖永忠那小子去接的,结果船到了瓜步的时候就沉了,韩林儿也因此溺亡于水中。” wap. ?t=20221128011758 少年行 第三十四章 就不能放我一马? 张辂心道:怪不得罗师父和张中前辈都觉得是朱元璋害了小宋王,这多明显啊,人和船都是朱元璋派的,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沉了,而且小宋王死后,朱元璋便成了明教与起义军中最大的首领,妥妥的既得利益者,这要说不是朱元璋干的,张辂都不相信。 讲完了小宋王,贾赟仝又开始自吹起来,张辂实在不好意思打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还好没过多长时间,孙其月来了,她到这二话不说,一把便薅过贾赟仝的耳朵,说道:“你这老家伙当我是聋子?你若随意吹上几句也就罢了!还跟这没完没了了?我非要嫁你?你这老癞蛤蟆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贾赟仝耳朵被揪住,疼得直咧嘴,“你这老太婆快松手!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你这凶样,哪个男人敢娶?” 张辂也是觉得颇为尴尬,赶紧朝着孙其月拱手道:“孙婆婆好。” 孙其月眼睛微眯,弃了贾赟仝,对着张辂说道:“你这小子年岁也不小了,总该知道江湖险恶,不要随意瞎打听,尤其是当年的事,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张辂赶紧赔笑道:“孙婆婆说的是,我就是好奇而已。” 孙其月却是一脸严肃,道:“希望你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我再多提醒一句,好奇能害死猫,有时候也能要人命,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张辂点点头,知道孙婆婆说的有理,小宋王的死有关江山社稷,有关皇位归属,自然不是他这个勋贵子弟该知道的。张辂朝着孙婆婆躬身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詹士府。 而张辂身后,两个老人家依旧打闹个不停。 贾赟仝一脸讨好,“内个小孙啊,你表情怎么这般严肃?看着怪吓人的,你笑一个呗?” 孙其月面容肃穆,“别,你看我这凶样,有哪个男人敢娶?” 贾赟仝挂上一脸笑容,那一脸褶子仿佛是一朵菊花,“你看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就得了,再说刚才不是有张辂那小子在么?我不那么说,我面子往哪搁?” 孙其月却不愿理他,转身便走。 贾赟仝马上追上,道:“你别走啊,你看,刚刚你揪了这边的耳朵,另一边的还没揪呢,要不你现在揪两下?喂,别走啊,你等等我……”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贾赟仝若知道自己这些话全被张辂听了去,说不定真会灭口。 张辂则是一边走一边摇头,心道:果然哪个时代都有舔狗,不过舔狗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离了詹士府,张辂刚刚走出皇宫,便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熟人。 大路之上,韩沁朝着张辂展颜一笑,说道:“上次想跟你比武,让你给跑了,我特意去锦衣卫问了你的名字,你叫‘张辂’是吧?听说你在锦衣卫少年的比武中得了第一?” 看着韩沁的笑容,张辂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让县主惦记了,我得第一完全就是侥幸。” 韩沁,说道:“我才不管是不是侥幸,反正你一定要陪我打一场!” 张辂一脸惨笑,“姑奶奶,您就不能放我一马?” 韩沁摇摇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要你的命,不过是想跟你比试比试。” 张辂敢比试吗?当然不敢了,输了丢脸,赢了丢命,真么看还是暂避锋芒为好,而且张辂也知道,跟韩沁这个小魔王着实没什么道理可讲,怎么办?跑吧! 张辂不再多说,一个纵身便从韩沁头顶跃了过去,刚一落地,又将轻功运转到极致朝着锦衣卫飞奔而去。 韩沁嘴角上翘,施展轻功便追了上去。 按照张辂的想法,自己武功应该再韩沁之上,自己轻功也应该比她好,想来将韩沁甩脱问题不大。 张辂这一路都没有停歇,一直抛到了罗克敌的院子这才停下。 院中的李薛千年如一日的还在练剑,罗克敌也依旧在房檐上喝酒。 眼见张辂进来,罗克敌放下酒坛,道:“伤好了?怎么跑的如此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辂内心感动好久,罗师父,您老人家终于肯关心一下徒弟了,实在太不容易了。 张辂还没来得及回话,韩沁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这下我看你还往哪跑?” 张辂回身,却见韩沁正在身后,最可气的是这丫头追了那么久居然大气都没喘一下。张辂想的没错,要论武功,张辂绝对是要比韩沁强的,但要说到轻功,那就是韩沁的强项了,上次要不是朱允炆和刘二饼先后两次拖住了韩沁,张辂还真没办法轻易脱身。 韩沁一脸笑意,笑得纯真甜美,她边笑边朝着张辂这边跑过来。可在张辂眼中却像是看待洪水猛兽,张辂一屁股坐到地上,而韩沁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罗叔,我想死你啦。” 纳尼?罗叔?张辂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短路,他朝身后看去,只见罗克敌早已扔了手中的酒坛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韩沁。那笑容是如此的慈祥,让张辂充满了不真实感。 张辂拜入罗克敌门下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说实话,张辂还从没见过罗克敌笑,这也让他一度以为罗克敌根本不会笑来着。 韩沁直接扑到罗克敌怀中,又赶紧跳了出来,捏着小鼻子说道:“罗叔你又喝酒啦?一身酒气难闻死啦。” 罗克敌讪讪一笑,宠溺地抚摸一下韩沁的脑袋瓜,说道:“我就喝了一点,就一点。” 韩沁却将小眉毛一竖,道:“您不是说过以后不喝酒了嘛?说话不算!” 罗克敌赶忙点头赔礼,“都是罗叔的错,你别生气,罗叔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喝!” 韩沁展颜一笑,“那好,咱们拉勾。”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张辂觉得大跌眼镜。这还是应天府中让一众勋贵子弟望而生畏的金陵第一魔头韩沁?这还是武功高强震慑一众豪杰从来不苟言笑的罗师父?张辂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沁儿真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宋王府住的太舒服了,看不上罗叔这个小院了?”罗克敌道。 wap. ?t=20221128011758 少年行 第三十五章 希望与解脱 韩沁吐了吐舌头,娇声道:“才不是呢,宋王府哪有罗叔这里舒服。” 说着她话风一转,指着张辂道:“罗叔,这个是你的弟子?” 罗克敌点了点头。 韩沁又道:“那可太好了,我一直想和他比试一番,可这小子一见我就跑,滑溜的很,罗叔你赶紧让他跟我比试比试!” 张辂暗道不好,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光溜溜的少女,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罗克敌却宠溺的抚摸一下韩沁的头,道:“张辂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万一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韩沁还欲再说,罗克敌却道:“等你把武功再练好一点,有的是机会炮制这小子。今日沁儿难得来一趟,罗叔可是该尽尽地主之谊,走吧,咱们上街去逛逛,你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尽管跟罗叔说。” 韩沁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拉着罗克敌与李薛一同去逛街了。 张辂也是着实没想到,平日里习武成痴的李薛居然也有去逛街的时候。 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张辂一人。 他自然不会无聊的待在这里,李薛师姐那个武痴都去逛街了,还不许咱也偷偷懒去逛逛街? 为了不在城中与他们相遇,张辂还刻意去了外城。 不过说实在的,外城实在不适合逛,这里虽然也很热闹,但人群之中那些拿着破碗乞讨的身影多少让张辂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那种写在脸上的麻木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不过万事也总有例外的时候。 张辂又遇上了上次那个小乞丐,那个满脸笑意,眼中带着希望的小乞丐。 随手给出两文钱,张辂又揉了揉小乞丐脏兮兮的头,小乞丐连连感谢,消失在人海之中。 两文钱不多,却能让张辂内心舒服不少,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不知为何,小乞丐的眼神总能让张辂想起狱中的孙平,他们两人的眼神算是两个极端。 在孙平的眼神中张辂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透露出来的都是沧桑与悲凉。 想到这里,张辂再没了逛下去的兴趣,转身便往内城走去,他想再去看看孙平。 到了牢房,四目相对,孙平却出乎意料的露出了笑容,和曾经那种礼貌的笑不同,此刻孙平的笑容中展露出来的都是希望。 张辂不解,问道:“有好事?” 孙平点头,“嗯,我能去和亲人团聚了。” 张辂点头,道:“确实是好事,不过以前却没听你提过还有亲人,你在牢中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的亲人来看过你……” 说到这里,张辂内心竟有些悲伤,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孙平,即便还有亲人又能怎样?最亲的亲人早已化成了一捧黄土。 张辂不想再就亲人这个话题谈下去,他怕孙平脸上难得出现的希望会消失。 张辂话风一转,道:“看我这话说的,这里不是普通大牢,锦衣卫的大牢肯定是不让别人探视的。等你出去……” 没等张辂说完,孙平微笑着打断道:“不,他们肯定能进来,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就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张辂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孙平话里的意思,他口中的亲人,不就是他早已身故的妻子儿女吗。 张辂沉默片刻,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回事?” 孙平道:“刚刚收到的消息,过几天我就要斩首了。” 张辂一怔,“这么快?这是谁下的命令?这案子还没审呢!” 孙平似乎是没听张辂的话,他笑着朝张辂点点头,道:“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孙平很是平和,张辂却犹如疯魔,他用力抓着铁栅栏,似乎是想凭借肉身之力将牢房拆掉。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看着孙平死去,张辂嘶吼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 他的嘶吼中尽是不甘愤怒与绝望。 孙平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他轻生朝着张辂说道:“别这样,我要死了不也挺好的嘛?” 张辂摇着头,却无能为力的瘫坐在地上。 “其实,我该谢谢你?”孙平说道。 张辂缓缓将头抬起,“谢我?可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孙平摇摇头,“不,你做的已经很多了,至少你认为我是对的,光从这一点看,你便与其他勋贵不同,你关心别人死活,知道别人疾苦,所以我要谢谢你。” 孙平面对死亡越是坦然就越让张辂觉得难以接受,尽管他也知道死亡对于孙平来讲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但张辂就是觉得不甘,他要改变,他一定要救孙平。也许,他要救的不只是孙平,而是这个不公的天下…… “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留下这句话,张辂飞快地跑出了牢房。 孙平不及多说,只得摇了摇头静静坐在牢中,面对死亡,他是那么的坦然。 张辂一路跑到了蒋瓛的书房。不等通报,张辂直接便闯了进去。 看着气喘吁吁的张辂,蒋瓛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怎么跑我这来了?进来也不敲门也不通报,着实没规矩了些。” 张辂现在哪还有心情管有没有规矩,他开口便道:“孙平要被斩首了,怎么会这样?” 蒋瓛道:“他杀了人,斩首也是理所应当。” 张辂据理力争:“那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是平凉侯夫人为了一己私利杀他全家,孙平也不会杀了平凉侯夫人!” 蒋瓛却道:“法不容情,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张辂不甘,道:“好,既然蒋大人跟我讲法,那咱们就好好唠唠,我就想问问蒋大人,大明哪一条法律规定,未经开堂审判就能宣判斩首的?” 蒋瓛道:“这是一众勋贵的意思。” 张辂道:“勋贵的意思?勋贵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蒋瓛摇头,道:“不能,但勋贵可以制定律法,位高既是理,权重便为法!” 张辂也是急了,他朝着蒋瓛吼道:“这样跟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蒋瓛却冷冷地道:“无论你说什么,孙平都绝无活着的可能。” wap. ?t=20221130152356 少年行 第三十六章 谋划劫狱 张辂朝着蒋瓛气吼吼地说道:“蒋大人,是不是在你眼里,勋贵的命就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蒋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本指挥使确实觉得你是个人才,可你也要懂得规矩,你做些荒唐事本指挥使可以替你兜着,可你千万要想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到时候事没做成,还丢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张辂明白,想通过蒋瓛去救孙平已经没有可能,他只能去想别的法子。 他朝着蒋瓛大吼:“蒋大人不帮忙就算了,我就不用蒋大人替我操心了!您不帮忙,我找别人帮忙便是。” 蒋瓛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讽,道:“你还能找谁?找你大伯?还是找你那些勋贵朋友?亦或者找皇孙殿下?本指挥使劝你,还是别费那些力气了,别说你大伯不在应天,就算他在,以他降将的身份也趟不起这滩浑水,你的那些朋友本就是勋贵,更不会为了这事出头,皇孙殿下人微言轻,不过心地善良,你若求他,他肯定会帮你,不过事后他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须知皇孙可不只有一个。” 张辂咬了咬牙,他不想屈服,但却要认命…… 他跑出了蒋瓛的书房。 高海永却从书房侧面的资料室走了进来,“督主,你这样刺激这小子,真的好吗?” 蒋瓛摇摇头,道:“这世上的事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真希望你小子能早日明白其中道理。如今这天下需要的是安稳,一条性命实在不算什么,况且孙平本就杀了人,确实犯了大明律,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 张辂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罗克敌的小院。 此刻韩沁他们已经逛街回来,院中的老树之下多了一副秋千。 李薛还在练剑,韩沁则坐在秋千之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帮手这不是就在眼前?若说这应天府中还有一个人不畏惧天下勋贵,那就非韩沁莫属了。 再说这丫头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朱元璋又宠着她,别管是真是假,反正为了成全自己的好名声,哪怕是韩沁将天捅出个窟窿,朱元璋也一样护着她。 想通这些,张辂堆起一脸笑容朝着韩沁走去,却不想李薛一剑刺向张辂。 张辂本就没有防备,加之李薛的剑又快,等张辂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张辂被这一下吓得冷汗直流,他朝着李薛怒道:“师姐你这是闹哪样?我可是你亲师弟!万一你没把握好分寸怎么办?这可是咽喉啊,真剌上一下你师弟可就凉凉了!” 李薛收剑还鞘,道:“聒噪。” 听了这话,张辂更怒,“师姐你这一剑将我吓个半死,你看,我脑门的汗都出来了!我就问你,没事干啥拿剑吓唬我?” 李薛却轻飘飘的说道:“就是看你刚才笑的不像好人,没忍住便出手了。” 说完这话,李薛便走到一旁继续练剑去了。 张辂忍着骂娘的冲动,选择不予争辩,咱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女人争辩,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就算赢了,也打不过师姐,不如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 看着这一幕,荡着秋千的韩沁却是笑容更甚。 张辂有求于她,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堆起笑容说道:“倒是让县主看笑话了。” 韩沁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还在空中翻转两周,这才落到了张辂跟前。 张辂也不吝夸赞之词:“县主不愧为女中豪杰,这轻功真是潇洒漂亮。”反正拍马屁不花钱,只要目的达到,张辂拍多少马屁都是愿意的。 韩沁自然也爱听好话,不过以她的身份来讲,身边拍马屁的人多了,而且个个都能拍出花来,所以张辂的话也不会让她忘乎所以。 韩沁道:“你过来找我,脸上还笑眯眯的,确实不像好人。” 张辂心中暗叹:我真是太难了。 韩沁见张辂不语,便问道:“你来找我是想通了?准备跟我好好切磋切磋?” 张辂赶紧摇头:“不不不,县主误会了。” 韩沁皱皱小鼻子,道:“那你找本县主所谓何事?” 张辂却是颇为警觉,问道:“我师父呢?” 韩沁道:“我想吃元宝楼的桂花酥,罗叔亲自去排队购买了。” 张辂心道:罗师傅一个洗澡都嫌麻烦的人,居然会为了韩沁特意去排队买吃的,再看看自己,自己这个当徒弟的就跟捡来的一样,天天连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这人跟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当然了,罗克敌不在也是好事,他绝对不会让韩沁去做危险的事。 张辂如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说道:“县主,我这有一件很刺激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一听张辂如此说,韩沁马上来了兴致,“什么事?你快说你快说!” 张辂赶忙捂住韩沁的嘴,轻声道:“我的姑奶奶,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要让别人听见了,咱们可就干不成了。” 韩沁马上点了点头,同样小声说道:“哦哦,你快说你快说。” 张辂嘴角微微上扬,这不就上钩了吗。 “不知道县主对劫狱有没有兴趣?” 韩沁眼睛一亮,道:“劫狱?你仔细说说。” 张辂将孙平与平凉侯夫人的事说了一遍,其中也参杂了些个人色彩,不过事清总体他还是讲的很清楚的。 听了这个故事,韩沁也是心中有气,她道:“平凉侯一家真是该死,孙平这一家子实在太可怜了。” 张辂则问道:“那么,劫狱这事县主到底参与不参与?” 韩沁点点头,“能做好事本县主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劫狱这种事我还没做过,听着就有意思,这事本县主干了,咱们什么时候行事?” 张辂思虑片刻,道:“这种事迟则生变,我看就今天夜里吧。” 韩沁道:“夜里可有宵禁。” 张辂自怀中掏出锦衣卫的牌子,在韩沁面前晃了晃,道:“我有锦衣卫腰牌,宵禁可管不了我,等到了晚上我去宋王府找你,咱们一齐行事。” 韩沁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t=20221130152356 少年行 第三十七章 劫狱 金陵城虽是大明的都城,可当黑夜来临之时这里同样漆黑。 除了秦淮河畔等几处欢愉的街巷依旧喧嚣,其余地方也分外安静,只余下阵阵的打更之声。 借着月色,两道身影翻进了锦衣卫衙门。 这两人正是张辂与韩沁。 韩沁多少有些不解,问道:“你不是锦衣卫吗?咱们走门不好吗?干嘛非要翻墙?” 张辂无奈,回身解释道:“姑奶奶你小声点,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么。” 可韩沁分明没有小声的意思,她拍拍自己胸脯,道:“发现又怎么样?咱们这是做好事,再说我可是乐安县主就算被发现也能保你无虞。” 你看看,跟女人就是没道理可讲吧,张辂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带着韩沁来劫狱。 将韩沁叫来,还真就是看中她的身份,若真被抓住也算是有了一份保险,不求能免罪吧,至少不会连累了便宜大伯一家。 可话说回来,他们现在干的可是劫狱,如果能不被人发现自然是最好。 张辂摇摇头,不再理会韩沁,而是借着月色一路到了镇抚司牢房。 平日里这里根本没人把守,只里面有三两狱卒,不过这个时间段估计也早已睡了过去。 “这里没人把守吗?”韩沁四下看看,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平时没人把守,自锦衣卫成立,这天下间还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劫狱,不过今天却是有人把守的。” 这话不是张辂说的,而是自一处阴暗的角落传出,月光照不到那里,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张辂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右手紧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目不转睛,紧紧盯着那处阴暗,道:“鬼鬼祟祟,出来!” “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吧?”伴随着话音,一个人自阴暗中走出。 张辂定睛一看,居然是蒋瓛。 还不等张辂说话,旁边的韩沁已经开口:“原来是蒋大人啊,我听很多人说过蒋大人就是一条毒蛇,是这天下间最阴狠的酷吏,张辂,要不咱俩直接联手,直接揍蒋大人一顿吧?” 蒋瓛会不会武功张辂不知道,但能坐到锦衣卫督指挥使的位置,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庸手,面对蒋瓛,张辂确实不想动手,但另一方面张辂又真的想把孙平救出去。 一时间,张辂竟有些骑虎难下。 蒋瓛却是邪魅一笑,道:“要不你们试试?” 不等张辂说话,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我劝你们不要试。” 张辂与韩沁同时回头看去,见高海永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 高海永的武功张辂还是知道的,他自知完全不是高海永的对手。 张辂叹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想救孙平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他紧握住刀柄的手也随之松开。 “你小子也算识相。” 这句话是从屋脊之上传来。 张辂与韩沁抬头看去,借着月色,他们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张辂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韩沁则是一脸笑意,朝着屋脊上挥挥手,道:“罗叔。” 没错,屋脊上之人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一个纵身从屋顶跃下,他没有理会张辂,而是抚了抚韩沁的脑袋,微笑道:“大半夜的,你这丫头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再说你这衣服穿的也单薄了些,若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韩沁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是来救人的。” 罗克敌笑笑,“你这傻丫头,人早就救走了。” 韩沁则问道:“救走了?真的吗?” 罗克敌轻轻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走吧,这里风大,罗叔将你送回去。” 韩沁点了点头,又颇为放心不下张辂,她看看张辂,又怯生生地朝着罗克敌问道:“罗叔,劫狱的主意是我出的,你可不能罚他,我都答应他了要保他无虞。” 张辂没想到关键时刻韩沁能如此仗义,虽说他知道韩沁多半不会受罚,但让韩沁担下所有,他心中又实在过意不去。 张辂咬咬牙,道:“是我邀请县主来同我救人的,县主不过是被我蒙蔽,今日谋划不周被你们抓个正着我也认了,要打要罚也随你们,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连累了别人。” 蒋瓛挑挑眉,道:“你小子倒有些男人气概,不错。” 罗克敌却没有理会张辂,而是朝着韩沁点头点头,“好好好,罗叔答应你,不罚他便是。” 得了承诺,韩沁这才随着罗克敌离去。 当然了,罗克敌路过张辂身边时还不忘冷言冷语警告一番:“你小子不该利用沁儿这丫头的善良,她的事你上次也都听到了,你若有些担当,便不该如此,这次沁儿替你求情也就罢了,但有下次,决不轻饶!” 等罗克敌与韩沁离开,张辂又朝着蒋瓛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劫狱?” 蒋瓛笑道:“猜的。” 张辂又问:“刚刚说孙平已经被救了,是不是假的?” 蒋瓛道:“是也不是。” 张辂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高海永开口解释道:“猜出你要来劫狱的是孙平,他让狱卒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想让我阻止你。” 张辂没想到会是孙平,不过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因为孙平已报死志。 张辂又问道:“那孙平人呢?” “死了。”这次回话的是蒋瓛。 虽是心中已有猜想,但猝然听到这个结果张辂内心还是接受不了,他紧紧握着拳头仰天长啸,直到将胸中的愤懑全部吼了出来他才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恨这世界的不公,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用拳头狠狠锤击地面两下,才红着眼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蒋瓛走到张辂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张辂的肩膀,道:“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而且我们已经按照他跟你的约定,将他葬在了城南十里的林中。” 张辂一把将蒋瓛的手甩开,说道:“死亡怎么可能是解脱?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张辂说完,站起身便跑了出去。 ?t=20221130152356 少年行 第三十八章 结巴小乞丐 看着张辂跑出去,蒋瓛却是叹了一口气。 高海永来到他身旁,开口问道:“督主为何不告诉那小子孙平是自杀?” 蒋瓛摇头,轻声道:“这小子有他心中坚持的正义,他同时也在努力的将那份正义付诸于行动,若告诉他孙平是自杀,我怕这小子自责,怕这小子接受不了。对于孙平来说,死亡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死前没有大刑加身,死后还能得个全尸与家人合葬,这点已经实属不易。” 确实不易,这天下自有一套规矩,虽然总有上位者会说什么民为重,可这话不过是哄骗那些百姓的,一直以来都是上位者欺负人,如今孙平以下克上,虽说是有缘由的,但他的做法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若将孙平释放,勋贵便不再是令那些底层民众畏惧的存在,到时候被勋贵们欺负过的百姓都会有样学样,那勋贵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尊卑贵贱,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容挑战的,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结果也是一样,因为皇帝就是这天下间最大的勋贵。 再者孙平也确实杀了人。 所以,孙平必死,这一点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高海永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那督主为何还要叹气?” 到底是为什么呢?蒋瓛仔细想了想,他道:“大概是被张辂那小子影响了,那小子跟全天下的人都不一样,还有一点,不知为何,本指挥使希望在那小子眼中自己是个好人。” 高海永微微一笑:“卑职也一样,只是,恐怕这小子已经拿咱们当坏人了。” 蒋瓛苦笑,说道:“是好是坏又能如何?咱们锦衣卫不过是陛下手中的刀,现在天下不靖,这刀总要出鞘以待。” 高海永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要是天下太平了呢?” 蒋瓛转身离去,不过他还是将答案告诉了高海永:“将刀毁了便是。” 不得不说,蒋瓛此刻的背影,透出几许洒脱。 …… 一夜过去。 当阳光照进金陵城,这座沉睡的城市也随即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宵禁结束,街上也开始熙熙攘攘热闹起来。 城门打开,张辂第一时间便冲出城门,一路小跑来到了城南十里的林中。 这片林子不大,张辂从里面很容易便找到一座新坟,坟是新的,墓碑也是新的,不过碑上却没有字。 张辂知道,这一定就是孙平与家人合葬的地方。 许是知道张辂会来,墓碑旁还摆着不少贡品,纸钱蜡烛也已备齐。 张辂将贡品摆好,又将蜡烛点燃,之后便开始焚烧纸钱,他动作很慢,将每一张纸钱都仔细分开,他没有说话,就只那么静静地烧,直到所有纸钱均化为飞灰这才作罢。 他站起身,盯着墓碑,就好像上次在牢中两人的相对无言。 从始至终,张辂没说过一句话。 又站了一会,张辂这才离开。 等他回到金陵城时,已是下午十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还没吃过东西,肚子也不免咕咕叫了起来。 张辂向来不怎么讲究,他买下两个个头不小的包子,正准备吃时,却遇到了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也是自觉,知道自己身上脏,这才没有在张辂吃饭的时候上前打扰。 张辂却不嫌弃,他来到小乞丐身旁坐下,将一个包子用油纸包好,直接递到了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他明显很想吃,却还是怯生生地问道:“给……给我的?” 张辂点点头:“吃吧。” 小乞丐接过包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他吃的很仔细,也很享受。 张辂摇了摇头,道:“吃东西不就应该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吗?瞧你那动作,跟个小姑娘似的。” 小乞丐没有反驳,却将脸压的极低,不过他吃饭的动作依旧那么的仔细。 张辂再一次摇摇头便不再理会小乞丐,而是一口咬向自己的包子。 一大口下去,没吃到馅,他不甘心,又是一大口下去,好吧,还是没吃到馅。 张辂终于忍不住,大声骂道:“真是奸商,这是包子?这明明就是馒头!”这话既是在表达对包子的不满,也是对内心的一种宣泄。 小乞丐抬头看着张辂,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牙很白,笑容也很纯净。 这笑容似乎消融了他们彼此间身份的不对等,将他们的距离拉进了很多,尽管一个身穿锦衣,一个满身补丁。 虽然馅是小了点,但张辂也没打算浪费粮食,他又咬了一口包子,说道:“你这小乞丐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要是洗干净些,估计也是个小帅哥,等你再高些壮些,一定能迷的万千少女团团转。” 小乞丐看着张辂,道:“其实我……” 张辂艰难的将嘴里的包子咽下,打断道:“你不用谢我,我可没说客气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道:“我没……没有名字。” “原来是个小结巴,要不我就叫你小结巴好了。” 小乞丐赶紧摇摇头,道:“不……不好。” 张辂却道:“小结巴不好吗?多好听啊!这可是古惑仔里的名字,我洪星浩南哥的最爱。不过也是,小结巴这个名字确实与你的形象不太符合,那毕竟是大哥的女人。” 小乞丐虽然不懂张辂在说什么,但还是非常坚定地摇头道:“不……不好听。” 张辂想了一会,道:“名字虽说是个代号,但总要充满些寓意,我就希望这天下间所有的穷苦人都有钱花,要不我就跟你叫元宝吧?元宝元宝,好听吧?” 小乞丐道:“好……” 张辂也是很满意,说道:“这名字当然好了,寓意深远。” 谁知小乞丐却铁青着脸说道:“好……好难听!” 张辂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忘乎所以,似乎将孙平死去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而大街上的人也全都像看傻子一样在看张辂,瞅瞅吧,这是谁家府上的公子?莫不是疯了?笑的就跟傻子一样,而且还跟个乞丐在一块。 这画面多少有些违和,却又从中透出一丝丝的暖。 ?t=20221130152357 少年行 第三十九章 孩子丢了 给小乞丐取名这件事,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不过张辂还是坚持称呼他为“元宝”。 从内心来讲,张辂很希望帮助小乞丐,但自己也不算宽裕,如果将小乞丐带回府中做个小斯也不错,但小乞丐却坚决不同意。 询问过后才知道小乞丐也算是丐帮中人,轻易不得脱离丐帮。 张辂也不好强求,只能与小乞丐作别。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对锦衣卫失望透顶。孙平死了,平凉侯虽然被皇帝申饬,但依旧活的好好的。 即便在很多电视剧和小说当中锦衣卫都是以反面人物出现,为非作歹陷害忠良的事长干,但张辂还是想着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现状,他希望以后人们再提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不再是恐慌惧怕,而是人人敬仰。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要破灭了,他不是孩子,有很清楚的认知,他知道要想改变现状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因为人们的固有观念与大明的阶级制度。 他这一颗小石子,根本无法在大明激出什么浪花。 …… 应天府衙门前,一个中年美妇跪在那里哭号:“还请官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她的哭号之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人们指指点点,却又显得十分冷漠。 府衙门前站值的衙差却像是局外人,以冷眼旁观着一切。 “官老爷啊,还请为民妇做主啊,我儿子丢了,只求官老爷能帮民妇寻回儿子。”中年美妇哭得梨花带雨,最终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许是被吵的烦了,衙差上前说道:“哪来的刁妇,还不速速退去!” 中年美妇摇摇头,自己儿子丢了她如何肯走? 眼见美妇没有退走的意思,衙差又说道:“堂堂府衙哪轮得到你这妇人喧哗?再不退去,便将你乱棍打出!” 衙差说着,还不忘敲敲自己手中的风火棍。 中年美妇依旧不退,儿子丢了,她遍寻无果只得求助官府,若官府不管,那人海茫茫她还如何寻得到自己的儿子? 眼前的衙差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中年美妇抱住他的腿,哭求道:“求求大人帮帮民妇吧。” 衙差无奈,只得试图将中年美妇拽起。可失了孩子的美妇却像是爆发了洪荒之力,竟紧紧抱住衙差的腿不肯松手。 衙差无奈,他虽是冷眼,但也不愿真的用手中的风火棍去殴打妇人。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府衙门前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声音也格外嘈杂。 许是扰了衙中某位大人的清梦,府衙之中走出一员小吏,朝着门口怒喝:“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中年美妇也是明眼的人,她自然看出这员小吏的地位要比衙差高。他弃了衙差,跪到小吏面前道:“大人啊,求您救救民妇的儿子吧,他今早丢了,到现在都没能找回,还请大人帮帮忙啊,民妇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大人的恩情。” 中年美妇虽说保养不错,但年纪也已经不小,加之两鬓有些许的白发,小吏实在不喜,心想着若是这妇人再生得年轻艳丽些便好了。 作为府衙的一员小吏,外面自然会有美艳年轻的女子投怀送抱,既然对眼前的美妇无感,他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只听小吏朝着美妇怒喝道:“府衙是何等重地?岂是你一妇人可以哭闹的地方?衙中每日经手的大事小情不计其数,你丢了孩子这种小事都来此扰闹,府衙还不乱成一锅粥?” 美妇连连说道:“是,我知众位大人忙碌,民妇懂规矩,这点银两还请大人笑纳。” 美妇说着,颤抖着奉上了二两银子。这钱对于普通人来讲已经不少,但小吏却看不上眼。 府衙怎么说也算是实权衙门,每日在衙门中迎来送往,帮人带话办事,小吏自然收得不少好处,他做事也是明码标价,甭管干什么,起底便是五两银子。 如今这美妇拿出二两,这明显是作贱他啊,今日这钱若是收了,那赶明也会有人拿着二两银子来找他办事。 小吏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二两银子断了长久的谋划。 小吏一脸怒意,拿过二两银子便砸在了美妇脸上,“赶紧滚!” 美妇哪里肯有,她哭着还欲再说:“大人……” 可不等她说完,小吏已经朝着周围的衙差说道:“还等什么?还不将这个刁妇打出去?” 刚刚的衙差即便不想动手也不成了,他将手中的风火棍扬起,朝着妇人身上打去。 这年头,因为种种琐事被打死的平民实在不少,人们也总是报以冷漠的态度,似乎只要被打死的不是自己,就天下太平。 冷漠归冷漠,但眼见这妇人就要挨打,也有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眼见风火棍就要打在女人身上,人群中有人伸出一只手,将那风火棍拦了下来。 衙差还想使劲,却被一脚踹飞出去,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正巧路过这里张辂。虽说他自知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只要是他遇到的不平事,他还是要管一管的。 小吏也是一愣,他在府衙做事已经有些年头,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在府衙门前殴打衙门中人。 小吏好半天才缓过神,他仔细打量张辂一番,只看穿着,不像是平头百姓,金陵城中勋贵何其多,有太多小吏惹不起的人物。 实在摸不准张辂的身份,小吏只得问道:“你是何人?”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先将一旁的美妇扶起,这才开口说道:“对应天府衙来说,丢了孩子可能算是小事,但对这个妇人来说,丢了孩子就是天大的大事!我想问问你,如果你的孩子丢了,你也会认为是小事?” 应天府虽然勋贵不少,勋贵子弟也是闲得蛋疼,但还从未听说有勋贵子弟会来管府衙的闲事。 小吏皱皱眉头,继续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径直走到小吏面前,小吏竟被他的气场吓得倒退两步。 ?t=20221201231811 少年行 第三十九章 花子门 张辂朝着小吏说道:“我要是勋贵子弟,你就对我低声下气,我要是平头百姓,那你就能随意处置我,是不是?你们府衙除了会欺软怕硬,还会什么?” 不等小吏说话,张辂已经回身朝着美妇说道:“今天这事我为你做主了!府衙能管的,我管,府衙不管的,我还管。” 张辂这话说的霸气十足,这下更令小吏摸不准他的身份了。 小吏此刻只能陪着笑脸问道:“不知大人究竟是何人啊?” 何人?真要仔细算的话自己算是最末流的勋贵,还是降将家属,须知降将一般都谨小慎微,自己大伯就是这般。所以要把这个身份说出去,没准还震慑不住眼前的小吏。 不过嘛,咱还有别的身份。 张辂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朝着小吏说道:“锦衣卫!” 本来随着孙平的死,张辂已经准备弃用锦衣卫这个身份了,不过这世间的恶人还需恶人磨,看来这个身份暂时是不能随意丢弃了。 看着眼前锦衣卫小旗的腰牌,这下小吏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一直以来,锦衣卫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跟应天府衙也是时而合作时而竞争,这些年来还从没听说锦衣卫会帮人寻找丢失的孩子啊?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小吏却丝毫不敢大意,以为锦衣卫要想处理他的话,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小吏还有心说几句好话,可张辂只是斜着眼睛看看他,道:“今天我先去帮忙找孩子,你们府衙的问题先压着,回去以后你们都好好想想,这官还到底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要是以后应天府衙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我不介意好好彻查一下。” 小吏机械式地点点头。 张辂带着妇人穿过人群离开了这里。 只余下府衙的小吏和衙差后怕不已,虽然对方只是个小旗,但小吏知道,锦衣卫绝对干的出这种事,除了皇上,这群杀丕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辂一边走一边询问美妇孩子是如何丢的。 原来美妇丢失的孩子叫胡濙,他们娘俩是武进人,本来是要去投奔亲戚,正好打金陵路过。 胡濙喜好读书,今早美妇要去买些吃食充做路上的干粮,胡濙却被一家书铺所吸引,于是母子二人决定分头行动,美妇去买吃的,胡濙留在书铺看书。 可当美妇买完吃食回来,早已不见了胡濙的身影,美妇也是沿路打探,这才知道自家儿子是跟着当地的几个小混混走了,不过最终去了哪里却没能打探出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辂也已来到锦衣卫,他让美妇在这里等他。 而张辂则直接去了蒋瓛的书房。 他没有敲门,而是推门而入。 蒋瓛心知张辂心中有气,也不以为忤,蒋瓛道:“本指挥使还以为你小子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对于这个话题,张辂选择闭口不谈,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刚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她孩子丢了。” 蒋瓛问道:“外地人?” 张辂点点头,道:“说是从武进路过这里的。” 蒋瓛则开口问道:“丢了孩子那妇人姿色如何?” 张辂皱皱眉,说道:“年纪反正不小了。” 蒋瓛又问道:“那你还管?” 张辂斜眼看看他,只用两个字回击:“龌龊!” 蒋瓛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问道:“金陵城中外地人消失也是常有之事,你要事事都操持,恐怕是管不过来。” 张辂却道:“确实管不过来,但既然看到了,也总是要管的,要是视而不见,我心里不安。” 蒋瓛也有心中所坚持的正义,只是他与张辂不同,蒋瓛权掌锦衣卫,他坚持的正义是一个大的方向,即便他知道这天下间还有许多不法事,但只要不触及国家和皇帝的安危,他便不会管。更多的时候,蒋瓛就像是天上的什么,俯瞰着天下间的芸芸众生,看着这世间的喜怒哀愁、生离死别。 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看好别人可以做到,这也正是蒋瓛看重张辂的原因。 蒋瓛还要再说些什么,张辂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问道:“我知道整个应天府没什么事能瞒的过你的眼睛,你就给句痛快话,这事你管还是不管?” 蒋瓛挑挑眉毛,道:“你小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指挥使当然要管管,不过本指挥使也不能白受累,等这事过去,你要好好在锦衣卫当差。” 就算蒋瓛不说,张辂也准备继续维持锦衣卫的身份,张辂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得了张辂的允诺,蒋瓛说道:“你去城北的柳叶巷看看,整个柳叶巷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 张辂朝着蒋瓛拱拱手,转身便走。 蒋瓛却将他叫住:“你小子等等,本督主去给你找几个帮手。” 张辂微微回头,道:“谢蒋大人好意,帮手就不必了,这金陵城中,我不信还有哪方势力敢跟锦衣卫对着干。” 张辂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书房内的蒋瓛却是微微摇头,自语道:“这孩子真是着急,哎,这金陵城恐怕是要变天喽,只要有了光,终究是能将暗处照亮。” …… 金陵城北柳叶巷,满眼看去,这里尽皆是残破不堪的民房,生活在这里的,全都是金陵城中最底层最贫苦的百姓。 而在破败之中也确如蒋瓛说的那样,这里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宅子的大门之上还挂了牌匾,上面写着“花子门”三个字。 此刻在宅子前院,一个胖子正在啃着手中的鸡腿。 胖子名叫赵瑀,乃是这花子门的副门主。前院中还有不少人,有乞丐,有混混,还有书生……金陵城中的三教九流总会聚集在此。 此刻一个混混起身说道:“赵门主,最近外面风声实在太紧,平凉侯府又被圈禁,咱们手中的肉票实在是卖不出去啊。” 混混刚说完,旁边的一个乞丐也说道:“谁说不是,这些肉票运不出去,又要张嘴吃饭,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们口中的肉票,就是活人,他们干的就是拐卖贩卖人口的生意。 wap. ?t=20221201231811 少年行 第四十章 打上门 赵瑀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啃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他嚼了两口似乎是觉得不对自己的口味,随手便将鸡腿扔在了地上。 稍远的地方有不少被花子门拐来的人。他们都是所谓的“肉票” 既然被称为肉票,自然是拿他们当货物看待,吃饱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早有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肉票紧紧盯着那根被随手丢弃的鸡腿,他咽了咽口水,终是没有忍住朝着鸡腿跑去。 赵瑀却是颇为玩味的看着。等这肉票到了近前,赵瑀伸起一脚便将这名肉票踹翻在地。 这名肉票显然已是饿极,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满眼都是地上那根鸡腿。 肉票起身,又朝着鸡腿跑去。 赵瑀伸腿又是一脚,这一脚的力气明显比刚刚那一脚大上不少。 肉票痛呼着尝试几下,竟然没有起来。 不过为了活命,这肉票仍不死心,他朝着赵瑀祈求道:“求您行行好,就给口吃的吧。” 当人们饿急眼的时候早就没了所谓的尊严,活着才是第一大事。 赵瑀这人似乎有些恶趣味,平日里他就很喜欢戏耍这些肉票。 只见他咧嘴笑笑,抬脚便将那根他丢弃的鸡腿踩在脚下。 仅仅这样似乎让他感觉不够,旋即他的脚又狠狠地在鸡腿上捻了捻才肯罢休。 肉票将手伸到最长,鸡腿就在眼前,但这短短的距离似乎是他无法跨越的。 直至鸡腿与地上的泥土融为一体,肉票这才绝望的放下手嚎啕大哭。 赵瑀最喜欢的就是欣赏别人的绝望,看着地上的肉票他开怀大笑。 只要在这花子门内,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肉票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这种感觉确实令他十分享受。 笑声与哭声融为一体,似乎成了九幽地狱恶魔的咆哮。 等肉票哭的没了力气,一旁的花子门帮众将他拖了下去。 赵瑀则像是掌控命运天神一般俯瞰着院中的一众肉票,他邪魅一笑,开口道:“既然暂且卖不出去,总要想着赚钱的法子,这些肉票身体强壮些的暂且留着,其余的就把胳膊腿都打折!金陵城里用会有贵人姥爷发善心,想必看到了缺胳膊少腿的乞丐会施舍不少钱财!” 赵瑀的话,似乎已经宣判了在场肉票的命运。 花子门其余帮众也没有异议,门主不在,作为副门主的赵瑀便有足够的话事权。 帮众们手持棍棒利斧,化作了人间的恶魔,这种事他们经常干,绝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些肉票哪里抵得过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手无寸铁的他们犹如待宰的羔羊,只能恐惧的嘶吼呐喊,救命声与呐喊声相互交织。 赵瑀仰着头将双臂张开:“呐喊吧!愤恨吧!这里是柳叶巷,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们今天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赵瑀话音刚落,花子门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大门处。 只见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美妇。 少年正是张辂。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乖乖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赵瑀却没理会张辂,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美妇身上。人各有喜好,这种中年美妇正是他最喜好的那一款。 赵瑀一脸色相前走两步,口中污言秽语也是不断:“这是哪家的妇人?是不是知道大爷喜好,特来服侍大爷的?” 旁边有会来事的帮众附和道:“一定是知道咱们副帮主盖世英雄,特来投怀送抱!” 听了这话,赵瑀也是大笑一声,朝着一众帮众说道:“我这人就是对兄弟们讲义气,我吃饱了也不能让兄弟们饥着,等什么时候我玩腻了这妇人,定让兄弟们也快活快活!哈哈。” 一时间淫笑之声不绝于耳,中年美妇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光是那一双双肆无忌惮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她背后发凉,若不是为了寻找儿子,她早就跑了。 美妇忍着心中的恐惧,不自觉地朝着张辂那边靠了靠。 赵瑀也不管其他,伸出大手便朝着美妇抓去。 张辂在此,怎会让他得逞?张辂伸出一脚,直接朝赵瑀踹了过去。 赵瑀在江湖中也是摸爬滚打了不少年,虽说武功不怎么样,但反应却也不慢,面对张辂这一脚,他直接抬手格挡。 赵瑀心想:左右不过是个少年,还是锦衣玉食的那种,肯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很明显,赵瑀低估了张辂,他没想到一直没能引起他注意的少年居然会有这般实力,他虽是挡住了这一脚,但力道之大足足让他退出五六步才缓住了身影。 须知赵瑀早年在江湖上打拼,凭借的就是身上的一股子怪力,如今在力量的对比上自己竟然落在了下风,虽说其中有情敌的原因在,但平心而论,赵瑀也知道自己的力气恐怕比不过眼前的少年。 此刻张辂也是暗暗心惊,刚刚他那一脚可是运用了九阳神功的力量,自打练了九阳神功,他的力气可是蹭蹭上涨,按照他的预想,自己这一脚应该能给对方踹个生活不能自理才是,如今才不过让对方后退了五六步,看来对方也是个练家子,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托大了,应该让蒋瓛多给自己找几个帮手才是。 但是事已至此,张辂也只得自己小心应对。 他不露声色,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能接下小爷三成功力也算不错,你赶紧将拐卖来的人都放了,没准我还能发发善心饶你一命!” 赵瑀则是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里可是花子门,上头可硬的很,我劝你不要找事!” 张辂却道:“我这人不爱找事,却喜欢管闲事,而且整个应天府就没有我管不了的闲事,今天我不管你上头多硬,今天这闲事我都管定了,赶紧给我放人,不然今天我就拆了你这花子门。” 赵瑀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强硬,摸不清对方的跟脚,他也不敢盲目动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将腰间的绣春刀抽出,指着赵瑀说道:“我就是这天下正义的化身。” 而一旁的花子门帮众之中也有见过世面的,只见这个帮众颤抖着指着张辂,说道:“这……这是绣春刀!这人是锦衣卫!” wap. ?t=20221202234828 少年行 第四十二章 战 闻听锦衣卫三个字,现场的花子门帮众全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张辂也是心中得意,锦衣卫的名头真他娘的好使,唬人一绝。 赵瑀也是换了一副表情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官爷,在下花子门赵瑀,不知官爷怎么称呼?” 张辂却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道:“我呸,你这人渣不配知道小爷的大名!” 赵瑀心中虽怒,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花子门与锦衣卫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在下也是有眼不识,冲撞了官爷,今日还请官爷行个方便,他日我花子门必有重谢。” 张辂摇摇头,道:“我这人虽然低俗,也喜欢钱,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知道自己是个人,可你们呢?拐卖人口!能干出这种事的与禽兽何异?” 赵瑀自打成了花子门副门主就没再被人如此羞辱过,现在被当众羞辱,他已是怒极,只听他咬着后槽牙说道:“我敬你是锦衣卫,给你个面子,可你这厮也别给脸不要!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这金陵城大有你得罪不起的人物,敢动我花子门就是动那些大人物的利益,小心你一个锦衣卫到最后连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今日我也不想撕破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这妇人留下,你从这里出去,该给你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听了这话,美妇竟害怕的退后半步。官场与江湖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不懂,但她已至中年,见过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她知道只要利益足够便能改变一个人的人性,她如今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可以给那些官老爷帮忙,她知道,今天恐怕是救不出儿子了,不止如此,恐怕今天连她自己都走不了了。 张辂摇了摇头,朝着赵瑀说道:“你大可试着让你身后的大人物来整治我,也省了我的力气,我正好可以连根拔起!” 赵瑀却是露出一脸狰狞的笑容,说道:“给脸不要!锦衣卫又怎么样?今日,我便让你这小子在我脚下哀嚎!我要你看着这妇人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求饶!” 脑海里想到这样的画面,赵瑀不由得便兴奋起来。 他朝着周围的手下命令道:“还等什么?给我上!将这个小子给我绑了!” 花子门的帮众无一人上前,赵瑀脸上原本有些激动的笑意消失了,他冷着脸道:“怎么还不动手?你们敢违逆我?” 赵瑀那冷冽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却无一人敢跟他对视,最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道:“那可是锦衣卫啊!” 是啊,张辂可是锦衣卫,那个臭名远扬能令小儿止啼的锦衣卫啊,这些花子门的帮众怎么敢与他为敌? 赵瑀则开口道:“锦衣卫又如何?咱们身后的大人物不知比他高出多少倍,而且他只一个人,咱们将他斩杀在这里,毁尸灭迹,又有谁能发现?” 花子门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还是没人敢动手。 赵瑀眼见无人动,又开口说道:“谁能杀了这小子,我今天就赏他十两银子!” 闻听此言,张辂却在一旁痴笑道:“你是不是傻?钱给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小心有命赚没命花,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赵瑀也是怒极,今天实在是太没面子了,自己身为花子门副门主,竟然指挥不动这些帮众,要不是自知自己不是张辂的对手,他早就自己动手杀人了。 不过他似乎还有办法,“这人可是锦衣卫!咱们干的可是杀头的勾当,今日若让他活着出去,来日锦衣卫就会来剿灭咱们!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没命,但只要杀了他,毁灭了证据,咱们花子门就还是花子门!” 钱财本就动人心,十两银子已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加之性命又受到了威胁,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只见一个乞丐打扮的花子门帮众抄起自己手中的竹棍便朝张辂抡去。 张辂反应也是足够快,还不等竹棍近身,他已经一刀劈了下去! 竹棍哪里抵得过绣春刀,两者刚一碰触,竹棍便已被斩成了两节。 张辂手中刀势不减,直接砍在了这人肩上。 这人肩膀上的鲜血一下便飙了出来,这一刀便是重伤,只听他痛呼一声便晕死过去。 就这还是张辂收着力气,不然他这一刀能将对方直接砍成两半,即便是行使正义,他也不会让自己杀人,这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准则与底线。 现场的鲜血刺激着每一个人,有害怕后退的,也有被血腥味激起凶性的。 此刻张辂身后又有人抄着木棍袭来。 张辂也不回身,直接抬脚后踹。 只见来人手中的棍棒应声而断,人也口中吐血倒飞出去。 只是简单两下,便让两人重伤不起。 赵瑀也是惊叹张辂的武功高强,眼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赵瑀大喝一声:“结打狗阵!” 打狗阵?这不是丐帮的阵法吗?花子门怎么也会?张辂思虑间,花子门的众人已经结好了打狗阵,速度之快显然是经常排练。 此刻赵瑀亲自坐镇阵眼,喝道:“攻!” 花子门的众人同时用手中的木棍一下下敲击,同时朝着张辂这边靠了过来。 待到张辂身前,花子门帮众手中的木棍横扫。 张辂也是提刀相迎。 绣春刀砍断一根棍子简单,但一次袭来如此多的木棍,哪怕绣春刀再如何锋利也是没辙。 最终张辂也只是堪堪砍断了四根,也好在他力气够大,将其他木棍全都格挡了下来。 一击刚毕另一击又至,众多木棍分别朝着张辂的上中下三路袭来。张辂右手持刀,左手持着刀鞘,借着凌厉的步法硬是将这些攻击尽数挡了下来。 只是坐镇阵眼的赵瑀怎么可能让张辂如意?他抽冷子一棍棒点在了张辂肩膀上。 说来也巧,那夜铁冠道士张中刺中的也是张辂肩膀,这处伤患本就没好,如今又被赵瑀一棒子打在了伤口上。 赵瑀力气本就不小,这一棒子直接让张辂的伤口崩裂,鲜血也是跟着流了出来。 wap. ?t=20221202234828 少年行 第四十三章 救兵 肩膀受创,张辂痛呼一声,左手失了力气,将手中的刀鞘掉落于地。 花子门帮众瞅准时机,棍棒如雨点般朝着张辂左边招呼。 张辂虽稳住了心神,但也无法将所有的棍棒尽数挡下,几根棍棒砸中了他的身体,疼得他直咧嘴,好在他有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护体,至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断然不会伤筋动骨。 讲真,如果此刻他想抽身离开,凭借自身的内力与轻功没人能够拦住他。 但张辂知道,他此刻不能有半分的退却,这里还有很多被拐卖来的人等着他救,这里还有那个寻找儿子的美妇,若是此刻他退走了,这些人不知道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待遇,那么他自己也将永远活在自责当中。 张辂咬咬牙,纵身翻滚一圈躲过几根棍棒,也算是与打狗阵拉开了些许距离。 赵瑀也没有下令顺势强攻,若是乱了阵型被张辂抓到破绽,那他们也会复出不小的代价。 赵瑀在阵中,笑着说道:“锦衣卫又能如何?今日还不是被我花子门屠戮?我劝你赶紧将刀放下,说不定我还能发发善心留你个全尸。” 肩膀上的疼痛似乎是激起了张辂的凶性,他轻啐一声,道:“我真不知你们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死,两眼一黑也就完事了,留不留全尸还有什么意义?今天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小爷大不了就是一死。” 张辂说着,自长袍之上扯下一块布,将绣春刀紧紧绑在了手上。 赵瑀也是冷笑,“冥顽不灵!关门打狗!” 赵瑀此言一出,马上有人将花子门的大门紧紧关上。 张辂起身,提刀冲向花子门众人,他一边冲还一边吼道:“你丫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辂便没想着自己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他便想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就算挡不住所有的棍棒又能如何?咱有神功护体,以痛换伤还是值得的。 此刻的张辂犹如一头猛虎,招式也变得大开大合,面对棍棒,他没有半分格挡的意思,任由这些棍棒敲打在自己身体之上,之后反手便是一刀,一刀劈中一人肩膀。 他刀势不停,又相继砍伤两人。 此刻这些棍棒作用在张辂身上,也不过是降低的砍人的速度而已。 赵瑀也是情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皎洁一笑,趁着张辂不备一棍子再次敲在他的肩膀之上。 那钻心的疼痛差点让张辂晕厥,不过他还是怒喝一声,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没有倒下去。而是就地一番,脱离了战圈。 肩膀被重创两次,鲜血也流了不少,这让张辂的脚步微微有些虚浮,握着刀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赵瑀放肆地大笑,朝着周围的花子门帮众命令道:“还等什么,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上!干掉他!” 但想着之前张辂那凌厉的刀法与铜皮铁骨般的体魄,花子门帮众竟无人敢上前,他们毕竟只是江湖宵小,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但要真遇上强者,自然也不舍得拼命,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眼见无人上前,赵瑀又道:“老子刚刚的话还有效!谁能杀了这小子,赏银十两!” 如今张辂是锦衣卫小旗,每月俸禄也才不到五两银,应天府寻常劳工每月也不过一两二的薪酬,花子门这些帮众平日敲诈勒索欺行霸市,所赚银钱还要多些,但也抵不住他们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十两银子已经够他们挥霍一阵。 所谓酒壮怂人胆,财帛动人心,终是有人抵不住十两银子的诱惑,试探性地朝着张辂抡出一棍。 张辂喘着粗气举刀相迎,棍子应声而断,不过张辂的刀势也已是强弩之末,他这一刀并没能伤人。 在场的花子门众人见此,纷纷大着胆子朝张辂袭去。 张辂抵住一部分,但却有更多的棍棒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他失血过多,护体神功也是支撑不住,真气在经脉间时有时无,这一棍棍打在他身上是真的疼。 张辂嘶吼一声,犹如一头困兽,他此刻哪还有什么刀法可言,只是用力地挥舞着绣春刀,只是他的刀已经伤不到任何一个人。 赵瑀狞笑一声,朝着张辂面门便是一棒,这一下力道不小,硬是让张辂在空中翻转了三百六十度。 张辂在空中看着那些满含期望的肉票,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我已战斗至此,心中无愧,只可惜没能将这些人救出去。刚刚这一棒,打得小爷的脸真的好疼! 张辂落地,却不是站立的姿势,他以刀拄地,想要起身做最后的抵抗,可他尝试几次,均是以失败告终。 赵瑀狂妄一笑,道:“你小子倒是狂啊!接着狂啊?你现在给老子磕头喊三声爷爷,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些!” 张辂抬头,虽是喘着粗气,但他的眼中无悲无喜。 看着这样的眼神赵瑀就觉得心中来气,他怒骂一声,“他娘的,还是个硬骨头。死吧!”说着,赵瑀一脚踹在张辂肩头,将他踹翻在地。 赵瑀抓紧手中的棍子,只准备给张辂最后一击。 张辂却将眼睛闭上,自己本就是穿越而来,没准在这边死了还能回到以前那个世界,亦或许自己现在本就是在做梦吧,也许一会这个梦就能醒来。 张辂似乎已经认命,只等着赵瑀给他最后一击。 可他并没有等来赵瑀的棍棒,而是等来了一个声音,“再动一下,死!” 这声音似乎夹杂了些内力,竟真的震慑的赵瑀不敢动弹,他在江湖摸爬滚打那么些年,自然是识货的,他知道,说话之人是个绝世高手。 赵瑀忍不住轻咽口水,两鬓的汗珠也流了下来,此刻别说是动弹了,他连回头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声音对张辂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师父罗克敌。 张辂将眼睛睁开,对焦了好久才看清站在房顶之上的罗克敌。 平时老以为自己师父不靠谱,看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这师父还是在乎自己徒弟。 ?t=20221203234755 少年行 第四十四章 热血少年们 张辂内心感动,努力想给罗克敌一个笑容,可到头来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罗克敌却是颇为嫌弃地说道:“废物!你这武功就是这般练的?竟被这些土鸡瓦狗打得如此之惨,简直败坏了我的名声!” 张辂心中腹诽:我师父果然是我师父,我这才刚刚感动了一下下,就硬生生的被骂了回去。 罗克敌身后一个脑袋瓜伸了出来,她朝着张辂挥挥手道:“张辂,我们来救你了!”这人正是韩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较之下,这个所谓的金陵第一魔头简直比自己师父可爱了太多。 张辂正想着,忽然看见韩沁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笑道:“张辂,你怎么让人揍成猪头了?” 好吧,一切都是误会,自己身边根本就没什么可爱的人,尽是一群怪异的魔头。 院中的氛围让赵瑀难受至极,他只得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 罗克敌没有回答,因为他还不屑与这种江湖宵小对话。 韩沁也没有回答,因为身份使然,堂堂乐安县主,欺负欺负勋贵子弟还行,若是去欺负这些下九流,难免堕了她金陵第一魔头的名头。 “前辈不敢当,在下锦衣卫大师兄!” 能说出这话的除了刘二饼也没有第二人了。 张辂寻声看去,见刘二饼此刻正趴在花子门的墙头之上,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而他旁边也站着一人,正是李薛师姐。 相比于动嘴,李薛更习惯于动手,她一个纵身跃下墙头,直接来到了那群肉票身侧,她手腕一翻,只见银光一闪,周围的花子门帮众还未看清,便已经捂着喉咙瘫软倒地,嗓中发出几声嗬嗬之声便再没了声息,此刻鲜血才从他们指缝里流出,显然是被李薛的快剑直接割了脖子。周围的花子门帮众吓了一跳,纷纷远离了李薛一段距离。 眼见李薛已经出手,刘二饼自然也想逞一把英雄,只可惜除了坑蒙拐骗,他哪会什么真正的功夫,只见他一个身形不稳,便从院墙上跌落下来,这下是屁股先着地,摔得那叫一个瓷实,也不知尾椎骨受没受伤。 刘二饼痛的直咧嘴,他不想让李薛小瞧了自己,硬是一声没吭便站起身来,他朝着李薛微微一笑,道:“高手也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倒是让李薛师妹见笑了。” 李薛没有做声,只是瞟了他两眼,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花子门的大门竟直接被人撞掉了,这一下将门口弄得烟尘四起。 “辂弟你在哪?我来救你了!” 自烟尘中又有两人走出,一个是张辅,一个是抱着刀的高海永。 待张辅看清受伤的张辂,早已是怒发冲冠,“是谁将我辂弟伤成这样?敢伤我家人,纳命来!” 张辅一直以来都是沉稳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张辅处理起来都是进退有据,像今天这样失态,张辂也是第一次见到。 张辂心中暗想,哪怕自己是一个穿越者,身边能有这样一群家人朋友也挺好,不知不觉,他眼眶竟有些湿润。 再看场间,张辅已经杀向了花子门众人,他虽没练过武功,但也跟着张玉学过不少战场搏杀之技,加之力气不小,一时间竟凭着一股蛮劲冲乱了打狗阵,偶有趁其不备袭来的棍棒也都被身旁的高海永一一化解。 李薛那边也加入了战阵,只要她出剑,必会带来伤亡,这些花子门的帮众又怎么可能挡住李薛的剑? 刘二饼则跟在李薛身侧狐假虎威,花子门帮众摸不准刘二饼的深浅,只看他自信的步伐便认为他也是个高手,纷纷避让不迭。 刘二饼还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朝着李薛道:“哎,我这一身霸气稍稍外露便没人敢上前,无敌是多么寂寞。” 韩沁站在房顶看着下方已经打成一锅粥,这小恶魔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罗叔,要不咱们也下去凑凑热闹吧?” 罗克敌哪里肯让韩沁冒险?他摇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跟在罗叔身边掠阵多好?” 韩沁却是不依,她撅起小嘴,道:“罗叔真是小气,我下次再也不去锦衣卫找你玩了!” 罗克敌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只是微笑着看着韩沁的表演。 眼见罗克敌也不松口,韩沁插着小腰直跺脚。她又瞥了瞥场间,见高海永他们已经大杀四方,下面能站着的花子门帮众越来越少,若是再等下去,那可就真没出手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韩沁再也顾不得罗克敌是否同意,一个纵身便从房顶跃了下去。 罗克敌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出手阻止,算了,就让这丫头疯狂一回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机灵的赵瑀一直注意着场间的变化,本来还想着今天恐怕难逃一死,但当他注意到韩沁的时候却是想到了逃生之法,韩沁的衣着看着就名贵,人又甜美漂亮,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质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千金小姐哪怕是会些功夫恐怕也是些花拳绣腿,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这个江湖老手的对手,今天只要将这丫头绑作人质,必然能够逃出生天。 在韩沁还未对周围花子门帮众动手时,赵瑀已经出现在她身边,她本还想着教训教训这人,却忽然眼睛一转,玩心大起。 赵瑀见韩沁也不动也不跑,只以为这个千金小姐吓傻了,他一个箭步窜到韩沁身后,将韩沁的右手别住,另一只手也是直接锁在了韩沁的咽喉之上。 “都给我停手!不然休怪我今日辣手摧花!”赵瑀狰狞地大喊。 韩沁也是装作一副软弱的模样,颇为配合地朝着罗克敌等人挥手道:“哎呀,怎么办?我被抓住啦,好可怕,快来人救我啊!” 张辂暗暗摇头,你这演技太浮夸,这段表演不及格。 眼见韩沁被抓,罗克敌也是直接跃了过来,他才不管韩沁是不是装的呢,只听他愤然说道:“将你的脏手拿开,否则,死!” wap. ?t=20221204142141 少年行 第四十五章 战斗结束 现场的打斗终是停了下来,花子门中还能站立之人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赵瑀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朝着罗克敌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愤怒至极,我也知道你一定武功高强,但我还是要劝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可真的会下狠手!” 韩沁也是瞪大了美眸,配合着点点头,道:“嗯嗯,真的会下狠手!” 罗克敌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很好玩?” 这话多少让赵瑀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不知道,罗克敌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着韩沁说的。 韩沁本想对着罗克敌点头,又怕被赵瑀发现,只能朝着罗克敌展颜一笑。 赵瑀一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克敌身上,他并未发现被他挟持的韩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他看着罗克敌一直沉着冷静,心下没底,只得说道:“玩?玩什么玩?老子是认真的!你赶紧去给老子准备一匹快马,只要我出了金陵城,马上就将这丫头放了!” 罗克敌还未回话,一旁早有花子门的帮众怯生生地问道:“赵门主,那我们呢?” 赵瑀竟被这话问得笑了几声,他道:“都是江湖中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不懂?亏得你们也是花子门的人,竟问出如此愚蠢幼稚的问题!” 一众花子门帮众也是满眼怒火,可即便心中将赵瑀骂了个狗血喷头,口中却不敢骂上一句,毕竟赵瑀心狠手辣积威日久,这次若真被他逃脱,那些敢开口骂他的必然会迎来猛烈的报复。 这种“游戏”韩沁似乎乐在其中,但罗克敌却找不到任何乐趣,他冷冰冰地再次说道:“赶紧将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死!” 赵瑀则是挑衅般的一笑,道:“少他娘的威胁老子!老子放手了那才是一个死,今日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我死了,身边还有这样的小丫头陪着,看着她这软弱无力无法反抗的模样我就兴奋,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好好风流一阵子!” 面对赵瑀的污言秽语,罗克敌已是青筋直冒,可他又不敢真的动手,即便他知道自己出手就能很轻松地救下韩沁,可他依然不动。 是的,罗克敌在害怕,他怕稍有不慎韩沁会受伤,哪怕只是伤到一根汗毛,那罗克敌也不会允许。 赵瑀的话倒是让一旁的张辂忍者伤痛笑了出来。 赵瑀也是转过头,朝着张辂质问道:“你小子笑什么?” 张辂忍者疼痛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有气无力但又颇为玩味地说道:“你说她软弱无力?你说她无法反抗?你听没听过金陵第一魔头的大名?” 金陵第一魔头这个称号也只在勋贵子弟中叫的响亮,像赵瑀这种阴暗中的江湖人又怎么可能听过? 赵瑀轻啐一声,道:“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他说完便决定不再理会张辂。 可当他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罗克敌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而且非常非常近,近道几乎是脸贴脸。 赵瑀吓了一跳,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罗克敌已经张嘴,从口中猛地发出“哈”的一声。 这一声似乎很是不凡,直接将赵瑀的头发吼的向后翻飞,再看他的眼神也已是十分呆滞。 韩沁知道自己的“游戏”玩不成了,只能高高抬头,一脚踢向自己身后,这一脚正中赵瑀面门,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赵瑀倒了,没了主心骨的花子门众人立刻全都跪地求饶,他们说到底也只是生活在阴暗中的爬虫,做尽了坏事却没什么武艺,遇到危险一样是贪生怕死。 可现场的人哪有人会管他们,只任由他们在地上跪着。 罗克敌本只关心韩沁是否受伤,韩沁却是跺跺小脚,朝着罗克敌埋怨道:“罗叔,人家正玩的高兴呢,你偏偏要出手,这下子没得玩了。” 罗克敌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却瞥见了一旁的张辂,马上甩锅道:“都是这小子,刚刚他说话就是为了吸引这人的注意,他还朝我比划来着,让我赶紧救你。” 韩沁颇为怀疑地回身看看张辂,问道:“罗叔说的是真的吗?” 张辂看着罗克敌那威胁的眼神,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担心县主的安危。” 说完,张辂又看了看罗克敌,你可真是我亲师父。 本以为韩沁会发怒,谁知韩沁却是展颜一笑,道:“没事没事,今日暂且记下,反着这些人武功不高,真要打起来也没意思,等你伤好了,好好陪我切磋一下就是了。” 现在张辂还能说啥?只能哭丧着脸点头同意。 罗克敌见今天自己这徒弟表现得如此之好,马上来到他身前,先是帮张辂止住了血,又运功帮张辂调理身体。 罗克敌的内力精纯,在张辂身体里不断游走,竟让张辂有一丝丝麻酥酥舒服的感觉,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跟着红润了不少。 “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而且这次战斗还让你小子激发了潜能,我检查过了,今次过后,你的武功将会提升不少。”罗克敌一边运功一边说道。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一瞬间,张辂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一边享受着罗克敌的救治,一边开口问道:“对了罗师父,您是今早吃了大葱大蒜?还是昨夜吃了韭菜洋葱?” 罗克敌不解张辂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答道:“这些我都没吃,洋葱是何物?” 张辂却道:“洋葱是何物不重要,我就想问问罗师父您是怎么凭借自己的口气将那人熏懵的?” 罗克敌一脸黑线,韩沁却在一旁咯咯一笑,解释道:“你不懂可不要瞎说,罗叔用的可是狮吼功,刚刚那人是被罗叔直接吼懵的。” 张辂不解,“吼懵的?那县主你就在边上,怎么没事?” 韩沁一脸嫌弃,却还是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罗叔锦衣卫第一高手是白叫的吗?刚刚那一声狮吼功,罗叔已经将内力控制到极致,除了倒下那人,旁人只能听见声音,是感受不到内力的。” wap. ?t=20221204164938 少年行 第四十六章 要不咱还是别读书了 战斗已经结束,张辂也已经疗伤完毕,经脉气血梳理通畅,张辂的脸也已消肿,只余下淡淡的痕迹。 张辅也是马上跑上前,将张辂扶起,问道:“辂弟你没事吧?” 张辂摇了摇,给了张辅一个微笑。 谁知张辅却一变脸,对着张辂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就是一拳,“你真是出息了!哪里危险往哪跑!你不让我操心能死?我爹出征在外,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等他回来我怎么交代?” 张辂却是捂着肩膀,道:“辅哥你轻点,我这还没死在花子门的手里,倒差点死在你的拳下。” 张辅不过是想让张辂消停些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用力。 刘二饼指了指跪了一地的花子门帮众,问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如今在场之人就属罗克敌官职最高,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不过他也向来不管这些事,只得开口道:“随意。” 一旁的韩沁看看众人,说道:“哎呀,咱们这些人就张辂伤的最惨,干脆让他说怎么办吧,也好让他好好出出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辂道:“我谢谢你!这些花子门众人拐卖人口,净干些不是人的事,直接关到咱们锦衣卫的大牢吧。” 听了这话,高海永侧目看了看张辂,心想这小子也是够狠的,别人不知道,高海永心中可是清楚的很,锦衣卫大牢那是随便进的吗?在不少人的眼里,那里可比地狱还要恐怖! 随后高海永又侧目看了看花子门的众人,叹息一声,等到了锦衣卫大牢,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后悔来过人世。 在张辂心中,拐卖人口绝对是不能饶恕的,他还记得穿越之前看电视,那些寻找丢失亲人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这件事绝对还没完!张辂又道:“刚刚那花子门的头目还说在上头有人,咱们在这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我倒是要看看,这应天府中到底有多少大官和勋贵参与了拐卖人口这件事。” 高海永摇摇头,给张辂泼下一盆冷水,“无论是勋贵还是大官,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留有证据?” 张辂想想也是,不过他犹自不死心,说道:“找找看吧,万一留下了证据呢?” 众人开始在花子门内寻找起来,而花子门的帮众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留刘二饼在前院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 事实证明,张辂他们并没有白忙活,最后还真找出了证据,这是一封信,是平凉侯写给花子门的,大意就是他最近被皇帝申饬,被盯得很紧,拐卖人口的生意暂停。 看了这信,张辂也是一脸怒意,“平凉侯!又是平凉侯!这次我一定要搬倒他!” 张辂将信收进怀中。 旁边的高海永却是一脸狐疑,这信有太多的可疑之处,平凉侯虽然被申饬,被禁足不假,但平凉侯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亲笔给花子门去信?平凉侯府那么多人,难道这信就不能找人代写?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信是平凉侯亲笔所写,但也完全没有署名的必要,这不是直接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中吗?平凉侯绝对不会这么傻。 高海永虽是这样想,却也没将这番话告诉张辂,这事牵扯不小,他也想看看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等众人再次来到花子门前院,却发现这里跪了一地的人,都是被绑来的肉票。 张辂不解,看看院中的刘二饼,问道:“这是?” 刘二饼耸耸肩,道:“他们非要谢谢咱们。” 还不等张辂说什么,这些肉票已经齐齐朝着张辂他们磕了三个头,他们这些天在花子门确实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人来救他们,他们是质朴的,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张辂等人,这才有如此举动。 张辂等人将这些人扶起,刘二饼又指了指旁边。 几人顺着刘二饼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赵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显然是死的透透的。 刘二饼又耸耸肩,“群情激奋,我拦不住。” 张辂这下明白了,赵瑀是被这些肉票活活打死的,这些天遭受的非人待遇终是要发泄出来。张辂狠狠啐了一口,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不过就这样死了也是太便宜他了。” 在一众肉票的感谢声中,张辂还看到那个中年美妇。 张辂笑笑,“孩子找到了?” 美妇点头致谢:“找到了,谢谢大人。” 美妇说着,又对着身旁之人说道:“濙儿,还不快来谢谢恩人?” 却见一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出列道:“胡濙,多谢恩人再造救命之恩。” 张辂却是一脸凌乱,指了指胡濙,朝着美妇问道:“这是你儿子?” 美妇答道:“正是。” 张辂想想也是,古人结婚都早,眼前的美妇看着三十几不到四十的样子,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也是正常,只是张辂实在想不通,都二十几岁了,是如何被别人拐卖的?这胡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既然想不通,那就问问,藏着掖着也不是张辂的性格,“那个,胡濙啊?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被拐到这里来的。” 胡濙说道:“在下本是在书铺看书,想买几本又囊中羞涩,却在这时遇见几人,他们说看我如此爱看书,可以免费送给我好多书,只要我跟着来拿便好,左右无事,我也不疑有他,索性便跟来了。” 张辂一脸不可思议,这胡濙,是读书读傻了吧?这天下间能有免费的午餐吗?况且这个时代的书又不便宜,谁会那么好心送你?当时把你拐来的花子门帮众一定一脸惊喜,他们都没想到你会如此好骗。 张辂没有说话,旁边的刘二饼却插口道:“胡濙啊,看样子你很爱看书啊?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胡濙点点头,道:“我对读书颇为喜爱,成绩尚可。” 一说到这些,中年美妇也是眼中带光,他朝着众人说道:“我儿以前经常被教书先生们夸赞,他也是争气,如今已经考中了秀才。” 刘二饼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旁边的高海永,小声道:“师父,您看看,这就是读书读傻了,要不您还是别逼我读书了?” 高海永看看胡濙,又看了看刘二饼,心想哪怕自己这徒弟坑蒙拐骗,也总好过变成书呆子吧,索性便点头同意下来。 ?t=20221206011816 少年行 第四十七章 遭遇刺杀 前路漫漫,张辂只希望这些肉票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至于中年美妇和她的儿子,张辂实在没啥好说的,只希望这个名叫胡濙的书呆子别再被人拐卖便好。 送别了这些肉票,张辂等人便准备将那些捆绑成一串的花子门帮众押解到锦衣卫。 由于张辂流血颇多,哪怕经过了罗克敌的运功疗伤也依旧有些行动不便,最后在张辅强烈的要求之下,硬是将花子门的大门板二次利用,当成了张辂的担架。 门板不可能一个人抬,刘二饼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小壮丁,与张辅一起抬着张辂前行。 对于自家辅哥,张辂是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但又看看刘二饼,心里是那个美啊,你老抢我风头,装叉装的比我还好,活该你受累! 眼看着张辂躺在门板上颇为惬意,韩沁一蹦一跳地上前打趣道:“张辂,你是不是缺心眼?” “县主,好好的你咋骂人?” 张辂说着还不忘看看一侧的罗克敌,心想:县主了不起啊?要不是看你身世可怜,背后还有罗克敌和朱元璋几个大佬宠着,我一定揍你个满脸桃花开! 韩沁却是一脸无辜,“我没骂人啊,我听府里的人说过,只有死人才躺门板呢!” 张辂一惊,“还有这说法?” 他朝着每一个人都投去询问的眼光,除了一脸呆萌的张辅,其余人均是点了点头。这事张辂还真不知道,也许是习俗的不同,穿越之前还真没听过如此说法。 张辅也是后知后觉,说道:“都是我不好,辂弟你赶紧下来!”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张辅,他毕竟是跟着张玉在漠北长大,来到应天时间也不长,不知道这些也属于正常。 刘二饼也是气喘吁吁地道:“躺在门板上多不吉利,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张辂却是撇撇嘴,这些封建迷信他根本不信。他道:“想让我下来?没门,你就好好继续抬着吧!” 却在这个时候,一阵破空之声袭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最外围的高海永,他瞳孔收缩,手中的绣春刀已经出鞘,直接斩在了一支袭来的箭矢之上。 箭矢受力改变方向,其力道之大也是直接使箭矢没入地面一半之多。 这一下,也让原本还算安生的花子门帮众瞬间乱了起来,他们胡乱跑动,却也无法摆脱绳索的束缚,不过相应的,因为他们的胡乱跑动,也大大减小了张辂等人躲避危险的空间。 人们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屋脊之上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张弓搭箭。 只听弓弦“铮”的一声,第二箭已经袭来。 这一箭威力依然巨大,穿透了三个花子门帮众的身体之后依旧箭势不减,直接朝着张辂飞去。 张辂心中骂娘,他本就身受重伤,面对如此快的箭矢又如何能够躲得开? 好在身旁还有高海永这样的高手,他再次出刀,再次将箭矢斩落。 罗克敌也是情知花子门帮众在这只能添乱,他开口道:“捂住耳朵!” 韩沁和李薛不用说,在这种时候她们自然会听从罗克敌的话,张辅和刘二饼也是听命行事,只是他们原本抬着门板的手捂到了自己耳朵上,门板顺势落地,这一下可把门板上的张辂摔得不轻。不过他却来不及捂自己疼痛的屁股,而是依言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罗克敌运起内力,直接大吼一声“哈!” 罗克敌内功何其强大,一击狮吼功便直接震得花子门的众人纷纷昏迷。 远处的黑衣人也是继续开弓,第三箭飞驰而来。 高海永此刻也已站在了众人身前,他再次挥动绣春刀,刀刃与箭头接触,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刃上传来,这一箭的力量,明显又高过了前两箭。 高海永本想再加些力气,谁知手中的绣春刀却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直接应声而断。 高海永则是一个纵身,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箭。 屋脊上的黑衣人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直取门板上的张辂,此刻他又如何能躲得开? 好在旁边的罗克敌也是眼疾手快,直接徒手向着箭矢抓去。 可这一箭着实力道不小,即便罗克敌武功高强,也依旧没能将箭完全抓着,不过还是让这支箭失去了一半的威力。 这箭终是插在了张辂的胸口之上,哪怕只余一半威力,依旧让张辂身下的门板应声碎裂。 张辂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此刻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疼,非常的疼,随之,他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这次,大概真的是要死了吧? 时间似乎陷入了静止,但张辂却觉得身上的疼痛感并未消失,真是可恶啊,都已经死了还要承受如此痛苦。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终是令张辂咳嗽起来,随即他吐出一口血,这才感觉舒服不少。 张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蒋瓛正坐在自己身前。 “蒋大人?这是地府么?你怎么也在这?”张辂开口问道。 蒋瓛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可是答应过本指挥使要在锦衣卫好好当值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死掉?” 这句话让张辂瞬间清醒不少,“这么说,我还没死?” 蒋瓛点了点头。 张辂不解,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自己中了一箭啊,好像还是射中了我胸口。” 蒋瓛直接将一块已经变形的锦衣卫令牌扔在张辂跟前,道:“说来也巧,听说那一箭直接射到了你的腰牌之上,再加上你师父已经卸去了箭上大部分威力,这才让你存活下来。” 张辂赶紧撩开上衣查看一番,果然见自己胸口处有一处淤青,大小也与锦衣卫腰牌相符,而且自己每呼吸一下,这处淤青还是会非常疼痛。 张辂将衣服整理好,问道:“那我辅哥呢?我师父呢?我师姐呢?我……” 张辂问着,却忽然停顿了,他紧紧盯着蒋瓛,继续道:“他们……不会是死了吧?” ?t=20221206011816 少年行 第四十八章 千面人 蒋瓛摇摇头,道:“你想什么呢?他们当然没死。”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口,道:“那就好,那他们人呢?” 蒋瓛道:“他们当然去查到底是谁要对付你了。” 张辂却是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吧?这事我辅哥倒是能干得出来,韩沁那丫头玩心重,也可能干得出来,但我师姐性子清冷,估摸着也对我不怎么关心,她有这时间还多练练剑呢,至于我师父就更不可能,我的死活他向来不怎么关心。” 蒋瓛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这话却有失偏颇了,那毕竟是你师父师姐,也许嘴上不说,也许表现的也很冷清,但他们啊,实则都是外冷内热的人。” 张辂却是不信,露出满脸狐疑。 蒋瓛无奈摇摇头,“你小子爱信不信,不过话说回来,本指挥使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要对你下杀手?” 一提到这事,张辂也是后怕,只见他一脸怒容,道:“还能有谁?整个金陵城,也就平凉侯跟我最不对付,这次大破花子门,我又收集到他与花子门合作拐卖人口的确凿证据,一定是这家伙想弄死我!” 蒋瓛却是挑挑眉,问道:“你有确凿证据?拿出来给本指挥使看看。” 蒋瓛说着,已经走到了张辂跟前,两人此刻已经离得非常之近。 蒋瓛没见过平凉侯的犯罪证据?这点张辂却是不信,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初高海永就曾说过,锦衣卫有关平凉侯的犯罪卷宗摞起来比张辂都高。 即便这其中有些不详实的证据,但想来这些卷宗之中肯定有比自己掌握的还要确凿有力的证据。 不知为何,张辂却泛起一股冷意,他越瞅蒋瓛越觉得不对劲。就好像眼前的蒋瓛跟自己认识的蒋瓛完全不是一个人。 张辂往后挪了挪身体,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蒋瓛脸上还在微笑,“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了?本指挥使可是锦衣卫督指挥使啊。” 张辂仔细看看,眼前的蒋瓛从外表上看确实没问题,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模一样,可张辂就是能感觉出来,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蒋瓛。 张辂摇了摇头,一个闪身跟眼前的蒋瓛拉开了距离,“你不是!你到底是谁?辅哥他们在哪里?你是不是平凉侯派来杀我的?” 张辂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蒋瓛却一个都没有回答,他继续向着张辂一点点靠近。 张辂虽然极力后退,可屋子就那么大,他终是退到了墙角,再也退无可退。 蒋瓛直接一手抵住了墙,给张辂来了个壁咚,只可惜张辂知道男人对这动作可以说是完全无感。 蒋瓛道:“你小子发什么疯?赶紧把证据拿出来给本指挥使看看。” 张辂紧紧咬了咬牙,眼前的人跟蒋瓛长得一模一样,笑容也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那股危险而又阴冷的气息也是相同,他不知现在的自己能否打赢眼前的人,但他知道,此刻已经不容他坐以待毙。 张辂道:“既然蒋大人想要,我交给您就是了。” 张辂说着便伸手入怀,但另一只手已经积聚好内力,以迅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朝着蒋瓛面门砸去。 蒋瓛似乎早有预料,一个偏头便躲了过去。 不过张辂也没想着一击就能伤到蒋瓛,这一招也是虚招,张辂入怀的手伸出,裹挟着破风之势袭向蒋瓛小腹。 蒋瓛见招拆招,伸手挡下。 张辂也是顺势一记鞭腿,将蒋瓛逼开两步,又转身回扫,使出一招横扫千军。 蒋瓛飞身闪过。 张辂也是打定主意,就是要一击套一击,完全不给蒋瓛反击的机会。 张辂又是一个直拳。 此刻蒋瓛脚不沾地腾飞在空,再想闪躲自然不可能,只能双手齐出,握住了张辂的手腕。 可谁能想到,张辂一声爆喝,浑厚的内力直接透拳而出,直接轰击在蒋瓛的胸口,直接将他击飞出去。 将内力如此运用,张辂也是第一次,他本也想着尝试一下,就算不成也还有后手,没成想效果竟出奇的好。 一击得手,张辂还欲欺身而上,不想空中的蒋瓛直接被人一把接住。 张辂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屋中的?他完全没感受到,由此可见,这人要么有栖身隐藏的功夫,要么就是个高手。 张辂定睛看去,却看到了两个蒋瓛,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自己眼花了?张辂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两个蒋瓛没错。 张辂仔细想想,莫不是蒋瓛如莫从容莫淡定一般,还有个孪生兄弟? 此刻,其中一个蒋瓛朝着另一个蒋瓛道:“许久未见,你胆子愈发大了,竟然连本指挥使都敢模仿。” 另一个蒋瓛揉着胸口,很显然,他就是刚刚和张辂交手的那个假的蒋瓛。 他咧嘴笑笑,道“我才刚回来,就见金陵城一片鸡飞狗跳,咱们锦衣卫几乎全都出动了,我也是问了好些同僚才知道,咱们锦衣卫出了个很不错的师弟,破获了厉鬼索命案,敢跟燕王放对,又独闯花子门。我也是心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这个师弟。” 此刻他虽然还是蒋瓛的模样,但声音与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正的蒋瓛却是冷哼一声,道:“你大可模仿成别的样子。” 假的蒋瓛却是颇为无所谓,道:“那多无趣,还是换成督主的样子来试试这个师弟才好。” 这人说着,直接一把揭下脸上的一层肉身,露出一副颇为丑陋的面容,这才又对着张辂道:“不过试了才知道,师弟你可真是厉害,不到可以看出我的模仿,武功也是能压我一头。” 旁边的蒋瓛也是给张辂介绍道:“你可以跟他叫千面人,也能叫上一声师兄,他武功平平,但易容模仿之术却可独步天下。” 张辂才不管什么师兄不师兄的,他开口问道:“那我辅哥,我师父他们没死?” 千面人点点头:“当然!” 张辂又问:“那他们人呢?” 千面人摊摊手,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辅哥回府了,然后金陵城已经鸡飞狗跳,咱们锦衣卫几乎全体出动。” 张辂不解,“咱们锦衣卫全体出动去干啥了?” 千面人道:“你受了伤,又让那刺客跑了,当然是全城抓捕刺客去了。” ?t=20221207004816 少年行 第四十九章 张辂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锦衣卫竟然会全体出动,隐藏在阴暗处的蛇丛书一被抓了不少,金陵城的治安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距离夜不闭户也是不远了。 其实当日遇刺之后,张辂足足昏迷了三日,一开始大伙还都守在他的床边,在得知了他并无性命之忧后便纷纷投身到了报仇事业之上。只可惜当日的刺客实在滑溜的厉害,哪怕是锦衣卫全体出动将金陵城彻底犁了一遍,刺客依旧杳无音讯,宛如凭空消失一般。 几次历经生死,也让张辂成熟稳重了不少,此刻他回头看看,同样感觉到了平凉侯那封信件的问题,虽然张辂在蒋瓛那里得知平凉侯确实与花子门关心匪浅,但他也想明白了,那封所谓的平凉侯署名的信件也多半不是平凉侯亲自所写。 可问题在于,当日张辂可是在花子门亲自搜出了那封信,既然信件不是平凉侯所写,那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封信件又与自己遇刺有没有什么关联?在自己遇刺的事件中,平凉侯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问题困扰着张辂,似乎一个庞大的网这向他袭来。 张辂将那封信折好放回自己怀中,就算这信不是平凉侯所写,也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作用,还是先留着为好。 张辂的生活再次回归了平静,虽然他还对刺杀的事情心有余悸,但好在锦衣卫依旧在彻查刺客顺道打黑治恶,刺客也并未再次现身于张辂不利,就好像刺杀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一日张辂就想寻常一样去到詹士府上课,除了勋贵学子,还有不少宦官和太医进进出出,而且朱允炆也并未出现在课堂上。 张辂拉过傅让和周骥,问道:“这些人进进出出的是要干嘛?” 傅让皱皱眉头,几次欲要开口终是没有回答,周骥却憨憨傻傻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开口道:“听说太子身体近来愈发不好,恐怕是不行了。” 一旁的傅让一巴掌扇在周骥头上,周骥一脸无辜,问道:“傅三哥你打我作甚?” 傅让却摇着头,怒其不争地说道:“周六你是不是傻?太子是储君,储君的身体状况也是咱们可以妄议的?在家的时候江夏侯没告诉你这些话不能说?” 周骥揉了揉脑袋,颇为委屈地说道:“傅三哥说的是,我爹确实嘱托过我这些事不能乱说,可辂弟一问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张辂却是抬眼看了看傅让,道:“傅三哥你这人不地道啊。” 傅让不解,问道:“辂弟何出此言啊?” 张辂道:“太子是储君不假,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但此间就咱们三个,又不会传播出去,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都问出来了你都不告诉我,这是不拿我张辂当兄弟啊?还是周六哥好,够意思。” 平日里大家说起周骥,多会拿他打趣说他憨傻,似乎只有张辂不那么说他,如今张辂更是说他够意思,这也让周骥高兴不少。 他挑挑眉毛,朝着张辂憨笑道:“辂弟待我好,我自然够意思。” 傅让却扒拉开周骥,道:“你就别打岔了。” 说完,傅让又转头朝着张辂道:“辂弟你说这话可就远了。就咱俩这交情,那可是过命的,你救过我这事我更是时刻不敢忘,要不是有辂弟,恐怕我早就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且也正是因为有了辂弟,我也敢鼓起勇气面对感情,也才敢将阿依从平凉侯府接到了我家,我和阿依还商量了,等孩子出生,一定要认你当干爹才行。” 说起阿依张辂倒也记得,正是平凉侯府小妾身边的土人侍女,当初得知两人的情况,张辂可是还当吃瓜群众来着,那时候他只以为傅让是玩玩,毕竟勋贵子弟大多不是个东西,就算那时候阿依已经怀有身孕,哪怕将来身下孩子估计也落不下什么名分,可谁曾想傅让居然会把阿依带到了自家府上,这点实在难得。 想到这里,张辂赶紧朝着傅让拱拱手,道:“傅三哥倒还是个重感情的汉子。” 傅让也是拱手还礼道:“那是,阿依毕竟怀了我的孩子,若将他们母子抛弃,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张辂也是赶紧说道:“小弟刚刚还质疑傅三哥不地道,傅三哥可别放在心上。” 傅让笑笑,道:“哪能啊,还是那句话,咱可是过命的交情。对了辂弟,你之前不是得罪了燕王嘛。” 燕王啊,那可是张辂永久的痛,本就历史知识匮乏的他也只知道燕王以后会当皇帝,所以苍天若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抱住燕王的大腿。 张辂苦笑一声,道:“傅三哥快别提这事了,说起来我就头痛,我还想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补救一下,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和燕王的关系呢。” 傅让笑着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想到了方法,只要辂弟听我的行事,保准能缓和和燕王的关系” 这是什么?这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张辂坚信,傅让就是他人生中的贵人,看来当初帮他洗脱嫌疑,果然是帮对了。 张辂再一次朝着傅让拱手,说道:“既如此,小弟先谢过傅三哥,傅三哥果然仗义!” 张辂这小子说白了就是不要脸,刚刚还在说傅让不地道,如今又夸傅让仗义,也是一时一变。 张辂又道:“我要怎么行事?傅三哥赶紧跟兄弟说道说道。” 傅让也是正襟危坐,他很喜欢别人夸他仗义,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燕王本次进京本就是为了祭拜魏国公。” ?t=20221207234807 少年行 第五十章 欺负人的勋贵子弟 翌日一早,因为要赴约,张辂也是起了个大早。 他洗漱完毕又吃了些东西,这才走出府去。 才刚刚出府,张辂便看见路旁停了一辆马车。车前还有一个车夫,居然是贾赟仝。 张辂上前,朝着贾赟仝拱手道:“真是巧啊,贾公公怎么跑这来了?” 贾赟仝将手中马鞭挽出一道鞭花,道:“当然是专程跑来等你小子了。” 贾赟仝说着,将马车的帘子拉开,里面正坐着朱允炆。 张辂多少有些吃惊,身为皇孙,皇宫之中朱允炆可以随意走动,可身在帝王之家,规矩自然比寻常人家多上不少,从小到大,朱允炆出宫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允炆你怎么来了?”张辂颇为不解地问道。 朱允炆笑笑,答道:“上次辂哥也是为了救我才得罪了四叔,我听闻辂哥今日要去魏国公府为我四叔践行,今次咱们同去,我也跟着多陪几个笑脸,相信四叔总不会为难咱们。”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张辂却是知道朱允炆到底有多么惧怕朱棣,说是老鼠见到猫也不为过。可今日朱允炆仍然愿意陪着自己前往,还打算多去陪几个笑脸,真不知道朱允炆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张辂不想让朱允炆为难,更不想让朱允炆在朱棣面前难堪,他只能规劝道:“魏国公府离着也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再说当初刺杀我的那个刺客还没有找到,咱俩同乘一车,万一那刺客杀过来怎么办?” 朱允炆还未回答,贾赟仝在旁甩出一记响鞭,道:“嘿,你小子没看见这里还有我么?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刺客,今日我亲自驾车,难道还护不得你俩周全?若那刺客敢来,我定取他项上人头!” 老话常说人的年纪越大就越稳重,可看看贾赟仝的模样,至少也有七八十岁,张辂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年纪贾公公还能如此跳脱,难道是越活越回去? 好吧,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当日罗克敌高海永都在自己身边,也没能阻止那个刺客,后来锦衣卫更是高手尽出将金陵城翻了个底朝天,这样都没能抓到那个刺客,一个贾公公难道比锦衣卫还厉害?张辂不信。 不信归不信,他也绝对不敢说出口,哪怕贾公公的武功比不上罗师父,但比之张辂也绝对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朱允炆笑着看向张辂,往马车的一旁挪了挪,又着手拍了拍,很显然,这是用行动在表示要与张辂同行。 张辂不是那矫情的人,同时也不愿堕了朱允炆的面子,只得上车同行。 贾赟仝也是将帘子放下,坐到了马车前方,轻轻一挥手中马鞭,马车徐徐前行。 金陵城中景色不错,尤其是秦淮河畔,微风徐徐杨柳依依,漫步其间总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或是泛舟秦淮,可吟诗作对,亦可旋杆垂钓,到了夜间,河上画舫挂满了彩灯,酒香不知会从哪里飘出,对岸更会时不时燃起冲天的烟火,那一幕幕景色绝对令人流连。 可张辂他们路过的街道却不在秦淮河畔,这里虽也热闹,可跟秦淮河畔比起来终是不可同日而语。 朱允炆掀开车帘看着四周,心下充满了好奇,哪怕这里除了热闹的人群再也看不到其他,但他依然倍感珍惜。 张辂摇了摇头,心想:允炆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本应该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却被太多条条框框限制了自由,看来这帝王家,也不怎么好嘛。 车外的阳光映照着朱允炆的脸颊,张辂看着朱允炆似乎是有了些许的黑眼圈。 张辂开口问道:“我听说太子病了?” 闻听此言,朱允炆将帘子缓缓放下,这才说道:“是啊,都是些陈年旧疾,每日咳的厉害。” 张辂点点头,又道:“这两天你都没上课,我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定是在照顾太子吧?是不是很辛苦?” 朱允炆瞳孔微微收缩,这些天他确实在太子身旁照顾,来往的大臣太医自然不在少数,可这些人见了他,基本都是夸夸孝顺啊什么的,从来没有人会真心关系他到底累不累。 张辂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直击朱允炆脆弱不堪的内心,他身边的人里,似乎也只有张辂关心过他。 朱允炆眼眶竟有些泛红,他尽量笑着摇了摇头,“照顾父亲又怎么会辛苦?” 张辂道:“太子病了其实你更不应该跟我来了,多照顾照顾太子或是自己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你去了魏国公府,难免会受到燕王的奚落。” 朱允炆却是摇了摇头,道:“父亲今早精神极佳,感觉比昨日好了不少,那里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而且我今日前来也是得了父亲的首肯,他也希望我能和四叔多多交好。” 两人正说着,却感觉马车逐渐慢了下来,四周也变得嘈杂许多。 朱允炆将帘子撩开,朝着贾赟仝问道:“贾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贾赟仝摇了摇头,用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前方,道:“谁知道呢,这里堵了不少人,好像是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这事闹的,眼看前面就是魏国公府了。” 看热闹?酷爱当吃瓜群众的张辂自然将脑袋探到了帘子外面。 虽然这里人数不少又十分嘈杂,但张辂还是凭借优秀的耳力听到了人群中央发生的事情。 “救命啊!救命啊!勋贵子弟打人啦!” 虽说勋贵子弟平日里招猫逗狗,坏事也常做,但直接敢在大街之上打人的还真就没有,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那个胆子,不然被朱元璋知道了,保不齐会直接赠送一张阎罗殿的单程旅票。 张辂还是那个张辂,他就是这般性子,今天这桩不平事,他说什么也要管管。 只见张辂拉开车帘,一个纵身便飞越出去,待身体下坠,又用一只脚点在周围人的肩头,两只脚交替而行,虽不如电视里演得飘逸,却也胜在洒脱。 眼见张辂已经走远,朱允炆道:“辂哥,辂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张辂没有回答,也只是回回头,给了朱允炆一个微笑。 驾车的贾赟仝摇了摇头,道:“道都堵城了这样,想驾车过去已是不可能,不如殿下放弃车架,咱们过去可好?” 朱允炆眼睛竟有一丝期待:“贾公公,咱们也向那样飞过吗?” 贾公公却是苦笑,道:“殿下您这不是要我的脑袋吗?您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带您使用轻功的。” wap. ?t=20221208154803 少年行 第五十一章 勋贵打人 “救命啊,快来人啊,勋贵打人啦!” 人群之中,一人正躺在地上抱着脑袋用力哭喊。 而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人正骑在他身上不停厮打。 周围围满了吃瓜群众,虽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上前拉架或是询问一下缘由。 旁边还有一个年岁小些的勋贵少年,他体态圆润,倒是生了一副憨厚的模样。 勋贵少年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只能上前劝道:“别打啦,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打人的勋贵子弟仿若未闻,依旧在用拳头招呼着身下之人。 就在这时,张辂终于一个纵身来到了人群之中,身为新时代的好少年,他当然不会容忍的就是那些仗着身份到处欺负人的勋贵子弟。 “住手!快给我住手!”张辂出声喝止道。 打人的勋贵子弟抬眼看看,终是放下了拳头,他自然也看清了张辂的衣着,开口问道:“你是谁家子弟?” 张辂开口问道:“我叫张辂,你不认识我?” 打人的勋贵子弟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须知张辂破获奇案,在詹士府正面硬杠黄子澄,就连最近应天府打黑治恶都是因他而起,他在詹士府众多勋贵子弟当众声望绝对算是如日中天,就连那些不在詹士府学习的勋贵子弟也基本都认识他或是听过的名字。 怎么眼前这个勋贵子弟居然不认识自己?张辂还欲再说,打人的勋贵子弟却不再理会他,继续对身下之人施加暴力。 张辂如何能忍,赶紧上前抓住了那勋贵子弟的拳头,说道:“我都说了让你住手!” 勋贵子弟再次抬头,“这闲事你别管。” 张辂摇头,道:“今天这事我管定了,哪怕你是勋贵子弟也不能随意伤人。” 张辂说着,手上也跟着发力,他可是修炼了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力量早就比普通人大了不少,他这一发力,直接将眼前的勋贵子弟拽了起来。 勋贵子弟眼睛微眯,着实没想到张辂能有这把子力气,他道:“倒是小瞧了你。” 张辂没有理会,而是将地上被大的人也扶了起来,只见这人被揍的脸上青肿,早已瞧不出本来模样。 张辂耐着性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勋贵子弟还未说话,被打者已经抢着哭嚎道:“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就是一个乞丐,谁知会天降横祸,这勋贵子弟硬是觉得小的碍眼,便话也不说,直接对着我上来就打!” 乞丐二字让张辂想起了那个眼睛充满希望的小乞丐,就是他给起名叫“元宝”的那个小结巴。 张辂本就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做法,此刻心中天平早已朝着被打者慢慢倾斜。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明显与打人的勋贵是一起的,他马上开口道:“不是的,别听他胡……”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打人的勋贵又是一拳朝被打者袭去。 张辂自然也不会让他再次行凶,直接身体横移挡在了被打者身前。 打人的勋贵眼神不善,冷冷说道:“为何要阻拦我?” 张辂冷哼一声,回道:“只是看不惯罢了,我这人,坚信心中的正义!” 打人的勋贵也不再多言,而是朝着张辂便是一个鞭腿。 张辂出手格挡,将这一腿稳稳挡下,不过他还是在心中赞道:这打人的勋贵力量真大,要不是练了绝世神功,张辂在力量上绝对处于下风。 打人的勋贵似乎对自己的拳脚很有自信,他冷冷一笑,直接一拳砸向张辂的脸。在勋贵子弟中,他一直都以力量著称,平日里无论是比斗还是打架,他都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将对手打趴下,所谓的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 只可惜他终是打错了算盘,即便他的力量再大,又怎么可能和修习了内功的张辂相提并论? 张辂只是简单的出掌,便将这一拳拦了下来。 打人的勋贵又暗暗加大了力度,却见张辂并没有后退分毫,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张辂跟平日里的对手绝对不是一个级别。 他准备收拳再攻,张辂又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只见张辂手掌微微一握,直接将打人勋贵的拳头攥住了。之后张辂一个发力,便直接将打人的勋贵甩了出去。 可打人的勋贵明显也不是庸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卷曲自己的身体,在底边滚了一圈卸去了力量。 张辂动作也是连贯,他还没等这个勋贵起身,已经欺身而上,他一脚踹在对方肩头,又顺势坐到了对方身上。 之后张辂的拳头便一下下地朝着勋贵袭去,看到没有,辱人者人恒辱之。 张辂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问道:“怎么样?被按在地上的感觉好受吗?”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看到同伴被打,自然上前准备拉架,“别打了,别打了!” 他跑过去想要拉拽张辂的胳膊,却哪里抵得过张辂的力气?直接便被掀翻在地。 张辂似乎没想过要牵扯这个少年,不过他还是转头说道:“我看你刚刚没有动手,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你也别不知好歹,在那站好。”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一脸委屈,但他年纪尚小,确实被张辂的气势给吓到了,竟不敢上前劝说,不过他也没有离开。 张辂说着话,拳头也是没有停止,一拳拳的朝着打人的勋贵捶去。 张辂边打便问:“说!你知道错了没有?” 岂知这人竟也是个硬骨头,他用眼睛狠狠看了看张辂,竟是没吭一声。 “住手!都给本王住手!这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伴随着一声大喝,张辂停下了拳头,因为他听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定是燕王无虞。 回身看去,果然见阎王已经进到了人群中心,他身边还跟了不少前来践行的朝臣和勋贵子弟,张辂看得清楚,傅让也在其间。 张辂一个提气,直接拔身而起朝着朱棣拱手道:“拜见燕王。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圆润的勋贵少年已经扑到了朱棣怀中,“父王,您可算是来了,小舅被人给揍了……” 父王?小舅?这都是什么关系?张辂看了看圆润的勋贵少年,又看了看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勋贵,心中竟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wap. ?t=20221210004807 少年行 第五十二章 误会? 朱允炆终于在贾赟仝的护佑之下挤进了人群,只是他要命都想不到,见到的居然会是这幅场景。 朱棣冷眼看着张辂,问道:“怎么又是你小子?” 张辂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说道:“我也是听说燕王您过几天就走了,就想着过来给您践行。” 朱棣眼中尽是冷意,问道:“欺负了本王儿子,打了本王小舅子,你小子就是这样为本王践行的?” 是啊,这哪里像是践行,简直就像是故意在打朱棣的脸。今日可有不少朝臣和勋贵登门拜访,可小厮却回禀,燕王的儿子和小舅子居然在眼皮子低下被人打了,众人这才全都跟过来看看,嗯,他们确实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狂徒胆敢欺负燕王的儿子和小舅子。 当这些朝臣和勋贵看到张辂后也就释然了,这段时间张辂的名字在金陵城绝对算是如雷贯耳,他们的子侄有不少都跟张辂交好,他们知道,张辂这小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当然了,在这些朝臣和勋贵眼中,却不像小辈们那样将张辂看成小诸葛,而是拿他当成一个稍稍有些智慧的愣头青来看待。 张辂看了看被自己揍成猪头的燕王小舅子,知道今天恐怕又捅娄子了,不过他也不后悔,毕竟他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张辂朝着朱棣拱拱手,说道:“我今天确实想来给您践行,可这路上又嘈杂的厉害,我一过来就看见您的小舅子正在打一个乞丐,就算是乞丐,我觉得也是有尊严的,哪能动不动就打?这天下太平本就不易,勋贵子弟更应该以身作则,平日不做好事也就罢了,怎么能到处欺负人?您小舅子这样做不是给燕王您的脸上抹黑吗?什么先贤还有句话来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作为勋贵子弟,要钱有钱,要人脉又人脉,多做做好事不好吗?” 张辂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他自己也是颇为得意,看看,咱都会引据经典了,看来咱这文化水平也是见涨啊。 朱棣问道:“既然这样说,本王还要谢谢你了?” 张辂赶紧摆摆手,道:“倒也不必。” 朱棣又问:“那本王问你,被我小舅子欺负的乞丐在哪里?” 张辂往刚刚那个乞丐的位置一指,脱口而出:“就在……” 张辂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一半,此刻他看着自己指向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乞丐? 朱棣的脸色更黑了,“这里是金陵内城!这里是魏国公府门口!这里哪来的乞丐?” 张辂只能迎风凌乱,刚刚那个乞丐到底哪去了?燕王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不会出现乞丐,可在刚才那种状况下,他却忽略了这一点。 只见张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朝着朱棣道:“我跟您说这是误会,您信吗?” 此刻朱棣胸含怒火,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张辂老是要堕他的面子,在边关数年,领兵作战,朱棣早已养成了十分霸道的性格,除了朱元璋和太子,其他人的面子他丝毫不给。 眼见朱棣就要发怒,朱允炆赶紧站到张辂身旁,朝着朱棣拱手说道:“四叔您切勿动怒,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眼见朱允炆上前,贾赟仝自然也跟了上去,守在了朱允炆身旁。 朱棣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倒是进步不小,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挺直腰板说话了。” 人群中的傅让也是咬了咬牙站到了张辂身旁,这一下子稀稀拉拉竟有不少勋贵少年们站了过来,由此可见,张辂在这帮勋贵子弟中混得确实不错。 傅让也是拱了拱手,道:“燕王您消消气,辂弟是我叫来的,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朱棣却是心中怒意更胜,这一个个勋贵子弟都站到了张辂那头,这不是组团打他的脸吗? 他越想越怒,终是胸中戾气难平,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傅让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在傅让的半边脸上都映出了清晰的掌印。傅让捂着半边脸,却不敢出声。 不过这一巴掌也让朱棣戾气消散不少,他冷哼一声,看着傅让道:“这里哪有你小子说话的份?” 张辂上前扶住傅让,转头便要去跟朱棣理论,傅让也是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张辂,轻轻地摇了摇头。勋贵子弟惯会审时度势,什么样的人惹不起,他们心中有数。 朱棣又朝着自己那圆润的儿子说道:“高炽,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听朱高炽说道:“小舅也知咱们要回北平,这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舅便想着今日带我上街买些礼物,谁知这才刚刚出府,便遇上了扒手,还好小舅身手不错,直接将那个扒手当场擒下,那个扒手开始还哭嚎求饶,见小舅没有放他的意思,便大喊什么勋贵欺负人。” 朱高炽说着,又指了指张辂,继续道:“然后这个人就冲出来了,也不听人解释就把小舅给揍了。” 张辂继续在风中凌乱,锦衣卫害人啊,最近不是在抓捕刺客顺便打黑除恶吗?怎么这街上还有扒手?还有那个朱棣的小舅子,我问话的时候你装什么装,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还装什么高手,装什么深沉,关键是你丫的除了力气稍稍大些,也不是什么高手啊…… 朱棣看了看张辂,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辂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打要罚都随意。” 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绝不会推脱,敢作敢当才是真汉子,顶不济就是被一顿胖走呗? 朱棣也是把手高高举了起来,只是他这一巴掌还没打下去,却被他的小舅子拦了下来。 小舅子名叫徐增寿,是已故魏国公徐达的小儿子。 只听徐增寿说道:“姐夫就切勿动怒了,今日这事不管是不是误会,也是我技不如人。” 说着徐增寿又看向张辂,继续道:“这口气,我将来会出,这顿揍,我将来也会还回来。” 朱棣终是将手放下来,他拍了拍徐增寿的肩膀,道:“好!果然没有辱没了你爹的威名!” 朱棣说完,又用阴冷的目光看了看张辂,之后转身便走。 看着朱棣远去的背影,张辂欲哭无泪,他知道,这条大粗腿他可能这辈子都抱不上了…… wap. ?t=20221210004807 金陵夜 第五十三章 赊刀人 徐增寿吐出一口血沫,对着张辂说道:“你叫张辂是吧?这名字我记下了,今日的折辱我也记下了,他日,我定将全部讨回来!” 张辂却是尴尬地说道:“你看这确实是误会,要不你现在打我一顿好了,今天这事实在对不住。” 徐增寿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接受张辂的道歉?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辂当然也明白,把人打了一顿再去道歉确实不地道,而且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干嘛? 他又来到傅让身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傅三哥你没事吧?” 傅让揉了揉自己脸颊,“没事没事,就是不知会不会破相……” 张辂低着头,甚是懊悔,“傅三哥还想着让我跟燕王消除隔阂,没想到这事让我搞砸了,还牵连了傅三哥被打,实在是对不住。” 被打还是其次的,关键在于这事实在有些丢面子,想想吧,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巴掌糊在脸上,谁的面上能过意的去?勋贵更是在意自己的面子。但傅让也明白,今天这事也实在怨不得张辂,能在勋贵子弟中颇有威信,他自然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傅让摇了摇头,“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他的年纪比张辂大了些许,此刻还真有些当哥哥的模样。哪怕被打的是他,丢面子的还是他,但他依旧拍了拍还在懊悔的张辂,道:“真的没事,辂弟不用放在心上。” 傅让说着,又看了一眼张辂身旁的朱允炆,悄然问道:“辂弟与皇孙殿下相交莫逆,这是已经选择好了?” 张辂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的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即张辂又反问一句:“什么选择好了?” 傅让微笑着摇了摇头,显得颇有深意,但他最终也没给出一个解释,而是在临走之前说道:“辂弟毕竟救过我,而且你这侠义的性子也很对我的胃口,你既然选择了,兄弟便陪你趟一趟这浑水。” 这话更加让张辂摸不到头脑,但他也没有再问,毕竟问得多了就显得他这个“小诸葛”有些名不副实。 傅让转头离开,张辂在他身后挥了挥手,而不知为何,朱允炆竟躬身在他身后拱了拱手。 一直到傅让走远,朱允炆这才起身,对着张辂道:“辂哥,多谢!” 今天一个个的怎么如此奇怪?张辂不解,道:“谢我干什么?” 朱允炆没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说道:“辂哥咱们走吧,我将你送回府里。” 张辂却是哀叹一声,道:“今天这事搞砸了,心情实在不好,我还是在外面多逛逛吧。” 朱允炆点点头,道:“既如此,我陪你。” 张辂还未说话,一旁的贾赟仝早已开口道:“张辂小子想逛,让他自己逛便是,殿下回去晚了怕是不太好。” 闻言,朱允炆也是露出了两难之色。 张辂当然不可能让朱允炆为难,他也知道宫里规矩多,马上跟着规劝道:“允炆你还是快回宫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 朱允炆还在犹豫,“可……” 张辂赶紧打断:“允炆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再说你要是回去晚了,万一有人把这个责任怪罪到我头上怎么办?我可不想挨板子!” 见张辂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允炆自然也不会强自留下,他朝着张辂道:“既如此,我便回宫去了。” 张辂笑着挥了挥手,“允炆再见。” 临走之时,贾赟仝又朝着张辂道:“张辂小子,你一阵阵脑子真是聪慧,一阵阵又傻的离谱,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张辂却是撇着嘴举了举自己拳头,“金陵城谁人不知我‘小诸葛’的名号?贾公公,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我一定让你知道我这沙包大的拳头有多恐怖。” 张辂这话也就是说说,贾赟仝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对于这些场面话,贾赟仝自然也是一笑置之,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护佑着朱允炆离开。 …… 张辂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金陵城中走着,心里却想着怎么今日一个个说话都如此奇怪,傅让这样,朱允炆这样,就连贾公公都这样,难道自己真的很傻吗?不可能啊,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穿越人士,拿的妥妥的是主角剧本,在智商这方面,没理由会比不上这些古人啊,难不成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白读了? 只可惜张辂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他蹲在地上搓了搓自己脑袋,又起身颇为不甘地跺了跺脚,“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 好在张辂是个乐天的性子,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度地钻牛角尖,既然想不明白,那暂且不想就是了,不然脑细胞死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左右无事,还是先去跟元宝那个小结巴聊聊天吧,还是跟乞丐们聊天舒服,有啥说啥,又不用烧脑。 张辂一路朝着外城走去,今日本就是休沐,街上自然也要更加热闹一些,沿街走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张辂走的不快,终是被一个摊子吸引了目光。 别的摊子前都是围了不少人,唯独这个摊子冷冷清清。 摊子前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赊”字。张辂上前仔细瞅瞅,摊位上的东西却是不少,主要以菜刀剪子为主,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也不少,这些菜刀被打磨得十分锋利,一看就不错,反正比后世那些不能拍蒜的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这菜刀看着不错,你这摊子怎么没人光顾?”张辂不解地问道。 摊主一身白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看模样也是十分儒雅,不过他似乎并不怎么关注自己的生意,而是正端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 “这世上识货的人不多。”摊主虽是做了回答,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手中的书。 张辂撇撇嘴,道:“是不是你的货卖的太贵了?你这菜刀多钱一把?” 摊主答道:“没看那牌子么?我们赊刀人的东西,只赊不卖。” wap. ?t=20221210151751 金陵夜 第五十四章 赵山南 所谓的买卖,这两个字已经表述的足够明白,无非就是用钱换取所需的东西,以物易物的倒也有。赊东西确实存在,但绝对没办法做成主流生意。 金陵城虽然没办法跟后世的那些繁华大都市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大明的都城,这里人口那么多,要真都来赊东西,那老板还不赔死? 这世上但凡出现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就比如这个摊位,张辂不相信老板是故意赔本的,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亦或者眼前的摊主是一个江湖骗子? 张辂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赊法?” 摊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解释道:“摊位上的东西客人可随意挑选,我分文不取,只预判一言,等将来我这预判之言成真,客人需奉上三倍的价钱。” 闻言,张辂却是嘴角上翘,笑骂道:“奸商!你可真是奸商!” 眼见张辂如此说,周围竟也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摊主微微一笑,问道:“我这赊刀的生意不偷不抢,小兄弟怎能说我是奸商?” 张辂说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我要在你这里赊了东西,然后你预言说我明天必然上厕所,那到了明天我肯定憋不住啊,类似的这种预言你还能说出好多,这一下子你货物的价格就能翻上三倍,你说你是不是奸商?” 听张辂如此说,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点头,均是斥责摊主为奸商。 摊主也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说道:“我若如此,官府不早把我抓走了?我之预判,必不会如此。不如小兄弟你试试?若是不满意,你报官抓我便是。” 像张辂这种性子,他当然不可能看到有奸商出来祸害百姓,他自怀中掏出锦衣卫腰牌晃了晃,道:“报官倒也不必,今天我就来试试,你要真是奸商,真的坑害百姓钱财,那从今往后便去锦衣卫镇抚司大牢度过吧!” 剪子菜刀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多有不便,张辂却是抓起摊位上的一个小饰品,道:“就这个吧。” 摊主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兄弟选择货品作价一两,若我预判应验,小兄弟应当封赏三两。” 下一刻,摊主脸色严峻起来,他仔细打量了张辂面容,这才继续说道:“一月之内,小兄弟会有血光之灾,如无人相助,恐有性命之危。” 张辂一愣,没想到摊主会有如此预言,难道对方会算命不成?一直以来,张辂都对什么星象占卜、摸骨算命这些的不怎么信,毕竟这些太虚无缥缈,咱一个后世之人,怎么能信这些? 张辂狐疑地看着摊主,道:“你不会是为了逃避牢狱之灾,故意那么说的吧?你要真确定了,那恐怕是要赔本了。” 摊主却是摇了摇头,道:“咱们拭目以待便是,当然了,人死账消,若是小兄弟在这一月之内真丢了性命,那我这单生意,也就真的算是赔了。” 张辂瞳孔微微收缩,心里盘算着摊主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从这个摊主的话语中,张辂真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再联想到之前的遇刺,难不成这个摊主与刺客有关系?亦或者这个摊主就是刺客本人?心中虽然这样想,张辂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张辂很确信,上次的刺客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若是此刻打草惊蛇,说不得不用一月之内,今天就能直接丢了性命!还是快些脱身,回锦衣卫让人盯着这个摊主为好。 张辂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摊主道:“小兄弟请说。” 张辂开口问道:“你说的话要真是应验了,那要怎么找到我?怎么找我收钱?” 摊主却道:“我们赊刀人自有自己的办法,只要应验,必会前去收钱。” 张辂点头,“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张辂刚想离开,旁边却有一个百姓怯生生地道:“还请大人留步。” 张辂则问道:“您有事?” 百姓点了点头,道:“我看着摊子上的菜刀不错,想赊一把,但又怕被骗,毕竟摊主要真说我明日必上厕所,我也是无法憋住不去的。我就想请您帮忙见证一下,要是这摊主故意坑人,也要请您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主。” 好事张辂当然愿意做,而且依着张辂心中判断,这个所谓的赊刀人摊主不是刺客便是江湖骗子,让这种人赔个血本无归他还是很乐意的。 张辂点点头,朝着周围百姓道:“今天我为大家做主了,大家尽管挑选尽管赊,这摊主要敢耍什么花活,我一定让他进锦衣卫大牢。” 得了张辂许诺,周围百姓一个个便疯狂起来,一个个都在这里赊东西,就好像这些东西白送一样。 摊主也是微微一笑,开始给这些百姓做些预言。 张辂斜眼看看,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赊刀人的摊位很快被一扫而空,摊主一一给出了预言。张辂也自然不打算多做停留,可摊主却喊住了张辂:“小兄弟稍等。” 张辂却是颇为警惕,问道:“怎么?还有事?” 摊主却是笑笑,道:“小兄弟也算是我的福星,没有小兄弟,我的生意也不会做的那么顺利,我就是想邀请小兄弟加入我们赊刀人。” 张辂却摇摇头,道:“赊刀人?没兴趣,我一来不想骗人,二来也不想把钱都赔进去。” 这话就差指着摊主骂他是骗子了,可摊主也不以为忤,只是摇了摇头道:“可惜,真是可惜,八八六十四卦,除了乾、歉等有数几卦,其余无论好坏,皆有生门死门,其主宰者,并非命数,而在人之选择,故又有人定胜天一说。由此可见选择是何其的重要,小兄弟虽然拒绝了,不过赊刀人的大门却永远为小兄弟开启,小兄弟记住,我叫赵山南,说不得以后咱们还会相遇。”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摊位竟传出阵阵喝彩之声。 张辂也不再理会赵山南,而是朝着旁边的摊位挤了进去。 wap. ?t=20221211104801 金陵夜 第五十五章 好污的铁布衫 张辂挤进人群,发现这里竟是个卖艺的摊子,摊主是个光头,身高至少一米九,全身上下的腱子肉看上去精壮有力。 再看摊位的牌子,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胸口碎大石”几个字。 胸口碎大石?张辂穿越之前就在网上看过揭秘,人躺在地上,身上覆上大石,再让人用锤子敲击大石,石头碎裂而人无事,说白了,锤子的力量集中在一点,而石头可以很好的将力量分散掉,而且石头的加速度很小,根本不会对下面的人造成什么伤害。当然了,若是用锤子的人会隔山打牛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这种表演,也只能骗骗那些爱看热闹的百姓,张辂实在无感,他刚准备出去,却见这个光头摊主一个提气便跃到了沿街的院墙之上,只这一手轻功,便让张辂停下了脚步。 光头摊主似乎是在运功,只几个呼吸之间,他全身的腱子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大了一圈,这让张辂看得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功夫厉害啊,说变大就变大,也不知道能不能作用到局部。 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光头摊主又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便向着地面坠去,他将身体后仰,姿势多少有些怪异,最终是用胸口率先着地,而地面上早已准备好的大石头也是应声而裂。 张辂暗暗吃惊,这哪里是什么胸口碎大石,这他娘的是大石碎胸口,这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八回了。 光头摊主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再次高高跃起,这次更是夸张的脑袋向下。现场围观的百姓都是紧张到不敢呼吸,这要是用脑袋撞石头,可就真的开瓢了。 现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光头的脑袋跟大石头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大石头应声而碎,而光头摊主却起身,脑袋上别说是伤口了,连点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现如今张辂已经不算是江湖小白,就算很多功夫种类他还没有见过,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门道,而这个光头摊主,练的无异就是强横的横练功夫。 光头摊主运功,吐出一口浊气,身上隆起的肌肉随即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似乎不善言辞,手中拿着破碗开始在人群中索要打赏。 这个年头虽说已经算是安居乐业,可普通百姓却也不算富裕,即便手头有些余财,也是偷偷存好以防饥荒,让百姓们看看热闹还行,真到打赏的时候,却没几个人给钱。 光头摊主在人群中转了大半圈,才不过收获了三五枚铜钱,不过他也不气恼,继续在人群中穿行,直到他将碗伸到了张辂跟前,张辂直接在碗中投了一两银子。 直接用银子打赏,这已经不能用出手阔绰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壕无人性,光头摊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小心翼翼将银子收进怀中,双手合十,朝着张辂道:“多谢施主。” 施主?张辂歪歪头,问道:“你是和尚?” 光头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贫僧吴鹏,已然还俗。” 张辂道:“都还俗了,怎么还一口一个贫僧的?” 吴鹏道:“朗经诵佛多年,已成习惯。” 张辂不解,问道:“都习惯了,怎么还还俗了?” 吴鹏道:“贫僧心中尚有执念,于俗世未净。” 张辂上下打量了吴鹏一番,心道:看你这年纪,肯定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这话张辂没有说出口,只是给了吴鹏一个眼神,说道:“我懂,我懂。” 吴鹏则是一脑袋问号,你懂?你懂什么了你懂? 只是还没等吴鹏问出口,张辂又拍了拍吴鹏的肌肉,问道:“和尚,你刚用的那种横练功夫是什么武功?” 大概也是因为张辂给的钱财够多,吴鹏也是不厌其烦地答道:“贫僧练的少林铁布衫。” 张辂眼冒星光,“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是少林的功法。你这功法看着就厉害,是不是真的想让哪大就让哪大?” 吴鹏想了想,道:“只要配合相应的功法,将内力分布在哪里,哪里就会显得大些。” 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经脉,能不能将内力分布过去,嗯,应该有吧,不然江湖之上怎么会有铁阴功?这功夫真污啊,但是,我好喜欢,这功夫要是练成了,将来一定要多娶几个媳妇,张辂想着,又看了吴鹏两眼,怪不得这个和尚要还俗呢。 张辂搓了搓手,颇具市井之气,他左右看看,悄声说道:“和尚,你能不能把这功夫交给我?我多给你些钱。” 吴鹏却摇了摇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俗不可耐,再说贫僧已经还俗,怎能私自将少林武功教与他人?” 张辂却是忍不住腹诽:“不教就不教呗,还跟我说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俗不可耐?你这和尚既然这样说,不如将我的一两银子还回来?” 吴鹏赶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既已还俗,那俗些便俗些吧。” 说完,吴鹏转身便使了一个翻腾术,选择离开,开什么玩笑,钱都到手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张辂暗啐一声,“这秃驴!” “你们两个还真是鸡同鸭讲啊。”却不知何时,赵山南已经摇着折扇,站到了张辂身侧。 这突如其来的话将张辂吓了一跳,他道:“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赵山南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张辂不解,“有什么可惜的?” 赵山南望着吴鹏远去的身影,道:“这和尚从我这里赊了好些钱财,不过他命有死结,恐怕是还不上我喽。” 张辂道:“你还真是个江湖骗子,你刚刚不还说什么人定胜天,最关键的是选择,这才一转头的功夫,就说着和尚命有死结?” 赵山南摇了摇手中折扇,“这个和尚,已经选择了。” 张辂却是不想再理这个江湖骗子,话都让你说了,还不都是你的理? 见张辂不说话,赵山南又开口道:“少林铁布衫确实是不错的横练功夫,但你脑子里想的那种作用却没有。” 一提到这个,张辂像是来了精神,道:“哦?怎么说?” 赵山南道:“铁布衫哪有那么好练的,需先练童子功,再修内劲,之后再配合排打功才有这和尚如今的效果。没个十年的时间是练不成的。” 张辂算算,如今自己这身体大概十七八岁,练个十年,自己二十七八,正好能多娶几个媳妇。 可谁知赵山南却话锋一转,道:“最关键的我忘说了,童子功乃是基础,若破了身,致使阳气外泄,这基础也就破了,届时铁布衫的能力也将十不存一。” 张辂哭丧着脸,“我瞬间觉得这个铁布衫不香了。” 赵山南没有再说,而是摇着扇子笑着离开了。 wap. ?t=20221211104801 金陵夜 第五十六章 可惜了一坛好酒 张辂最终没有去找元宝那个小乞丐聊天,而是赶紧回了锦衣卫。 金陵城中来了个神棍赵山南,又有个会铁布衫的吴鹏和尚,这两人的说话举止都让人觉得十分可疑,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到了锦衣卫,张辂直接把这两个人的事告诉了罗克敌。 罗克敌则话也不说,直接提着酒坛便要往外走。 张辂马上开口问道:“罗师父你这是干啥去?” 罗克敌一脸严肃,回首道:“那个少林还俗的和尚倒还好,你口中那赊刀人要真是上次的刺客,锦衣卫上下除了我,恐怕也没人能抓住他了,上次差点要了你的小命,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去看看。你若死在别人手里,我这当师傅的脸面无光。” 前半句话刚刚让张辂小小的感动了一下,最后这半句则直接浇了一盆冰冷的凉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赵山南的赊刀人那么厉害吗? …… 金陵城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赵山南回到客栈之中,拿出一把古琴,配合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弹奏起来。 这曲子缓慢,每一个音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琴音穿过雨幕,似乎能让整个世界都静下心来。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赵山南边弹琴便道。 房梁之上一个拿着酒坛的身影落下,自顾自地坐在了房中。 这人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仰头喝下一口酒,道:“没想到赊刀人魁首竟来了应天,你胆子可真大,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是清楚的很。” 赵山南的琴音似乎急促了几许,“我还道是谁,原来是罗克敌。” 罗克敌说道:“魁首到金陵几天了?” 赵山南回道:“今日才刚到。” 罗克敌皱皱眉,“前些时日我有个不成器的徒弟遭人暗杀,那人蒙着面,内力倒是不错,不知道这事跟魁首有没有关系?” 赵山南摇摇头,道:“真是的,我此间到金陵,不过是游山玩水而已,你徒弟遭人暗杀与我无关,罗兄就不能让我安生一下?” 罗克敌道:“安生不安生,要看魁首安分不安分。既然魁首说与自己无关,那罗某便信。整个江湖,说话能让我信者,不多。” 赵山南脸带笑意,“我是不是该深感荣幸?” 罗克敌道:“江湖中谁不知魁首星象占卜五一不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三教九流无一不通、医毒音律无一不晓?罗某信魁首也是应该的。” 赵山南道:“罗兄可是变了不少,搁着当年,你绝不会说出这种吹捧的话。咱们也不用绕弯弯,罗兄有话直说便是。” 罗克敌点头道:“也好,这样说话我自己也不喜欢。魁首不如帮我算算,到底是谁要杀我徒弟?” 赵山南不解,“当年天下烽烟四起,我记得罗兄当年也收过几个徒弟,死的时候也没见罗兄如此在意。” 罗克敌道:“我嗅到了一丝危险,我那傻徒弟好像成为了别人布局的棋子,现今的太平不过是太阳下的,背地里尚有不少腌臜。这金陵城似乎要乱了,我不想让它乱,我自己看不清,总要向看得清的人请教。” 赵山南微微一笑,道:“罗兄说笑了,我是赊刀人,又不是算命的。” 罗克敌点头,道:“我向魁首赊刀,魁首帮我指路。” 赵山南却道:“真是不巧,我带来的货物已经全都赊出去了。” 罗克敌皱了皱眉,“可你今天才到。” 赵山南道:“还不都是罗兄那个徒弟,他真是我的福星,他一出现,直接就让我的货物全赊出去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劫自然也要他自己来解。” 罗克敌道:“魁首真是厉害,我都没说是谁,魁首已经知道那是我徒弟了?既如此,我便回去了,我还要劝魁首一句,既然不想参与,那魁首就早些离开吧,不然……” 这番话中有不少威胁的味道,可赵山南似乎并不怕,他道:“走是不可能走的,赊出去的东西,我钱还没要回来,再说我这一路游山玩水,景要看,人要看,事怎么也要看看吧,不然这人生多无趣。” 赵山南说完,他抚琴的速度忽然变了节拍,美妙的琴音中似乎夹杂了不少杀伐之气,内力似乎也暗藏在了音波之中。 罗克敌又喝下一口酒,叹息一声便用酒坛子向着赵山南掷去。 蕴藏在酒坛上的内力与音波中的内力相撞在一起,酒坛在半空中四分五裂,里面剩余的酒水洒了一地,琴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赵山南手中的琴,弦断。 罗克敌摇头,“可惜了我这一坛好酒。魁首没事发什么音波?” 赵山南笑着将断了弦的琴放到一旁,道:“还不是罗兄出言威胁,我有些害怕,当然了我自己也有些技痒,又顺便能提醒提醒罗兄,我这人有时候也不一定值得相信。” 罗克敌挑挑眉,“魁首如此说,小心想走的时候走不掉。” 赵山南也跟着挑挑眉,“那不正好可以陪着罗兄?” 罗克敌转身便顺着窗户走进了雨幕,“告辞!” 赵山南则朝着罗克敌的背影拱了拱手,“不送!” 雨中,罗克敌回到了锦衣卫,好在今日雨不大,罗克敌又有内力罡气护体,这才没有被雨水浇透。 眼见罗克敌回来,张辂开口问道:“罗师父,您那么快就回来了?那个叫赵山南的赊刀人抓回来了?” 罗克敌摇了摇头,道:“刺杀那事与他无关,如今到底谁想杀你还是未知,你出门记得小心些。” 张辂朝着罗克敌拱拱手,道:“是,多谢师父关心,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罗克敌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着张辂摆了摆手。 知道张辂走到大门处,罗克敌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回来!” 张辂不解,自己师父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变得一惊一乍的?他朝着罗克敌问道:“罗师父还有什么事?” 罗克敌却板着一张脸,道:“记着,你小子欠我一坛酒!好酒!” 自己啥时候欠罗师父一坛酒了?张辂想不清楚,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大下雨天的,罗师父还在为刺客的事出门打探消息,做徒弟的给师父买坛酒也是应当。 wap. ?t=20221212161812 金陵夜 第五十七章 没腿的乞丐 许是天气的缘故,已至黄昏的街上并没有几家店面点燃烛火,就连秦淮河畔都比往常冷清不少。 黑暗即将来临,西垂的日头似乎再也无法照亮这座城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里,张辂在床上辗转反侧,有太多的东西太多的事情让他想不明白。 就算他的神经再大条,在刺杀事件过后他也无法睡得很安稳,然后就是花子门的背后到底是谁?平凉侯、赵山南、吴鹏和尚这些人和刺杀事件到底有没有联系?而且看样子罗师父与赵山南还是认识的。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无法查阅锦衣卫的卷宗,不然他相信一定能从其中拼凑出他想要得到的真相。 想着想着,张辂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翌日,张辂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了詹士府学习。 还不等坐下,傅让已经上前说道:“辂弟,听说今晚松竹坊的花魁琉璃姑娘首召入幕之宾,咱们晚间同去如何?” 松竹坊乃是秦淮河畔出了名的青楼,一半建在岸边,一半建在水上,周遭更是有不少的画舫停靠。与其他青楼艳丽奢华的风格不同,松竹坊主要突出典雅别致,虽看上去没那么奢华,但其间花销却要比其他青楼还要高上不少。 而松竹坊的花魁琉璃姑娘,更是这秦淮河畔最为出名的花魁,作为花魁中的翘楚,那模样自然就不必多说,她年岁不大,却琴技书画样样精通,去年金陵城花魁选秀,琉璃姑娘更是毫无悬念一举夺冠,只不过琉璃姑娘并不是以色愚人,时至今日,她还是处子之身。 传闻曾有豪客出银千两想要成为琉璃姑娘的入幕之宾,可还是被拒绝。 已经来到金陵有段时间,有关松竹坊和琉璃姑娘的传闻张辂自然听说过不少,他虽然好奇,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去青楼转转。说不好色那是假的,不然张辂也不会一直心心念念要多娶几房媳妇,但那也是要基于你情我愿的原则之下,作为一个穿越者,张辂始终觉得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女孩子更是可怜,只是可惜了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不然他肯定早就去解救那些青楼女子了。 张辂抬眼看看傅让,见其脸上的掌印还未完全消退,这一巴掌可完全都是为他挨的。张辂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全凭傅三哥安排。”张辂只能点头同意下来。 傅让也是跟着道:“既如此,晚上我便在松竹坊恭候辂弟了。” 等到中午詹士府放了学,张辂也并未第一时间去到锦衣卫习武,而是带着不少包子来到了外城。 果不其然,元宝这个小乞丐每日雷打不动在这里乞讨。 只是今日的小乞丐与往常变化不小,他的脸比以前干净了不少,头发看着也是刻意梳理过。 张辂拿着几个包子上前,“元宝,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乞丐却是将脸一沉,道:“别……别喊我元……宝,都说了,这名字不……好听!” 张辂却是会心一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小乞丐,又揉了揉他的头,这才问道:“不叫元宝,那我叫你什么?” 小乞丐啃着包子,思量了很久,他真的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从记事起,他就是被应天府的一群叫花子带大的,认识的乞丐一般会称呼他为“小不点”或“小家伙”,不认识的一般会直接叫他“小乞丐”。 最终小乞丐似乎是妥协了,只能低着头答道:“要不,还……还是叫元……元宝吧。” 张辂笑着点头,又将手中的不少包子分给了周围乞丐。 这才对着元宝打趣道:“我就说元宝以后一定是个大帅哥吧,你看这脸弄干净了些,眼睛就更显得有神了。” 元宝低头不语,旁边则有不少吃着包子的乞丐低头笑了起来。 见元宝不说话,张辂又说道:“今天怎么那么干净?元宝是要娶媳妇么?” 元宝还是不说话,周围的乞丐却笑得更开心了。 张辂自讨个没趣,只能尝试着转移一下话题,他指了指街对面一个趴在地上没有腿的乞丐道:“那个人的腿是怎么没的?都这样了还出来要饭,你们丐帮中人也是够可怜了。” 谁知元宝竟摇了摇头,道:“那人不……不是我们丐帮中人。” 张辂不解,“这天下的乞丐不都是丐帮中人么?这人不是?是不是你们丐帮看人家没腿,区别对待?” 元宝道:“当然……不不是。我们也不知道这……人是哪的,我们住在青……苔庄,他却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他来自哪,天天住……在哪,让他加入丐……帮他也不同意,不过我们讨到的吃的富……裕些,还是会分给他的。” 张辂又揉了揉元宝的脑袋,把他那原本就没太梳理好的头发揉的更乱了,“听你说话能把我累死,不过嘛,我还是喜欢跟你说。” 张辂说着,走到那个没腿的乞丐身前,放下了一两银子。 张辂回到原本身边,又问道:“应天府像他这样的乞丐多不多?” 元宝低着头小口地吃着包子,竟没有回答。 张辂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元宝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抬头道:“你听……听着累,我说着还……还累呢,不如不说!” 张辂却是开口一笑,“怎么?还学会生气了?你这性子啊,跟个小姑娘似的,像你这样,将来还怎么讨老婆?” 元宝却把脑袋偏到一边,道:“不讨就……就不讨。” 两人在说话的当口,却见箱子中出来两人,直接将那个没腿的乞丐给架走了。 张辂对着元宝问道:“刚才那两人为何把那个没腿的乞丐架走了?” 元宝摇了摇头,明显不知。 而张辂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以前花子门就会把一些人的腿脚打折放到外面去乞讨,这个没腿的乞丐来历不详,又不愿意加入丐帮,莫非他是被花子门余孽控制起来了? wap. ?t=20221213131807 金陵夜 第五十八章 赌坊 想到这种可能,张辂二话不说便窜了出去。 元宝则朝着张辂道:“你干……干什么去?” 张辂回首,朝着元宝挥挥手道:“你等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不等元宝再说什么,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难想象,两个人驾着一个没腿的乞丐愣是走得飞快,他们似乎对金陵城的小巷很是熟络,三拐两拐之下便不见了踪影。张辂沿着周围的巷子转了几圈,又跟周遭的行人逐个打听,也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要想找人,张辂自然还有其他办法。 张辂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元宝那里。 张辂开口便问:“元宝,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暗娼或是赌坊?”暗娼与赌坊最是鱼龙混杂,能接收到的消息自然更多。 元宝却是皱着眉头瞪大双眼,指着张辂说道:“你……你……没想到你是这……这种人!” 张辂现在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只能焦急地问道:“元宝别闹,我有正事,这附近有没有暗娼或是赌坊?” 元宝颇为生气地偏过头去,不过他还是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暗娼不……不知道,那条巷子里……里面就有赌坊。” “多谢。”跟元宝道过谢,张辂便朝那条巷子跑去。 元宝却是轻啐了一声又跺了跺脚,似是自言自语道:“暗娼,赌坊,真不……不是个好人。” 旁边却有年老的乞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多想了,他到底是个勋贵子弟。” 闻言,元宝原本晶亮的眸子竟暗淡了不少…… 张辂顺着狭窄的巷子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了巷子尽头,才看到了一扇门,这门很是破烂,不过门口还是有个壮汉守在那里。 张辂将头抬起,努力装出一副赌场老手的模样,可他还未推门而入,已经被壮汉拦了下来。 “兄弟走的哪条道?” 张辂猜测这大概是这间赌场的暗号,很多开在巷子深处的赌场都是这样,他们一般接待的也都是熟客。 暗号张辂当然对不上了,但是气场必须要拿捏的到位。 只见张辂斜眼看看壮汉,怒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我你都敢拦?” 壮汉没想到张辂会如此硬气,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张辂是哪条道上的,壮汉并没打算轻易放张辂进去,他再次开口问道:“兄弟走的哪条道?”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胡诌道:“小爷我走的是阳光大道!” 壮汉满脑袋问号,这暗号不对啊。他再次朝着张辂问道:“你再说一遍?” 张辂知道自己很难蒙混过关,只得灵机一动,说道:“小爷我是花子门来的。” 壮汉挠了挠头,道:“不对啊,花子门前些日子已经被官府平了。” 张辂翻了翻眼皮,道:“你烦不烦?我就想进去赌两把!你是不是不让?” 壮汉咧开嘴轻蔑一笑,“呦呵,你小子还挺硬,跟我这装什么装?对不上切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进去!” 张辂撸了撸自己的袖子,说道:“我今天不想动武,你最好识相放我进去,不然小爷发起疯,连自己都害怕!” 壮汉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仔细打量着张辂,说道:“吓唬谁呐?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也敢跟爷爷耍横?再不滚,爷爷今天就废了你!” 张辂眉头一皱,“都是你逼我出手的!”他说着,一拳便朝着壮汉砸去。 …… 赌场之中人声嘈杂,与悠长的小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相隔了一道门,仿佛便是两个世界。 这间赌坊的庄家名叫纪纲,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上维持着整个赌坊的秩序,跟那些明面上的大人物比起来他恐怕连一只臭虫都算不上,但在金陵的黑道之中,纪纲也算小有名气。一般人也镇不住此间这些赌徒。 “大大大!”“小小小!” “豹子!”“通吃!”“一二三六点小!”“又输了,老纪,再从账上给我支五两银子,今天老子说什么也要翻本!” 嘈杂声中,伴随着“嘭”的一声,门板连同大汉直接砸进了屋内,一时间屋里尘土四起,静雀无声。 纪纲朝着门口眼睛微眯,开口问道:“敢问是哪路朋友光临我纪纲的场子?” 黑道之间爱面子,虽是好勇斗狠,但更多的时候也讲究和气生财,也正是因为纪纲懂得这个道理,才能在金陵城的黑道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尘土慢慢散去,却间张辂走了进来,他裂开嘴笑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显得非常得意。 “这里谁管事?”张辂开口问道。 纪纲自桌上一跃而下,他仔细打量着张辂的面容,脑海里实在想不出金陵黑道上何事出了一个如此年轻的愣头青。 “我是纪纲,这间赌坊我做主。”纪纲说道。 张辂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壮汉,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平常最爱讲道理,一直都是以理服人,今天实在是你们这个看门的狗眼看人低,我这才没忍住动了手。” 纪纲眼皮跳了几下,他摸不准张辂的底,只能忍着怒意问道:“朋友是哪里混的?”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随后他又轻轻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这才说道:“我不在道上混,我就是想来找个人,我有个朋友是叫花子,两条腿都没了,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纪纲阴着一张脸开口道:“找人应该去官府,我们这里是赌坊。” 张辂摇了摇头,“我这人根本不信官府。” 纪纲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壮汉,开口说道:“小兄弟能将我这手下打成这样,想来拳脚也是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金陵黑道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我不管你在哪里混,也不管你拳脚如何,但小兄弟总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纪纲说着,暗暗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四五个壮汉围了上去,周遭的不少赌客也在金陵黑道混,看张辂的嘴脸实在不爽,也都跟着围了上去。 以张辂如今的身手,他又怎么可能在乎几个黑道的打手?他咧嘴笑笑,道:“刚刚我看见我那个没有腿的朋友被两个人架走了,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哦,对了,你们可别吓唬我,什么强龙不强龙的我不知道,不过在我眼里,你们最多算是泥鳅,算个毛的地头蛇!”这话说的颇为自信,铿锵有力。 纪纲也是怒极,若此刻他还不做些什么,那以后他也不用在黑道上混了,他咬着牙说的:“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找人,而是故意找茬来的!给我上!让这小子知道知道,金陵的黑道可不是好惹的!” wap. ?t=20221217004826 金陵夜 第五十九章 平赌坊 当初张辂单枪匹马去闯花子门的时候,若不是花子门的帮众会打狗阵,仅凭张辂一人便足够将花子门打个对穿。 这事虽然没过去多久,但这段日子张辂几经生死,武功进步神速,实力早已可不同日耳语。 赌坊中的这些人虽都好勇斗狠,但说到底也只能算是普通人,纪纲倒勉强能算个练家子,有些内功傍身,但在张辂眼中也着实不够看。 赌坊中的打手们还未出手,张辂已经率先开打,只见他咧嘴一笑,起身便将刚刚做过的椅子踢向一个打手。 这打手准备不足,再加上赌坊之中人员众多,左右也没地方躲避,只得假期双臂准备将椅子挡下。 可张辂踢椅子的时候可是用了内力,这打手又怎么可能轻易挡下?椅子刚与双臂接触,便传出了“咔”“啪”两声。 “啪”的那声响是因为椅子散了,变成了漫天的木屑。 而“咔”的那一声,是打手胳膊断裂的声音。 随后打手倒地,又顺带着砸到了背后的两人,这三人也是口吐白沫,当场便不省人事。 这期间张辂也没闲着,他一个甩腿轻而易举地就踢晕了两个打手。这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也仅用了一瞬间而已。 做完这些,他才一个纵身回到了纪纲身前,从始至终,他连手中的绣春刀都没有动用。 眼见张辂就在眼前,纪纲内心几番挣扎,但最终却熄灭了出手的打算,因为仅从刚刚的打斗场面来看,纪纲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他现在若贸然出手,说不得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反正对方也没着急动手,估计这事弄不好还有转机。 张辂也是再次朝着纪纲咧嘴一笑,道:“你刚才说你叫纪纲是吧?我要是你呢,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盲目的举动。” 纪纲是黑道不假,他要面子,但他同样也要命,他可不想最后面子丢了小命也没保住,而且在黑道之中,本就强者为尊,今日张辂强势出手,哪怕这事以后传了出去,纪纲的颜面也不会丢的太多。 几番权衡之下,纪纲缓缓起身,对着周围的赌客说道:“各位,今日就到这里了,招呼不周,实在招呼不周。” 赌客们也深知张辂的厉害,已经不想再蹚浑水,况且他们当中刚刚有不少人趁乱拿了不少银钱,如今得了允许,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了。 等赌客们纷纷退场,纪纲又吩咐几个没挨打的打手道:“你们几个把受伤的兄弟照顾好,好好守在这里,我先到后宅去跟这位小兄弟谈谈。” 一众打手赶忙拱手称是。 随后,纪纲这才朝着张辂拱拱手道:“小兄弟,可愿后宅一叙?” 张辂可不想给黑道之人什么好脸色,他没有回答,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 纪纲则伸手撩帘,客气地说道:“小兄弟,请!” 两人进到后宅,还不等纪纲发问,张辂已经率先开口道:“我有一个乞丐朋友,不久之前被两个人给架走了,你这里消息灵通,肯定知道我那个乞丐朋友被带到哪去了。” 纪纲微微皱眉,他在这里开设赌场,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那个没腿的乞丐天天被人架来架去,他当然知道去哪了,但是他不敢说,只因为对方是自己完完全全得罪不起的一股势力。 纪纲思略片刻,既然得罪不起,那干脆就说不知道好了。 只听纪纲说道:“我实在……” 纪纲刚刚的神情早就被张辂看在眼中,他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了些,可他又不傻,所以还没等纪纲说完,张辂已经开口打断道:“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张辂一边说着,还故意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纪纲心里这个苦啊,我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小黑道,左右我全都得罪不起,我容易吗? 衡量再三,纪纲决定还是先度过眼前再说,毕竟好汉都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现在就被张辂打死。 纪纲只得开口说道:“我知这附近有个地方确实可能有那个没腿的乞丐,如我所料不差,应该在柳条巷中,那里有一间‘屠门’。” “屠门?”张辂开口问道。 纪纲点点头,“听说最开始是由一群屠夫和乞丐组成的门派,后来丢了本行,听说净干些下三滥的事。” 这么巧么?花子门在柳叶巷,屠门在柳条巷,两条巷子相邻,这真的只是巧合么?还是这其中会有什么利益牵扯?当初花子门拐卖过来又卖不出去的人后来都被花子门如何处理了?屠门难道是花子门的下游产业?那屠门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产业?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连花子门周边的街巷都好好查查! 张辂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抬眼看了看纪纲,这纪纲虽是黑道,但好歹今日也算帮了自己。 张辂自怀中掏出一枚铜钱,直接将绣春刀抽出。 但是这一个动作就将纪纲吓了一跳,这事干什么?难道是要杀我嘛?我都说了啊! 可张辂的刀当然不会砍刀纪纲身上,他只是一刀挥出,将完好的铜钱斩成两半,一半收回了怀中,一半交到了已经吓坏了的纪纲手中。 纪纲缓了半天的心神,这才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半枚铜钱,心想:这是干啥?不打算杀我了?还给我报酬了?但是只给半枚铜钱是不是少了点? 纪纲看了看张辂,颇为不解地问道:“这是?” 张辂则解释道:“虽然你这赌坊不合规,但我今天实在没工夫多管,而且你今天确实算是帮了我,将来你要有事需要帮忙,拿着这半枚铜钱去殿议散骑将军张府找我,只要是不违背良心不违背侠义道德的,我一定都帮你办了。” 说到这,张辂又想起电视剧中赵敏威胁张无忌不让取小昭来着,为了不步张教主的后尘,张辂赶忙又加上一句,“有关婚丧嫁娶的也不行。” 纪纲一脸懵,心中腹诽:大佬,我本来干的就是黑道的营生,说白了就都是违背良心违背侠义道德的,您这也不帮那也不帮,那我要这硬币有何用? 张辂也不再多说,提着刀便向不远处的柳条巷行去。 wap. ?t=20221220002036 金陵夜 第六十章 屠门 柳条巷,屠门。 没了腿的乞丐正伏在地上,两手比划,嘴里也是“咿咿吖吖”地讲个不停,若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乞丐不止没了双腿,口中也没有舌头。 而主位之上则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人。 这人名叫冯集,原先是远近出了名的屠夫,许是因为手艺好,为人又心狠手辣,后来竟成了屠门的副门主。 主位上的冯集随手抛着手中的银两,朝着那个乞丐说道:“本想着你这样的讨些铜钱已是极限,没想到竟能直接讨来银两,不错不错,今后就赏你一口饱饭吃。” 闻听此言,乞丐又兴奋的“咿咿呀呀”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体残缺的他能活命已是不易。 乞丐被人架了下去,有手下凑到冯集身旁道:“副门主何必对这种乞丐如此好?养着他们已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若要让他们吃饱那咱们开销恐怕更大。” 冯集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懂什么,以前这些叫花子咱们可以随意折辱,哪怕都这么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花子门还会送来新的,如今花子门覆灭,咱们手中的叫花子可没地方补充了,若不好好对待,等他们都死光了,难道让你出去乞讨?” “副门主英明,小的就想不到其中关键。”手下先是小小的拍了一下冯集的马屁,随即又继续说道:“花子门拐卖人口,那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那每日进账,可比咱们摆弄这些叫花子要多赚许多,如今花子门覆灭,说不得也是个机会,咱们若能吃下这拐卖人口的生意……” 这事冯集早就想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想接手花子门的生意,所需人手太多,断不是咱们屠门能吃的下的,再说花子门刚被锦衣卫端掉没多久,咱们若是现在接手,说不得锦衣卫会把咱们也一勺烩了。” 这其中道理手下如何不懂?可这世上有谁会跟那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手下还欲再劝,冯集已经抬手打断:“好了,这事就先这样了,不过你们放心,等门主回来,这事我自会跟门主商议妥当。如今咱们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冯集的话才刚刚说到这里,屠门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 这踹门的也没别人了,正是张辂。 张辂迎着屠门帮众们那错愕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这屠门之中,人数看上去并不多,充其量二十余个,可周遭那些断手断脚的乞丐可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是更个人都泡在一个缸中,从缸体大小来看,恐怕也是四肢全无。 看这屠门的情况跟预想的一样,张辂不由得怒从胸气。 他还没来得及发难,冯集已经开口问道:“你这后生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张辂则是将绣春刀抽出刀鞘,又用内力击发甩出,只见绣春刀在空中急速转了几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削掉了冯集的腿。 自打穿越以来,张辂也是无时无刻不被身边的人或是所改变,这可能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今天这事要放在以前,张辂也断然不会出手如此重,毕竟在他心中自己可以分对错,可以打击坏人,但万万没有惩罚坏人的权利。 可如今的张辂在看到了那些肢体不全的乞丐之后,心中想的全都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既然你们屠门如此待人,那干脆请你们屠门也全变成残废吧! 冯集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看,见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这才抱着满是鲜血的伤口嘶吼起来。 张辂环顾四周,戾气外放,屠门众人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这时,张辂才举起刀鞘指着冯集,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前可能叫屠门!但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将变成修罗场!” 冯集本是心中大骇,但听张辂如此说,又咬着牙强自镇定下来,“结阵!快结打狗阵!” 张辂眉头紧皱,“又是打狗阵!看来这屠门果然跟花子门有关系!今日,且看小爷为民除害!” 还不等屠门众人结阵,张辂已经冲入人群,只见他高高跃起,直接用膝盖顶在一个屠门帮众的面门之上,只听“咔”的一声,这人直接脸部变形晕死过去。 旁边有人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不由得倒退两步,只可惜他还不等逃跑,张辂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张辂随手运起内力,直接用刀鞘抽打在这人乞丐之上,只见这人痛呼倒地,膝盖竟然不可思议地向前弯折了很大的角度。 屠门的帮众们此刻也不再结阵,而是四散而逃,可他们的速度又哪里能快过张辂? 有些人才堪堪到了门口,却发现张辂一个纵身便堵在了门前,一声声惨叫之下,屠门众人无不骨断筋折。 屠门仅有二十几人,不过几息功夫便被张辂打残了七七八八。 随着最后一个被张辂打断了腿,张辂起身便直直朝着冯集那边而去。 这可把冯集吓得魂不附体,他想起身逃跑,可他如今仅剩下一条腿,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又如何能逃得了?此刻别说是逃了,能一只脚站起来他都做不到。 来到冯集身旁,张辂先将绣春刀从地上拔了出来,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冯集已经开口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刚会走的儿子,还请少侠看在他们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 冯集说得声泪俱下,张辂却一口痰啐在他的脸色,“我呸!”随即,张辂又指了指周围那些被屠门迫害的叫花子说道:“他们也曾这样求过你吧?可你给他们机会了吗?你有父母妻小,难道他们就没有吗?” 冯集摇着头,说道:“钱,我这里有很多钱,只要少侠能留我一条狗命,我必将这些钱财全部送给少侠!” 张辂眼神犹如冒火,道:“那么你觉得,多少钱财才能买你的狗命?多少钱财才能弥补那些被你折磨到丢了性命的人?” 还不等冯集说话,张辂已经给出了答案:“不够!多少都不够!” wap. ?t=20221220002036 金陵夜 第六十一章 李茂 张辂用绣春刀在冯集的那天好腿上比划了几下。 仅是几个动作便吓得冯集屎尿齐流,他哭嚎道:“少侠就饶过我吧,我真的藏了很多钱!” 张辂抬眼看看他,问道:“我听说,你们屠门以前都是屠夫?想必你也是吧?” 若在往日,身为屠门副门主的冯集自是感觉高高在上,谁若敢提及他曾经当过屠夫,少说也要挨上一顿胖揍。 可如今面对张辂的问话,冯集表现的那叫一个乖巧,他拼命点着头,说道:“是是是,小的以前就是屠夫,而且,小的还是左近最好的屠夫。” 张辂点点头,又道:“那好,你来告诉我,我想把你这只好腿也砍掉,但我又不像让你死,你说我要从哪下刀更好?” 冯集却是拼命摇着头,哭丧道:“不能砍了!真的不能砍了!就请少侠饶过我吧!我以后重新做人!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却在这个当口,屠门之中进来了一队兵丁,为首之人看着满目狼藉的院子,立刻朝着张辂吼道:“何人如此大胆?敢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听到这声,冯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朝着那队兵丁道:“官老爷救命!官老爷救命啊!” 张辂却是轻蔑一笑毫不理会,直接朝着冯集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随意下刀子了!” 冯集亡魂大冒,嘶吼道:“不!” 伴随着冯集的嘶吼,张辂毫不犹豫一刀落下,冯集的另一条腿这下也没了,今后哪怕不死,恐怕也只能在地上如蛆虫一般爬行了。 而刚刚那队兵丁的头目看到此景象,直接从腰间抽出长刀,朝着张辂怒道:“胆敢在官差眼前行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辂回身瞟了这人两眼,轻声说道:“打扰我替天行道,你礼貌吗?” 闻言,这兵丁头目竟上下打量起张辂,随后开口问道:“你是勋贵子弟?你认识我?” 张辂擦了擦绣春刀上的血迹,将其收回刀鞘,这才开口答道:“不错,我是勋贵子弟,可我不认识你。” 兵丁头目皱了皱眉,道:“你既知我叫‘李茂’,又说不认识我?” 张辂撇撇嘴,:“我说的礼貌不是你这个李茂,怎么?你很出名吗?” 李茂心想:不应该啊,但凡是这应天府的勋贵子弟,难道还有不认识我的?眼前这人不会是假冒的勋贵子弟吧?哼,敢假冒勋贵,又端了屠门断我财路,这屠门每月可要给我上缴不少银钱,看我今日要了你的小命! 李茂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凶狠的笑容,说道:“我乃巡城司值曹李茂,今日你当街行凶,又敢冒充勋贵,我命你赶紧投降,随我们走一趟巡城司,不然……” 听着李茂的话语,张辂的面容也阴冷下来,“不然怎样?” 李茂招了招手,不少巡城司的兵丁持刀围到张辂身前,李茂这才说道:“不然就让你血溅当场!” 张辂咬咬牙,问道:“你们巡城司就是这样办案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屠门所做的勾当?” 李茂却不屑地说道:“怎么?我巡城司办案还用你教?小爷不怕告诉你,我不止是知道屠门所做的勾当,还收屠门献上的供奉,每月可有十两银子呢,如今你将屠门灭了,这不是断我财路吗?这不是打我脸吗?” 张辂恨得咬牙切齿,“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敢承认与屠门有勾结!这些屠门中人,断人手脚,使人乞讨,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你身穿官服,不思为民办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茂说道:“我呸!良心才值几个钱?再说小爷有何不敢认啊?我爷爷乃是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 张辂虽然不了解历史,但前段时间为了和勋贵子弟们走动也算是做了些许功课,国公级别的人物他也算都记下了,宣国公,名叫李善长,不过听闻手中已经没了什么实权。 张辂忍着怒意说道:“李茂是吧?这名字我记下了,我现在要先处理屠门的事情,没时间管你,你赶紧滚回宣国公府洗干净脖子等着,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完了,再去宣国公府取你双腿,我要让你也尝尝没有双腿的滋味!” 李茂自小到大哪受过如此威胁?他用刀指着张辂说道:“敢威胁小爷!也不用等你有时间了,小爷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兄弟们!上!” 李茂招呼一声,就准备带着巡城司的兵丁击杀张辂。 可张辂却自怀中掏出锦衣卫的腰牌,道:“锦衣卫办案!不想现在就死的,都给我滚!” 再看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李茂还如何嚣张的起来。 李茂这人也许连朱元璋都不怕,但他心中却唯独害怕锦衣卫,当年他二爷爷李存义深陷胡惟庸案,李茂可是亲眼见证了锦衣卫的残暴与血腥,这也在他心灵之中留下了不小的烙印。 但是吧,仅仅因为害怕便退却,却也不太符合李茂的性格,怎么着也要撂下两句狠话再走吧? 李茂刚要开口,张辂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直接吓得李茂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随后张辂又是一声大喝:“滚!” 李茂内心翻涌害怕,最终带着手下的一众兵丁撤了。 屠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自然也围了不少吃瓜群众,张辂也是上前说道:“这里有没有人认识锦衣卫?还请给报个信,就说我张辂在屠门办案,请求支援,另外这里有没有懂医术的?帮忙看看这些被屠门祸害的人们都伤的如何?” 其实还没等张辂吩咐,在他亮出锦衣卫腰牌那一刻,就已经有人跑去锦衣卫送信了,只可惜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没人懂医术。 好在张辂在人群中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元宝还有一众乞丐。 张辂赶紧让他们都进来帮忙照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乞丐。 当然了,张辂也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元宝,花子门和屠门全都会打狗阵,这应该是你们丐帮的镇派阵法才是,你跟我说说,这事怎么回事?” wap. ?t=20221220002036 金陵夜 第六十二章 差点忘了 元宝怯生生地往后退了几步,他道:“你的眼……眼神有些可怕。” 张辂看到那些肢体残缺的乞丐本就动怒,加之刚刚又打伤了不少人,见了不少血,身上的戾气难免重了些。 他微微调整一下呼吸,尽量平复自己戾气,这才重新问道:“元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花子门和屠门都会你们丐帮的打狗阵法?” 元宝虽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装着胆子说道:“不……不知道,我虽是丐……丐帮中人,但我们这些人都不……不曾习武。” 张辂点了点头,看来,有时间要着重调查一下丐帮了,如果丐帮真的跟花子门、屠门有什么勾结,张辂不敢相信,这世上每天会有多少乞丐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旁边元宝也看出张辂似乎心情非常不好,他非常想要帮忙。 元宝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辂,说道:“你放……放心,这件事情我……我会帮你问问的。” 张辂点了点头。 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辂转头向着门口看去,见来人居然是那个大石碎胸口的吴鹏和尚。 张辂开口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这里虽然人多,但却不是卖艺的地方。” 吴鹏却自身后解下两个布袋,扔到了张辂身前,说道:“贫僧是来给施主送礼物的。” 张辂还没说什么,元宝已经蹲下身将两个布袋解开。 待看清了两个布袋中装的何物,元宝直接“啊”的一声,吓得大叫起来。 元宝一边大叫一边后退,口中也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人人人人……人头!”这一惊吓,似乎让他的口吃更加严重了。 张辂嗅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又低头看了看布袋中两颗憎狞的人头,朝着吴鹏开口问道:“这是?” 吴鹏开口说道:“刚刚你打斗的时候,有两个装死跑掉了,贫僧本想着把他们劝回来,可他们不听,贫僧就只好如此了。” 张辂一头黑线,说道:“还没判罪你就把人弄死了,这算动用私刑,也是会受到惩罚的,而且你不是和尚吗?怎么能犯杀戒?” 吴鹏显得颇为无所谓,他道:“这些人如此猖獗,应该是跟官府有所勾结,今天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被官府释放再来作恶吗?再说贫僧已经还俗,哪来犯戒一说。” 张辂不得不承认,吴鹏说的非常再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强加给别人,而且若真让屠门的人跑了,说不定会后患无穷。既然人已经杀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张辂又开口问道:“这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一般人遇见了也只会远远躲开,你却一脚踏了进来,为何?” 吴鹏面上无悲无喜,说道:“一两银子对贫僧来说是雪中送炭。” 一两银子不多,一般情况下绝对买不来两条命,但也要分是在哪种情况之下,有时候别说是为了一两银子了,有时候就为了半个馒头也足以杀人,可张辂看看吴鹏那古井无波的脸,总觉得他没说实话,因为凭借吴鹏的身手,只要肯屈尊,在应天府当个护院保镖每月进项也绝对少不了。可既然吴鹏不愿多说,张辂也不好多问。 他只能朝着吴鹏拱了拱手,道:“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多谢了,不过出去可别说你杀了人,这种事,我能兜住,你恐怕会招来灾祸。” 吴鹏点了点头,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颂完这句佛号,吴鹏便离开了屠门。 不知过了多久,锦衣卫众人这才姗姗来迟。 说来也巧,带队的三人张辂都还认识,正是刘二饼还有莫淡定莫从容兄弟。 看着满院子的狼藉,刘二饼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抬眼看看张辂,说道:“都是你干的?” 张辂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就麻烦你将带来的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把屠门中人押送去咱们镇抚司大牢,另一部分人找地方把这些被屠门残害的乞丐收容起来。” 这个交代可让刘二饼犯了难,“兄弟,把屠门关进镇抚司大牢还好说,但这些断手断腿的乞丐你让我往哪收容?” 收容到哪里张辂也没细想,刚刚也是没过脑子便直接说了出来,这么多断手断脚的乞丐,总不能收容到锦衣卫去吧?万恶的旧社会啊,连个收容所都没有,这事让张辂也犯了难。 一旁的元宝却是眼前一亮,他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帮到忙了,他道:“要不都送到城……城外的青苔庄吧,我们就都住……住在那里,虽然环境一般,但好在可以遮风……风挡雨。” “青苔庄?”张辂开口问道。 元宝点了点头,道:“青苔庄是我们丐帮的产业,地方大得很,容下他们没问题的。” 张辂则开始思略起来,说白了,他现在对丐帮可谓极度的不信任,生怕这些人交到丐帮会再次受到伤害,可是若不把这些人安置在青苔庄,那可就真的找不到地方安置了。 思略良久,张辂最终做了一个折中的选择,他挥手招过刘二饼,说道:“就安置道青苔庄吧,不过以后隔三差五要遣几个兄弟过去看看。” 刘二饼不解,“这是为何?” 张辂说道:“你先照办吧,回头我跟你细说。” 刘二饼点点头,道:“好好好,你官大,你说了算。” 一行人开始行动了起来,张辂自然也没闲着,他也帮忙把那些不便的人安置到青苔庄,等安置完毕,张辂又掏出了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交给元宝,毕竟安置的人那么多,这些人也总要吃饭的,元宝他们行乞连自己能否填饱肚子都还是未知数。 元宝也不跟张辂客套,将那五两银子收了起来,并且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将救回来的这些人都安置的妥妥的。 做完这些,已经月上中天。 张辂看着满天的星辰,猛然一拍脑门,自语道:“坏了坏了,差点给忘了,我跟傅三哥还有约来着。” 说完,张辂赶忙向着松竹馆的方向跑去。 一旁的刘二饼不解,抻着脖子朝着张辂问道:“你干啥去?” 张辂则是便跑便回首道:“我去松竹馆!” 松竹馆这样出名的青楼刘二饼自然是听过,不过他却没有去过,毕竟那里消费太高,他一个买大饼卷肉都砍价的主,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那种地方花钱? 刘二饼忍不住撇撇嘴,自语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去松竹馆也不知带上我,呸呸呸!我一个正人君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的心中只有李薛姑娘一个!” 刘二饼正嘟囔着,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天屠门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辂还没交代清楚呢,等一会自己回到锦衣卫,上头问下来自己要如何回答? wap. ?t=20221220002038 金陵夜 第六十三章 站队朱允炆 张辂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秦淮河畔,虽已月上中天,但这里的热闹也只能算刚刚开场。 毕竟今日要竞选琉璃花魁的第一名入幕之宾,所以松竹馆这里也更显热闹。 张辂顺着人群挤了好久,才堪堪挤到了松竹馆的门口。 “辂少爷,辂少爷,您赶紧这边请。” 张辂抬头看去,见台阶上一人呼喊的正是自己。 这人张辂多多少少有些印象,虽不知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这人正是傅让的伴读书童。 张辂又废了半天牛劲才终于挤到书童旁边,他开口便道:“都那么晚了你还在这等我,有劳了。” 在张辂眼中,从来不会把人分为什么三六九等,不然他也不会喜欢去跟元宝聊天。 可张辂这句客套话却足以使傅让的书童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书童能感受到张辂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毫无做作和表演的成分。 可是书童毕竟只是书童,这个时代阶级的壁垒十分牢固,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书童虽然感激张辂,但也绝不敢乱了规矩。 只听书童开口道:“小的当不起辂少爷如此说,您快进来吧,我家少爷已经占好了位置等着您了。” 张辂也不矫情,跟着书童便进入了松竹馆之中。 松竹馆的正中已经搭好了台子,此刻正有馆中的姑娘们在上面表演歌舞,姑娘们平日虽做皮肉生意,可比之后世却增添的几分才华与气质,他们甩着流云水袖,伴着悠扬的琴声翩然起舞,将女子的美感展现得淋漓之至,周遭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不少人,随着那美妙的乐曲与舞步,不时地鼓掌叫好。 傅让作为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子弟,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去下面挤的。 他在二层靠着栏杆的位置订了一桌,这里正好可以将一楼台子上的景象尽收眼底,而且还不像一楼那么拥挤。 张辂被带到楼上,一屁股便坐到了傅让旁边,他先是伸头看了看下面的台子,这才开口说道:“让傅三哥久等了。” 傅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到,辂弟是不是有些意乱情迷?满脑子都是佳人?我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竟连头发都没梳好。” 平日里张辂可是自恋的很,听傅让如此说,他赶紧捋了捋头发,解释道:“过来之前动手抓了几个坏人,头发难免会乱些。” 傅让却是无奈笑笑,打趣道:“辂弟上次想抓坏人就揍了徐增寿,不止恶了燕王,还把为兄给坑惨了。” 张辂面露尴尬,赶紧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说道:“都怪小弟不好,害得傅三哥受了皮肉之苦,小弟就先干为敬了!” 张辂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傅让自然也跟了一杯,等他饮尽,又开口道:“皮肉之苦倒是无所谓,关键还是为兄被迫跟你站了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话让张辂颇为不解,傅让上次就这样说过,怎么这次还这样说? 上次没问出口,这次说什么也要问明白才好。 “哪门子的站队?傅三哥的话我没太听懂。”张辂直接开口问道。 傅让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啊你啊,平日里号称是小诸葛,竟然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 虽然不想破坏自己的人设,但张辂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他权衡一番,还是决定问清楚为好。 “我是真的不明白,还请傅三哥不吝赐教。”张辂说道。 傅让看看张辂的表情不似作伪,便轻声问道:“辂弟真不知?” 张辂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答复,傅让往张辂身旁凑了凑,小声说道:“辂弟一直与皇孙殿下交好?” 张辂点点头,道:“你说允炆啊,还不就是他被燕王的欺负的时候我仗义相救,打那之后我俩关系就特别好了。” 傅让说道:“是啊,你俩关系好,所以你站队朱允炆,我与辂弟同样相交莫逆,当然也要一同站队。” 这话张辂还是没懂,他问道:“这个所谓的站队,是什么队?” 傅让用食指指了指天,轻声说道:“还不就是他们皇家的那个位置。” 这个回答更加令张辂迷惑了,他问道:“那个位置以后不应该是太子的吗?等太子百年之后,那个位置便会顺理成章成为允炆的,哪用咱们站什么队?” 傅让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难道辂弟没发现?在跟你成为朋友之前,皇孙殿下在詹士府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张辂回想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哪怕当初张辂跟朱允炆是同桌,张辂也是尝试着跟朱允炆说了好几次话换来的都是冷漠,那时候张辂还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确实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见张辂终于也发现了关键所在,傅让则继续说道:“陛下可不止有一个皇孙,太子也不止一个儿子。” 这信息量可谓巨大,在张辂的历史认知里,感觉朱允炆就像是天然的皇帝继承人一样,他从来没想过这天下除了燕王还会有谁跟朱允炆争。 张辂看了看傅让,说道:“傅三哥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傅让道:“也罢,今日这些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傅让说着,又往张辂那边挪了挪,尽量压低声音道:“太子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朱允熥,其母乃是敬懿太子妃,人家那才是妥妥的嫡出,从一出生便被封了郡王,而且他的家世那也是相当显赫,他老爷乃是开平忠武王、鄂国公常少保,虽说他老人家已经作古多年,但门生故吏依然遍及军中。还不止于此,你大伯的顶头上峰,正在关外扫荡大元余孽的蓝大将军是朱允熥的舅祖父!” 什么蓝大将军先放一边,傅让说的一系列头衔张辂也基本听不明白,不过姓常的狠人他却知道一个,肯定是常遇春没跑。常遇春的外孙子跟朱允炆争皇位,而且人家还是嫡出,这怎么看都没啥机会啊,那历史中朱允炆是如何继位的? 谁知傅让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嘛,陛下与太子都没有定下明确的接班人,所以皇孙殿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咱们可要先说好了,以后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皇孙殿下,但也只是以我私人的名义,与我家里断然没有关系。毕竟我父亲也算是位极人臣,实在没必要参合其间。” ?t=20221220151807 金陵夜 第六十四章 皮相不错的公子 张辂赶紧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朝着傅让敬道:“皇室人太多,关系也太复杂,今天要不是傅三哥提点,说不定我以后就会在阴沟翻了车,现在未来还没定论,傅三哥能站在我和允炆这边,实在是兄弟三生有幸,也足见傅三哥为人义气,来,小弟无以为表,就以这杯酒,敬傅三哥一杯。” 张辂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让自然也跟着喝了一杯,等他放下酒杯,却摇了摇手说道:“咱们兄弟情义是一方面,其实为兄如此选择,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谋划一条出路啊,我虽是家中弟子,奈何却出生晚了些,只能在兄弟在排行老三,以后家里的爵位肯定是落不到我的头上,若不做些什么,将来将我外放,做个一卫指挥使也就算到头了,我如今站队皇孙殿下,也不过是博取一个虔诚。” 听傅让如此说,张辂又将酒杯举起,说道:“傅三哥能将这些话都告知小弟,足见没拿小弟当外人,傅三哥也算是真性情真君子,来来,咱们再干一个。” 又一杯饮尽,张辂却是嘴角上翘,心想:傅三哥啊,你就瞧好吧,咱们现在只管站队便是,哪怕什么都不做,朱允炆也一定会成为皇帝,这是历史的必然走向。 想到这里,张辂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然后呢?按照正常的历史走下去,朱棣可是会将朱允炆赶下皇位的,自己已经将朱棣得罪的死死的,又揍了人家的小舅子,想要再抱大腿已经没了可能。 将朱允炆绑了直接送给朱棣?以前张辂还真就这么想过,可回过头来他又否决了这条选择,如果一个人做事两面三刀不择手段,想来身居高位的人也看不上这样的人,从张辂的本心讲,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再者张辂交朋友看的是本心,又不是看得身份高低贵贱。他的朋友里有朱允炆那样的皇孙殿下,有傅让这样的勋贵子弟,同时也有刘二饼那样的平民子弟,还有元宝那种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可怜的孩子。 想着想着,张辂的肚子竟不自觉地“咕咕”叫了起来。 傅让看看张辂,开口问道:“辂弟这是饿了?” 张辂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下午忙着抓坏人,把吃饭这码事给忘了。” 傅让拍了拍自己额头,“都怪为兄招呼不周,这就安排给辂弟上些吃食。” 傅让说着,招过一旁的小二,嘱咐道:“将你家拿手的菜先上个五六道,速度紧着些。银子你那好,剩下的就权当是小费了。” 得了银钱,小二自是喜笑颜开,他开口道:“得嘞,三爷您是老主顾,您先稍坐着,拿手菜这就来。” 听得老主顾三字,张辂也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勋贵子弟真不是东西啊,至于这腹诽中有几成是羡慕,有几成是批判,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能称为至理名言,在钞能力下,五六道精美可口的菜肴马上被端了上来。 这些菜品光是看其精美的模样已经让人食指大动,傅让特意将这些菜往张辂跟前推推,说道:“辂弟赶快趁热吃,说不得一会琉璃姑娘就要出场了。” 张辂点点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张辂便开始了大快朵颐。 今天他灭了屠门,又帮忙将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乞丐安置到青苔庄,此刻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张辂吃饭本来就没什么讲究,现在都饿得受不了了,吃相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好看。 许是吃饭的动静太大,竟惊动了临桌的一名公子哥。 这公子除了瘦弱了一些,皮相倒是真不错,他皱着眉头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张辂,满是嫌弃地说道:“这是几辈子没吃饭了?如此吃相,真是有辱斯文。” 这公子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傅让与张辂自然也都听得真切。 这个公子说张辂,那堕的也是傅让的脸面,傅让何时受过如此折辱?他皱皱眉就要发作,张辂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张辂转过身,朝着那公子哥拱拱手道:“实在对不住,我吃东西声音大,打扰到兄台了。” 张辂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大快朵颐,只不过这次他刻意压低了自己吃东西的声音。 人们总会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话能流传下来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很多时候,你越是选择退让,对方就越会变本加厉。 这个皮相不错的公子,恐怕就是这样的人,他此刻也不再看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了,而是专注地观察起了张辂。 松竹馆可是金陵城最为出名的青楼之一,往来的客人不是权贵便是富商,这些人对穿着也很是讲究,可再看看张辂的穿着,只是一件普通的短打,料子虽然还算不错,但衣服看上去却不怎么干净规整,毕竟他今天在屠门干架来着,能干净规整就怪了。 所以仅从穿着和吃相上,这公子已经在心中断定,张辂既不是勋贵也不是富商,所以他再次出言嘲讽道:“都说松竹馆是金陵城最好的消金窟,可今日一来,却是让人不敢苟同。” 听了这话,旁边早有侍候的小二上前问道:“公子这话说的,可是小店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 这公子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们松竹馆什么贩夫走卒都可以进,现在进来个饿死鬼你们都不说稍加阻拦的。” 闻听这话,傅让哪里能忍?他直接拍桌而起,指着这个公子怒道:“你说谁呢?” 张辂虽然显得颇为无所谓,反正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但他却不想因为这事跟别人起冲突。他赶紧起来拦着傅让,说道:“傅三哥别动怒,让人说两句无所谓的,咱们继续,你不说琉璃姑娘就快出来了吗?” 谁知张辂的退让却被当成了软弱,这公子又开口道:“怎么?怕了?没钱没势的,还来松竹馆装什么装?” wap. ?t=20221222184817 金陵夜 第六十五章 花魁琉璃 人的忍耐程度终究是有限度的,面对着公子哥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哪怕张辂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了。 只见张辂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厉,朝着那公子道:“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是不是?一次次的不愿意理你,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我他么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张辂可是刚端掉屠门,那一身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此刻他怒气上涌,浑身上下那些戾气又不自觉地凝聚起来。 这公子哥不过是温室中的花朵,哪里见识过如此场面?此刻他早已被张辂那一身气势震慑的说不出话。 只一个对视,这公子哥的后背便被汗水浸湿,但是身为一个勋贵,他又不可能向别人低头,只能勉励支撑。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救了他。 “快看快看,琉璃姑娘出来了。”随着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堂之中。 张辂自然也不再看那公子哥,一直以来,张辂面对的都是像平凉侯或是燕王那种人物,真与眼前的公子哥一般见识,他都会觉得是堕了自己的名头。 终于不再与张辂对视,公子哥只觉得身体一轻,差点没就此坐到地上。 他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心中纳闷,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犯病了?还是被吓到了?公子哥自己都分辨不清,只以为自己刚刚是中邪了,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再狠狠看上张辂一眼,心中想道:乡巴佬,这次算你走运,要是再来吓唬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啊,有时候就是那么的不讲理。 大堂之中的台子上此刻已经不见了那些跳舞的姑娘。 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身穿红色嫁服,被两个丫鬟搀着,一步一步走上了台子。 这无疑就是今天的主角,琉璃姑娘了,她的妆容此刻虽不浓艳,却在清淡中将她的美衬托得刚刚好。只在她出现的这一刻,在场的女子好像全都失去了颜色,整个松竹馆的姑娘,仿佛只有她还在发着光,由此可见,琉璃花魁之名绝对名不虚传。 张辂看着台上的琉璃,忍不住摇了摇头,出声道:“哎,可惜了。” 傅让却饶有兴趣地看向张辂,问道:“哦?辂弟何出此言啊?” 张辂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还能为啥?他不过是觉得这样出挑的女子竟在青楼之中,着实是可惜了。当然了,其中还不乏几番同情,但凡是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有几人是真正自愿的? 当然了,虽然觉得可惜与同情,但张辂也没打算管,他虽然是穿越者不假,但他也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就妄图改变一个时代是不切实际的。 青楼生意在这个年代再正常不过,大致就跟后世人去ktv差不多,张辂总不能觉得青楼女子可怜,就妄图解救天下所有沦落风尘的女子吧,到时候别说这天下的男人容不下他,那些风尘女子恐怕也会将他当做神经病来看待,跨越了几个世纪,精神层面的代沟始终是无法逾越的。 琉璃在台子正中站定,原本嘈杂的大堂立刻安静下来,只见琉璃盈盈一福,开口说道:“琉璃感谢各位大驾。” 一旁的老鸨也是扭着屁股摇着手绢,极尽风骚地说道:“哎呦,今日我们家琉璃首召入幕之宾,多谢各位捧场了。” 老鸨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嘛,既是召入幕之宾,总是要有些规矩的,这天下间能博得美人一笑的,无非就是钱财和才华,一会啊,有钱的官老爷们只管出价,有才学的官老爷们可留下墨宝,至于最后的选择权嘛,自然就在咱们琉璃身上啦。” 无论是钱财还是才华,无非都是松竹馆的营销手段,能挣得钱财自然是好的,但若真的可以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童话,那松竹馆的地位将更加牢固,所赚钱财自然也会更多。 这边正说着,琉璃那边以在丫鬟的侍奉下将一抹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老鸨也是继续扭着腰肢,说道:“各位官人还等什么?咱们开始吧!” 老鸨话音刚落,已有客人出价道:“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如今一个壮劳力,每月收入也才一两二,在应天府买一处带院的民房也不过才七八十两纹银,一百两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不过嘛,像琉璃这种级别的花魁,第一次的价格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果然,才不过两三息的工夫,已经又有豪客出价,“一百五十两,爷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当然了,今天来松竹馆的不光都是有钱的大爷,那些自负才华出众的才子,此刻也是一个个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眼见有此情形,张辂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土豪可真多,这些人都跟钱有仇吗?一百五十两够娶好几个媳妇了吧?没事来青楼砸钱,这不是疯了吗?” 傅让却是笑着答道:“人生在世,谁还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在松竹馆一掷千金博得红颜一笑,这才不负人间走一遭,这才畅快,再说琉璃姑娘是一般的姑娘能比的吗?人家琉璃姑娘可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那模样那身段也是万中无一上上之选。” 张辂却撇撇嘴,道:“傅三哥把琉璃姑娘说得这么好,干脆娶回家吧。” 这句话可是令傅让一口酒还没进肚便咳了出来,他咳了好久,这才起身说道:“娶妻是娶妻,花钱风流是花钱风流,这完全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作一谈,再说琉璃姑娘再好,也不过是青楼女子,若只是清倌人还有可能被纳为妾,今日琉璃姑娘已经挂牌,此后想进咱们勋贵人家恐怕也是没有可能喽。” 两人正说着,场间出价已经到了三百两,傅让也是倚着栏杆,直接出价道:“五百两!” 这一出价,立刻吸引了场间所有人的目光,在青楼寻欢是雅事,为花魁砸钱也是雅事,人们断然不会因为别人出价比自己高而心生怨念,在青楼争风吃醋传出去也不好听。 傅让也是迎着众人的目光拱了拱手。 张辂则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批判了无数次万恶的封建社会。 wap. ?t=20221222184817 金陵夜 第六十六章 针锋相对 眼见傅让出价,一旁的公子哥也是心中暗恨,他断然不可能让傅让专美于前,他直接出价道:“小爷我出六百两!” 出完价,他还不忘挑衅似的瞪了瞪傅让。 傅让却轻蔑一笑,跟本懒得理他。 此刻又有豪客将价钱出到了六百五十两,傅让也是赶紧出价:“我出六百六十六两,就是图个吉利。” 岂知傅让话音刚落,公子哥已经开口道:“我出八百八十八两,就是图个发财!” 这是直接跟傅让别上了,傅让皱皱眉头,却自恃身份没有发作。 此刻下面又有豪客出价,直接将价格提到了九百两。 傅让也跟着出价道:“我出一千两。” 一千两别说是当个入幕之宾,都不知能买下多少青楼女子了,如今出到了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令绝大多数豪客望而却步。 老鸨自然是扭着腰肢喜笑颜开,朝着傅让不住地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哎呦,三少爷还真是年少多金呐,能有您这样的主顾,我们松竹馆也是蓬荜生辉呀!三少爷您千金为红颜,传出去也不失为佳话呀。” 只是老鸨这话才刚刚说完,一旁的公子哥也开始出价了:“都说金陵富庶,权贵豪商遍地,我看也不尽然,不过才一千两又有什么值得吹捧?这金陵城算个球的富庶,小爷今天兴致高,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豪绰!小爷我出一千三百两!” 公子哥这话无异是得罪了在场的不少人,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在场的所有人,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其中就有豪商颇为不忿,开口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如此高调也不怕惹出祸事?” 公子哥面对如此言语,却显得很是无所谓,他看着那豪商,说道:“小爷就是有钱,你能奈我何?反正我一千三百两已经出了,有本事你也继续出价啊?” 豪商的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银子他当然还有不少,但他是个商人,若说投资做生意花个几千两,那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要花费上千两在青楼睡一觉,那豪商觉得一定是脑子被驴踢过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眼睛豪商呐呐不再言语,公子哥却更是得意,他朝着老鸨催促道:“赶紧的,问问还有没有出价的,小爷我赶着和琉璃姑娘拜堂,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老鸨同样不喜欢这个公子哥,但松竹馆开门迎客做生意,自然不会将到手的银钱往外推。只见老鸨堆了一脸笑意,说道:“还有没有哪位金主出价啊?” “我出一千五百两。” 开口说话的是傅让,他此话一出,立刻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公子哥却是一脸怨毒之色,朝着傅让问道:“你跟小爷杠上了是不是?” 傅让却是冷冷一笑,道:“不是你先跟我们杠上的吗?” 公子哥一脸轻蔑,说道:“小爷劝你们最好识相些,这世间可不是什么人你们都能得罪的起的!” 一旁的张辂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上前说道:“怎么?想义权压人?这的规矩可是看谁出价高。” 公子哥恶狠狠地看了张辂一眼,说道:“你算什么臭鱼烂虾?你一个乡巴佬也配跟小爷说话?不怕告诉你们!小爷名叫李英,我爷爷乃是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小爷我今次入京,也是打算在京中供职,今天你们惹到了我,改日我必将你们剥皮抽筋!” 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这话张辂在屠门的时候已经听李茂说过,张辂也是暗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不知道他们老李家哪来的这般底气? 傅让的老子傅友德那可是颖国公,现任征南大将军,太子太傅,傅让平日行事尚不敢如此招摇狠厉,你一个前任左丞相的孙子,哪来的自信? 张辂微微一笑,朝着李英开口问道:“你叫李英?你可认识李茂?” 李英却是哈哈一笑,道:“想来你们是听过我二哥,不错,巡城司值曹李茂正是家兄。” 张辂说道:“那就好,你回去给李茂带个话,我跟他的账还没算,让他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张辂说着,还不忘在脖子处比划一下。 一旁的傅让却是不解,朝着张辂轻声问道:“你跟李茂有过节?” 张辂摆摆手轻声道:“锦衣卫要拿他问案。” 涉及锦衣卫,傅让自然也不好多问。 李英此刻也是怒极,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狠话,谁知傅让却不惯着他,直接瞪了他一眼,说道:“有钱就出价!没钱就滚!” 这话可是把李英气得不轻,他此番进京,确实从家乡带来了不少钱财,只不过这些钱都是要交到他爷爷手上的,他本还想着花个上千两也问题不大,谁曾想今日却跟傅让别上了矛头。 李英可不想失了颜面,前面自己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此刻收手,那让他的脸往哪搁?李英终是咬了咬牙,出价道:“三千两!小爷我出三千两!” 三千两已经是一笔巨款,已经可以在金陵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处公侯级别的府邸,或者可以在秦淮河畔开一间规模不小的青楼。这三千两,已经是李英带过来的所有钱财,他此刻已经不会想要如何跟自己爷爷交代了,他今天就是要争一争面子。 三千两,已经完全超出了傅让所能承受的范畴,他虽然心中憋屈,但也只能将这口闷气咽下。 一旁的张辂却是一脸笑意拍了拍傅让肩膀,傅让不解,问道:“辂弟,为兄心中憋闷,你为何还笑?” 张辂却开口道:“傅三哥!三千两啊,你想想吧!足足三千两啊!李英这小子花了三千两在青楼睡一觉,他说到底就是为了争个面子,你猜他明早起来会不会后悔的吐血?” 傅让思索片刻,说道:“依我看不知吐血,恐怕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李英那边却像是一只胜利的雄鸡,他觉得自己高出傅让和张辂已经不止一等,他冷哼一声,朝着老鸨道:“这下是不是没人跟小爷争了?” ?t=20221224004754 金陵夜 第六十七章 琉璃恭请公子上台 老鸨一脸笑意,极尽讨好道:“公子可真是财大气粗,奴家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公子这样的豪客,不知道场间还有没有贵客出价了?” 三千两银子,又哪还有什么豪客出价。 眼见无人再出价,老鸨又对李英说道:“还请公子稍候,一会场间众多才子的佳作琉璃会亲自过目,若是没有喜欢的,那公子可就是琉璃的首位入幕之宾了。” 李英笑着摆摆手道:“好说!都好说!小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李英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时还挑衅似的看了看傅让和张辂。 只是傅让和张辂两人压根就没理他。 不多时,场间的才子们也都写好了佳作纷纷递了上去,只是很可惜,这些作品中似乎并没有任何一首能让琉璃姑娘满意。 眼见如此,老鸨朝着李英挥了挥手绢,道:“哎呦,恭喜公子啦,成为琉璃的首位入幕之宾。还请公子移步这边,换上这一身喜服,待会啊,就让公子和琉璃行拜堂之礼。” 虽是拜堂,也不过只是走个形式,跟真正的嫁娶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英也是昂首挺胸,一步三摇地朝着台子走去,那动作,简直是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现场不少宾客都有想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傅让这个时候却朝着老鸨拱了拱手,说道:“今日我本想着为我这兄弟争一争琉璃花魁,只可惜财力不济,不知松竹馆还有没有其他好姑娘?” 听傅让如此说,张辂直接一口酒便喷了出来,“傅三哥,合着你刚刚争了半天,都是为我争的?让我想想啊,你刚才出价多少来着?对对,一千五百两啊,你准备花一千五百两请我上趟青楼?你是不是疯了?” 傅让却是微微一笑,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咱们兄弟间的情义,又怎是那黄白之物可以衡量的?” 张辂还要再说什么,老鸨却插口道:“哎呦,三爷果然仗义,为了兄弟竟肯花那么些钱财,三爷您放心,我们松竹馆啊,别的没有,姑娘可是多得是,保准将您这位朋友伺候的妥妥的,要是实在不行,奴家亲自伺候也行啊,肯定伺候的您这位朋友欲仙欲死。” 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张辂虽说想多娶几房媳妇,但他却没打算在青楼虚度年华,要真让他光顾青楼,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负罪感。 只是还不等张辂出口反对,傅让已经开口说道:“我兄弟岂是寻常女子可以相配的?我这兄弟可是号称詹士府第一才子,在勋贵圈中可有‘小诸葛’之称,平凉侯府的厉鬼杀人案都知道吧?那个案子就是我兄弟破的。而且我兄弟至今尚未破身,今日说什么也要找个完璧的姑娘才行。” 整个金陵城谁还不知道厉鬼杀人案?张辂的事迹别说是在勋贵子弟中,哪怕是在寻常百姓口中也是时有议论,老鸨子也是真想做张辂的生意,这可是不小的噱头啊,只可惜,松竹馆做的就是皮肉生意,除了每年特定培养的花魁,上哪去找完璧的姑娘? 这可让老鸨犯了难。 谁知台上的琉璃竟掀起自己的盖头,开口问道:“可是那个作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张辂张公子?” 傅让则是笑着拉过张辂,朝着琉璃介绍道:“不错,我这兄弟正是张辂。” 张辂本人却是一脸懵逼,怎么?我都那么出名了吗?不过这首诗可不是我写的,是我从后世抄来的。 琉璃朝着张辂微微一福,说道:“张公子佳作奴家十分喜欢,今日还请张公子能做奴家的入幕之宾。” 旁边正在换喜服的李英微微一愣,出口问道:“那小爷我呢?” 琉璃本就不喜欢李英那张扬嘚瑟的性格,只奈何三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些,如今有张辂在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李英成为入幕之宾。 只见琉璃转身朝着李英一福,说道:“还请公子成全,奴家实在是喜欢张公子那首佳作。” 李英哪里肯依,他开口嚷道:“小爷可是出了价的,足足三千两银子。” 琉璃摇了摇头,道:“今日规矩已然定下,奴家有自己选择恩客的权利,如今奴家已经选好,就是张辂公子,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李英又转头看向老鸨,问道:“你怎么说?” 李英从小到大,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那就一定可以得到,他相信自家的权势金钱可以搞定一切,但今日的松竹馆却打破了他的认知,他不肯服输,他不相信老鸨会对三千两银子无动于衷。 三千两银子啊,转头就飞走了,老鸨也是心中滴血,可今日规矩已经定下,断然不会坏了规矩,松竹馆能成为秦淮河畔数一数二的青楼,自然是有自己的准则,今日若破坏了规矩,看似可以得到三千两,但松竹馆的名头恐怕也就臭了,以后还怎么从秦淮河畔立足? 老鸨没办法,也只能对着李英劝慰道:“公子您看,我们松竹馆各色姑娘有的是,今日除了琉璃,您随意挑就是。” 李英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在老家的时候,他们老李家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谁曾想这才刚刚进京,就丢了如此大脸,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金陵城混? 李英气极,一把扯下身上还未穿好的喜服,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这才开口道:“好好好!今日之耻我李英记住了!改日!我定血洗了这松竹馆!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罢,李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只余老鸨还招呼两句:“公子,公子您别走啊!” 当然了,李英那血洗松竹馆的话也没人当真,大明开国至今,还从来没有勋贵子弟敢如此无法无天,须知老朱的狠厉可不仅仅是摆设而已。 眼见李英跑了,现场众人竟不自觉地欢呼鼓掌起来,由此也可见,李英是多么的不讨喜。 琉璃这时又朝着张辂微微一福,道:“琉璃恭请公子上台。” wap. ?t=20221224004754 金陵夜 第六十八章 拜堂 张辂愣在原地,傅让却在他背后一推,说道:“你这傻小子,还等什么呢?” 张辂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今日事已至此,他又开不了口拒绝傅让的好意,当然了,他看看台下琉璃姑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张辂就这样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站到了台子上,他伸手想要去捡那件丢在地上的喜服,却被琉璃拦下,“这件已上过他人身,公子穿着不吉利,不如换一件。” 松竹馆的小厮丫鬟每日迎来送往,眼力劲那是必不可少的,他们早已准备好了新的喜服送到了张辂身前。 古时的袍子穿在身上何其复杂,张辂平日里穿短打都费劲,面对复杂的喜服他就更显得笨手笨脚了。 琉璃却是盈盈一笑,直接上前帮着张辂更衣。她那温柔的小手轻轻抚在张辂身上,将张辂的喜服穿好,又抚慰平整,这一系列动作竟让张辂心头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两世为人,他都还未破身,如今面对柔情似水的琉璃,说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位快快前站些,咱们这就开始拜堂。”老鸨笑着招呼道。 琉璃缓缓前走两步,却发现身旁的张辂犹如一根棍子站得笔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老鸨的话。 “公子,公子?还请随奴家前走一些。”琉璃也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张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讷讷地点头前走两步。他现在的内心多少有些激动,心想:这要是让自己老娘知道自己跟别人拜堂了,而且还是个那么好看的姑娘,老娘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张辂想着,又斜着脑袋透过盖头的缝隙欣赏着琉璃的美。 不得不说,琉璃五官精致,脸部轮廓柔美,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张辂这一看,便被琉璃的美深深的吸引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那嘈杂与喧嚣似乎也被完全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老鸨上前,用手绢在张辂脸前挥了挥,这才算是把张辂的魂给招了回来。 “公子您还真是个性情中人,竟然看琉璃都看痴了,您要看啊,一会回房看个够,现在还是赶紧拜堂吧!”老鸨笑着打趣道。 盖着红盖头的琉璃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张辂却憋了一张大红脸,觉得颇为尴尬。 老鸨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拜天地!” 琉璃盈盈躬下身去,张辂自然也傻傻的有样学样。 待两人起身,老鸨又道:“二拜宾朋!” 要是真的嫁娶,这第二拜是要拜高堂的,松竹馆中将细节做的很好,可这毕竟是青楼,又上哪去找高堂?所以这第二拜也就只能拜拜在场的宾朋了。 张辂也是随着琉璃调转了方向,向着场间的人们躬身拜了下去。 人群中也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傅让也是吹了一声极响的哨子。 两人起身,只听老鸨又道:“夫妻对拜!” 张辂也是依言转向了琉璃,此刻他的脸色竟显得比琉璃头上的盖头还要红艳几分。 张辂知道,这里是青楼,今天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过场而已,今夜他也会将琉璃拥入怀中,然后一阵翻云覆雨。但这充其量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而已,只等明日一早,两人就各奔东西。 届时,张辂还是那个勋贵子弟,而琉璃,也将开始她的皮肉生意。 张辂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能当真!千万不能当真! 可是,琉璃是个大活人啊,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自己情感的人啊,而且,她还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这也是张辂两世为人第一次与人拜堂,他又怎么可能不当真? 他也曾想过当个渣男,也曾想过万花丛中过,可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夫妻对拜拜了下去,张辂也在心中暗暗想道:今晚过后,琉璃就是我的人了,我不管她是否出身青楼,我也不会在乎那世俗的眼光,只等今日一过,我必会筹钱为琉璃赎身。 在一片喝彩声中,礼成,张辂也是被周围的人簇拥着送进了琉璃的闺房。 老鸨则伸手直接将房门关上,这动作惹得那些非要闹洞房的客人们十分不满。 老鸨却抖了抖手中的手绢,开口说道:“哎呦!人家两人春宵一刻,各位爷去凑什么热闹?我们松竹馆啊,那可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哪有像各位爷这样来这里闹洞房的?” 一个满面红光的豪客拍了拍手,附和道:“有道理,来你们松竹馆,可不就是图个快活?来啊,小倩姑娘在不在?快快过来伺候大爷!” 琉璃的房门似乎是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张辂也是蹑手蹑脚地掀开了琉璃的红盖头,望着琉璃那动人的小脸,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琉璃虽是青楼出身,自小便学习如何伺候男人,可今日也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又哪里能放得开手脚? 琉璃抬头看看张辂,竟也是低下了红着的脸。 张辂开口道:“我们接下来……” 不等张辂说完,琉璃已经红着脸说道:“奴家去准备合卺酒,张公子可以先行沐浴一番。” 说完,琉璃竟逃也似的跑开了。 张辂摇着头莞尔一笑,琉璃不过才十六七岁,这样的她也许才是真正的她吧? 张辂想着,也是来到了屏风后面,这里早已备好了一桶热水,如今的温度也是刚好。 喜服穿着困难,脱起来同样也不简单,张辂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随后他便进了桶中,认真的洗起澡来。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让张辂心中充满了仪式感,所以他洗的也是格外仔细。 张辂洗了一会,琉璃也来到了屏风旁边,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去除了自己的紧张之感,这才开口说道:“张公子可用奴家伺候?” 张辂虽然穿越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却一直没习惯那种被人伺候的感觉,可这次张辂却鬼使神差地说道:“好啊!” 这句话出口,张辂也是拍打了好几下自己的脸,堕落了啊,真是堕落了,如今连洗澡都要别人伺候了,只是,真的希望以后每次洗澡都能被琉璃伺候啊。 琉璃娇羞地饶过屏风,来到张辂身后,却不想张辂动作飞快,一个转身便从水桶中站了起来。 看着琉璃那美艳的容貌,张辂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吻在了琉璃柔软的唇瓣之上。 ?t=20221224154804 金陵夜 第六十九章 悍不畏死的刺客 那两片唇瓣之上,尽是一片温柔。 琉璃也没想到张辂会“偷袭”自己,一瞬间不由得脸颊红晕,瞪大了眼睛。 张辂脑中似乎也放空了一切,这是他两世为人的初吻,此刻,他们两人都沉浸在这岁月静好之中。 只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美好,随着一声破空之声,这美好终被打破。 一柄飞刀冲破了窗户,径直向着张辂袭来。 虽是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可张辂每日习武不曾间断,身体也早已本能地做出反应。 只见张辂将内力覆于手掌之上,在飞刀侧面轻轻一拍便改变了飞刀的行进轨迹。 只听“笃”的一声,飞刀扎进墙内。 张辂终是不情愿的结束了他的初吻,他深吸两口气,嗅着琉璃身上的清香,直接从桶中跃起,一把抓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在空中转了两圈便已将衣袍罩在了身上。 随后张辂又将琉璃揽在自己身后,开口说道:“有人偷袭,恐怕是冲着我来的,待会你跟好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琉璃虽是心中慌乱,但还是紧紧拽着张辂衣袍,拼命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窗外又袭来几柄飞刀,张辂也是眼疾手快,超过一旁的凳子将这些飞刀尽数挡下。 随后便是一声破窗之声,一个身穿夜行服的刺客冲破了窗户。 张辂也是直接将手中的凳子扔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刺客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砸中了脑袋,可怜他还没进得屋来,便被这一凳子砸了回去。 琉璃的房间不小,窗户也多,此刻这些窗户尽数破裂,一个个刺客从窗户中翻了进来。 早在拜堂的时候张辂就将绣春刀交给了傅让保管,没有绣春刀在手,张辂也不想与这些刺客有过多的纠缠,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将那桌子翻起朝着一种刺客袭去。 张辂深知外面的刺客恐怕不少,留在这里刺客可以源源不断地从窗户杀进来,哪怕张辂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但此刻身边还有一个琉璃,他自然不想让琉璃跟着犯险。 张辂也不拖沓,直接拉着琉璃便夺门而出。 等房中的刺客将桌子斩成漫天木屑,早已不见了张辂的踪影。 虽是出了房间,但也不意味着安全,此刻整个松竹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刺客也早已从正门杀了进来,这些刺客下手狠辣,凡是眼前的活人,全部都被一刀砍翻在地。 张辂回首看看琉璃,再次嘱咐道:“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要跟紧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不等琉璃有什么反应,张辂已经一把将琉璃抱起,纵身一跃从二楼到了一楼的大堂之中。 张辂看了看大堂上惨死的人们,从一个厨子的手中捡起一把菜刀,如今这慌乱之中想要找到傅让拿到绣春刀可能性不大,索性有把菜刀,也是聊胜于无。 堂中的刺客自然发现了张辂,自有刺客抽出长刀直接朝着张辂劈下。 张辂也是不慌,直接提起菜刀将长刀挡下,又一个正蹬,力道之大足足把刺客踹的失去了意识。 张辂自然上前,捡起了刺客的长刀,手中挽出一道刀花,果然比菜刀顺手不少。 远处更多的刺客朝着张辂冲杀过来。 张辂直接用左手掷出菜刀,正中一名刺客的肩膀,随后他用左手挽着琉璃的腰,直接杀入了刺客阵中。 这些刺客武功不算高,但却悍不畏死,哪怕是同伴倒在血泊中,竟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当然了,这样的刺客也自然不是张辂的对手,哪怕他们人数众多,面对身具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两大神功的张辂也是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虽然无一合之将,但张辂也是暗暗心惊,这些刺客前赴后继,似乎只要还能动就永远只知道向前,而且这些刺客数量众多,等到自己内力耗尽,那恐怕真就要凉凉了。 当然了,最令张辂觉得心寒的是,这松竹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该有巡城司的兵丁过来,可巡城司至今未到,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张辂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好在在张辂内力消耗干净之前,刘二饼带着锦衣卫赶到了松竹馆。 眼见刺杀已无成功的可能,一众刺客也不拖沓,纷纷跃窗逃出了松竹馆,而窗外就是秦淮河,刺客入水,便再无踪迹可寻。 望着满目狼藉的松竹馆,刘二饼忍住呕吐的冲动,开口问道:“张辂,你咋到哪哪出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辂则是轻轻拍拍琉璃的后背,示意其不必害怕,这才开口说道:“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至于是谁派的刺客,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我想应该跟屠门有关。” 张辂思虑片刻,继续说道:“你怎么赶来的那么快?巡城司的人呢?这里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条街该有巡城司的兵丁才是。” 刘二饼则开口说道:“你说要来松竹馆,也不顾及兄弟们的感受,我们帮你把屠门的老弱病残都安置到了青苔庄,这一个个的还饿着肚子呢,你倒好,自己跑松竹馆来了,也不说给兄弟们也安排一下。我作为锦衣卫大师兄,就想着带着兄弟们也过来看看,谁知这松竹馆今天说什么要给花魁选入幕之宾,兄弟们硬是没挤进来,没办法啊,我只能带着兄弟们在附近先填饱肚子了,不过咱们可要说好啊,今天竟帮你干活了,兄弟们吃饭所花的银子可要算到你的账上。” 刘二饼说着,竟发现张辂身边还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而且看着和张辂还颇为亲昵,刘二饼也是忍不住问道:“张辂,这位姑娘是?” 不等张辂介绍,琉璃已是盈盈一福,答道:“奴家琉璃。” 刘二饼瞪大了眼睛,看看张辂,又看了看琉璃,悲愤地说道:“好啊张辂,兄弟们都在喝西北风,你却在这里跟花魁幽会,这天下何其不公啊!” 张辂却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好了别打岔,今天兄弟们吃饭所花的银两都算在我的账上,改天我再请兄弟们好好吃上一顿!现在你能跟我说说,巡城司死哪去了吗?” ?t=20221226004803 金陵夜 第七十章 花谢 得了张辂的承诺,刘二饼这才放下心来,他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够意思,至于那个什么巡城司,我这一路压根就没看到啊。” 金陵城每日都有宵禁,巡城司的兵丁也会在各个主要街道路口巡视,而每日晚间最为热闹的秦淮河畔,巡城司更会派遣兵丁不停巡逻,可偏偏就是今日,秦淮河畔的巡城司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条线索,正好可以顺着查下去,张辂朝着刘二饼道:“还请你多受受累,去巡城司衙门查查,今天秦淮河畔为什么没人巡逻!” 刘二饼点了点头,“好好好,你官大你说了算。” 随即,刘二饼便吩咐莫从容与莫淡定兄弟前去巡城司。 接着,刘二饼又吩咐了其他人去锦衣卫报信,今日松竹馆死了不少人,已经算是大明成立至今最为恶劣的事件,这件事搞不好会弄得朝堂震动,所以这事必须要上报。 傅让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出来,看看他的面色和带血的衣袍,明显也是受了伤。 本以为今天的危机已经安然度过,谁知会异变突生。 一个原本已经身受重伤失去意识的刺客忽然起身,他手腕一番,一柄飞刀朝着张辂飞去。 张辂本来就背对刺客,加之也放松了警惕,竞对飞来的飞刀毫无察觉。 琉璃却是看到了飞刀。 她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张辂身前。 随着一声娇喝,飞刀没入了琉璃的身体。 张辂这才反应过来,他单手扶着琉璃,另一只手举刀做防守状,以防再有刺客偷袭。 那出手的刺客状如疯掉,笑着说道:“哈哈哈!得罪了暗主!统统都要死!” 刺客说完,便直接举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那鲜血溅出老远,刺客脸上却依旧带着疯狂狰狞的笑容。 直到他倒下,都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痛呼,那恐怖的笑容也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眼见如此情形,松竹馆里不少幸存者都吓得大叫起来,尤其是老鸨叫得格外大声。 暗主是谁?张辂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什么暗主。可现在他已经管不了什么暗主。 张辂朝着周围的锦衣卫冷冷地命令道:“凡是还活着的刺客,统统挑断手筋脚筋!没了呼吸的,就直接补上一刀!” 刘二饼也是带人执行下去。 张辂并不是一个狠厉的人,哪怕是刚刚面对刺客的时候他都没有痛下杀手。 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狠厉起来,谁让刚刚的刺客伤了琉璃,现在的琉璃,就是张辂的逆鳞! 张辂单膝跪地,将琉璃紧紧搂在怀里,用一只手紧紧捂住琉璃的伤口,可鲜血似乎根本止不住,从张辂的指缝中涌了出来。 张辂焦急地摇摇头,将内力覆于指尖,他尝试着为琉璃点穴止血,可伤口似乎太大,无论他如何努力,鲜血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 张辂满脸焦急,眼泪竟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朝着周围疯狂地嘶吼道:“大夫呢?快去找大夫!” 琉璃忍着疼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她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是皱着眉头嘴角上扬了一下。 张辂将琉璃抱的更紧了一些,他更咽着声音,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挡那飞刀?” 张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当然不会认为仅仅是一个吻便能让琉璃爱上自己,哪怕琉璃对自己有些许的好感,也绝对到不了奋不顾身挡飞刀的地步。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张辂问道:“我就要死了吧?” 张辂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大夫一会就来,你一会就能好了。” 张辂的眼泪滴到了琉璃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流到了琉璃的嘴里。 琉璃似是尝到了泪水中的苦涩,“你不用自责,死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就像你诗里说的那样,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琉璃停顿片刻,喘息两声又继续说道:“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什么爱情了,想要自由就更是奢望,我还有什么?不过就是像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拼尽了全力让人欢笑,以色娱人,等将来年老色衰了,还不知会如何凄凉,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好。” 人生哲学往往很难思考明白,可琉璃的人生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选择性,面对着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人生,琉璃从很早开始便很是消极,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便有了些厌世的情况,她之所以会奋不顾身为张辂挡下飞刀,大概也是因为她本就对之后的人生失去了信心。 许是说的话有些多,琉璃咳嗽起来。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说什么傻话,今天咱俩已经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不用以色娱人,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哪怕想要追求自由,这天大地大,我也能陪你看尽各色美景。” “咱们可以在海滩上建一所房子,在那里生儿育女,早晨硬着海风去看日出,晚上迎着晚霞欣赏日落。” 张辂描绘的画面十分美好,可琉璃却是自嘲般说道:“你是勋贵啊,而我不过是青楼女子,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如何面对那天下悠悠众口?” 张辂摇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做这勋贵又如何?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与我何干?我根本就不在乎!” 谁知琉璃却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赎身的价格是一千两,你肯花一千五百两做我的入幕之宾,却没想过为我赎身……” 张辂心中悔恨,早知如此,他早该将想为琉璃赎身的事情说出来。 张辂说道:“我在吻你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定会为你赎身,你跑不了的,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张辂随即抬头看向傅让,说道:“傅三哥,把你身上的银票借我,我要为琉璃赎身!” 傅让也不敢耽搁,赶紧将身上的大明宝钞都交到了张辂手上。 张辂手上的血浸染了银票,他朝着老鸨道:“我要为琉璃赎身!现在!快去!” 老鸨拼命地点着头,答了一声“好”便去寻找琉璃的卖身契去了。 琉璃惨然一笑,“你又何必浪费钱财,我已经快死了啊。” 张辂更咽着摇了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鸨很快便回来了。 琉璃也是再一次说道:“我真的快死了。” 张辂却是将手中的银票尽数塞给老鸨,他接过琉璃的卖身契团做一团,掌间内力流转。 等他再次张开手的时候,琉璃的卖身契已经化作了飞灰。 琉璃的生命随着鲜血不停流逝,尽管已经十分疼痛,但她还是强撑着说道:“何必呢?值得吗?” 张辂已经知道琉璃的生命可能是救不回来了,可他却不后悔,尽管早已泪流满面,但他还是给了琉璃一个笑容,“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值得,你出生的时候清清白白,从今往后,你依旧清清白白。” 琉璃笑了,此时此刻,她真的有了一种被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让她的心都满满的。 琉璃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张辂的脸庞。 张辂也是顺势再一次吻在了琉璃的唇上。 琉璃似乎看到了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她嘴角上扬,内心无比满足。 随后,她的手从张辂的脸颊滑轮了下去,一代花魁,不,她是清白的,已不能叫做花魁,一代美女,香消玉殒。 ?t=20221226202011 金陵夜 第七十一章 不眠夜 琉璃死了,无声无息,可对张辂的打击却异常巨大。 他抱着琉璃的尸身久久不能释怀,最后还是傅让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可张辂却恍若未闻。 刘二饼哀叹一声,上前劝慰道:“张辂你要振作啊,千万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既然知道这次事件是那个什么暗主发动的,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闻听此言,张辂的眼神中终于又重新焕发了色彩。 刘二饼说得没错,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哪怕是将金陵城翻个天,张辂也要为琉璃报仇! 张辂心头被仇恨所充斥,面容变得憎狞起来,眼睛也变得通红。 一旁的老鸨看着害怕,颤颤巍巍上前,将银票递到张辂跟前,说道:“琉璃已然不在了,还哪有什么赎身一说,这钱我们松竹馆不能收。” 张辂抬头看向老鸨,那血红的眸子将老鸨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只听张辂说道:“我说了为她赎身,就是为她赎身,自今日起,琉璃与你松竹馆再无半点关系,她就是我的妻子。” 老鸨似乎是被张辂的话语所感动,琉璃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琉璃身死,她也难掩悲戚,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琉璃能遇到公子,也算是福分,还请公子节哀。” 张辂点了点头,又对着刘二饼说道:“另外,刚才的那些刺客,还有没有活口?” 刘二饼摇摇头,道:“剩下的那些刺客全都咬舌自尽了,他们身上也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身份的物件。” 张辂点了点头,变得异常平静,他的平静让人惧怕,只听张辂又开口道:“麻烦再帮我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我要在这再陪一会琉璃。” 刘二饼点了点头,立刻去安排了。 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就已经有锦衣卫拉着棺材到了松竹馆,天知道这大半夜的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棺材,但不得不说一句,锦衣卫要是全力运转起来,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张辂轻轻将琉璃抱起,许是一个动作时间久了,张辂起身竟踉跄了一下,他将琉璃轻轻放到了棺材中,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与头发,最后还不忘在琉璃的额头浅浅吻了一下。 “这身喜服看着喜庆,穿在你身上也好看,就这样吧。”张辂似乎是在小声的自言自语。 随后张辂又对着刘二饼道:“最后麻烦你一件事,让兄弟们把琉璃送到我家,这样才算是过了门。” 刘二饼自然点头应允,旁边的傅让本还想劝劝,哪怕琉璃已经赎身,但毕竟是出身青楼,如今人已经死了,就这样抬回家里难免会遭人非议,一个弄不好,可能连前程都会葬送进去,可傅让看着伤心的张辂,这些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做完这些,莫淡定莫从容兄弟也回来了,他俩朝着张辂拱手说道:“督主听闻了此间的事,十分震怒,现在咱们锦衣卫已经全部动起来了,金陵城各处城门均已被咱们接管,高千户更是直接带人围了巡城司,千面人师兄也出动了,听闻是带人直接去了宣国公府。” 张辂点了点头,拱手还礼道:“各位辛苦。” 说完,张辂又回身看了看棺材中的琉璃便出了松竹馆,他手握绣春刀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 锦衣卫衙门,蒋瓛正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书房之中闭目养神。 书房中的烛火摇曳两下,蒋瓛也随之睁开了眼睛,他开口道:“你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他先是朝着主位之上的蒋瓛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蒋大人知不知道暗主?” 蒋瓛点了点头,道:“知道。” 张辂又道:“我想知道关于暗主的所有消息,还请蒋大人告知。” 蒋瓛看了看张辂,道:“你的事本指挥使听说了,你的心情本指挥使也能理解,但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我不可能将暗主的消息告诉你,本指挥使要顾全大局,其中牵涉实在太多。” 张辂却冷冷说道:“牵涉多不多与我何干?我妻子死了,我要报仇,那个暗主既然选择了出手,就要做好被我打击报复的准备。” 蒋瓛说道:“今天无论你说什么,也不可能从本指挥使这里问出半个字,而且本指挥使已经吩咐下去了,卷宗室那边不允许你靠近半步。” 如果有可能,张辂绝对不介意动用武力进入卷宗室,只是锦衣卫中高手众多,他权衡再三,也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杀进卷宗室。 张辂皱了皱眉,道:“好,既然蒋大人这里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查,今天死了那么多人,暗主动用了那么多刺客,总是能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查的。” 张辂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却被蒋瓛叫住:“你小子等等。” 张辂转头,道:“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还是说蒋大人为了大局,打算将我留下?” 张辂说着,绣春刀已经出鞘半寸,今日这事蒋瓛不帮忙也就罢了,若还想阻拦,那张辂也只能选择拼命了。 可是蒋瓛并没有出手,而是远远地扔给张辂一个锦囊。 张辂伸手接过,颇为谨慎地打开,竟发现锦囊之中竟是三块锦衣卫腰牌。 张辂不解,问道:“蒋大人这是?” 蒋瓛笑笑,“本指挥使觉得你可能用得着,本指挥使已经跟下面吩咐过了,你有权吸纳三人直接进咱们锦衣卫,这三个名额,你小子可要用好啊。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但从私人角度出发,本指挥使能帮你的也仅有那么多了。” 张辂完全没想到蒋瓛会说出这些话,他将三块腰牌收好,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也只是朝着蒋瓛拱了拱手便出了蒋瓛的书房,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张辂才离开没多久,蒋瓛的书房窗户外面传来了声音:“你知道的似乎很多?” 这声音出自罗克敌,他没有进入书房,而是选择在书房之外喝酒。 蒋瓛却是笑笑,“罗同知有好酒也不进来分享一下,从外面独饮多不好。” 罗克敌在锦衣卫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好歹也是锦衣卫第一高手,也是挂了一个锦衣卫同知的官衔,品阶也仅在蒋瓛之下。 ?t=20221227001754 金陵夜 第七十二章 改变 罗克敌站在窗外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地又饮了一口。 蒋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罗克敌的回话,他也只能开口继续说道:“本指挥使知道的当然很多,多到罗同知无法想象。罗同知要是肯真心在锦衣卫做事,那本指挥使知道的,罗同知也同样能知道。” 罗克敌抬头仰望星空,却发现今天根本没有星星,金陵城的暗潮他看不清,这漫天的星星也看不清,这种感觉很不好。 罗克敌只能喝下一口闷酒,说道:“我不管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我奉劝你,不要打我徒弟的主意,不然我发起疯来,你应该知道有多可怕!” 罗克敌外冷内热,他自然不想看见张辂深陷漩涡,但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是将韩沁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所以,他不可能选择真心为锦衣卫出力。 面对罗克敌的威胁,蒋瓛却是怡然不惧,他道:“张辂是个很不错的小子,在本指挥使眼里他是可以袭承锦衣卫的人。” 寻常人若得了蒋瓛如此评价,作为师长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可罗克敌不会,他已经见惯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权利的更迭,江山的更迭,这些不无伴随着腥风血雨,所以在罗克敌眼中,还是希望张辂能远离权利中心,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罗克敌开口道:“我只希望他活着,你如此看重张辂,为何不多告诉他一些?至少把暗主的资料给他也好。你说这世间多可笑,想说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却不说。” 蒋瓛却道:“其实无论是对锦衣卫,还是对咱们大明,牵涉的多不多并不重要,一个暗主而已,又怎么可能动摇根本?可正是因为本指挥使看重张辂,更希望他得到足够的锻炼,至于张辂是否能活着,罗同知说了不算,本指挥使说了也不算,即使罗同知武功高强,难道还能护那小子一辈子?只有那小子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在滚滚洪流中掌控自己的生死,一个暗主,就让他自己去着手解决吧。” 罗克敌又是一口酒下肚,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我却能感受到你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蒋瓛挑挑眉毛,“哦?是吗?能得罗同知如此高看,本指挥使深感荣幸。” 罗克敌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饮尽,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他说道:“危险的人根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说不得我哪天便会动手杀了你!” 蒋瓛却是满脸笑容,说道:“好,本指挥使且等着罗同知来取我性命!” 罗克敌将酒坛一扔,在墙根处摔得稀碎,他不再停留,一个纵身离开了蒋瓛的小院。 蒋瓛自主位之上按下一个按钮,书房一侧的墙里打开,这里竟是一间密室,这密室不大,也只有三五个平方,里面也仅仅是供着一个长生牌位,牌位上写着“毛骧之灵位”。 看着这个牌位,蒋瓛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过了半晌,他才自语道:“大哥,你当年在做的事,我也在做,而且,我也像你一样随时做好了准备,腥风血雨恐怕就要来了吧?” 夜还很黑,但今夜,不知多少人无心入眠。 …… 巡城司衙门如今已被锦衣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巡城司中所有人都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巡城司指挥使也被从家中提溜了过来,虽然他是这里的主官,但现在他却不敢坐在主位之上,因为那里已经有人坐了,坐在那里的人,是高海永。 身为巡城司指挥使,怎么可能不知道高海永的大名?当年一人一刀屠尽胡惟庸满府死士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刻高海永坐在主位之上,双脚也是搭在案牍之上。 巡城司指挥使不住地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下官虽不算勤勉,但也不曾违背国法,至于收得那些下面孝敬来的钱财,下官统统都已经交代了。” 高海永虎目一瞪,巡城司指挥使更是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他以头点地,说道:“还请高千户明察,下官真的都已经交代了!” 高海永撇撇嘴,说道:“你干过什么与我何干?我只问你,今夜秦淮河畔应是谁在巡查?为何不见你们巡城司的兵丁?” 巡城司指挥使抬头,就这?就问问今天谁巡查?问问今天为何没见巡城司的兵丁?这种事在他心中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断然不可能出动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来问。 虽然心中有百般疑惑,他还是答道:“高千户稍等,下官这就查查。” 巡城司指挥使说着,爬到了案牍之前,他自高海永脚边拿起一本册子,翻找片刻说道:“今日秦淮河畔应是值曹李茂巡查,至于为何不见巡城司的兵丁,下官实在不知啊!” 高海永将脚放下,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你这巡城司指挥使当得可真是舒服,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 巡城司指挥使一脸畏惧,赶忙说道:“下官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恰在此时,张辂进入了屋内。 张辂也不多言,而是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 高海永看了看张辂,指着巡城司指挥使说道:“已经问过了,今夜秦淮河畔应是值曹李茂巡查,至于为何不见人,尚且不知。” 闻言,张辂再次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今日是李茂巡查,看来今夜的暗杀跟屠门脱不了干系。 随后,张辂看向巡城司指挥使,问道:“你身居何职?” 虽然张辂看着年轻,还是个生面孔,但巡城司指挥使哪敢托大,赶紧恭恭敬敬地答道:“下官巡城司指挥使。” 张辂又问:“你知道暗主吗?” 暗主?别说是知道,巡城司指挥使连听都没听过,他开口答道:“下官不知。” 本来是好好的对话,谁曾想张辂竟会突然发难,他一只脚朝着巡城司指挥使踹去。 能做到巡城司指挥使这个职位,哪怕是胆子小些,对工作也不怎么上心,但却也是个有功夫傍身的主。可锦衣卫与巡城司的地位那是天差地别,面对着张辂踹来的一脚,哪怕是巡城司指挥使能躲开也不敢躲。 他胸口硬生生受了张辂一脚,身体抵在了墙上才算稳住了身形,他嘴角的血也随之流了下来。 张辂却冷眼看看,道:“废物!要你何用!” 张辂身上那冷冽的气势散发出来,就连坐在主位之上的高海永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高海永皱皱眉,道:“你小子变了,以前你可没那么霸道。” 闻听此言,张辂身上的气势逐渐散去,代替他眸中冷意的是柔情似水,这一刻,张辂又想到了琉璃,他朝着高海永道:“是变了,我的妻子死了。” 说完,张辂头也不回地出了巡城司衙门。 高海永摇了摇头,命令周遭的锦衣卫收队。 巡城司指挥使抹去嘴角的血迹,上前问道:“那下官?” 高海永看了看他,道:“我这里是没事了,但今日出的事不小,你的命运如何,自求多福吧。” 说完高海永也出了巡城司衙门。 ?t=20221228164755 金陵夜 第七十三章 宣国公府 宣国公府,这处府邸乃是当初朱元璋赏赐给李善长的宅子,不过随着李善长的卸任,这处府邸早已不复当初的荣光,因为常年缺乏修缮,显得比其他重臣府邸破败不少。 此刻宣国公府中无人睡眠,哪怕是已经进入古稀之年的李善长同样没睡,只因为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登门,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勋贵之家,只要见了锦衣卫,恐怕离着抄家灭族也就不远了。 李善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养气的功夫极好,他坐在主位之上并不惊慌,而是在闭目养神。 可他身后的两个孙子,李茂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李英却是满脸不屑。 今夜锦衣卫忽然登门,即没抄家,也没拿人,而是在宣国公府中站起岗来,为首之人更是拄着绣春刀,静立在堂中。 未知的事情往往才最令人觉得恐惧。 李茂终是受不住这种煎熬,不知第几次朝着拄刀而立的千面人问道:“不知锦衣卫的各位大人前来所谓何事?下官李茂,忝为巡城司值曹,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千面人抬头看看天花板,却是理也不理。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纵身而来,落在了堂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千面人终是不再看天花板,而是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来了?” 张辂点点头,“来了。” 千面人则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宣国公府中的人不曾走脱一个,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 张辂朝着千面人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 千面人也不矫情,点点头受了张辂这一礼。 看到了张辂,李茂暗道不好,径自将脑袋埋的低低的,生怕被张辂给认出来。 李善长也不再闭目养神,他起身来到张辂身前,象征性地拱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张辂却理也不理李善长,径直走到李茂跟前。 看着虎视眈眈的张辂,李茂忍不住后退两步,他颇为心虚地说道:“你……你要干嘛?” 张辂说道:“我说过,会来找你算账的,只是我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快。” 李茂却强自镇定,“我不过是收了屠门些许好处,就凭这事难道你还想要我性命?” 旁边的李英都看出了李茂内心的惧怕,他却是一脸不屑,朝着李茂问道:“二哥,你怎么对这个土包子如此惧怕?” 李善长皱了皱眉,对两个孙子极为失望,一个生性胆小欺软怕硬,一个神经大条无法无天,李善长一代人杰,谁能想到他的孙子却是如此?但失望归失望,毕竟还是自己的血脉,李善长赶忙上前阻拦道:“英儿不得无礼。” 李英却是满脸的不服,朝着李善长说道:“爷爷,这可不是我无礼啊,实在是这人就是个土包子,没什么钱还假装阔绰,更是在松竹馆落了我的颜面……” 不等李英说完,李善长已经气得一掌拍在桌上,“住口!” 对方可是锦衣卫啊,当年李善长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但在胡惟庸案之后还不是被锦衣卫逼得急流勇退?如今李善长虽然已有多年不过问朝政,但锦衣卫的恐怖他却不曾忘记。 李善长调整一下呼吸,朝着张辂拱拱手,他这次拱手的动作不再拿捏,很明显要比之前郑重许多,只听李善长说道:“老夫这孙儿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出口无状,顶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张辂还未说话,一旁的李英已经说道:“爷爷您怎跟这个如包子如此客气?您可是宣国公,难道还能让锦衣卫骑到脖子上?” 李善长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若不是年纪大了,他真想过去直接拍死这个孙子,别说是被锦衣卫骑到脖子上了,就算是锦衣卫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拉尿,这天下间有几人敢言语半句? 李善长本还想着让李英少说几句,但被气得硬是抖着手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张辂瞟了李英一眼,冷冷地说道:“我没空搭理你。” 谁知李英却是认为张辂是怕了自己,更加得寸进尺,“你小子若是识相,就赶紧跪下来给小爷磕几个头,再把松竹馆的琉璃花魁送到小爷床上来,没准小爷一高兴,就能饶你一命!” 李英离开松竹馆较早,自然不知道松竹馆后来发生的事,更不知琉璃已经身死。 听到李英如此说,张辂额头青筋直冒,他一个箭步上前,单手锁在了李英的咽喉之上,这才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抽死你信不信?” 谁知李英竟不惧怕,还挑着眉毛继续说道:“你这样的人小爷见得多了,不过只敢嘴上说说,来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张辂也不惯着,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李英脸上,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竟把李英的后槽牙都打落下来。 李英捂着脸先是一愣,他完完全全没想到张辂真敢打自己,从小到大,也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时间久了,他自然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只要将自己爷爷宣国公摆出来,这天下间就无人敢对自己怎么样。 可是现在呢?李英清楚地感觉到脸颊处传来的剧痛,同时口腔里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挨打啊,剧痛加上委屈,竟让他直接掉下了眼泪。 李英捂着脸颊,爬到李善长脚步,口齿不清地哭嚎道:“爷爷啊,您看看,您孙子我挨打了!这些锦衣卫是不把咱们宣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李善长大口喘息两下才将这口气缓了过来,他抬起一脚将李英踹开,说道:“该!你今日挨了打,就该涨涨记性,也好过将来丢了性命,你若还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说不得将来会闯下大祸拖累全家。” 李英愣在原地,他没想到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会说出这一番话。 他还欲再说,张辂冷眼一瞪,道:“聒噪!” 这下,知道了疼痛滋味的李英赶紧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再说半个字,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往往挨了打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t=20221228164755 金陵夜 第七十四章 再次隐于黑暗 李善长再次朝着张辂拱拱手,说道:“老夫这孙儿年少无知,想必是在外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念在他初来金陵,饶过他这一回,此后老夫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今日之事老夫也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李善长不知事情始末,只以为是李英不开眼得罪张辂,所以在李善长眼中,这事算不得太大的事,只是一个处理不好也容易赔上性命,毕竟今天出动了那么多锦衣卫。 张辂却颇为冷漠地说道:“宣国公的家事我不管,但是今日,李茂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李善长本以为只是一个李英得罪了张辂,没想到李茂居然也得罪了张辂,真是家门不幸。 李善长上前,开口问道:“大人,茂儿他在巡城司供职,平日从未闯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辂一脸阴寒,“误会?就是因为他在巡城司供职我才找他,今日本该是他在秦淮河畔巡值,你问问他为何不去?” 李善长看了看李茂,赶忙开口问道:“茂儿可有此事?” 李茂本不想承认,但又畏惧锦衣卫,最后只能咬了咬牙说道:“不过是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不要带人去巡值。” 李善长上前直接给了李茂一巴掌,他指着李茂说道:“你真是什么钱财都敢收,为朝廷做事,不想着恪尽职守,竟学会了私收钱财!这官你也不用做了,明日直接去巡城司请辞吧!” 虽然不舍自己的官位,但面对自己爷爷还有张辂,李茂哪里敢收半个不字? 李善长转身,对着张辂躬身拱手,说道:“老夫这孙儿身在官府却失了进退,确实是渎职,明日他便会去巡城司请辞,自此之后,老夫便让他闭门思过,不允他出府半步。” 张辂冷冷一笑,道:“这就完了?”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宣国公府早已不复当年,但老夫还是有些家底的,若大人肯放过老夫这两个孙儿,老夫必有重谢。” 李善长为官多年,一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何时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得拉下自己的老脸。 张辂却是气势全开,缓步走向李善长。 “李茂充作屠门护盾,致使屠门逍遥多年,你去问问那些被屠门打折手脚,伤了性命的人们肯不肯原谅李茂?” “今夜李茂因为渎职,秦淮河畔无人巡守,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你去问问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看他们肯不肯原谅李茂?” “同样是因为李茂渎职,我妻子死于非命,你要我如何放过李茂?” 张辂每说一句便向着李善长的方向走一步,久居高位的李善长也被张辂的气势震慑的后退了几步。 李善长没想到自己孙子居然干了那么多“大”事,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啊,金陵城从大明成立至今都没出过如此大的乱子,虽说杀人的不是李茂,但李茂渎职的罪名可跑不掉,而且他还收了钱财,搞不好会被当成贼人的共犯,万一老朱暴怒,恐怕整个宣国公府都承受不起。 李善长看向李茂,质问道:“这位大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茂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狡辩道:“屠门每月都会给我不少银两,而且他们做事向来隐蔽,打折腿脚的又都是平民,而且现在的屠门都被平了,这事只要隐瞒下来,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我也不会受到牵连。至于松竹馆死了人更是与我无关啊,今天有个黑衣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不要带队巡查,十两银子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俸禄,我怎么可能拒绝?” 当然了李茂心中也是忍不住腹诽,你妻子死了就更跟我没有关系了,秦淮河畔那可都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媳妇没事往那跑啥? 李善长上前,对着李茂就又是一巴掌,说道:“你铸成大错,不思悔过还如此推脱责任,我李善长怎么会有你这种孙子?” 张辂则在一旁开口道:“李茂,我问你,你可知道暗主是谁?” 李茂畏惧地摇了摇头,道:“不知。” 旁边的李善长听到暗主两字,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辂看了看李善长,问道:“怎么?宣国公知道暗主?” 李善长点了点头,说道:“当年老夫还在朝为官时确实听闻过暗主,此人在应天府为非作歹,着实做过不少骇人听闻的大案,但其身份又极其神秘,身边还聚集了不少江湖死士,朝廷几次抓捕都未能抓获此人,而且朝廷这边还损失惨重。后来正逢胡惟庸案发,抓捕暗主的事情也就因此停滞,再后来老夫便也没听过什么有关暗主的消息了。” 张辂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朝廷之上应该有不少人都像你孙子这样给暗主提供方便,朝廷能抓到那就怪了。” 李善长又转头看向李茂,问道:“你居然跟暗主有所勾结?” 李茂哭丧着脸,说道:“没有啊,那个什么暗主,孙儿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辂却在一旁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屠门算是暗主的手下。” 随后张辂又阴着脸说道:“李茂,今日我不杀你,暂且将你的命留下。” 李茂如蒙大赦,赶紧跪倒在地,说道:“李茂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张辂随即又道:“你最好想清楚,到底知不知道暗主,如果知道或是想到了任何消息,就让人到锦衣卫给我带个话,记住,前往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 李茂都快哭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暗主啊,若是知道会闯下如此大祸,他说什么也不敢收屠门和黑衣人的钱财。 张辂之后又来到千面人身前,说道:“宣国公府这里还请师兄多多照看,我不希望看到李茂被人刺杀或是自杀,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如今的张辂像是个孤家寡人,凡是在朝为官的,都有可能与暗主有勾结,张辂同样也信不过千面人,但现在的他别无他法,索性也就着这次机会,看看锦衣卫中到底有没有暗主的人。 千面人点了点头,说道:“好说,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张辂点了点头,出了宣国公府,再次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21231001938 金陵夜 第七十五章 选择与机会 太阳再次从东边升起,蛰伏了一夜的金陵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当然了,城中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昨夜松竹馆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锦衣卫出动了大队人马,将宣国公府和巡城司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开设赌坊的纪纲同样不知道这些。 因为昨天被张辂搅了局,纪纲先是安顿受伤的弟兄,也是忙了好一通,后来又跟着剩余的弟兄喝了一个通宵,直到天色蒙蒙亮才带着一身酒气往赌坊走去。 纪纲进得赌坊,只觉得赌坊主位之上有人坐在那里,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揉了揉迷离的双眼再次仔细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纪纲的醉意立马消散了一大半。 因为赌坊的主位之上确实坐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张辂一夜未眠,他缓缓睁开眼睛,此刻他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加上他此刻阴冷的气势,看上去多少有些骇人。 纪纲虽是内心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大人,好早啊。” 张辂吐出一股浊气,说道:“你这人自作聪明,喜欢摇摆不定,但你知不知道,这样容易两边都不讨好。” 纪纲尴尬一笑,他已明白张辂的意思,但很多事情明白归明白,却不能承认。 只听纪纲说道:“大人说笑了,昨日大人前来索要那个断腿乞丐的消息,小的已经把屠门的位置告知大人了,而且小的也听说了,大人昨日便把屠门荡平了。” 张辂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所装是不是隔夜的茶,径自往杯中倒了起来。 纪纲倒也会来事,他直接上前接过茶壶,说道:“这茶已经隔夜,小的帮大人换了吧?” 张辂也不答话,而是直直地看着纪纲。 张辂的眼神不算凶狠,也没透出杀气,但就是将纪纲看得后背发毛。 纪纲喉结滚动,颇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既然大人不介意,那小的给大人斟。”纪纲说着,便开始往张辂的杯中添水。 张辂将视线挪开,轻声说道:“屠门的事你确实说了,若我在金陵城中大肆宣扬,说是一个叫纪纲的人把屠门的事情通报给了锦衣卫,你说,你的结局会是什么?” 纪纲闻听此言,额头的汗直接流了下来,杯中的茶水也被他斟的溢了出来,“屠门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人想知道的我也都说了,大人缘何还要害我?” 张辂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说了,但说的不够,我想知道更多。” 作为金陵城黑道中的小头目,纪纲所知道的当然不止是屠门,但更多的事情,他哪里敢多透露给张辂? 纪纲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小的实在不知道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小的不过是管着这一处低下的赌坊,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还请大人看在小的说出屠门的份上,饶过小的吧。” 张辂哪里肯依?他一把抽出绣春刀,直接架在了纪纲的脖子上。 这一动作将纪纲吓得不轻,他极力向后躲闪。张辂又怎么可能如了他的意?你退,我便进。 两人一退一进,纪纲终是退到了墙角,避无可避,张辂手上略一用力,绣春刀便割破了纪纲的脖子,这一下虽然见血,但却并不致命。 纪纲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冷冽的刀气,又感受着自己鲜血顺着脖颈轻缓地留下,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此刻早已是亡魂大冒。 纪纲紧张地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啊。” 张辂却是轻缓地说道:“只要是有关金陵城的黑道,你知道的都能告诉我,比如,有关暗主的消息!” 纪纲身处黑道,却并没见过暗主,不过有关暗主的消息,他知道的却也不少,纪纲一脸无奈,朝着张辂哀求道:“大人啊,暗主的身份成谜,小的也没见过啊,而且有关暗主的消息,小的也确实不敢说啊,我今天敢多说一个字,来日便会性命不保,小的求您了,放过小的吧。” 因为琉璃的死,张辂全身散发着戾气,不过他却没被仇恨冲昏头脑,他知道纪纲是无辜,也不该受到牵连,不过,目前纪纲这里是张辂唯一能找到突破口的地方了。 张辂将绣春刀放下,又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将绣春刀还于鞘中。 而纪纲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大口喘息着,朝着张辂感谢道:“小的多谢大人饶命!”这话绝对发自真心,要不是因为腿还软着,纪纲绝对起身给张辂磕一个。 张辂也没有多话,而是自怀中掏了掏,蒋瓛给了他三块锦衣卫腰牌,他取出一块,扔在了纪纲身前。 纪纲不解,开口问道:“大人这是?” 张辂则说道:“我知道你说出暗主的消息便会性命不保,所以我今天给你一个选择,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接受,今后你便是锦衣卫的一员。是选择闭口不言继续做这阴沟里的老鼠,还是选择说出你知道的消息加入锦衣卫,两种选择仅在你一念之间。当然了,我不知道暗主究竟有何能力,但我不相信,他敢动锦衣卫的人。” 张辂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自己也是锦衣卫的人,还不是几次被人暗杀? 纪纲颤抖着拿起身前的锦衣卫腰牌,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如今的他在金陵城的黑道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但那种暗处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锦衣卫?而且这些年他好勇斗狠,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被仇家杀死,将他的尸体扔到臭水沟旁,人啊,有时候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活着的时候可能有人在意,但若死了,可能连一点点的浪花都击不起来,一天两天?也有可能是五天六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世上终究会忘却还有这样一个人曾经来过这个世上,最终化作时间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21231001938 金陵夜 第七十六章 朱元璋召见 纪纲咬了咬牙,似是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刚要开口,赌坊的门被人推开了。 张辂和纪纲同时向着门口看去,来人是高海永。 由于昨夜高海永带队去了巡城司,也是一夜未睡,神态看上去也是有些疲惫,他知道张辂心情不好,也不知该如何跟张辂打招呼,只能点了点头,道:“早。” 张辂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道:“高千户确实早,只是没想到大清早的高千户就来赌钱。” 高海永却道:“我哪里是来赌钱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张辂皱了皱眉头,朝着高海永道:“高千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辂当然知道高海永不可能是来赌钱的,只是金陵城那么大,想要找人十分不易,而且这个赌坊的位置十分偏僻,张辂实在想不明白高海永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高海永也不隐瞒,直接答道:“你昨夜找过督主之后,锦衣卫就已经有人在跟着你了。” 张辂依旧皱着眉头,说道:“高千户应该知道,我这人不喜欢被跟踪。” 张辂说着,手已经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 在他想来,自己武功已经不算低,寻常情况根本不会被人跟踪,如今被跟踪了自己还未发现,要么就是跟踪之人的武功远远高于自己,要么就是对方修炼了专门隐逸气息的功法,看来锦衣卫果然人才辈出。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昨夜蒋瓛已经明确表示拒绝帮忙,断然没有理由还派人跟着张辂,所以张辂猜测,锦衣卫中很可能有暗主的人,而且高海永找到这里,本就十分可疑,没办法,张辂现在实在信不过任何人。 谁知高海永却说道:“不是跟踪你,而是保护你。” 张辂不解,问道:“保护我?” 高海永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在督主眼中,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辂却不相信高海永的说法,但他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他朝着高海永问道:“那高千户来找我,有什么事?” 只听高海永说道:“今日早朝,不少人弹劾于你。有人说你在松竹馆争风吃醋,影响了朝廷体面,也有人说你夜闯宣国公府,妄自尊大目无王法,还有人说你屠灭屠门无辜百姓,罪恶滔天。陛下在早朝之上并未表态,只是下朝之后宣你入宫,宫里传旨的太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所以,我来了。” 张辂紧紧握了握手掌,咬着后槽牙问道:“真是颠倒黑白,那有没有人上奏,昨夜巡城司渎职,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 高海永摇了摇头,道:“没有。” 只是简简单单两字,便将朝廷腐坏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高海永又道:“走吧,陛下还在等你。” 张辂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着纪纲说道:“锦衣卫的腰牌你先收着,至于如何选择,你也不用急着告诉我,还是先仔细想清楚吧,你是个聪明人,如果选了锦衣卫,就千万不要做那种朝秦暮楚的事,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你。等你做好决定,就到锦衣卫找我吧。” 张辂说完,便跟着高海永出了赌坊,同时张辂还轻声对着高海永说道:“高千户,如果这个纪纲死了,那么我便有理由怀疑你跟暗主有所勾结。” 高海永摇了摇头,道:“你小子确实有些意思,只不过你没必要试探我,一个江湖上的什么狗屁暗主,我还不放在眼里。” 张辂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高海永上了马车。 这一路高海永都在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而张辂却一直紧绷着神经,他的手一刻都没离开过绣春刀。 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下,高海永睁开眼睛,朝着张辂说道:“你小子又何必防着我?” 张辂跳下马车,这才回答道:“我信不过高千户,也信不过任何人。” 说完,张辂便直接进了皇宫。 高海永却在马车之上嘴角微翘,“真是个傻小子,居然不信任我,要不是本千户出手,你躺门板那次就死了,更不用说昨夜那些暗门的刺客了。说起来那暗主也算有几分能耐,手下的刺客连我都要小心。昨夜要不是罗同知也出了手,恐怕我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锦衣卫虽然是能人辈出,但以张辂的武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踪他的。 昨夜张辂从巡城司出来,高海永就一直跟着张辂,暗自保护,另外罗克敌昨夜从蒋瓛那里出来也一直暗暗跟着张辂。昨夜也确实是凶险异常,在松竹馆里刺杀的那些刺客不过是武功最平庸的,就是想趁乱取了张辂性命,谁曾想居然没能得手。 当然了,那些刺客还有后手,在昨天夜里又安排了两次刺杀,而且还全都是高手,只可惜这些刺客遇到了高海永和罗克敌,连张辂的面都没见到就全军覆没了,要不然,张辂也不可能在黑夜里畅行无阻。 张辂进了皇宫,在太监的带领之下一路进了朱元璋的书房。 大概是对万恶的封建社会有些深恶痛绝,张辂今天看老朱也觉着十分不顺眼,所以他今天见了朱元璋没有下跪,而只是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张辂参见陛下。” 朱元璋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张辂不必多礼,这才说道:“你可知,刚刚有不少朝臣弹劾你?” 张辂点了点头,道:“听说了。” 朱元璋又道:“你觉得满朝公卿可有人为你说话?” 张辂想了想,自己跟那些朝臣可没什么交情,而且自己已经跟暗主对上了矛头,暗地里还不知道多少朝臣巴望着自己死呢。 张辂摇摇头,道:“恐怕是没有。” 朱元璋却是微微一笑,道:“猜错了不是,黄湜就为你说话了,还有就是傅友德那老小子,另外允炆听说了你被弹劾,也特地跑过来求情来着。” 这样的结果,至少让张辂在漆黑且万恶的封建社会中还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与暗主同流合污,当然了,没同流合污的恐怕也不止这三人,只是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朝廷之中何其凶险,这些人也算谨慎,所以能慷慨直言的就更显珍贵。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1001808 金陵夜 第七十七章 不破不立 颖国公傅友德为张辂说话,那是因为张辂救过傅让的命,那是情分。 朱允炆为张辂说话,那是义气。 可张辂独独想不到,为何子澄先生也会为他说话。 见张辂默然不语,朱元璋问道:“你小子来说说,这朝廷诸公如何?” 一般皇帝问的问题都很难回答,一个弄不好便会掉脑袋,不过今日张辂一夜没睡,加之心情不好,根本懒得说那些场面话。 他直言:“不知道。” “不知道?”张辂的回答似乎引起了朱元璋的兴趣,只听朱元璋继续道:“你这回答倒是有趣,今早那么多人弹劾你,朕难得给你一次发声的机会,你难道就不想着跟他们互相攻讦一下?” 张辂摇了摇头,“金陵城不小,我昨天夜里做了什么,今早就被人弹劾,早晨上朝的时候天都没亮,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弹劾我的人是如何知道我昨天到底做了什么的。这些人不过是避重就轻,不然今早受到弹劾最多的就是巡城司,我想,就算没有人弹劾,陛下也一定知道了松竹馆里死了十几号人的事情。” 朱元璋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朕当然知道。” 张辂则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不攻讦他们,是因为还没有证据,这些人里肯定有不少都跟暗主有所勾结,但也有人是不知前因后果,只听说了一些有关我的事情便跟风弹劾的。想置我于死地的,我绝不放过,但无辜的人,我也不想去害。朝堂上的大人们我认识的不多,了解的更少,所以陛下问我,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朱元璋似乎对张辂的回答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又问道:“朕当初得了这偌大的天下,只想着给天下百姓一口饱饭吃,给天下的读书人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朕明明已经给了很多人名望和地位,甚至给了他们载入史册的机会,可朕不明白,为何有些人就是不知满足,这朝堂间,恐怕不少朝臣都跟那个暗主有所勾结,若都处理了,恐怕会让朝廷不少重要部门陷入瘫痪,你觉着该如何才好?” 张辂想都没想,而是直接答道:“术业有专攻,陛下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大概只有那些治世能臣能够回答。但我听过一个词,叫‘不破不立’,在我看来法不责众都是屁话,犯错就该受到惩罚,不然这天下还有什么公允可言?” 寻常的臣子哪里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直言不讳?所以在朱元璋眼中,张辂是奇特的。 朱元璋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同时也是一个实干者,他和广大的帝王们一样,希望自己手下的官员全都廉洁公正,最初的大明也是不错,可朱元璋到底是低估了金钱的力量,也低估了人性的丑恶,偌大的朝堂已经有不少官员被腐坏,哪怕当初有胡惟庸那个前车之鉴,杀得人头滚滚都没能止住人们的贪婪。 所以朱元璋一直在发愁,朝堂是要运转的,若是杀伐过剩,国家难免陷入瘫痪。但今天张辂的回答似乎让他找到了答案,疼痛可能是暂时的,但病灶一定要根除,只要将天下贪婪丑恶的官员尽数杀尽就好了。 朱元璋十分满意,他捋了捋自己胡须,道:“好一个不破不立,你小子很好,暂且下去吧。” “这就完了?我能走了?”张辂不解地问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然呢?难道朕还要留你在宫里过年?” 谁知张辂却说道:“大明的律法和规矩我都不太懂,但我昨天确实是闯了宣国公府和巡城司衙门,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勋贵府邸,一个是朝廷机构,想必还是要承担些罪责的,这些我都承认,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在监牢里呆着,能不能等我杀了暗主之后再去?” 朱元璋微微一笑,朝着张辂摆了摆手,“走吧,只要朕没说你有罪,这天下就没人敢把你关入大牢。” 张辂闻言,也算是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他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御书房。 等张辂离开,朱元璋的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这人名叫方孝孺,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虽未参加科举,却有不少勋贵朝臣将他推荐给朱元璋,朱元璋也曾数次邀他进攻讨教问题。 朱元璋看了看这个方孝孺,出口问道:“方先生觉得张辂这小子如何?” 方孝孺想了想,回答道:“直言不讳,谋断果决,勇于承担,将来打磨一番,可堪大用。只是现在嘛,还太过年轻,竟将一个青楼女子的尸身带回家,而且他昨夜动用了锦衣卫不少人,公器私用,实在不妥。” 朱元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将青楼女子的尸身带回家,说明这小子情意深重,这种人,以后用好了便很难背叛,动用锦衣卫也不过是小事,方先生以为没有朕和蒋瓛的点头,张辂这小子能动用锦衣卫的一兵一卒?都说人无完人,就因为这小子还有缺点,那才是好的,若他事事都办得妥当,抓不出半点毛病,那朕反而是不敢用了。” 方孝孺朝着朱元璋拱拱手,说道:“陛下之智,非常人所能及也,草民佩服得紧。” 方孝孺是货真价实的大儒,这人各方面都好,就是不会变通,自然也不会拍马屁,哪怕面对的是皇帝。 所以被一个绝对不会拍马屁的人夸赞佩服,那当然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啊,方先生也会恭维朕了,以前先生可不是这样。” 方孝孺却是一本正经,说道:“草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只是不知,陛下要何时开始动手?” 朱元璋道:“这哪是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今日暂且等等。” “不知陛下等什么?”方孝孺不解地问道。 朱元璋道:“松竹馆里毕竟是死了不少人,朕想看看,今日会不会有朝臣上奏此事,这天下间,最难看清的便是人心,但朕,还是想看看。” 朱元璋正说着,已经有小太监用托盘呈上三份奏折,朱元璋一一打开,全都看完这才拍着大腿一笑,说道:“朕的朝堂到底还是有些清流的,黄湜、齐泰、解缙三人上奏,言说松竹馆之事,同时还弹劾了巡城司。” 方孝孺站在一旁说道:“以此些人为根基,必能辐源天下,朝堂之上能有这样的人,草民要恭贺陛下了。” …… 张辂随着太监出了皇宫,却不知他的麻烦已经找了过来。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1154747 金陵夜 第七十八章 又见平凉侯 在洪武年间当官,俸禄并不算高,为了可以过上奢靡的生活,官员中有不少都在努力的赚着外快,所以应天的官员之中,有不少都跟暗主有所合作,既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不过只是在某些时候给予一些权力范围内的方便,这实在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其实暗主都做什么生意这些官员并不关心,虽然知道暗主做了很多不法的勾当,但这世上谁跟钱有仇?只要银子给的到位,行些方便也是无所谓的。 昨天张辂平了屠门,夜里就有暗主的人找到这些朝臣,言说张辂已经平了暗主手下的两处生意,长此以往,说不准张辂这小子会荡平暗主所有的买卖。 这些朝臣也不傻,只一点拨便明白了其中关键,暗主的买卖没了,那不就是动他们这些官员的钱财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所以今早的朝会,弹劾张辂的奏章犹如雪花一般飞到了朱元璋的案头。 皇宫门口如今聚集了十几个朝臣,均是来向皇帝施压的,他们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张辂治罪。 他们也正是收了暗主钱财的官员,至于那些跟风的官员,看皇帝没有表态,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当然不会再选择盲目跟风。 看见张辂出了皇宫,早有眼尖的官员朗声道:“那就是张辂!如此乱臣贼子,咱们可不能让他跑喽!” 一瞬间,别管是年纪轻还是上了岁数的官员,全都健步如飞围到了张辂跟前,嘴里更是喋喋不休。 这些人基本都是文官,上马杀敌不在行,可要论起骂人,他们绝对不带一个脏字的,能从盘古开天辟地骂起,还都是带着典故的。 不过呢,张辂这人毕竟是个穿越者,对古时候很多典故根本不甚了解,说白了也就是没啥文化,所以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些人是在骂他,不过被那么多人围着,时不时还有吐沫星子喷到脸上,本就不爽的张辂就更加不爽了。 他一脸阴冷,直接将绣春刀出鞘两寸。 只这一个动作便吓得在场官员不敢言语,纷纷后退。 张辂左右看看,说道:“我心里烦的厉害,都离我远点!” 有朝臣壮着胆子,指着张辂说道:“怎么?你这贼子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成?陛下不治你的罪,不代表你就无罪,本官要是你,早就自裁以谢天下了,你要是还要些面皮,就赶紧自尽吧。” “就是就是!”这些官员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起了张辂。 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被人说两句就自尽,更何况张辂这人从上一世就开始备受洗礼,除了面对异性,其他时候绝对脸皮厚的要命,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些人说的自裁? 张辂也不多话,他也知道自己一张嘴说过不这些人,何况这些人说的典故什么的自己也听不懂。 既然无法交流,那干脆就用行动好了,只见张辂将绣春刀抽出,运足了内力挥砍而下。 当然了,张辂这一刀并没有砍人,而是直接斩在了地板之上。 一阵刺耳的响声过后,坚实的底板上竟被斩出了一道深约两寸的刀痕。 这一下,现场又安静了,张辂左右看看,霸气地说道:“再没完没了,我就真动手了!赶紧给我让开!” 挡在张辂正面的官员被震慑的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辂冷哼一声,将绣春刀收起,便要离开。 谁知才走了没两步,竟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这马车也是不偏不倚,停在了张辂跟前。 随后,便见一个男子从马车中下来。 周围朝臣见了男子,纷纷上前见礼,“许久未见平凉侯,侯爷看着却是越来越年轻英武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平凉侯费聚。 张辂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是被禁足了么?我不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平凉侯却是邪魅一笑,道:“你倒是真敢提及此事,上次若不是你小子,本侯也不会被禁足,不过听说你犯了众怒,本侯今日拼着被陛下责罚,也要出府来亲自参上你一本。”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轻声说道:“哼,你这人要行的正坐的直,也不会被禁足,明明就是自己有错,却把过错全怪到别人身上,你这样的人最是恶心,而且别以为天下人都不知道你跟花子门的勾当,拐卖人口可是重罪,而且你还倒卖军备侵占良田,若不是如此,孙平又怎么会找你报仇?” 平凉侯却是一脸不屑,说道:“孙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本侯看得起他才赏他一口饭吃,谁知他却杀害了本侯的夫人,还要暗害本侯。真是晦气。你小子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 张辂怒意上涌,额头也是青筋直冒,他见过颠倒黑白的,却没见过颠倒黑白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当初要不是平凉侯夫人害了孙平一家,孙平又怎么可能会去报仇?如今孙平已死,平凉侯却还在辱他。 张辂紧紧瞪着平凉侯,恶狠狠地说道:“你该庆幸我还没有证据,不然我早就一刀砍了你!你等着,老天在看着呢,孙平也在看着呢,早晚有一天,我会揭露你的罪行!” 谁知平凉侯非但不怕,竟还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随后,平凉侯又朝着周围的官员问道:“这小子忒也嚣张,竟敢公然威胁本侯,还本末倒置,编造罪行试图诬陷本侯,本侯想问问各位大人,这小子该如何治罪?” 有官员上前,先是朝着平凉侯拱了拱手,这才说道:“回禀侯爷,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当街杖责三十!” 平凉侯看着张辂,阴冷一笑,随后便朝着周围的侍卫说道:“左右,还等什么?赶紧将这小子绑了!杖责三十!给我狠狠地打!” 杖责三十,听着不多,但也要分是怎么打,要真是抡圆了一棍棍打结实了,保准能直接将人送上西天。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1171827 金陵夜 第七十九章 今日谁敢拦我 得了平凉侯的命令,他的侍卫抄起绳索便欲将张辂绑了。 张辂也自然不会任由他人拿捏,待这些侍卫上前,张辂直接抬腿,一脚一个将这些侍卫统统踢飞。 平凉侯却是皱了皱眉头,朝着张辂怒喝道:“你小子不思悔改,难道还敢拒捕不成?” 张辂斜着眼睛瞟了平凉侯一眼,说道:“什么时候你平凉侯的侍卫也有抓捕权了?” 张辂说着,已经将自己锦衣卫的腰牌掏了出来,随后说道:“我乃锦衣卫小旗,我看今日谁敢动手?” 平凉侯看了看周围的官员,开口说道:“各位同僚可都看见了,这小子仗着锦衣卫的身份当街拒捕,还请各位同僚做个见证,今日我费聚跟此獠势不两立,朗朗乾坤之下,此獠胆敢行凶,这天下王法何在?今日本侯就邀请各位同僚一起,共同诛杀此獠!” 平凉侯今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死张辂,可光天化日之下,哪怕是侯爵杀人也要承担不小的罪责。 平凉侯何其聪明,他知道朱元璋的狠辣,所以他打算裹挟着周围的朝臣共同对付张辂,这些朝臣可都是各部管事的官员,各部官员人数本就捉襟见肘,不是随意便可撤职查办的,届时张辂已死,哪怕皇帝不高兴,恐怕也会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从轻发落。 当然了,平凉侯也知道真要触怒了朱元璋,法不责众也不过是句空话,想想当年胡惟庸案死的人还少吗?不过那也是因为胡惟庸意图篡权,今日的张辂不过是个锦衣卫小旗,哪怕是死了,朱元璋恐怕也不会因其震怒,平凉侯相信,朱元璋的心里是有杆秤的,一边是张辂,一边是他平凉侯,他相信,自己在朱元璋心目当中的重量是要大于张辂的。 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出了平凉侯的谋划,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谁都知道平凉侯家大业大,名下产业良田无数,加之能征善战,若是能藉此机会抱上平凉侯的大腿,那这些官员也是愿意的。 官员们义愤填膺,带着口中的各种声讨之声再次将张辂围住。 平凉侯也是嘴角一挑,向着周围命令道:“还等什么?左右,且随本侯斩杀此獠!” 今日平凉侯可是带了不少护卫,此刻得了平凉侯的命令,纷纷抽出长刀向着张辂杀来。 张辂直接侧身避开一刀,提膝正中这名护卫肋下,这护卫也是吃痛之下直接晕死过去。 张辂抽刀,将刀鞘甩飞,刀鞘不偏不倚,又命中一名护卫胸口,这护卫也是直接晕死过去。 随后张辂横刀而立,挡下了砍向自己的两刀,只见他右脚抬起,连出两腿,两名护卫跟着便飞了出去。 如今的张辂早已脱胎换骨,又怎么可能是这些护卫可以匹敌的。 不过三五回合,便将平凉侯带来的护卫纷纷打倒在地。 张辂横刀而立,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护卫也算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今日也算是给你们一些教训,他日若敢助纣为虐,我必取你们性命!” 眼看着自己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平凉侯也是怒极,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只有他和那些文官,这些官员助助声势骂骂人还行,真要是动手,恐怕他们连鸡都打不过。 没了办法,平凉侯只得怒喝一声朝着张辂挥出一拳。 平凉侯也算是军中猛将,不说在敌阵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吧,反正寻常的二三十个兵丁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平凉侯这一拳也是生猛有力、气势十足。 当初平凉侯也是凭借一身勇力跟张辂打了个半斤八两,甚至还稳稳压上一头。 可今时不同往日,张辂只是用手随意一抓,便直接抓住了平凉侯手腕,两人这一接触,平凉侯身上的气势也瞬间全无。 平凉侯完全没想到张辂已经厉害到如此程度,他虽然惊讶,但也绝不可能服输,自恃勇力过人的他打算借着力量将张辂逼退,可他明显打错了算盘。 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竟没能使张辂后退半步。 张辂却是抬眼看了看平凉侯,“就这?” 简简单单两个字,使平凉侯内心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他爆喝一声,浑身肌肉隆起,额头青筋也跟着凸了起来。 张辂也是暗自调动自己内力,头发无风摆动起来,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出尘之意。 将脸涨的通红的平凉侯最终也没能迫使张辂哪怕后退半步。 张辂轻轻摇了摇头,自掌中使出暗劲,直接将平凉侯推了出去。 也不知是被暗劲伤到,还是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反正倒地之后的平凉侯恶狠狠地看着张辂,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围的大臣全都吓了一跳,为了能抱紧平凉侯的大腿,马上有官员跳出来,指着张辂的鼻子骂道:“贼子,竟敢当街伤人!平凉侯堂堂侯爵,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是你这等贼子可以随意欺辱的?你这贼子不尊……” 不等这人说完,张辂直接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现场再次安静了。 张辂抬眼看了看捂着脸颊的官员,轻啐一声:“聒噪。”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羞辱,马上又有官员跳出来想要对张辂进行口诛笔伐,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张辂又是一巴掌甩出。 两巴掌,虽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这些文官最在乎什么?还不就是自己的脸面吗?如今被张辂打了巴掌,这脸面以后还往哪搁?以后被同僚提起,肯定会加上一句:某某某你不知道啊?就是咱们部里被张辂抽了一巴掌那家伙。 张辂再次看了看四周的官员,冷冷地说道:“谁再废话,一样巴掌伺候,我看今日谁敢拦我?他么的,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少他么的逼逼!” 此话十分霸气,更是将在场官员的脸面一个个击的粉碎。 他们不想挨巴掌,动手又实在打不过张辂,再说平凉侯都已经倒地,这些官员也算是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只能一个个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辂将绣春刀的刀鞘捡起,又将绣春刀收归鞘中,直接施施然离去。 当然了,在路过平凉侯身旁时,张辂还没忘加上一句:“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吧,等我有了证据一定去取你性命!” 平凉侯被张辂气得,直接一口气没缓上来,晕厥了过去。 等张辂走远,在场的官员这才敢一边痛骂张辂一边将平凉侯扶起。 当然了,经此一事,应天府中弹劾张辂的奏章就更多了。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3234810 金陵夜 第八十章 认门 张辂走在路上,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不过他却并不在意。 跟踪的人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敌,要么是友。 如果是友,那一定是在意张辂的安危,如果是敌的话,那更好,张辂巴不得敌人赶紧对自己动手,敌人都送上门了,也省得他再到处去寻找暗主了。 张辂一路走回了家里,跟踪自己的人也没有动手,他暗自摇了摇头,便直接进了府中。 傅让处理了身上的伤势,便早早的来到这里等候,他如今脸色已经好了不少,想来身上的伤势也不算严重,见张辂回来,傅让立刻上前拱手说道:“辂弟,对不住。” 这一句对不住包含了很多层意思,昨天要不是傅让将张辂约到松竹馆,那么张辂便不会遇到危险,琉璃也不会死,张辂也不会在今早受到如此多的弹劾。 张辂当然不会怪傅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暗主,其实从张辂参与厉鬼杀人案开始,就已经站在了与暗主对立的位置。 张辂朝着傅让摇了摇头,又努力地笑笑,“傅三哥这是哪里话,要详细来说,还是我连累了傅三哥。” 傅让并不知暗主的事情,所以在他心中还是感觉十分愧疚的,此刻见张辂没有怪他,心中着实好受不少。 张辅见张辂回来,也是焦急着赶紧上前,说道:“傅让一大早就来了,说是你出了事,我再问,他就是不肯多说,辂弟,你没事吧?我怎么听说今天有不少人弹劾你?你这袍子上怎么还有血迹?你是不是受伤了?伤的重不重?让辅哥好好看看。” 张辂抬了抬下巴,给了张辅一个放心的表情,又用拳头在自己胸口锤了两下,说道:“辅哥放心,我这人命硬,哪会那么轻易受伤,衣服上的血也是别人的,至于那些弹劾我的,辅哥也不必放在心上,陛下已经找过我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张辅还是不放心,围着张辂打量了好几圈,确认了张辂确实没有受伤,这才开口说道:“对了辂弟,锦衣卫昨夜还送来了一具姑娘的遗体,说是你安排的,那遗体我也没敢动,让人放到堂间了,你跟辅哥好好说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面对张辅的关心,张辂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且他也不准备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张辅牵连进去,毕竟这件事情太过危险。 “都是小事,辅哥不用放在心上,至于那个姑娘,我是带她来认门的。”张辂说道。 “认门?”张辂的话让张辅十分不解,一具尸体,认什么门?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她叫琉璃,已经跟我拜堂成亲,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也总要认认咱们家的门才是,这点对她很重要。” 提到琉璃,张辂也是难掩悲伤之色,在他眼中,认门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环节的问题。 虽然张辂是个无神论者,但很早之前他就听老人们说过,人死之后灵魂离体,到了一定的时间,灵魂是会回家来看看的。 在张辂眼中,琉璃是最纯净的,他不想琉璃灵魂回来的时候会去到松竹馆那种地方。而且张辂也希望琉璃能得到家人的认可。 可是听了张辂的话,张辅只感觉脑子都快炸了,本来他就一脑门子问号,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随着谈话的深入,他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拜堂成亲?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琉璃姑娘是谁家的姑娘?”张辅朝着张辂问道。 张辂则开口说道:“就是昨夜,我跟琉璃在松竹楼拜堂成亲,傅三哥还做了见证。” 张辅一脸不可置信,“松竹馆?那不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青楼么?这琉璃莫非是松竹馆的姑娘?” 张辅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傅让,只见傅让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张辅又朝傅让问道:“我辂弟拜堂,你做了见证?” 傅让尴尬一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张辂却是开口说道:“辅哥,你不用管琉璃的出身,你只需要知道,她今后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张辂说完,直接朝着内堂而去,他要再去看看琉璃。 张辅却是一脸凌乱,在青楼拜堂跟明媒正娶完全是两回事好吧?更何况这个琉璃如今只是一具遗体,将青楼女子的遗体带回家,天知道会被别人如何看待。 张辅疼爱张辂这个弟弟,他不想张辂因此而受到影响,也不想张辂的前途因此而蒙尘。 “辂弟,咱们家虽不算高门大户,但好歹也在武勋之列,这……恐怕不太好吧?” 张辅决定,还是要跟张辂好好说道说道,谁知张辂却恍若未闻,张辅还想上前再说,却被一旁的傅让拦了下来。 傅让朝着张辅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还是先别劝了,先让他自己静静吧。” 张辅无奈,也只能点头道:“好吧,不过事情我都还没有捋清楚,你可要好好跟我说道说道。” 傅让看了看张辂那落寞的背影,哀叹一声,朝着张辅道:“好吧,这事还要从昨天开始讲起……” …… 内堂之中,一具棺材就那么安静的放着,而棺内的琉璃也是安静地躺着。 张辂缓步上前,脚下像是灌注了千斤铅石,每一步都移动的相当困难。 直到棺材旁边,张辂这才俯下身,挽了挽琉璃的头发。 尽管已经面无血色,却也阻挡不了琉璃的美,张辂又轻轻抚了抚她的面庞,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 其实说句实话,对于琉璃的感情,张辂谈不上爱,至多也就算是喜欢,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对于琉璃身世与出身的怜悯,还有就是琉璃为自己而死的那种愧疚。 但张辂两世为人,感情上一直都是空白一片,没有经历,面对琉璃,他就好像是情窦初开少年。 更何况他不仅与琉璃拜堂,还吻了琉璃的唇。 人啊,就是这样,总会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难以忘怀,也总是会铭记初吻那一刻奇妙的感觉。 “琉璃,我说过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说过会带你回家的,你看看,这里就是咱们家,家里还有大伯跟辅哥,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放心就是,我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灵魂,但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张辂说着,眼泪也跟着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伏在棺材旁,再难掩那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张辂觉得有人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张辂双眼微红,缓缓转头看去,见拍他的正是张辅。 张辅从出生就跟着张玉颠沛流离,对传统的儒家文化本就没有那么固执的认知,加之他本身也不是迂腐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张辂的行事做法有什么歧义。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傅让说了,琉璃姑娘也是为了救你而死,我不管以后别人怎么看,反正在我张辅眼中,已经认同了你的这门亲事,傅让从中牵线搭桥,就算作媒妁之言,如今父亲征战在外,我作为家中长兄,也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加之你们二人已经拜堂,从即日起,琉璃姑娘便是辂弟你的夫人了。” 闻言,张辂很是郑重地跪在地上,给张辅磕了个头,说道:“多谢辅哥!” 张辅自然也是受了张辂这一拜,随后他便将张辂扶起,又拍了拍肩膀说道:“辂弟,家里已经认可了琉璃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日将她安葬了吧。” 张辂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看琉璃那美丽的容颜,终是将盖板盖在了棺材之上。 棺材的盖板盖上了,人这一生也才算是盖棺定论。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琉璃恐怕不及一粒沙子,可每一个人的生命又都是有意义的,也正是因为琉璃,大明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堂,开始了风起云涌,身处最高处的朱元璋,似乎正在磨刀霍霍地看着满朝臣子,而张辂,似乎已经成了老朱手里的一柄利刃,能杀人的利刃。 大明可没有冰棺给遗体保鲜,真要将琉璃的遗体放在这里,不出三天便会发臭。 这点是张辂绝对无法接受的,在张辂眼中,琉璃就是美丽干净的代名词,所以他根本无法接受琉璃的遗体在自己眼前发臭腐坏。 再说认门都已经认了,张辅也承认了这庄婚事,况且接下来张辂还要去寻找暗主,思虑再三,张辂终是决定今日就将琉璃下葬。 张辂朝着张辅拱了拱手,道:“还请辅哥帮忙,今天便让琉璃下葬吧。” 张辅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不知下葬的地点你选好了没有?” 张辂仔细想了想,说道:“城西十里吧,那里有一处林子,景色还算不错,就将琉璃葬在那里吧。” 城西十里的林中,正是葬着孙平一家的地方,张辂跟孙平也算有些交情,想着琉璃能与他们成了邻居,也算能够互相照顾一二。 张辅自然点了点头,道:“也好,辂弟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t=20230103234810 金陵夜 第八十一章 一曲牡丹亭舞尽皆思量 在张辅的安排之下,张家设置了灵堂,全府上下也是一片素镐,只是停灵的时间不长,玲珑的棺椁便被运到了城西十里。 张辂也是亲自在孙平一家人的坟旁挖了起来。 等到将玲珑下葬,张辂又对着张辅和傅让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玲珑。” 他们也知道张辂心情不好,也只能点了点头各自回去。 张辂坐在玲珑坟前,轻声哼唱起来: 花开梅树傍小楼,诗经梦回在关鸠。 书生手持半垂柳,昏昏欲睡梦亭游。 梦现花园梅树下邂逅,在梦断言何以画晚秋,太湖石下有你给我的温柔。 丽娘梦醒愁消瘦,求葬梅下至弥留。 葬女梅庵三年后,梦梅应试赴京投。 牡丹亭想起你的温柔,我对你守候,太湖石下给我的问候,与你厮守。 盈盈绕绕与魂游,掘墓开棺与卿守,知否知否。 挥尽画笔留下春秋,残花月落众生言愁。 花花草草有人怜,生生死死随人愿。 永远绿肥红瘦…… 一首牡丹亭唱罢,张辂也只是那么静静坐着,牡丹亭中,最后柳梦梅跟杜丽娘两人纷纷化蝶长相厮守,也算是对爱情进行了完美的诠释。 可现实中呢,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够化成蝴蝶?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从昨天到现在,张辂是一直没睡,许是真的累了,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公子,谢谢,奴家无以为报,为你舞上一曲可好?”琉璃声音甜美,一脸笑意。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别叫公子。” 琉璃掩嘴轻笑,问道:“那要叫什么?” 张辂道:“叫老公吧,要不,按照你们这个时代叫法,叫夫君也行。以后我就跟你叫老婆,而且你也别自称奴家了,听着怪怪的。” 琉璃脸色微红,但还是盈盈福了一礼,说道:“好,那琉璃就为夫君舞上一曲,父君就唱歌吧,刚刚那首就好。” 张辂点了点头,又开始唱起了那首牡丹亭。他的歌声一般,甚至高音的时候还有些破音,但表达出来的却是最为纯粹的情感,只要歌曲有了情,那就一定十分动听。 琉璃笑着翩然起舞,她四肢舒展柔美,一身喜服在她身上就像是灵动的火焰,展现出来的也尽是生命的热情与高亢。 舞蹈与歌曲融合的很好,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琉璃的每一个舞步也都踏在节拍之上。 张辂最后一个音收尾,琉璃也正好跳完最后一步。 她走到张辂跟前,不知是因为跳舞还是因为害羞,反正她的脸上有一抹潮红。 张辂就这样仔细地端详着琉璃,情到深处,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似乎很长,长到海枯石烂,长到天荒地老,仿佛跨越了几个纪元。 这一吻又似乎很短,短到了呼吸都没有一丝急促,短到了张辂意犹未尽。 琉璃羞涩地看看张辂,又将额头埋到了张辂肩头。 “谢谢你!”琉璃轻声说道。 张辂将她抱紧,抚了抚她的头发,“傻丫头,好好的谢我做什么?” 琉璃抬起头,脱离了张辂的怀抱,她缓缓后退几步,给了张辂一个灿烂的微笑,明明是笑,却眼含泪光。 不知为什么,张辂的心也在此刻疼了起来,他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想要抓住眼前的琉璃,可双腿像是灌了铅,完全不听使唤。 一股悲伤的情绪也开始涌了上来,张辂的眼睛开始止不住的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然后碎裂成无数的泪花。 张辂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悲伤,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琉璃同样难掩悲戚之色,她开口道:“记住我现在的模样吧,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穿上喜服很美,把我的美记在心头好不好?真的谢谢你,可是,琉璃这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张辂焦急地问道。 琉璃一脸不舍,却只能朝着张辂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很远,也许很近,我也是第一次去。” 张辂努力将手前伸,却还是够不到琉璃,他哀求道:“别走了好不好?”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努力地朝着张辂笑笑,随后他的身影便渐渐消散,化作了点点流光。 流光围着张辂转了几圈,终是在他跟前化成了蝴蝶的模样,蝶翼微扇之下,落到了张辂的唇上,这是最后一吻,也是永别的吻。 随后流光化成的蝴蝶点点破碎,化作了晶莹的尘埃。 张辂悲伤的在地上扒拉着,却抓不住哪怕一点点。他摇着头,声嘶力竭地嘶吼:“不!不!不!” 随后,他的瞳孔收缩,脑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周围的景色也如玻璃般片片碎裂。 …… 张辂醒了,嘴角有一丝丝的苦涩,这是眼泪流进了嘴里导致的。梦里的他忘记了琉璃已经不在了,可梦醒了,一切也就都记起来。 这世上有灵魂吗?现在张辂还真说不好了,也许刚刚的梦是因为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也许是琉璃的灵魂来跟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你醒……醒了?” 张辂抹了抹泪痕,寻声看去。 果不其然,说话的是元宝,他就只认识这一个小结巴。 张辂朝着他点了点头。 元宝抿了抿嘴,又问道:“你哭……哭了?” 确实哭了,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哭了,可张辂却倔强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哭。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的行踪很好找吗?”张辂试着将话题岔开。 元宝点了点头,道:“金陵那么多乞……乞丐,很多都受过你……你的恩惠,他们有人看到你抬着棺……棺材过来,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看。我还听说,昨天松竹馆死……死了不少人,他们议论的时候我听……听到了你的名字。” 张辂习惯性的揉了揉元宝脑袋,他的朋友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元宝能守在这里确实让张辂挺意外的。 张辂说道:“我没事。” 元宝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开口道:“没事就……就好。”随后,他又看了看张辂身侧的坟头,问道:“你家里有……有人去世?” 张辂没有言语,只是又转头看了看琉璃的坟,轻轻点了点头。 元宝指了指琉璃的墓碑,问道:“这上面写……写了什么?我不……不识字。”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3234810 金陵夜 第八十二章 纪纲的选择 张辂抚了抚琉璃的墓碑,脸上尽是温柔。 他告诉元宝道:“这墓碑上写着‘爱妻琉璃之墓’。” 谁知元宝的情绪却忽然激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朝着张辂问道:“你……你娶妻了?” 张辂点了点头,道:“娶了。” 得了张辂的回答,元宝蔫了下去,他低着头,又问道:“那她,美……美么?” 张辂再一次上前揉了揉元宝脑袋,“别人媳妇美不美哪能随便问。等你长大了,自己娶一个。” 元宝却嘟着嘴默然不语。 张辂看了看天,现在太阳已经西垂,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陪着琉璃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调查暗主。 张辂朝着林子外面走去,元宝立马开口问道:“你要走……走了?” 张辂点头,“是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晚些可就进不去城了。对了,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谢……谢我?”元宝不解。 张辂却没再做过多的解释,而是自顾自地向着城内走去。 元宝出了林子,跟一众乞丐会和,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回青苔庄了。 其中一个年老的乞丐上前,开口问道:“去见他了?怎么样?” 元宝情绪显得十分低落,他摇了摇头,说道:“他娶……娶妻了,就葬在林……林子里面。” 老乞丐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你低落个什么劲?是不是傻了?人都葬在林子里了,那就是死了啊。” 这话好像点醒了元宝,他的情绪也立马好了起来,眉眼之中还有了笑意。 …… 张辂回到锦衣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夜锦衣卫值夜的是莫淡定莫从容两兄弟,莫从容看了看张辂,拱了拱手道:“参见小旗,今天下午有人拿着锦衣卫腰牌来找你。” 张辂点了点头,问道:“人呢?” 莫从容指了一个方向,道:“就一直在那边廊下等着,怎么都轰不走。” 张辂则开口说道:“多谢兄弟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其实张辂本想说名字的,只可惜淡定从容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张辂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张辂说完,便要过去,谁知一直没说话的莫淡定开口了:“张辂,当初锦衣卫大比你偷袭与我,比试过后我虽入了锦衣卫,可你却成了小旗官,督主和各位大人也都对你青睐有加,我不服,真的不服,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架?” 一旁的莫从容赶忙出口阻拦:“大哥,当日的比试督主都说了没有规则……” 莫淡定直接给了自己弟弟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说道:“有没有规则,我都不服!既然是大比,总要堂堂正正打过!” 张辂却是眯了眯眼睛,朝着莫淡定说道:“最近我没心思和你比试,等我忙过这段,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也不等莫淡定回话,张辂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莫淡定轻啐一口,道:“呸!装什么装!等得了机会,我一定要将张辂踩在泥里!” 说完,他也是气咻咻地走了。 只留莫从容站在原地哀叹一声,虽说自己大哥是被张辂偷袭从而失败的,但莫从容却是实打实地跟张辂比拼了数招,他心里当然知道张辂的强大,而且他还知道,哪怕当日张辂不偷袭,合自己兄弟二人之力一样不是张辂对手。 事实就是这样,可作为弟弟,莫从容十分了解自己哥哥,他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当日张辂的偷袭在莫淡定心中已经成了心魔,挥之不去,如果不将张辂打败,莫淡定就永远都走不出来。 …… 廊下,纪纲连口水都没喝,已经在此等了张辂一个下午,他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但只要张辂不出现,他就决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既然你来了,那就说明你已经做了选择。”一个声音自纪纲身后传来。 纪纲转身,见来人果然是张辂,内心不免有些激动。 他点了点头,上前说道:“是,我纪纲从小就混迹市井,难得能进了大人法眼,有机会进入锦衣卫,混一个官身,以后我纪纲,就跟着大人混了。” 纪纲像是一棵墙头草,做的任何事情与选择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这样的人,张辂真心不喜欢,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要想知道更多有关暗主的消息,他也只能先从黑道下手。 张辂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好了,现在跟我说说吧,有关暗主,你知道多少?” 纪纲一脸殷勤,道:“卑职虽不知道暗主具体是谁,可却知道暗主是这金陵城中黑势力的主宰,听闻他掌控着九门,大人您灭掉的屠门便是其中之一,我知道的还有花子门,应该也是被大人您端掉的。” 花子门和屠门都会打狗阵,仅从这一点就已经让张辂怀疑两门必有关联,如今也算是得到了验证。 只是令张辂没想到,像花子门和屠门这样的门派,居然有九个,想来这九门也是将见不得光的买卖遍布了金陵城,也难怪暗主被称为黑势力的主宰,能贿赂如此多的官员。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将这九门都说详细些。” 得了指令,纪纲继续道:“卑职所知的九门也不全,卑职只知道五个,分别是:花子门、屠门、长门、飞探门和武门,其中花子门专干拐卖人口的勾当,他们会联系勋贵,将拐来的人都卖到关外去。拐来的人里要有身体不怎么好的,便直接卖给屠门,屠门将这些人断腿断脚,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去乞讨。花子门拐来的有姿色的女子便会卖给长门,听闻有些有钱的客商和官员最是喜欢良家女子,长门做的也正是这样的皮肉生意,所以长门也叫娼门。飞探门则专搞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街上要有人丢了钱袋子,八成就是飞探门干的,至于武门则是暗主手下豢养的打手,他们没有具体买卖,为的就是维护暗主在黑道中的地位。” ?t=20230105001927 金陵夜 第八十三章 阮府 张辂点了点头,“好了,接下来说些实际的,把这九门的位置告诉我。” 纪纲似乎有些紧张,他抹了抹额头,说道:“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张辂不喜欢这种讨价还价,如果这次开了口子,他不知道纪纲下次办事还会不会讨价还价。他皱了皱眉,道:“金陵城像你这样的黑道中人有不少吧?” 纪纲点点头。 张辂继续道:“所以你该懂进退,我能选择的人有很多,但你能选择的只有我。” 这话的语气不重,但听上去也难免让人紧张,纪纲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哪怕他用袖子不停地擦拭似乎也擦不完。 说来也怪,纪纲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也算是在黑道摸爬滚打了不少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张辂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像是天赋上的压制,纪纲总是觉得在张辂面前被压制的喘不过来气,一切想法也都能被看透,像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纪纲真的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真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年轻,这具不到二十岁的躯壳中到底藏着怎样的一颗灵魂。 他想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张辂,却发现张辂也在看着自己。 纪纲赶忙吧头低下,说什么也不敢再抬起,同时他的膝盖也是没来由的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虽然内心惶恐,但纪纲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大人,卑职虽命如草芥,却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卑职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只求大人能保卑职一命。” 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张辂不会不答应,他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既然将锦衣卫的腰牌给了你,那锦衣卫衙门你就能随意进出,你可以去找都指挥使蒋大人,他应该可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只要你在锦衣卫衙门,就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纪纲马上对张辂拜了拜,道:“卑职多谢大人!” 随后他便起身,对着张辂说道:“飞探门的不少帮众偷到钱后都会光顾卑职的赌场,所以飞探门的据点卑职还是知道的,就在雏菊巷,飞探门没挂招牌,不过却很好找。只是听闻他们的副门主高翦轻功异常厉害,恐怕很难抓住。武门倒是没有据点,不过在外城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人,武门副门主名叫靳长川,此人就住在春华巷,但这人武艺高强,在金陵城黑道之中从未有过敌手。至于长门,向来是比较神秘,听说那里只接待熟客,还都是非富即贵,所以卑职并不知道长门的具体位置,也只是听闻长门的副门主名叫陆九娘。” 张辂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说得这些都很有用。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等我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去找你。” 张辂相信,只要捣毁飞探门和武门,暗主那边肯定坐不住,必然会有动作。 张辂起身要走,纪纲却出言打断道:“大人。” 张辂微微回首,问道:“还有事?” 纪纲想了想,还是说道:“大人,卑职昨夜喝酒喝了通宵,回赌坊的路上看到了燕岭坊的阮家买了大量的治外伤的药物。阮家卑职不太了解,只听闻他们家的主子是豪商,可他们家的人卑职却一个都没见过,阮府也是经常大门紧闭,平日也根本没人拜访,看着实在不像什么高门大户,而且他们家还一次性买了那么多药物,卑职怀疑阮家可能跟昨天夜里松竹馆的暗杀有关系。” 张辂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纪纲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张辂思索片刻,决定先去燕岭坊阮家看看,如果阮家真的与昨天的暗杀有关,那端掉阮家,也算是为玲珑还有不少枉死之人报了仇。 而且此刻月黑风高,也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他将绣春刀抽出,用袖子仔细擦了擦,便隐于了黑暗之中。 燕岭坊很好找,这里住着不少豪商,到了夜间,燕岭坊的各处府邸都会点起府前的灯笼,一家家一户户,虽然比不过后世的路灯,但在这个时候,燕岭坊已经算是左近最为亮堂的街道。 当然了,燕岭坊中也有特殊的存在,就比如阮家,哪怕阮家占据了燕岭坊最好的地段,是这里最大的宅子,可他们家从来不会在门口点灯,而且这家人也基本不与周围的邻里来往,实在是奇怪至极。 此刻张辂在燕岭坊出现,这里的灯笼使他再也无法于黑暗中遁形。他一个纵身,便来到了阮家的院墙之上。 大户人家哪怕到了深夜,也总会有几间丫鬟房透出烛光,毕竟大户人家是需要值夜的丫鬟的。 可阮家偏偏是个例外,宅子里面一片漆黑,竟看不到一处烛光。 眼前的黑暗让张辂皱了皱眉,他只觉得阮家的黑暗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种感觉很不好,张辂也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选择坐在墙头思考起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纪纲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如果纪纲跟暗主有所勾结呢?毫无疑问,纪纲是一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他有不屈于人下的野心,这点张辂还是看得出来的。 自己能给纪纲的是一个锦衣卫官身,能让他从一个黑道中人摇身一变有了官身。那暗主能给纪纲什么呢?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暗主一定拥有很多钱,他可以给纪纲很大一笔,同时暗主还勾结了那么多朝臣,只要稍稍运作,同样能让纪纲拥有官身,而且恐怕品级还能比锦衣卫高上不少。 如果真如张辂想的这样,那么眼前的阮府很可能就是暗主与纪纲联手布下的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要留下张辂的性命。 既然如此的话…… 张辂一个翻身便进了阮府,哪怕前方有埋伏又能如何?只要将埋伏自己的人都杀尽,总能见到暗主吧? 张辂想着,已经来到了正屋门口,他轻轻一推,门便“咯吱”一声开了,只是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而是充斥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同时,屋内也响起了一声怒喝:“大晚上的还打扰老子的清梦?是不是活腻歪了?要不是老子受了伤浑身疼,铁定将你丫的剁碎喂狗,滚!赶紧滚!” 说话之人名叫阮源,乃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同时,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暗主麾下,暗门的副门主。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暗主麾下专门负责刺杀的暗门竟在住满了豪商的燕岭坊中。 而昨夜刺杀张辂的行动,就是阮源亲自策划实施的。 当初花子门被灭,阮源已经忍了,但在得知了屠门被灭的消息,作为暗门的副门主,阮源实在是不能再忍了,他自然不打算放过张辂,他联系了武门副门主靳长川,结果被拒,不过这也没打消他刺杀张辂的念头。他先是让人贿赂了巡城司的李茂,致使当夜秦淮河畔没有一个巡城司的兵丁。 然后他又安排了几个十分忠诚但武功平平的手下,去松竹馆制造混乱,企图在混乱中斩杀张辂。哪怕当时没有得手,阮源还是亲自带了两波好手企图围杀张辂。 只可惜他们都还没近张辂的身,便遇到了高海永和罗克敌,锦衣卫第一第二高手同时出手,将暗门的刺客当场就斩杀了七七八八,阮源自恃武功不错,但也仅仅是砍中高海永一刀,且伤口还不深,根本不致命。 阮源自己反倒差点被杀,要不是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拼死保护,他还真就会折在那里。 不过哪怕是逃出来了,他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同时他手下的高手也在此一役中损失了七七八八,侥幸逃回了的,也都各个深受重伤。如今阮府上下,除了几个杂役,想找个身上没伤的都困难。 阮源为人警觉,睡觉极轻,所以张辂轻轻的推门声也能将他吵醒。 阮源本就刚刚睡着,被人吵醒自然心情极差,他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直接疼得他没了睡意。 “奶奶个腿的!到底是谁胆敢打扰老子的睡意?”阮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挪动着受伤的身躯下了床,他瘸着腿往门口走了两步,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辂。 一直以来,都是暗门杀到别人家里去,从来没有过被别人掏过家的时候,阮源更是要么也想不到,昨天还是他猎杀的目标,今日就找上门来站到了面前。 只一日的工夫,猎物和猎手的身份竟进行了调换。 当然了,阮源杀过不知多少人,骨子里的那股狠厉融在他每一个细胞之中。 这也决定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虽还受着重伤,阮源还是自身后掏出一把弯型短匕,这把匕首形似鹰爪,虽然不长,但却闪着点点寒光。 张辂看了看阮源,开口说道:“一见我就亮刀,看来你是知道我的,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称呼?属于暗主手下的哪一门?” 阮源却是冷哼一声,道:“我乃暗门副门主阮源!”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5141824 金陵夜 第八十四章 对战阮源 得知眼前的阮源果然是暗主的人。 张辂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有如实质,杀气遍布其中。 “松竹馆的暗杀是不是你们干的?暗主是谁?他在哪里?”张辂沉声问道。 作为暗门副门主,阮源当然是暗主最忠实的拥趸,既然今日张辂已经找上门来,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面对质问,他绝不会说出有关暗主的一个字。 阮源也不犹豫,一条腿受伤,他就用单腿发力,直接用手中的弯型匕首向着张辂袭去。 如今他身受重伤,实力早已十不存一,这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差了太多。 张辂连手中的绣春刀都没用,就直接抓住了阮源的手腕。 昨夜松竹楼的刺客虽说实力不济,但也让阮源对张辂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击起不到什么效果,所以他的杀招还在后面。 虽然手腕被抓住了,但阮源手中的匕首却是脱手而出,他嘴角上翘,道出一句:“燕翎飞!” 只见弯型匕首在空中旋转着飞出老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朝着张辂背后袭来。 好在张辂足够敏锐,在匕首飞出的一瞬间已经有所防备,他一个滑步来到阮源身后,将阮源的一只手牢牢别住,同时一只脚踏在了阮源的小腿之上,以防止对方骤然发力逃脱。 也是可怜了阮源身受重伤,不然他也不会任由张辂拿捏,此刻匕首向着他袭来,他也丝毫不慌,而是用那只未被控制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匕首,随后他手腕发力,匕首又一次飞了出去,同时他袖口中的一柄匕首滑落至手上,又将这柄匕首扔了出去。 “双燕折回!” 张辂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士在干仗的时候总喜欢把招式说出来,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两柄匕首如长了眼睛,在空中飞出老远又转了回来。 面对两柄匕首,张辂不得不专心对待,但他又不想让阮源找到什么可乘之机。 于是张辂当机立断手中发力,直接使阮源的胳膊脱臼,同时他又脚下发力,将阮源那条没受伤的腿也给踢折了。 阮源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张辂则跳了出去,抽出手中的绣春刀开始抵挡飞刀。 他施展身法躲过一柄飞刀,又用绣春刀磕开一柄,只是飞刀并未落地,而是旋转着又回到了阮源的手中。 阮源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受了重伤又怎样?行动不便又怎样?只要进了他的飞刀阵,就没人可以活着离开。 阮源将手中的飞刀再一次丢出,之后又自腰间抽出两柄飞刀,也都丢了出去。 这种飞刀阵消耗内力极小,但对手眼的协调还有计算飞刀的轨迹有很大的要求,以阮源的实力,控制四柄已是极限,再多他就计算不过来了,飞刀的轨迹容易乱,被击飞也不容易回到手中。 如今空中飞旋着四柄飞刀,对张辂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飞刀一次次的袭来,无论他将飞刀往哪个方向磕开,飞刀都会准确地回到阮源的手中。这种打法很烦,飞刀威力不大,很容易就被磕开,但数量有些多,使得张辂也不得不专心对待。每一次飞刀被磕开,都消耗这张辂的内力,等到张辂内力耗尽,或是精神稍有不集中,便又可能被飞刀所伤。 阮源单手撑着身体,使自己坐了起来,他邪魅一笑,“哈哈,很绝望吧?你刚刚明明有机会杀了我,可你却太贪心,想留我性命问出暗主的消息。今日我不妨就给你上一课,面对死士,该下死手就下死手,不要妄图能问出半个字来。可惜啊,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太晚了,不过没关系,没准到了地府还能用得到。” 阮源说完,又自腰间掏出一柄飞刀,这柄飞刀不像前四柄那样是弯型的,而是直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飞刀丢了出去,同时口中喊道:“燕突刺!” 之前四柄飞刀都是呈曲线飞行,可唯独这柄,是直着飞过去的。 这柄飞刀并不隐蔽,只是前四柄的飞行轨迹严重地干扰了张辂的判断,所以面对直飞而来的飞刀,他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飞刀不偏不倚,直中张辂胸口。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飞刀。 见到如此一幕,阮源也是哈哈一笑,四柄飞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一刀命中心脉,怎么样?这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 这样的话语最是容易让人失去战斗的勇气,尤其是让将死之人放弃最后的抵抗。 张辂则没有回答,而是表情愕然地抬头看看。 阮源只以为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谁知,接下来的一幕会超出阮源的认知。 只见张辂握住了飞刀,稍一用力便拔了出来,只是上面并没有任何血迹,这下换成阮源一脸愕然了,他道:“你居然会金钟罩铁布衫?” 张辂自然不会什么金钟罩,飞刀确实是命中了张辂不假,不过却没有命中心脉,而是扎在了锦衣卫腰牌之上,这一切就是那么巧合,锦衣卫腰牌已经救了张辂两次。 张辂也没有解释那么多,直接运起内力,将手中的飞刀想着阮源甩了过去。 同一时间,阮源也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将手中四柄飞刀全都甩了出去。 阮源想要伸手接下张辂投来的飞刀,只可惜他的内力不及张辂,飞刀势如破竹,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之后又命中了他的身体。 至于那些走曲线的飞刀,则直接被张辂躲了过去。 飞刀旋转着来到阮源跟前,只不过现在的他再也没了力气去接住这些飞刀,四柄飞刀就这样全都命中了他的身体。 张辂来到阮源跟前,再次问道:“松竹馆的暗杀是不是你们干的?暗主是谁?他在哪里?” 阮源咳出一口鲜血,直接大声喊道:“跑!快跑!”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5151803 金陵夜 第八十五章 那年、那雪、那男子 阮源这话是对着幸存的暗门帮众说的,如今暗门幸存之人人人带伤,面对张辂,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只能充作待宰的羔羊。 暗门乃是暗主手下的九门之一,作为副门主,作为暗主最忠实的拥趸,阮源自己可以死,但他也在极尽全力地为暗主保存住现有的人员力量。 而且暗门的刺客极重纪律,只要是暗主和阮源的命令,他们一定会遵从。 张辂则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的性命。” 阮源嘴角微翘,咳出一口血来,“暗门的兄弟们跟了我不少年,若能让他们活着,自然是好的。只要他们还在,暗门就在,以他们为基础,暗主很快便能将暗门重建起来。” 张辂开口道:“他们活着,就是许多人的灾难,你如此在乎他们的死活,可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无辜者的死活,你在乎过吗?暗主行事狠辣,你们作为他的爪牙,早已身负累累血债!” 阮源冷哼一声:“他人性命,与我何干?” 张辂道:“你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不过在你死之前,最好将暗主的消息告诉我,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谁知阮源竟是邪魅一笑,道:“做梦!” 随后他便当机立断,直接咬舌自尽。 …… 阮源确实不在乎他人性命,就像当年他在街边乞讨时,别人也不在乎他的性命。 还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一身薄衣的阮源一天也没能要来半口吃的,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他多希望能讨到些钱财给母亲治病,多希望能多讨些吃食让母亲饱餐一顿。 年幼的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大雪之中奋力敲打着医馆的大门,可没有钱,郎中哪会给人看病,几次拒绝后,阮源依旧不停的敲打着医馆的门。 许是被打扰的烦了,郎中这次打开门便一脚将阮源踹了出去,阮源摔进了雪堆之中,郎中没有一丝怜悯,口中还骂道:“小杂种!没钱瞧什么病!快滚快滚,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年幼的阮源怕了,却没有哭,现实让他早早就明白了哭泣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起身揉了揉被踹得生疼的身体,眼中忍着泪,转身离开了医馆。 阮源没有放弃,病重的母亲还在桥洞下等着他,他挨家挨户的讨饭,讨要钱财,可却受到了无尽的白眼。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出现了,男人手持一柄纸伞,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净。男人递给了阮源一个包子,道:“小家伙,饿坏了吧?这个给你!” 阮源抬头看看,男人的笑容似乎熔化了周遭的大雪,让阮源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了,阮源在乞讨的过程中看尽了各种嘴脸,却独独没见过如此温柔,如此好看的笑容。 他接过包子,不停地朝男人道谢。男人还是笑笑,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阮源将包子放进自己胸口,哪怕他已经很饿了,却还是不舍得吃,他要将包子带回去给他娘。 阮源踏着大雪,拼了命地往桥洞跑去,只是当他到了桥洞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母亲的尸体。 阮源的母亲走了,无声无息,阮源幼小的内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辛酸。 他用袖子抹了抹要流出来的眼泪,他知道什么是死亡,他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甚至他都不知道人死之后是要下葬的。 阮源靠着母亲的遗体坐下,想从母亲那里得到些温暖,可遗体已经冰凉,哪来的温暖可言。 阮源就这样动也不动,一直一天一夜,他听人说起过,人死之后就会跟死去的亲人相遇,母亲死了,那我也跟着一起死吧,这样就能跟母亲在一起了。 大雪之下,阮源的视线开始模糊。只是这个寒冷的冬天并没有将他带走。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温暖屋子里。 又是给他包子的那个男人,见阮源醒了过来,男人开口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阮源,我叫阮源。”阮源怯生生地答道。 男人上前,抚了抚他那乱糟糟的头发,道:“桥洞下的女人呢?是你什么人?” “是我母亲。”提到母亲,阮源难掩悲伤。 男子则开口道:“我将你母亲安葬了,你要想拜祭,我随时可以带你过去。” 阮源什么也不懂,但还是想看看,他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去吧。” 男子却笑笑,“不急,你先吃些东西,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对了,我给你的那个包子,你为什么不吃?” 谁知阮源却开口说道:“包子是给母亲的,我死了,就能把包子给母亲带过去了。” 男子叹息一声,给阮源上了不少吃的,阮源也确实饿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吃饱过,更是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等他吃饱喝足,男子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他去拜祭了母亲。 阮源什么都不懂,只在男人的指挥下给母亲磕头上香,随后又把那个包子放到了坟前。 阮源回头看看男人,开口问道:“把包子放在这里母亲就能吃到吗?” 男子点点头,道:“能,你母亲一定能吃到。” 随后男子又对阮源说道:“小家伙,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教你武功,这样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你也再不会饿肚子了。” 阮源本就没有去处,听了男子的话,也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男子便开始教阮源武功。 等到阮源武功稍有所成,第一个便去杀了医馆的郎中。 后来男人成立了九门,当了暗主,阮源也成了暗门的副门主,金陵城偌大的黑道势力,就是他们一齐打下来的,只要谁不服暗主,那么阮源一定会取对方的性命。 …… 似乎是回忆完了自己的一生,阮源的瞳孔慢慢散开,生命的尽头,他早已经不记得母亲的容颜,但他始终记得大雪天中,暗主那温暖的笑容。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6221841 金陵夜 第八十六章 又见吴鹏 说实话,张辂着实没想到阮源会如此决绝,说死就死,毕竟在荡平屠门的时候,屠门副门主冯集可是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望,似乎只要能饶过他的性命,就什么条件都能够答应。 只可惜那时候还没发生松竹馆的暗杀,张辂也不知道幕后还有一个暗主,不然只要对冯集稍稍用些刑罚,必然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冯集死了,现在阮源也死了,不过黑夜中的猎杀却还没有结束。 暗门行事隐秘,一直隐于深处,不然纪纲也不可能不知道,要不是阮府购买了大量外伤的药又恰巧被纪纲看到,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阮府就是暗门。所以在张辂想来,暗门绝对没有接触过官府的人,更不曾贿赂官府的人,这样就好办了。 金陵的夜是有宵禁的,燕岭坊作为富豪聚集之地,为了防止宵小作祟,管理也是更加严格,那些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哪怕是逃跑,也只敢躲在燕岭坊中,绝无逃出燕岭坊的可能。 张辂没有管死去的阮源,毕竟双方站在对立面,张辂又不是圣母,没义务给阮源收尸。 他刀不归鞘,直接出了阮府。 谁知这才刚刚出来,便见阮府大门外躺了一地的人,约莫有十几个。另外还有一人站着,却是站在阴暗之中。 夜里实在看不清,张辂又上前几步,这才借着别家灯笼的光亮看清了站着的人。 这人很好辨认,身高超过一米九,全身腱子肉,还有一个大光头,正是卖艺的吴鹏和尚。 只不过他现在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等张辂离的近了,吴鹏这才睁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张辂却是皱皱眉头,开口问道:“和尚,你怎么在这?” 吴鹏则开口答道:“贫僧自然是跟着施主来的。” “跟着我来的?”张辂十分不解,又问道:“那这一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吴鹏答道:“贫僧见施主进了阮府,没多久这些人便跑了出来,施主灭了屠门,也算是普度众生救了不少人,贫僧虽不知施主来这里做什么,但想着施主人品,大概也是做好事吧,想来这个阮府是与那屠门一般的存在,贫僧自然出手阻拦。” 张辂瞪了瞪吴鹏,又看了看一地的屠门帮众,随手摸了两人脉搏,确认已经没了生命,这才朝着吴鹏质问道:“出手阻拦?你一个还俗的和尚又何必杀生?” 只见吴鹏再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阻拦,没下杀手,只是这些人本就受了伤,眼见不是贫僧对手,又逃脱不掉,一个个全都咬舌自尽,贫僧阻拦不及,也是罪过。” 作为暗门的副门主,阮籍说死就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死士,所以暗门的帮众见逃跑无望咬舌自尽也算正常。 但暗主的势力遍布金陵城,吴鹏的说辞张辂不敢信,很可能吴鹏来此就是杀人灭口,亦或者吴鹏本来就是暗主手下的高层,可以直接命令暗门帮众自尽。 张辂手中的刀依旧没有归鞘。 吴鹏也不傻,看了看折反着光亮的绣春刀,开口问道:“施主不信我?” 张辂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你武功不弱,一身横练功夫足以糊口,无论干些什么不比卖艺强?昨天在屠门你已经杀了两个逃跑的人,今天又是如此,你不觉得自己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吗?你让我怎么信你?早上我从皇宫出来就有人跟着,那人也是你吧?” 吴鹏点了点头,道:“不错,早上施主从皇宫出来贫僧便跟着,张府、城西树林、锦衣卫、燕岭坊,贫僧也一直跟着。” 张辂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能跟,你告诉我你图个什么?” 吴鹏答道:“施主给了贫僧一两银子,贫僧感激施主。” 这个答案张辂自然不信,他道:“别他么胡扯!一两银子?人命那么不值钱吗?足以让你杀那么多人?你要编也至少编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吴鹏则说道:“贫僧自然还有所图,只是个中缘由还不能告知施主,也请施主相信,贫僧绝无歹意,不然施主出来的时候贫道早已出手,又怎会跟施主说这么多?” 吴鹏这话说的在理,而且两人若真动起手来,以张辂如今的武功,还真不一定能破的开吴鹏的铁布衫,除非将九阳真经还有乾坤大挪移练到更高层次才行,不过武功修为,又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依旧无法让张辂选择相信,毕竟他与吴鹏非亲非故,吴鹏没有义务冒险帮他,单看吴鹏的行为,还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张辂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坏人他不想放过,但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张辂收刀还鞘,朝着吴鹏说道:“你走吧,别让我找到你做坏事的证据,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吴鹏双手合十,朝着张辂躬了躬身,转身便走,宵禁可以阻拦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但却阻拦不了像吴鹏这样的高手。 眼见吴鹏几个纵身便出了燕岭坊,张辂也出了燕岭坊,地上的尸体他不会处理,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哪怕因此遭受弹劾也无所谓,只有这样,暗主的手下才能一个个浮出水面,暗主那些非法生意遍及金陵,关系网庞大异常,他断然不会因为死了一些手下而选择退让。 张辂决定今夜的行动暂且就到这里了,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而且他也想要看看,暗门死了那么多人,明日朝堂之上会刮起怎样的风。 只是令张辂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几个黑影出现在了燕岭坊,地上十几具尸体被他们处理的干干净净,阮府之中阮源的尸体同样也被收敛,阮府大门紧闭,就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昨夜会死了那么多人。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107151835 金陵夜 第八十七章 武门靳长川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张辂早早便去了詹士府。 他来这里可不是潜心上课的,暗主的事情没有解决,他哪有心情上课,好吧好吧,即便没有暗主的事情,张辂也没心情上课。 之所以来詹士府,主要目的还是朝堂若有什么动向,或者有什么人弹劾张辂,詹士府本就在皇宫之内,有什么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消息传到这里。 自打从魏国公府门前分开,朱允炆已经两天没见到张辂。 朱允炆来到张辂身旁,开口便问:“辂哥,你没事吧?” 张辂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弹劾,还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你放心吧,我没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为我说话的人不多,你能特地跑到陛下那去为我说话,真的谢谢。” 朱允炆关心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见你出事,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一定要跟我说说。” 张辂点了点头。 朱允炆又继续道:“辂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张辂不解地问道。 朱允炆想了想,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这两天张辂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遭遇暗杀,看着琉璃死在怀里,又先后荡平了屠门和暗门,在皇宫门口逼退了平凉侯及一众朝臣,身上早已积累了不少煞气,而且以前的张辂没心没肺,做事说话都是嘻嘻哈哈,这两天经历了那么多,已经使他的性子沉稳了不少。 只不过这种改变,张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两人正说着,子澄先生已经到了,张辂起身,朝着子澄先生很是郑重地拱手鞠躬,毕竟在詹士府,张辂可算不上好学生,子澄先生没戴有色眼镜,肯站在公正的角度为张辂说话,这点就值得张辂尊重。 子澄先生没有多说,而是朝着张辂点了点头。 张辂也十分给面子,耐着性子上了一上午的课。自打进了詹士府,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 只是让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上午都过去了,皇宫那里为什么没传来任何消息?如果有朝臣弹劾了自己,恐怕皇帝早就派小太监前来召见了。 带着疑问下了课,张辂决定去锦衣卫打探一下风声,燕岭坊内那么些尸体,暗主的手下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啊? 张辂朝着锦衣卫衙门走去,当走到一条热闹的接口,被一个大汉拦住了去了。 张辂皱了皱眉,看了看眼前一脸胡茬的大汉,开口问道:“你拦我干嘛?” 大汉则指了指旁边的一处茶楼,说道:“我把这里包下了,咱们上去聊聊如何?” 张辂问道:“你认识我吗?咱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张辂认定眼前的大汉来着不善,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大汉也是直接说道:“你叫张辂,锦衣卫小旗,你师父是锦衣卫同知罗克敌,你还有一个师姐名叫李薛。你大伯名叫张玉,乃是殿议散骑将军,如今正在北边跟大元余孽为战,你大伯有一独子,名叫张辅。你平日在詹士府读书,与皇孙殿下交好,詹士府中不少勋贵子弟都是你的好友,身份最高的就是傅让和周骥。” 张辂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被眼前的大汉调查的如此详实,他已经抓住了绣春刀的刀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上了茶楼的台阶,直到茶楼门口,他才转过头开口说道:“咱们聊聊你不就知道了?而且我劝你千万不要出手,这里可是闹市,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这一动起手来,难免会伤了无辜的人。” 张辂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熄了动手的想法,而是跟在大汉身后进了茶楼。 茶楼不大,分为两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上到了二楼,大汉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已经放好了一壶茶。 张辂则坐到了大汉的对面。 大汉拿起茶壶,给张辂斟了一杯,之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吧,这里的茶还是不错的。” 陌生人的茶张辂如何肯喝? 眼见张辂没动,大汉直接端起自己跟前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这才说道:“放心吧,这茶没毒。” 张辂依旧没动,而是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笑了笑,道:“我叫靳长川。” 靳长川?这个名字张辂听纪纲说起过。 张辂不再犹豫,直接起身,抽出绣春刀直接贾再乐靳长川脖子边上,“暗主麾下,武门副门主靳长川?” 靳长川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 张辂咬着牙说道:“暗主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他是我的仇敌,他的手下自然也是我仇敌,面对仇敌,我自然会调查得清清楚楚!说吧,暗主是谁?他在哪?” 面对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刀,靳长川没有丝毫紧张,他又饮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既然你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就省了我不少口舌,你知道我是武门的副门主,那也应该知道,我有不少手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手下现在就在下面的街上,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我的这些手下一紧张,杀上几个无辜百姓可就不好了,而且我在你家附近还布置了后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那个叫张辅的小子也一定活不了!” 虽说张辂是穿越过来的,可他在大明却有太多的羁绊,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辅哥受到伤害,也不能毫无底线的无视百姓的死活。 张辂额头青筋直冒,气愤地说道:“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这事跟辅哥没关系!” 靳长川嘴角上挑,说道:“张辅有没有事,还不都看你的表现?” 张辂没有办法,只能先收了绣春刀。 靳长川点了点头,道:“这才对嘛,收了兵器,咱们才能好好说话。” 靳长川虽然用无辜百姓还有张辅做威胁,但他没有直接动手,也没有对张辂武力相向,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想和张辂谈一谈。 ?t=20230107151835 金陵夜 第八十八章 茶楼对话 张辂坐好,对着靳长川道:“说吧,想要跟我聊些什么?” 靳长川仔细打量一番张辂,开口道:“张公子如此年轻便武艺高强、智慧过人,实在是让人佩服。” 张辂则开口说道:“这些没营养的恭维话就不用说了,要说什么就直接些。” 靳长川微微一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暗杀你的事情,暗主并不知情,所以我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 听了这话,张辂直接拍案而起,“到此为止?你说这话,问过松竹馆内枉死的那些人吗?问过那些被花子门拐卖的人吗?问过外城那些被屠门打断手脚折磨致死的人吗?你一句暗主不知情,这事就能到此为止?” 靳长川饮尽了杯中的茶,偏着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到此为止,对你好,对我们九门也好。九门如今已经被你灭了花子门、屠门和暗门,花子门和屠门都是九门中最末流的存在,这些年九门如日中天,暗门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如今这样的损失尚在九门承受的范围之内,你现在收手,不再寻麻烦,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花子门将拐来的人口卖往关外,屠门将好好的人变成残疾,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赚钱。这两门的财力已经足以令许多人望尘莫及,可到了靳长川的口中,却成了九门中最末流的存在,由此也可见九门的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但九门就最再庞大又能如何?张辂不会被吓退,他怒道:“没有损失?我老婆死了!谁来为她偿命?” 靳长川抬眼看看张辂,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应该更好的活着,为了一个女人,你难道要赌上全家的性命吗?” 张辂的观念和靳长川的观念相隔了几百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在靳长川眼中不值得的事,在张辂眼中却是值得的,琉璃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失,这种感觉他永远忘不掉,张辂确实不想看到张玉、张辅有危险,但他同样不希望看到琉璃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对于琉璃的死,他必须要复仇。 哪怕抛开琉璃的死不谈,以张辂的性格,遇到了不平事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既然知道了九门的暴行,就绝无他不管的可能! 张辂紧紧地握着拳头,“仇要报!家人我也会拼死保护!” 靳长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血气重了些。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觉得我是有必要跟你好好讲清楚的,首先暗主这段时间一直不在金陵,所以你先后灭了花子门和屠门的事情暗主并不知晓。阮源在没得命令的情况下联络了诸多朝臣弹劾你,又策划了松竹馆的暗杀,这事情他跟我商量过,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干,只不过我没同意,现在阮源已经死了,你已经复了仇,又何必跟九门过不去?燕岭坊里的尸体我收拾妥当了,朝堂那边我也交代过了,今日没人会弹劾你。你就此收手,以后就是九门的朋友,这样的好处大到你无法想象,哪怕是对你的仕途,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靳长川不过是一江湖人士,却已经到了足以影响朝堂的地步,那暗主呢?他的能量又大到了什么地步? 张辂缓缓地坐了下来,不是他怕了,也不是他屈服了,而是面对九门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他不得不冷静应对,一时的热血没有任何意义。 眼见张辂坐下,靳长川点了点头,道:“冷静聪明,我真是太欣赏张公子了,阮源与你这样的人交恶,也算自食恶果,哪有不败的道理。” 张辂则开口问道:“除了花子门和屠门,你们九门之中还有不少违法的生意吧?据我所知,飞探门专门偷盗,长门则利用良家妇女做些皮肉生意,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 靳长川微微一笑,“张公子居然还想套我的话,不过对你这样的人物,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只是可惜生意上的事我并不知晓,九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我们武门就是暗主专门用来震慑其他黑道势力的,我们最多就是出手教训教训别人,那些违法的勾当我们不干。” 张辂却是一脸不屑,“你们不干违法的勾当吗?刚刚还在利用我的家人还有街上无辜的人来威胁我,抛开这点不说,你们武门的人为暗主做事,就是在为虎作伥!” 靳长川摆了摆手,道:“威胁公子的那些话不过是些玩笑,至于为虎作伥也说不上,我们武门都是些落魄的江湖人,有些被仇家追杀,有些被官府通缉,能有个容身之所已是难得,何况暗主还能给我们不少银子。不怕跟你说,我靳长川本就是应天府溧阳人,我自小便拜入华山派习武,只恨溧阳的师爷看上了我家田产,不仅将其霸占,更将我年迈的父母尽数杀绝,我也是回家省亲才得知此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愤而出手,杀了溧阳的师爷,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师门本还想着庇护我,只是华山一派不过二十余人,又怎么抵得过朝廷的铁骑?为了不连累师门,我与华山派断了联系,正在走投无路之时,暗主出现了,他疏通关系免了我的罪责,使我一个通缉犯也能站在阳光之下。” 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年,但靳长川提及此事,依旧心头难受。 随即他又自嘲一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天下是有善恶的,在很多人眼里,朝廷是善的,九门是恶的。可我父母惨死的时候,朝廷在哪里?这世间的公平又在哪里?我知道张公子想行善事,可这天下有太多的不公,你的能力只有那么一点点,你又何必跟这天下过不去?就像我这样不好吗?这天下的腌臜事,只要不去看就可以了,我不管暗主是善是恶,但他对我有恩,我便用一身武艺去报答他。” ?t=20230107215310 金陵夜 第八十九章 潜在的敌人 面对靳长川的遭遇,张辂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在这个时代,法治的不健全导致了太多的冤屈,若异地相处,张辂的选择大概会和靳长川一样,可他们之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对张辂来讲,恩就是恩,怨就是怨,两者不能混淆,报恩归报恩,却不能装作看不见般为虎作伥,这也是张辂的底线。 靳长川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壶中已经没了水,他将最后这杯一饮而尽,随后说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至于如何选择,还要看你。说真的,若是以你的聪明才智能跟我们合作那再好不过,那将是双赢的局面,但你要再继续闹下去,九门最多就是有些损失,可你,却很可能因此没命,毕竟你是勋贵子弟,杀你多少还是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你的实力我多少有些了解,若是阮源没有受伤,你杀不了他,而我的武功还在阮源之上,你过不了我武门这一关的。言尽于此,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作何选择。我知道很难选,你也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回去好好想想各种利弊,如果想好了,就到春华巷找我。” 张辂如何选择?一般人可能会向九门屈服,但张辂能是一般人吗?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发难,也是实在担心张辅和楼下百姓的安全。 说完,靳长川便起身往楼下走去,他刚刚走了两级台阶,又回身朝着张辂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应该跟你说一下,你覆灭花子门那次遭遇刺杀我也听说了,毕竟当时锦衣卫全体出动,着实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只不过那次刺杀不是阮源干的,暗门专职暗杀,需要做不少准备,阮源那边反应没那么快,不然前天你从屠门出来阮源就出手了,又何必等到松竹馆再动手?” 刺杀这种事靳长川没必要说假话,毕竟刺杀一次还是两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次远程狙杀差点要了张辂的性命,若不是最后那一箭射中了锦衣卫腰牌,他可真就凉凉了。 若那次的刺杀不是九门中人干的,那还能是谁?难道真是平凉侯派出的杀手不成?应该也不是,那次用弓箭的人具体实力不明,但箭矢之上蕴含的内力,连罗师父和高千户都不得不小心应对,而且用箭之人更是在罗师父和高千户的保护下命中了张辂,由此也可见那人实力绝对不弱。 平凉侯调动军中好手不难,但要想调动像用箭之人那样的高手却是不可能,毕竟武功到了那种境界,根本不会被轻易收买。 一个暗主已经足够令张辂头痛,没想到还有潜在的敌人,张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刺客的身份,只能朝着靳长川问道:“那次刺杀我的到底是何人?” 靳长川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金陵城的势力,金陵城若出现了这种高手,我们九门不会不知道,想来应该是过路的江湖人士。” 靳长川说完,便不再理会张辂,径直下了楼。 张辂自打穿越便随着张玉一家来了金陵,在路上也只遇到了张无忌一个江湖人士,除此之外,就再没遇到过江湖中人,张辂实在想不明白用箭的那个刺客到底跟自己有什么仇怨。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张辂干脆先不想了,还是先专注对付暗主吧。 张辂起身,走出了茶楼,向着锦衣卫的方向走去。 …… 靳长川一路回了春华巷,他就住在这里。 才刚刚进屋,他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也只有“靳长川亲启”五字,实在看不出是谁寄来的。 靳长川将信取出,开始逐条逐句看了起来,只是他越往下看表情越是凝重。 待将信全部读完,他将信纸一巴掌拍在桌上,只见他皱着眉头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直冒,这幅样子,明显是被信里的内容气得不轻。 随后他将信件收入怀中,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那着急的模样,甚至连房门都没关。 …… 张辂直接回了府。 看到张辂回来,张辅也是直接说道:“辂弟你这两天也太神出鬼没了,今天下课也不等我,一个人就跑没影了。” 张辂则开口说道:“辅哥,要不你跟我去锦衣卫住几天吧,罗师父那里屋子多,总能腾出一间给你睡的。” 靳长川说过没做过不法的勾当,可明明还拿张辅威胁张辂来着,所以张辂没办法相信靳长川的人品,而且靳长川是暗主的手下,下次再碰面没准就是生死相对,敌人的话他又怎么肯信。 为了能保证张辅的安全,张辂还是觉得将他带到锦衣卫会比较好,即便锦衣卫中有被暗主收买的人,那比例也不会太多。反正不管别人怎样,罗师父那样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性子,根本就不会被收买,而且在张辂认识的人里,除了张无忌,就属罗师父武功高,大概是跟贾赟仝和孙其月两位詹士府行走一个档位,所以将张辅安置在罗克敌的小院,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张辅则一脸焦急,开口问道:“辂弟,你被弹劾的事都还没跟我说清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继续呆在府中会有什么危险?” 张辂点了点头,道:“辅哥你信我吗?” 张辅坚定地点了点头,“咱们可是兄弟,我当然信你。” 张辂则说道:“辅哥,信我你就不要多问,最近确实出了些棘手的事情,不过问题不大,过几日就能解决,只是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实在说不清楚,只要你信我,就跟我去锦衣卫住几天。” 张辅看出张辂不愿意多说,他也知道如今的张辂无论在智慧还是在武功上都远远超过他,很多事情他已经没办法再去帮这个弟弟,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不成为绊脚石而已。 张辅点了点头,道:“辂弟等我片刻,我收拾了东西就来。府里的下人都怎么办?” 在张辂眼里,人人平等,哪怕是府中的下人那也是一条命。 张辂想了片刻,道:“给他们发些钱,让他们去客栈什么的住上几天。” 张辅点了点头就去安排了。 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张辅就收拾好了包裹,里面基本都是平日换的衣服。 ?t=20230108114827 金陵夜 第九十章 小院、练武、刘二饼 张辂张辅兄弟二人先是在路上吃了些东西,随后便去了锦衣卫。 张辂本想着去找纪纲再去问问情报,到了地方才发现纪纲居然在睡觉。 这也是难为纪纲了,本来前天就喝了通宵,昨天下定决心投靠张辂又弄得一夜担惊受怕没睡好,直到天色大亮才逐渐睡去。 张辂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带着张辅去了罗师父的小院。 李薛看了看张辂,清冷地说道:“两天没来,记得把落下的补上。” 习武之人的感知何其敏锐,李薛不知道张辂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煞气,不过有没有煞气李薛并不关心,只要张辂将武功练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会过问。 罗克敌今天也是难得的没有饮酒,而是坐在墙头打坐练功,除了韩沁住在这的几天,这还是张辂头一遭见罗克敌主动不饮酒的。 眼见张辂到来,罗克敌收了功,直接从墙头跃了过来。 罗克敌没有先和张辂说话,而是先朝着李薛道:“这小子这两日颇忙,头两天的就不用补了,只把今日的武功练了便好。” 这两日张辂经历了不少生死战斗,这种实战足以弥补几日的修炼。 罗克敌都发话了,李薛自然没有异议,直接便点头答应下来。 张辂都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罗师父一直对自己不怎么关心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而且听罗师父的话,似乎是知道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这点就更加让张辂觉得匪夷所思了,除了韩沁,张辂还没见过罗师父真正关心过谁,自己虽说是罗师父的弟子,可也一直都是散养状态。 虽说想不明白,张辂却也没有多问,也只是朝着罗克敌拱了拱手便开口说道:“罗师父,我辅哥恐怕要在这里借住几天。” 罗克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张辅也是向着罗克敌拱手致谢。 待安置完毕,张辂也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张辅闲来无事,又觉得自己实力不济帮不到张辂,也跟着一起练起武来。 罗克敌也是飞回了墙头,他暗自叹息一声,以前的他觉得只要自己武功够高,那天下便可去得,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够看。 可后来有了韩沁,那时候罗克敌同样觉得以自己的武功足以护佑韩沁的安全。 现在呢,又有了李薛和张辂两个弟子,加之金陵犹如迷雾一般朝局,现在的罗克敌也不敢保证他能护佑这些人了。 今日的修炼结束,张辂将一块锦衣卫令牌交给了张辅,并说道:“辅哥,这腰牌你拿着,只要有了这个腰牌,锦衣卫衙门便能随便进出了,不过你可要记住,近期除了锦衣卫和詹士府,哪里都不要去,如果可以,最好连詹士府都别去了。” 张辅接过令牌,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辂弟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要多注意安全才是。” 张辂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张辂便回房间休息去了,他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晚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干。 张辅则继续在院子里练武,现在的他,迫切地想提升自己的武功,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他便向着李薛请教几句。 美美的睡了一觉,当张辂打开房门,却看到了十分不和谐地一幕,罗师父还在墙头打坐,李薛也是依旧在练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刘二饼居然来了这里。 刘二饼也不干别的,就在那斜眼瞪着张辅。而张辅也以同样的眼神瞪着刘二饼。 张辂觉得两人颇为搞笑,上前问道:“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 谁知两人竟同时瞪了瞪张辂,异口同声地答道:“没事!” 张辂无奈,只能凑到还在练剑的李薛身旁,问道:“师姐,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李薛依旧一副清冷的样子,手中的剑花没有停,开口说道:“不知。” 没办法了,张辂只能先将张辅拽到一旁,问道:“辅哥,你俩到底怎么了?” 张辅却是一脸迷茫,答道:“我也不知道啊!”随后他又指了指刘二饼,继续道:“你刚回屋没多久他就来了,我也不知为何,他一进来便斜眼瞪我,足足瞪了我有一个时辰,瞪得我别扭的紧,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还是就那样瞪着我,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回瞪回去。” 听了这话,刘二饼却是不愿意了,他直接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一进来就看你从那贼眉鼠眼的看着我李薛师妹,要不是给张辂面子,要不是咱俩在花子门也算有袍泽之情,我早就揍你了!你当我锦衣卫大师兄是白叫的?” 张辅挠了挠头,说道:“我确实一直看着李薛来着,但那不是为了练武吗,锦衣卫的功夫我没学过,自然要看着练,而且我也没贼眉鼠眼啊。” 刘二饼则指着张辅,说道:“你还狡辩!就你那眼神一看就对我李薛师妹有所图,我刘二饼双眼雪亮,已经将你识破,看我今日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诶诶,张辂,你别拉我啊!” 张辂闻言,不禁莞尔,立刻配合着将刘二饼拉住,同时还用尽了力气将刘二饼往外拉,刘二饼与张辂的身影同时消失,张辅这才挠了挠头,朝着李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薛则回答道:“他有脑疾,你不用理会,若想练,你继续随我练便是。” 张辂一直将刘二饼拽到院子外面才松开了手,只见刘二饼一脸怒意,说道:“张辂,我这可都是给你面子,不然我管他是不是你哥,我今天一定揍他。” 张辂一脸无奈,“是是是,你是锦衣卫大师兄,你厉害,你给我面子。” 刘二饼似乎很享受别人这样夸赞他,他站直了身体,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这才说道:“还是你会说话。” 张辂满头黑线,“我知道你喜欢李薛师姐,其实……” 还不等张辂说完,刘二饼马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朝着院里看了看,确认李薛没有听到,这才朝着张辂问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t=20230108184757 金陵夜 第九十一章 本心 刘二饼喜欢李薛这事,别说是张辂了,恐怕整个锦衣卫都看得出来,你一条到晚有事没事的能往罗克敌的小院跑八趟,没事还给李薛师姐送点秋天的菠菜,明眼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辂赶紧摆了摆手,道:“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明白,我辅哥跟我师姐绝对没有可能就是了。我辅哥是勋贵子弟,还是我大伯的独子,你觉得他娶谁是他自己能随便做主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刘二饼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说道:“那他也不能随意看我的李薛师妹啊。” 刘二饼说着又要往里冲,看那架势像是真要跟张辅火拼一样。 张辂赶紧一把将刘二饼拦下,说道:“这点你放心便是,我跟你保证,他俩一定不会有事,我辅哥就是在这住几日而已,过几天也就走了,你就权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刘二饼犹自不放心,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感情的事谁能保证?万一你辅哥喜欢上我李薛师妹呢?万一他过几天还赖在这不走呢?” 没办法张辂只能使出杀手锏,“这样吧,要是我辅哥喜欢上了李薛师姐,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面对什么人就要说什么样的话,平日里刘二饼的抠门和视财如命张辂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一百两银子啊!光是想象一下就让刘二饼眼睛冒光,不过随后想到李薛,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李薛师妹是我的人生挚爱,怎么能随意拿一百两衡量呢?” 呦呵,进步了啊,张辂着实没想到刘二饼能说出这番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夸赞刘二饼,却又听刘二饼说道:“你得加钱啊,估计五百两就能衡量了!” 张辂拍了拍自己脑门,说道:“天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掉钱眼里了?你以为自己是加钱居士呢?” 刘二饼一脸不解,“加钱居士?很有名吗?” 张辂无奈,只能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些正事想要拜托你。” 谁知刘二饼马上后跳一步,满眼戒备地看了看张辂。 张辂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只能开口问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刘二饼却开口道:“好啊,你果然忘了,头两天兄弟们受累帮你,你在松竹馆可说了会为那天的吃食报销的,如今银子还没到手,兄弟们怎么可能还会帮你?张辂,你好歹是锦衣卫小旗官,怎么能如此言而无信?” 好家伙,你也知道我是小旗官,刘二饼你丫翅膀硬了居然也敢违抗命令了,你丫真是掉钱眼里了。虽然这样想,但张辂却没这样说,毕竟刘二饼也确实帮过他几次。 在张辂眼里,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只不过他现在是真没钱啊,他身上的钱都拿来救助那些从屠门救出来的人了,不仅如此,为琉璃赎身的时候张辂还找傅让借了一千两,虽说傅让没说让他还吧,但张辂却一直记着呢。 不过张辂也不会为钱的事发愁,他一个穿越者,还能被钱的事难倒?随便想些赚钱的点子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张辂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刘二饼肩膀,说道:“我好歹是勋贵子弟,还能在乎那点钱?我手里有些生意,钱一直没收上来,你这次就再受累一次,等我银子收到了,一次给你报销一百两,也好好的犒劳犒劳兄弟们。” 刘二饼两眼放光,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骗我?”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膛,说道:“当然不会,勋贵子弟谁不在乎自己脸面?我要骗了你,你到外面以宣扬,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刘二饼赶忙点了点头,道:“说吧,这次又要兄弟们帮什么忙?” 张辂则说道:“我被弹劾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就带着兄弟们去外面散布一下,就说罗师父知道我被弹劾,已经将我禁足在了锦衣卫。” 刘二饼抬头看看张辂,问道:“就这么简单?” 张辂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刘二饼赶忙说道:“好,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 刘二饼匆匆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百两真好赚。” 张辂之所以去让刘二饼散布这个消息,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麻痹九门,今晚他还要行动,目标就是雏菊巷的飞探门。 在罗克敌这里吃过了晚饭,天也很快黑了下来,张辂躺在床上,估摸着隔壁的张辅已经进入梦乡,这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等张辂打开小院的,却听见门墙之上传来一道声音,“要出去吗?” 张辂抬头网上看,见罗克敌正侧卧在门墙之上饮酒,张辂点了点头,说道:“是,弟子有要事要出去一下。” 其实若能说动罗克敌帮自己,那么张辂对付九门的信心将会大增,可是张辂不会说,并不是对罗克敌不信任,只是一来罗克敌性子古怪,生平似乎只在乎酒和韩沁,张辂实在没把握说动罗克敌,二来嘛,就是如今的危险都是张辂自己选择的,这是他自己的路,他不想把其他牵连进来,哪怕罗克敌武功高强,但谁又能保证九门之中就没有人武功比罗克敌更高呢? 罗克敌抬眼看看天上的月亮,道:“你说,是本心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又是个哲学问题,这种问题张辂最不想回答,因为他也怕死,他不知道自己再死一次会不会那么好运还能穿越,但本心似乎更加重要,自打见过了花子门和屠门的暴行,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听张辂说道:“性命重要吧,不过要失去了本心,那空留性命也只是行尸走肉,仔细想想,我应该是个很怕死的人,但是吧,有些不平事遇到了我也会选择管一管,倒也不是坚持什么所谓的正义,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过意不去罢了,哪怕危险些,我也还是会做的。” ?t=20230109131817 金陵夜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飞探门 罗克敌终于不再看天上的月亮,而是低下头看了看张辂,说道:“去吧,就跟着你的本心走吧,不过,万事都要小心。” 张辂朝着罗克敌拱了拱手,便出了小院。 等到将酒坛中的酒喝尽,罗克敌纵身跃下了墙头,口中不自觉地道:“哎,这徒弟真是不省心啊,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捷径,却选了一条布满荆棘的泥泞道路,不过这样才像是我罗克敌的弟子,不错。” 罗克敌说着,嘴角竟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这要是被张辂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当年的罗克敌又何尝不是一个热血少年?他崇敬张无忌,在张无忌离开明教后听从张无忌的命令,甘愿奉小明王韩林儿为主,那时的罗克敌绝对算是为国为民的侠者,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韩林儿死的不明不白,为了天下不再四分五裂,罗克敌没办法报仇,他也终于意识到个人的勇武在很多时候根本无用。 罗克敌最终败在了现实面前,空有一身武艺无法施展,武功高绝却敌不过阴谋诡计,罗克敌开始饮酒,似乎只有在醉梦之中他才能更好的麻痹自己,同时为了不辜负张无忌和韩林儿,他褪去了曾经的热血,只以守护韩沁的安全为己任。 罗克敌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竟在蒋瓛的介绍之下收了张辂为徒。 其实对于张辂这个徒弟,罗克敌最开始却并未在意,可他却发现张辂居然得张无忌和张三丰看好,习得了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在面对邪恶势力和阴谋诡计,张辂也不曾低头屈服,那热血的劲头和他当年是如此的相像。 所以罗克敌不想让张辂死,他不仅是在守护张辂,也是在守护自己心中还未彻底消散的热血。 罗克敌将手中的酒坛随手一扔,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张辂一路隐于黑暗,尽量躲避着夜里巡城的兵丁,宵禁对他起不到任何约束,他有锦衣卫的身份,只要亮出腰牌,巡城司的兵丁自然不敢难为他,可如今的张辂根本不相信巡城司,毕竟像李茂那样的勋贵子弟,作为巡城司值曹都与九门有关系,张辂怕巡城司其余官员也会跟九门勾结。 那样的话,只要张辂亮出锦衣卫腰牌,恐怕巡城司立刻会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九门,届时打草惊蛇,让张辂如何行动? 张辂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雏菊巷的飞探门,这些人都是专业扒手,没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坐镇,实力最强的也就是副门主高翦,最为擅长的也只是轻功。 当然了,张辂也没打算这一夜就能将飞探门彻底抹除,毕竟高翦擅长轻功,若是一心想跑,张辂也心知很难抓住。他只是要用行动告诉靳长川,自己没打算向九门向暗主屈服,如今张辅已经安排妥当,张辂也算没了后顾之忧。 就像纪纲告诉张辂的那样,飞探门在雏菊巷很好找,毕竟这周围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 张辂纵身跃至墙上,发现这里就跟暗门一样,完全是一片黑暗,连一个亮灯的房间都没有。 张辂观察一番,没有观察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一个纵身便跃了下去。 他来到正房之前,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只是当他进了屋子,发现屋内别说是人了,连生活用品都没留下。 张辂又搜寻了其他几间房屋,终于确定飞探门里根本没人。 看来九门还是相当警觉的,哪怕是张辂刻意放出被禁足的风声,但为了安全还有不必要的损失,飞探门还是将所有成员转移了。 张辂犹自不死心,又在飞探门搜寻起来,只是翻找了好一通,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或是信件什么的,想想也是,飞探门尽是些扒手,干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工作,又怎么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辂无奈,只能选择离开。 他准备再去春华巷看看,毕竟靳长川就住在那里,而且靳长川自恃武功过人,估么着不会撤离。 只是当张辂到达春华巷的时候却失望了,靳长川并不在,而且看上去走的还很匆忙,竟连家里的门都没关。 这点十分不合理。 靳长川说过,他们九门是希望跟张辂合作的,飞探门撤走是出于谨慎,那靳长川撤走可就毫无道理了,他走了,若是张辂同意合作,上哪找他去? 张辂同样在靳长川的住处翻找一番,同样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张辂只得回了锦衣卫睡觉,只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等到天色大亮,张辂去了詹士府学习,张辅为了不拖张辂后腿,并没有跟着去詹士府。 今日傅让到的也算比较早,他见张辂进来,坐到张辂身旁问道:“那些刺客可有了眉目?” 当日那些刺客虽然是奔着张辂去的,可也让傅让受了伤,傅让也是亲眼看到了那些刺客的暴行,作为一个勋贵,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种情形,那些溅出的鲜血,那些枉死的无辜人,这一切让傅让想起了就觉得难受,他同样迫切地想要查清楚刺客的身份。 张辂摇了摇头,道:“刺客的身份倒是查清了,不过他们幕后之人还没查清楚。” 听张辂如此说,傅让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仰面躺到后面的桌子上。 “没想到,连锦衣卫都有查不清的事。”傅让哀叹一声仰头说道。 张辂却开口道:“不是锦衣卫查不清,而是锦衣卫一直没查,这件事一直是我一个人在查。” 傅让不解,赶紧坐起身来,说道:“只你一个人查?这是为何?你好歹也是锦衣卫的小旗。” 张辂则开口解释道:“那些刺客依附于一个庞大的组织,很多朝臣都已经被收买,不然你觉得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上奏弹劾我?所以锦衣卫的人我根本不信。” 傅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爹见我受了伤,还亲自去了一趟府衙,府衙那边也是答应的好好的,说是一定会缉拿凶犯,可到现在府衙那么也没半分动作,想来应天府衙之中也是有人被收买了,我说我爹为何让我别操心这事了,我爹可是一个敏锐小心的人,他一定是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t=20230109151802 金陵夜 第九十三章 消失的九门 张辂又跟傅让聊了两句,不过却并没有透露太多有关九门的消息,不是他不信任傅让,而是这些事让傅让知道了也没有半分好处,弄不好还会让傅让陷入险境。 “对了,傅三哥,那一千两银子我过些时日还你。”张辂将话题岔开。 一千两银子绝对算是巨款,哪怕是对傅让这种勋贵子弟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可对傅让来说,与张辂之间的情义可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了。再说那些钱本就是为了当日请张辂在松竹馆挥霍的,况且他也深知张辂最近麻烦缠身,怎么会让张辂还钱? 傅让面带微笑,摆了摆手说道:“些许钱财,辂弟不用放在心上。” 傅让说完便回了自己座位。 张辂嘴上没有矫情,却在心中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千两银子还上,毕竟这钱可是用在了琉璃赎身之上。 今日朱允炆没来上课,听闻是太子病了,他去照顾太子去了。 这样也好,毕竟朱允炆来了,也难免问东问西,张辂实在不想让朱允炆知道的太多。 过了没多久,子澄先生来了,只可惜一夜未睡的张辂在面对生涩的古文时困意上涌,再也不像昨天那般精神,在朗朗读书声中,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子澄先生路过他的身边,也只是叹息一声并未多管。 直至下课,张辂这才在吵闹声中醒来。 他伸了伸懒腰,便起身去了锦衣卫,飞探门全体都不见了,靳长川也不见踪影,张辂已经完全断了九门的线索,现在的他,需要纪纲的帮忙。 暗门不是纪纲与九门搭建的陷阱,那么纪纲也基本算是赢得了张辂的信任。 纪纲见了张辂也是一副谄媚的表情,让人丝毫想不到他前两天还是以狠厉著称的黑道人物。 “大人今日来找卑职,可是有什么事?”纪纲开口问道。 张辂点了点头,“武门与飞探门的人你认识不少吧?” 纪纲也点了点头,“是啊,飞探门的人总会来光顾卑职的赌场,武门的人则不像其他那几门活在阴暗中,哪怕是白天,在最热闹的地方也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张辂开口道:“那就好办了,走吧。” 纪纲脸色变幻,随着张辂迈出两步,但还是开口问道:“大人要带卑职去哪?” 张辂也不隐瞒,道:“飞探门的人全都不见了,武门的靳长川也不知去哪了,我带着你,自然是要去找找他们。” 纪纲脸色难看,他如今已经算是完全投靠了张辂,这种选择是机遇与危机并存,而且以九门的能力,恐怕早已知道他投靠了张辂。 在这种情况下,纪纲如何敢出锦衣卫的门?他怕自己只要已出现在人前,就会有无数九门中人将他碎尸万段。 他自身就是黑道中人,对九门与暗主的狠辣也是早有耳闻。 虽然他在黑道中也曾以狠辣著称,但那也要分是跟谁比不是? 眼见纪纲没有言语,双脚也像钉在地上一般没动,张辂马上开口说道:“你跟着我出去,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你如果不配合,我不介意直接将你丢出去,到时候我就远远的看着,就看看九门的人会不会杀你,只要他们出手,我也算找到了九门的人,只是那时候你是死是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纪纲脑子转的飞快,配合是死,不配合也是死,那他还不如配合一下,万一没死了,还能落些好处。 纪纲咬了咬后槽牙,骨子里狠厉的本性此刻似乎占据了上风,他点了点头,便随着张辂出了锦衣卫。 白天的金陵城还是很热闹的。 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走的很慢,张辂一直目视前方,纪纲则观察着四周。偶尔有人不小心撞到纪纲,都能将他吓一哆嗦。 连续走了几条街,张辂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见飞探门和武门的人?” 纪纲挠了挠头,道:“没看着,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条街那么热闹,做些偷盗的营生最是容易,飞探门的人没理由不来啊,而且武门的人也会常年坐镇这几条街,今日也是一个未见,好生奇怪。” 这个结果张辂已经预料到了,不过他还不死心,对着纪纲说道:“走,咱们再去前面几条街看看。你一定看得仔细些。” 纪纲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点头道:“好!” 两人又寻了几条街,反正这一下午的时间内城外城热闹的地方全都转了一圈,硬是没发现一个九门中人,就好像九门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没了办法,张辂只能带纪纲回了锦衣卫,本来他还想带着纪纲去吃些东西的。 只是警惕的纪纲说什么也不肯从外面吃,而且还不忘提醒张辂:“大人,九门的歹毒您是不了解啊,听闻被九门毒死的人可不在少数,虽说咱们这一下午都没找见九门的人,可不代表他们就不在,咱们若在外面吃饭,他们万一下毒,或者是来人偷袭,咱们可是防不胜防啊。” 见纪纲说什么也不肯在外面吃,张辂也不好强求,而且纪纲的话多少还是在理的。 两人回了锦衣卫,让衙门里的厨房做了几道小菜,等饭菜上来,纪纲犹自不放心,挨个菜都夹了一筷子拿去喂狗,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见狗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中毒的迹象,纪纲这才放下心来。 他伸出手,朝着张辂笑笑,道:“大人,请。” 张辂夹了一筷子菜,只是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菜早已经凉了,味道口感也是变的很差,看着对面吃得正欢的纪纲,张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对着纪纲说道:“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纪纲将嘴里的饭菜咽下,赶忙解释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的敌人可是九门,不能不防啊,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纪纲说得没错,可张辂这几天经历的事太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脾气能好的了? ?t=20230110221900 金陵夜 第九十四章 新的办法 张辂阴沉着脸,说道:“试毒就非要用狗吗?你就不会用银针?” 纪纲挠了挠头,“银针怎么试毒?” 张辂无奈,道:“亏你还是混黑道的,还好意思问我银针怎么试毒?拿根银针往菜里扎会不会?银针变黑了就说明有毒。” 纪纲侧着脑袋,无奈地说道:“大人啊,有句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辂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 只听纪纲开口道:“大人啊,这银针试毒卑职的确听说过,不过这方法也确实不可行啊,很多毒物银针都测不出来的。” 纪纲说得没错,银在接触了硫化物之后才会变色,但不是所有毒药都是含有硫的。当然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身处大明的纪纲也是解释不清的。 张辂作为一个穿越者,一看以前就没好好学习,但凡他好好学习一下化学,都不至于从纪纲这里丢脸。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张辂,他也是被众多的电视剧还有小说给带跑偏了。 这下张辂哪还有心情吃饭,直接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翌日一早,张辂连詹士府都没去,早早便将纪纲从被窝中拖了出来。 昨天没能寻到九门的人,那今天就继续,九门的生意涉及极广,说是一个烦杂的商业帝国也不为过,如此庞大的组织,又要养活其中那么些人,停摆一天就会造成无数的损失,张辂不相信九门能一直损失下去。 可结果注定要让张辂失望了,他拽着纪纲从金陵城一连溜了三日,却连九门的半个人影也没发现。 一连逛了三日,脚步几户遍及了金陵城所有的主干道,有两大神功护体的张辂都觉得腿疼的厉害,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纪纲更是叫苦不迭。 这么寻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第四天张辂停止了寻找,一大早便去了城西十里的林中,他要来看看琉璃,同时也需要静下心好好想想,要怎么将九门的人揪出来。 坐在琉璃墓前,张辂跟琉璃说了很多的话,将最近的遭遇麻烦全都说了一遍,这些话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似乎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面对九门,张辂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与压力,将话都说出来,张辂自己也感觉轻松不少。随后他又开始唱那首《牡丹亭》。 “花开梅树傍小楼,诗经梦回在关鸠……” 歌声依旧不算好听,但却依旧深情。 一曲唱毕,一个声音从张辂身后响起。 “这歌,真……真好听。” 许是放松了警惕,张辂并没注意已经有人来到了近前。不过听这声音也知道,是元宝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辂开口问道。 元宝则开口答道:“有一……一会了。” 张辂点了点头,又问道:“从屠门救出来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元宝先是点了点头,又跟着摇了摇头道:“都还活……活着,但又不……不太好,他们的有……有时候疯疯癫癫的,有时候又……又会傻傻的笑,挺可怕。” 那些人先是目睹屠门将他们变成残废,又对他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折磨,他们精神上能正常才怪了,如今能被活着救出来就已经算是不错,至于以后能不能好?这个时代可没有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了。 张辂上前拍了拍元宝的肩膀,这个动作也让元宝的脸色微微红了些许,只不过张辂的注意力没在他的脸上,自然也就没有看到。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他们都是些可怜人,你不用害怕他们,要给予他们更多的爱心,这样才能有利于他们恢复。” 元宝点了点头,又朝着张辂道:“你是不是有……有什么心事?我见你……你带着人已经在城……城里转了三天了。” 作为一个小乞丐,哪怕只能在外城活动,元宝也一样能够发现张辂的踪迹,这主要得益于乞丐的基数够多。 张辂也有想过让元宝他们帮忙寻找九门的踪迹,但一来元宝他们并不认识九门中人,二来嘛张辂也实在不想将这些穷苦的可怜人牵扯进来。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事。” 虽然听着张辂这样说,但元宝还是能够感受到张辂的变化的,以前的张辂总会拿元宝打趣,看上去轻松快乐,可自打松竹馆事件之后,元宝可以很清楚的在张辂眉宇间看到烦恼哀愁。 元宝是自卑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小乞丐而已,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可能没办法帮助张辂许多,但他还是想要帮张辂,他想要看到张辂变回从前轻松快乐的模样。 “我想帮……帮你。”这话说出口,连元宝都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他低着头红着脸,等着张辂的回答。 张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帮我照顾好那些救回来的人,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元宝听了这话,将头埋的更低了,他有些痛恨自己卑微的身份,有些痛恨自己没办法帮到张辂。 眼见元宝如此,张辂只以为是在经济上出现了什么状况,毕竟青苔庄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张嘴吃饭,想必在银钱上也是拙荆见肘。 张辂马上又跟了一句:“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现在你们先凑合着,等过段时间,我想些赚钱的法子,一定给青苔庄多送些钱。” 元宝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想到钱的问题,张辂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已经想到了用什么方法去寻找九门的人了。 九门能做大做强,无非也就是利益二字,只要张辂能获得足够的利益,在九门玩失踪的这个当口再统一金陵城的黑道,张辂不相信九门还能坐得住,届时,他们必定会浮出水面。 想通这个问题,张辂轻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他开心地抱了元宝一下,口中还不忘感谢道:“元宝!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福星。” ?t=20230111001807 金陵夜 第九十五章 彩票 元宝没想到张辂忽然抱了一下自己,这一动作让他的脸更加红润了,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谢……谢我?”元宝红着脸问道。 张辂点了点头,“当然要谢你,有些问题让我十分困扰,多亏了你我才想到了解决方法。” 既然想到了办法,张辂便一刻都不想等,他向着元宝挥了挥手,便朝着树林外面跑去。 元宝愣愣地看看张辂,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微笑,清风缓缓吹过他的面庞,却无法带走他脸上的红润。 元宝来到了琉璃的墓前,他托着腮坐到了地上,“虽然我没……没见过你,但你一定很漂……漂亮吧?我可真羡……羡慕你啊,不过我今天也挺……挺开心的,因为他说我是他……他的福星。” 元宝就这样坐着,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 张辂一路回了锦衣卫,他找到纪纲的住处,却发现纪纲不在这里,他又兜兜转转好一圈,才最终在锦衣卫校场上找到了人。 让张辂意想不到的是,纪纲这货居然在校场练武,而且看上去还颇为认真的模样。 张辂上前开口道:“你昨天还说溜的腿疼,今天不好好休息,怎么跑到校场练武来了?” 纪纲依旧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大人,这几天卑职确实腿疼,不过咱们现在可是对上了九门,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卑职想着多练练武,哪怕辛苦些,也比送掉自己小命强吧?” 张辂着实没想到,纪纲居然也能有勤快的一面,不过以纪纲二十多岁的年纪,现在练武属实有些晚了,尤其是需要沉淀积累的内功,除非遇到奇遇,否则这辈子也成不了高手了。 不过多练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够强身健体,以后再将外功好好打磨一番,就算内功差了些,没准也能成为像李薛师姐那样的外功高手。 张辂拍了拍纪纲肩膀,勉励道:“你加油,我看好你。” 这个时代哪有加油这种说法,不过张辂经常会说出些让人不懂的词语,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意。 纪纲久在黑道混,看人看事都很准,他发现今天的张辂情绪上好了不少,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他开口道:“卑职一定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卑职看大人今天气色不错,莫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张辂打了个响指,道:“聪明,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纪纲赶紧拱了拱手,“大人谬赞了,卑职的这点聪慧,远不及大人万一。” 虽然张辂知道纪纲是在拍马屁,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绝对算是聪明人,他不想多聊这些没营养的马屁话,便直入主题道:“我想做些赚钱的买卖,需要不少人手帮忙,而且最近九门全都消失了,咱们没准能借着这个当口,统一金陵城的黑道,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赚钱的买卖,又能统一黑道,再借助自身锦衣卫的身份,那以后还不黑白两道通吃?这种事想想就觉得爽,纪纲当然有兴趣了,不过纪纲却不傻,他深知这样做要承担莫大的风险,赚钱还好说,但统一黑道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与各方势力博弈,况且现在九门虽然沉寂了下去,还折了几门,但底蕴却并未动摇,只要九门积蓄力量来个反击,说不得他将尸骨无存。 而且凭着纪纲对张辂的了解,他深知张辂是个拥有正义之心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转变了观念,须知黑道大多数干的可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几番权衡,纪纲开口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做?又需要卑职做些什么?” 纪纲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他需要了解更多张辂的计划,这样才能让他判断其中利弊。 张辂则开口说道:“彩票你知道吗?咱们先从卖彩票开始!” “彩票?卑职从未听过。”纪纲一脸不解地问道。 张辂则开口解释道:“就随便找些纸条,写上数字盖上章,然后将其一分为二,买家手里留一张,卖家手里留一张存到一个密闭的箱子中,到了开奖的时候,咱们作为卖方从箱子中抽取随意抽取一张,只要数字对上,买家便可凭借手中那半张前来兑奖。” 彩票对于那个时代绝对算是新鲜事物,彩票的种类确实不少,什么刮刮乐啊,六加一啊,什么足彩啊,什么双色球的。不过这些都太过复杂,操作起来多少有些困难,所以张辂便想到了这种更为简洁的彩票。 纪纲原本就是开赌场的,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明白彩票的妙处,只见他双眼放光,忍不住赞叹道:“妙妙妙,大人这脑子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 如果说之前的夸赞是拍马屁,那现在的夸赞绝对是纪纲发自内心的。 随后他又问道:“只是不知这个彩票定价几何?分成几何?又要给中奖者多少银钱?” 这些事张辂早已想得明明白白,只见他开口说道“咱们彩票分两种吧,一种卖一个铜板,一种卖一两银子,比如一个铜板的彩票卖出一千张,那也就是一千文,其中四百文分给中奖者,一百文作为基金帮助穷苦百姓还有青苔庄的乞丐,你和工作人员能分得两成,共计二百文,其中怎么分配由你安排,我自己则占据两成,这点不过分吧?最后一成则交给官府,当做赋税。而且咱们这个彩票必须做好规定,每人每期只能购买一张,如果多买,一经发现,取消抽奖资格,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人因为买彩票而倾家荡产了。” 张辂想的已经非常周到,纪纲也从中看出了莫大的商机,只要将这门营生做好,必定是一本万利。 纪纲随后又开口问道:“这个彩票确实能赚不少钱,只是若卖的太多难免引来别人觊觎,要是有人来闹事该怎么办?而且这个彩票听上去不难,别人也能学来,那要是别人也学着咱们卖呢?” ?t=20230111204927 金陵夜 第九十六章 彩票中心 张辂将手搭在纪纲肩膀之上,说道:“咱们可是交了赋税的,谁敢模仿咱?谁敢来捣乱?那就是跟府衙过不去,再说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锦衣卫!” 黑道当的久了,纪纲居然连自己锦衣卫的身份都忘了,只要背靠朝廷和锦衣卫,那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只要钱财到位,哪怕九门浮现出来也拿他们没办法了,届时官府、黑道、民众都站在他们这边,九门也绝不是对手。 纪纲朝着张辂竖起大拇指,道:“大人说得在理。依着卑职看,这个彩票可行。” 既然得到了纪纲的认可,那么两人便就彩票的具体事宜与细节又商议了良久。 张辂当个出主意的幕后大老板,也就是俗称的甩手掌柜,具体事务全都由纪纲来操持。 商议完毕,纪纲也不打算在锦衣卫避难了,三天都没能发现九门的人,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纪纲如今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将彩票事业运转起来。 “你先等一下。”纪纲刚要离开,却被张辂一声叫住。 纪纲回头,却发现张辂一脸凝重地瞪着自己,纪纲赶忙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张辂从纪纲身旁走过,选择背对纪纲,他觉得这样才像个神秘且有内涵的领导,这样才能震慑住纪纲,当然了,其中也带了些装叉的成分。 只听张辂说道:“彩票的一切事物我全都交给你了,还请你谨记一点,你现在是锦衣卫,我不求你能天天去做好事,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做,你懂我的意思吧?” 张辂的话也算是敲打,纪纲毕竟是黑道出身,做事容易出格,现在若不能立好规矩,将来说不准会闹出不小的麻烦。 纪纲低着头拱了拱手,说道:“卑职谨记大人教诲。” 张辂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表情也不再凝重,他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纪纲眼中,彩票事业运行起来繁重复杂,为了避免疏漏,张辂多谢嘱咐也是正常。 纪纲弓着身,说道:“大人请讲。” 谁知张辂竟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脑门,道:“你先借我点钱,也不多,十两二十两的就行。” 这是什么操作?纪纲感觉自己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张辂好歹也算是勋贵子弟,还是锦衣卫小旗,这样的人还用跟自己借钱? 见纪纲愣在那里没有回答,张辂又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怎么?不想借是不是?你以前好歹也是混黑道开赌坊的,我不信你连十两二十两都没有。” 眼见张辂变脸,纪纲赶紧从自己怀中拿出二十两银子递到张辂面前,道:“大人能找卑职要钱,也算是大人看得起卑职,这里是二十两,还请大人笑纳。” 纪纲刻意强调了“要钱”和“笑纳”两词,开赌坊多年,他还是有些钱财的,拿出二十两孝敬上司在他看来也是正常,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心中腹诽:大人,您这身份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就算缺钱吧,您才找卑职要二十两,这格局不行啊。 张辂接过二十两,斜着眼瞥了纪纲两眼,说道:“你说这话可不像好话啊!我是要钱吗?我这是借!借懂吗?等彩票大业赚了钱,我会还你的!” 纪纲马上点了点头,“是是是,大人一定会还卑职的。”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纪纲也没想着这二十两银子还能要回来。 张辂无奈,却也不想解释太多,他朝着纪纲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赶快去实行彩票大业吧。” 纪纲离开,张辂随后也去了一趟青苔庄,这个时间点还早,青苔庄包括元宝在内都出去讨饭去了,只留下不多的人手照顾从屠门救出来的残疾人。 张辂将二十两银子留下,便离开了。 …… 七日之后,纪纲原先的赌坊摇身一变,成为了金陵城中首家彩票中心,以前他手下那些打手,也都成为了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纪纲当然要找张辂前来视察一番。 虽然决定当个甩手掌柜,但有些事情也不能缺席,张辂当然要来彩票中心好好转上一转。 这才刚刚来到门口,纪纲已经带着一群手下列队迎接。 张辂走过欢迎的队伍,左右看看纪纲的这些手下,脸色一沉,对着纪纲问道:“你就让这些人来接待客人?” 纪纲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些都是卑职以前收的小弟,对卑职可以算是忠心耿耿,大人别看他们一个个傻头傻脑的,但接待客人这种简单的工作还是能够胜任的。” 张辂无奈,开口道:“咱们的彩票是要面对大众开放的。”张辂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打手,道:“你看看,这家伙个头那么高,脸上那道疤我看着都害怕,百姓见了他,还敢进来买咱们彩票吗?” 被指到的打手羞愧地低下头,曾几何时,他脸上这道吓人的伤疤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他不知用这道伤疤吓退了多少人,可现在,他只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张辂随后又指了指另一个打手,说道:“你再看这人,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像个江湖骗子,他来接待客人,客人还能相信咱们?” 纪纲挠了挠头,开口道:“大人,您说的在理,都是卑职的疏忽。” 随后,纪纲又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大人,这些人跟在卑职身边有些年头了,都是值得信任的,如今咱们就要干大生意了,把这些兄弟们都抛开恐怕不好吧?” 张辂看了纪纲一眼,“没想到你还是个讲义气的主。” 纪纲道:“在道上混,不就讲求一个‘义’字吗。”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我只说这些人不适合接待客人,可没说要开除他们。” 听了张辂这话,一众打手马上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他们已经从纪纲那里得知了要干彩票的营生,而且这门营生十分赚钱,他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外表丢失了这份工作。 ?t=20230111231920 金陵夜 第九十七章 你们给我笑一个 纪纲赶忙拱手说道:“卑职代各位兄弟,谢过大人。” 张辂点了点头,朝着一众打手说道:“咱们干的是彩票营生,虽然你们有可能还不太了解彩票,但这不要紧,你们只要记住,凡是过来买彩票的人,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对待客人,就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你们懂吗?” 这些打手以前比的是谁拳头大,谁最能打,谁最是凶神恶煞,所以对于张辂的话,这些杀坯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他们还是异口同声朝着张辂吼道:“懂!” 这一声回答颇有一番排山倒海的气势,将张辂震的就差捂耳朵了。 张辂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不错,气势很足。为了能让顾客光顾,你们要学会微笑,听我口令!现在开始!都给我笑!” 这些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张辂的命令,一个个开始笑了起来。 刀疤脸抱着自己肚皮,咧嘴傻笑,这笑容牵动了脸上的疤痕,看上去更加面目可憎。 猥琐脸咧开嘴巴,露出两排大黄牙,两颗大门牙还少了一个,这形象实在难以形容。 还有人嘴角上翘,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散发出来。 反正这些人里就几乎没有一个人的笑容是能看的。 张辂无奈地捂着自己的脸。 纪纲也觉得脸上无光,关键时刻,自己这些手下居然连一个笑的好看的都没有,丢人啊。 不过他还是朝着张辂说道:“大人,这些人都是以前跟着卑职混黑道的,让他们笑,实在有些为难他们了。” 张辂无奈地点点头,又伸手拍了拍纪纲肩膀,说道:“你还是去找几个漂亮小姐姐吧,以后接待顾客的任务,就让漂亮小姐姐负责。” 纪纲点了头,又问道:“那这些兄弟们呢?” 张辂则开口说道:“他们就守着店里的钱,防止店里的钱被盗,镇场子的也要有,虽然咱们是锦衣卫身份还交了税,但也难保有不开眼的过来捣乱,再找一部分兄弟出去散播彩票的消息。” 纪纲马上拱了拱手,道:“不愧是大人,您做的这些安排卑职自愧不如。稍后卑职就会去安排,大人您先去内堂坐坐。” 张辂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内堂,此刻内堂之中坐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见张辂进来,他们微微向前躬了躬身,道:“东家。” 纪纲站在张辂身后,开始介绍起来:“我手下那些都是粗人,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卑职特意去聘请了几位先生,既能写彩票,又能算账。” 虽说叫先生,但也不过是几个破落的书生,但凡是家境好些,他们也不会选择来彩票中心工作。 张辂道:“不错,大家都先坐吧。” 说完,张辂率先做到了主位之上,以后他就是老板,自然要有老板的架势。 纪纲安排人上了茶,这才跟着几个先生一同坐下。 张辂不喜欢喝茶,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抿了几口,他抬抬眼,开口说道:“将赌场改为了彩票中心,花费不小吧?” 纪纲屁股还没坐稳呢,马上又站了起来,说道:“也还好,就是将屋子翻修一下,桌椅板凳也都换了,总要考究些才行,抽奖用的木箱也是特意定制的。” 纪纲说着,朝着其中一个先生使了个眼色,这先生会意,马上将一本账本呈到了张辂面前,说道:“这是近几日的账册,还请东家过目。” 账册这东西张辂哪看得懂?他随意翻了几页便觉得头大如斗,那一条条由繁体字记录的账目十分繁琐,若是有可能,张辂不介意将账目都改成阿拉伯数字,不过他现在着急开业,哪有时间教这些先生阿拉伯数字?况且这些先生都能写会算,算是专业型人才,直接让他们学习运用另一种记账模式,没准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张辂也就熄了教授阿拉伯数字的想法。 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张辂耐着性子翻看了许久。 等到大致看完,他这才点头说道:“这账目做的不错,以后大家也不能松懈,账目事关重大,总要细心些才行。” 几个先生起身应是。 张辂点点头,又说道:“想必各位对彩票已经了解了,对咱们彩票中心,各位还有什么建议没有?若是建议可行,赚了钱可以给大伙多发些酬劳。” 一个团队是需要凝聚力的,这样人们才能好好干活,能听取和采纳意见,会让员工有参与感和归属感,物质上的奖励也能激励员工,这样才能制造出一个好的团队,作为一个现代人,张辂也是深谙其道。 刚刚那个递账册的先生开口道:“咱们这里位置偏僻了些,前期也只能做些熟客的生意,等积累了更多的钱财,东家可以寻些好的店面,这样来买彩票的人才能更多,另外咱们还能找些人,专门在人多的地方讨论咱们的彩票,或者是请几个说书先生说说咱们的彩票,相信这样彩票生意会很快做大起来。” 纪纲的赌坊本就是个暗坊,接待的都是熟客,位置当然也就偏僻得厉害,这个问题张辂其实也想到了,但金陵城那些临街的店铺都不便宜,碍于资金问题,彩票中心也只能先在纪纲的赌坊这对付一下。 都说读书人迂腐,可这个先生就看得足够通透吗,而且还想到了利用说书先生插播“广告”,也算是个人才了。 张辂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先生,开口道:“先生大才,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先生开口道:“东家谬赞了,在下俞诏森,东家以后唤我一句‘老俞’即可。” 纪纲也是站起身子,请功般说道:“老俞以前是我家邻居,总喜欢到处游学,是周围这几条巷子出了名的才子,一想到要开彩票中心,卑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俞,说来也巧,他刚游学归来,就让我给请过来了。” 俞诏森已至中年,鬓间也有些许华发,但作为读书人,面皮还是薄了些,他赶紧摆了摆说道:“我可当不起才子二字,而且我那也不是游学,不过是为了生活到处奔波而已。” ?t=20230112114815 金陵夜 第九十八章 有人上门找事 俞诏森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那种迂腐和傲气,说起自己的事也是十分坦诚。 这让张辂对这个中年书生十分看好。 张辂笑了笑,开口道:“想必几位先生也都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几位先生好好干,将来说不准还能在官场上谋个一官半职。” 作为领导,自然要学会画大饼,反正这又不花钱,再说了,蒋瓛本来就给了张辂三块锦衣卫令牌,张辂给了纪纲一块,给了张辅一块,如今身上还剩下一块,别的不说,塞个人到锦衣卫当文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尤其是像俞诏森这种脑子活络办事不错的,更是张辂的首选。 作为读书人,难免有些倨傲,尤其是几个先生看着张辂年轻,就更是傲的厉害,要不是张辂有官身,彩票中心给的钱足够多,这几个先生绝对不会正眼看张辂一眼。 但得了张辂的许诺,几个先生眼睛都冒出了星星,他们读书为了什么?说高大上一些就是为了心中的抱负,但说的实际一点,那就是想当官。 可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能通过科举当上官员的又有几个? 彩票中心的几个先生本就落魄,又没有人脉和家学渊源,读书自然也就算不上拔尖,指望靠科举进入仕途基本已经没了可能,如今若能通过张辂的关系进入官场,那简直就跟人生开了挂一般。 此刻几个先生早将读书人的气节和倨傲抛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还有些理智,他们现在能用各种典故给张辂夸上天去。 当然了,先生中也有另类的,就比如俞诏森,虽然他也脸色通红,看上去十分激动,但他却不想像其他几位先生那样失了自身的尊严。 张辂这次视察彩票中心,整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只等着彩票开售,张辂坐等分钱就可以了。 当然了,张辂还有其他的正事要做,他要随时关注金陵城的局势,卖彩票最根本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把九门给逼出来。 听说第二天纪纲就找来了漂亮小姐姐接待顾客,彩票也正式开始售卖,每五天作为一期开一次奖,只不过毕竟是新兴产业,彩票售卖的情况并不好。 直到第一次开奖,中奖者真的拿到了钱,彩票的消息也开始疯传起来,再加上说书先生的广告,彩票的销售量也开始逐日增多。 生意好了,自然就有眼红的,尤其是黑道中人。 这天,天才蒙蒙亮纪纲便到了锦衣卫寻找张辂。 张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问道:“大清早的,找我啥事?” 纪纲一脸笑意,说道:“大人,昨天晚上有一伙人马去了彩票中心,他们打伤了咱们的一个兄弟,并扬言让咱们把彩票中心让给他们。” 张辂斜眼看看纪纲,说道:“都让人打到家门口了,看把你美的。” 纪纲还是一脸笑意,道:“能不美吗?这伙人跟咱们找事,咱们正好可以借机吞并这伙人。他们的首领我熟,是在城西开赌场的,他们整体实力要比我以前强些,不过如今卑职有了官身,自然是稳稳的压他们一头。” 纪纲始终记得张辂说过要统一金陵黑道,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他自然高兴。 张辂睡眼惺忪地揉揉眼,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有把握吗?” 纪纲兴奋地点了点头,“他们说了,今天下午就要全体过来接手彩票中心,我要不同意,就准备用武力解决。咱们这边的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府衙那边卑职也去了一趟,怎么说咱们也是交了赋税的,卑职还在府衙中亮了亮锦衣卫腰牌,府衙的官老爷们答应了卑职,今天下午会派些衙役过来帮忙。” 纪纲安排的不错,即便张辂不去,想来纪纲也能非常完美的吞并这伙黑道,但纪纲还是来找张辂了,纪纲把自己位置摆放的很正,张辂才是幕后的大老板,所以很多事情纪纲能做,但还是要过来跟张辂打声招呼才行。 张辂点了点头,开口道:“安排的不错,今天下午我也过去看看。对了,被打伤的那个兄弟一定要找个好大夫,花费就从我的分成里出,可不能让兄弟挨了打还寒了心。” 纪纲则开口说道:“大人您放心,受伤的兄弟一定安置妥善。他不过是些皮外伤,我从我的分成里给他提了二两银子,说是您给的,那个兄弟对您可是感恩戴德。” 纪纲思虑周全,做事也足够漂亮,在好勇斗狠的黑道中很少有情商如此高的人。张辂相信,他给了纪纲这个平台,纪纲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两人又聊了一会,纪纲便回去了。 到了下午,张辂也是准时去了彩票中心,他没有着急现身,而是在街对面的二层茶楼里喝起茶来。 不一会的工夫,二三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彩票中心门口。这条小巷本就狭窄,几十号人往这一站就更显拥堵。 这伙人的头目名叫郭庆麟,在城西一带也算混得开,虽然都是开赌坊的,但郭庆麟与纪纲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可前些日子,郭庆麟忽然听说纪纲改行了,不开赌坊,居然开始卖彩票了。 彩票是什么东西?来钱能比开赌坊快?郭庆麟对纪纲的行径嗤之以鼻。不过随着彩票的开奖,彩票开始大卖,郭庆麟也从不少地方听说了彩票的事。 等了解清楚了,郭庆麟便知道这是一门十分赚钱的营生。 其实要想做彩票生意并不难,可郭庆麟却并不准备模仿,好歹他也是黑道中人,而且他以前也与纪纲有过一些交集,知道纪纲手底下的真正实力,将这门赚钱的营生直接抢过来才算是对得起自己黑道的身份。 只可惜郭庆麟打错了算盘,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一脚踢到铁板之上。 郭庆麟看着彩票门口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口水差点没流出来,他这人就两大爱好,一个是钱,一个是色。 两个姑娘也是被郭庆麟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当然了,好色归好色,郭庆麟还没忘今天来的目的,他自后腰处取出一柄柴斧,对着彩票中心大声吼道:“纪纲!赶紧给爷爷滚出来!” ?t=20230113144829 金陵夜 第九十九章 动手 彩票中心里也是呼呼啦啦出来一大帮子人,只不过人数比之郭庆麟还是要少上一些。 纪纲也是来到人群最前面,眯着眼睛说道:“郭庆麟!你丫敢来我这闹事?” 郭庆麟露出一抹笑意,道:“闹事?我可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接收你的买卖的!” 纪纲一口痰吐到地上,说道:“你丫怎么不去抢?在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郭庆麟直接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你这孙子莫不是得了脑疾?还跟爷爷提王法?咱们干的就是违背王法的勾当!” 郭庆麟说着,将手中的柴斧掷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 纪纲瞳孔微微收缩,他虽然武功不行,但见识却还是有的,郭庆麟掷斧的动作不止力量够大,其中更是蕴含了内力。纪纲知道,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郭庆麟的对手。 纪纲眯着眼睛,道了一句:“好内力。” 郭庆麟扬了扬头,显得颇为自信,“还算有些眼力,既然知道爷爷的厉害,还不赶紧把买卖让出来?” 话音刚落,郭庆麟就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他的手下会意,立刻向前踏了几步,看上去气势颇为不凡。 纪纲也被激起了血勇,即便他武功不行,此刻也不会后退半步,他可以输,可以受伤,却唯独不能后退,今日他若后退半步,那就再没有机会统一金陵城的黑道。 纪纲将头抬起,朝着身边的弟兄说道:“你们在这里站着别动。” 说完,他便直接走到了郭庆麟身前,那道背影看似孤勇,却像一面坚实的盾牌,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挡下了郭庆麟和他手下所有的气势。 郭庆麟的手下顺势将纪纲围在了中间。 纪纲左右看看,似乎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他目视着郭庆麟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你丫要有种,今天就跟我单挑!” 郭庆麟却是一脸玩味,他轻轻拍打几下纪纲的脸颊,说道:“单挑?你有什么资格跟爷爷单挑?爷爷手下就是比你多,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你能怎么着?” 纪纲眼神坚定,一抹狠厉从眸子中透了出来,他道:“单挑!敢还是不敢?” 郭庆麟混迹黑道,往常只要他稍稍展现些武力吓吓对方,保准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可今日这招似乎失效了,看着纪纲那坚定的眼睛,郭庆麟也是怒意上涌,他咬了咬后槽牙,朝着他的手下轻轻掸了掸手。 这些手下会意,立刻拉开了些距离,郭庆麟撸了撸自己袖子,瞪着纪纲说道:“既然你找死,那爷爷今天就成全你,一会你可千万别喊疼!” 郭庆麟说完,直接抬起一脚便往纪纲小腹踹去,这一脚力道不小,要是踹结实了,估么着能让纪纲在床上躺半个月。 纪纲平日里好勇斗狠,也没少打架,他反应很快,面对郭庆麟这一脚,他直接侧身想要躲开。 只可惜两人实力差距过大,郭庆麟的脚还是擦着纪纲的胯骨轴子过去。 这一下虽没正面命中,却还是将纪纲踹的一跌列。 郭庆麟得势不饶人,又抄起拳头朝着纪纲面门击去。 纪纲抬起双臂格挡,却还是被一拳头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郭庆麟继续向前,他又一拳挥出,打在了纪纲肩膀之上。 纪纲扶着自己肩膀,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倒下。 眼见纪纲中门已经大开,郭庆麟一个正蹬踹在了纪纲胸口,这一脚力量不算太大,却也足以将纪纲踹飞,只见纪纲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直接撞入了彩票中心里面。 郭庆麟撇了撇嘴,显得颇为不屑,开口说道:“就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爷爷单挑?真他娘的自不量力。” 郭庆麟缓步上前,睥睨着纪纲的手下。 黑道之中以强者为尊,纪纲在附近的几条街市算是厉害的混混头子,他的这些小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纪纲败了,他在郭庆麟面前也只撑了两拳两脚,纪纲剩余的小弟根本没人是郭庆麟的对手。哪怕是平日看着恐怖吓人的刀疤脸,此刻也不敢跟郭庆麟对视,只能偏着头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纪纲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几次却没能做到。 最后还是一旁的俞诏森来到他身旁试图将他扶起。 只可惜俞诏森一介书生,身上力气有限,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纪纲扶起。 眼见郭庆麟越走越近,俞诏森咬了咬牙,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郭庆麟一副玩味的表情,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俞诏森,这才开口说道:“怎么?纪纲的手下都死光了?居然让一个穷酸书生出来阻拦我?” 俞诏森看上去十分紧张,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张开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没有退却,依旧咬着牙说道:“彩票中心是我们的营生,你如此巧取豪夺,实在不妥。” 郭庆麟冷笑一声,他最讨厌的就是书生,因为这些总能滔滔不绝地讲出一堆大道理,听着就让人觉得烦,为了能让俞诏森少说几句,郭庆麟直接一巴掌乎在了俞诏森的脸上。 老俞一个跌列被打倒在地,他指着郭庆麟还想在说些什么,郭庆麟赶忙皱着眉头直接将他打晕过去。 这下清净了,尽管纪纲的小弟们没受到半点损伤,却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斗志,郭庆麟来到纪纲身前,蹲下身子,开口说道:“你不是很硬吗?你再硬一个给爷爷看看啊?” 虽然无法起身,纪纲还是毫无畏惧地瞪着郭庆麟,他开口说道:“你丫的信不信?一会你会跪在我的面前磕头认错?” 郭庆麟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大的笑话,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完了,他这才对着纪纲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爷爷我也是第一次见,都死道临头了,真不知道你这孙子还硬个什么劲?” ?t=20230113144829 金陵夜 第一百章 张辂出手 虽是受了伤,纪纲的表情却依旧镇定自若。 郭庆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纪纲彻底打服,不然哪怕今日占领了彩票中心,以后也会面临纪纲无休止的报复,如果实在打不服,那就要在其他方面彻底摧垮其意志,要是还不行的话,那就直接打死吧,最多也就是给官府送些钱,一条性命而已,在郭庆麟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郭庆麟起身,走到两个接待顾客的女孩跟前。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郭庆麟,两个女孩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在一起。 郭庆麟转过头,朝着纪纲问道:“这两个姑娘是你的人吧?今日爷爷我就在你面前将这两个姑娘收了,不知你还能不能镇定自若?” 纪纲这种人当然不会在意两个姑娘的死活,但是通过对张辂的了解,纪纲知道,张辂在意,如果今日没将两个无辜的姑娘保护好,那么纪纲很有可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纪纲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咬着牙,开口道:“这里的事跟两位姑娘无关,你要还讲些规矩,就放她俩离开!” 郭庆麟却是直接笑了起来:“哈哈哈!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种慌乱的表情!看来你很在乎她们啊?那好,今日爷爷我就在你面前开开荤,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纪纲要紧牙关,凭借着毅力站起身来。 郭庆麟上前便是一脚,又将纪纲踹到在地。 “哈哈哈,你站起来干什么?你只要看着爷爷好好宠幸她们便好!”郭庆麟肆无忌惮的嘲弄道。郭庆麟的手下也都跟着淫笑起来。 纪纲满脸不忿,指着郭庆麟骂道:“你这个畜生!” 郭庆麟根本不理会他的咒骂,而是朝着两个女孩走去。 两个女孩吓得瘫坐在地上,拼了命地摇着头,此刻,她们多希望有人能来救她们啊。 对面茶楼之上的张辂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坐得高,自然看得远,张辂清楚地看到巷子中的府衙衙役早已经包抄到位。 只是张辂想不明白,纪纲为何迟迟不肯发难。 张辂知道,现在的他必须要出手了,不然那两个女孩子的清白恐怕要不保了。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茶盏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茶盏不偏不倚正中郭庆麟膝盖。 郭庆麟在毫无戒备之下,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朝四周看看,并未看到出手之人,他大怒,朝着周围喝道:“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的孙子敢偷袭爷爷?” 两个女孩子的美目之中也看到了一丝希望,莫非真的有人来救她们了? 张辂一个纵身,从茶楼翩然而下,径直来到了郭庆麟身前。 地上的纪纲也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大人啊,您可算来了。 两个女孩子看到了如此翩翩少年郎过来救她们,早已是一脸花痴相。 郭庆麟看到了张辂施展轻功的模样,他看不出张辂深浅,暗自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打扰爷爷的雅兴?”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郭庆麟问道:“孙子骂谁?” 郭庆麟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道:“孙子骂你!” 纪纲倒是聪慧,直接没忍住笑意笑出声来,不过他的笑也牵动了他的伤,让他疼得吸了好几口凉气,也不知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两个女孩子也没了惧怕,直接掩嘴笑了起来。 周围那些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反应慢些,不过还是一个个跟着笑了起来。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孙子。”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笑脸,郭庆麟感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他满脸怒意,大声吼道:“都他娘的别笑了!谁要敢笑,爷爷今天活劈了他!” 郭庆麟在黑道之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这一声大喝,还真就没人敢笑了。 郭庆麟自后腰处又掏出一柄柴斧,握在手中抡了两圈,朝着张辂问道:“敢拿爷爷开涮!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挑了挑眉毛,开口道:“你还来问我?我还能是你什么人?我是你爷爷啊!你不都承认是我孙子了吗?” 张辂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们再也憋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郭庆麟涨红了脸,他自知自己说不过张辂,今日能洗刷耻辱的,只有鲜血。 郭庆麟怒喝一声,抡起斧子便朝着张辂劈去。 张辂一脸轻松,将绣春刀连刀带鞘往地上一杵,地上的砖石直接碎裂,一股浑厚的内力也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只这一下,明眼人便能看明白,张辂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郭庆麟虽也练了些内功,但功法亦有好坏之分,寻常内功,如何能够比肩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 郭庆麟还没近身,便已经被张辂的内力掀翻出去。 虽然被张辂的内功震得气息紊乱,好在他平衡感还算不错,落地之后倒退两步便缓住了身形。 只见郭庆麟一脸凝重,再次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管这桩闲事?” 这下郭庆麟再也不敢自称爷爷了,不过在他看来,张辂最多就是个行侠仗义管闲事的,因为他和纪纲接触过几次,知道纪纲这边的斤两,凭借他纪纲,绝对请不来这样的高手。 张辂直接将锦衣卫腰牌掏了出来,说道:“锦衣卫小旗,张辂!” 郭庆麟自然听过张辂的名号,厉鬼索命案在金陵城闹得人尽皆知,张辂的名字自然也被人知晓,加之前几天的松竹馆事件,张辂的名字就更被人们所熟知了。 郭庆麟马上换了一副脸色,直接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张大人,失敬失敬,小人郭庆麟,在城西也算有些资产,今日这事跟张大人也没什么关系,还请给小人一个面子,只要张大人不在插手,小人愿意奉上五十两作为酬谢。” 五十两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可张辂哪会理他,还给你面子?你以为自己吃了面子果实啊?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不插手?你知不知道,这彩票中心可是我的产业?你让我如何不插手?” 99mk.infowap.99mk.info ?t=20230204011758